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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可当腰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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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等了一会,但听书房里张居正道:“绍芳,三省进来吧!”
    大家一并露出喜色,这几日张居正谁也不见,不说门外百官,甚至连几位心腹也不见。.【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
    这一次张居正居然要见他们,必定是心底有了决断。
    “是,相爷。”二人都是撩起官袍,走上台阶进了屋里。
    至于张敬修,张懋修未得张居正传唤,不敢入内,仍是站在屋外,由此可见张府规矩森严。
    二人一并入内,见过礼,然后打量张居正的气色,但却见张居正面上毫无波澜。
    “敬修,懋修也进来吧!”
    张敬修,张懋修得到传唤,方才入内。
    “相爷,这林三元如何?”王篆开口问道。
    张居正还未答,曾省吾就笑着道:“不知他的言辞是否如他的文章一般锋利呢?”
    张居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见得呢?”
    曾省吾是改过林延潮殿试文章的人,对他印象深刻道:“在下没与状元郎聊过,但是却佩服他的文章,但文章写得好的人,往往言辞浮华,可看不可用。当年汪道昆不就是前车之鉴。”
    王篆道:“相爷识人,从不走眼,我献丑不如藏挫,听相爷的意见就好了。不过在我看来此人如何不重要,重要是不是与我们一条心。”
    张居正捻须道:“林宗海,非我类。”
    “好啊。”王篆声一冷,举袖一拂。
    但听曾省吾对王篆道:“相爷虽道此人非我类,但也不是敌人,乃严清一流罢了。”
    “又是这等自诩清正之人,”王篆仍有几分不满,“那此来相府请相爷视事。也不是出自真心。”
    张居正晒然道:“除了你们几人,外周百官又有几人真心?”
    众人不由闻言失笑,曾省吾正色问道:“那么相爷是否已有了决定?”
    张居正道:“你们不要再问了,过两****就会向天子上书。”
    得到张居正的回答后。曾省吾,王篆二人都是退下。
    室内只剩下张敬修,张懋修二人。张敬修劝道:“爹,眼下天下群议如沸,在这关节眼上。你真的决意再出府视事吗?”
    张敬修说着眼眶里有几滴泪水落下,不得不举袖拭泪,最后梗咽道:“爹,天子既是大婚,已到了功成身退之事,否则恐难善身后之事啊!”
    张懋修道:“大哥,爹岂是恋栈权位之人,乃是新法不可废啊!”
    张敬修举袖拭泪道:“三弟,你说得倒轻巧,只是我乃张家长子。第一需念的是这个家。”
    张懋修反驳道:“爹不是与我们说过,既以忘家殉国,遑恤其他,虽机阱当前,众镞攒体,不足畏也。如是,才可建立国事。爹岂计较毁誉得失之人。”
    张居正看向两个儿子道:“说得好,自古得失毁誉打不破,天下事断无可为矣。”
    张敬修和张懋修听了都是一并道:“孩儿谨记爹爹教诲。”
    张懋修道:“林宗海此人蛇鼠两端。我就说过此人与我们不是一条心,哼。非我类,其心异。以后看我在翰林院里如何找他麻烦?”
    张敬修道:“三弟,你还是这急躁的性子,爹。林宗海今日与你说了什么?”
    张居正道:“他劝老夫退隐,作萧何,此话想当然尔。此人尚年轻,言语里难免有些书生之见,若经事务历练,二十年后。可当腰玉。”
    张懋修,张敬修听了不由惊讶。
    这当年湖广巡抚顾璘对张居正说得话。
    当时张居正参加乡试,顾璘觉得张居正才华出众,又担心他年少得志,故而故意让他落榜。
    事后顾璘找到张居正解下自己的犀带赠给他,并告诉他,君异日当腰玉,犀不足溷子。
    大明官服体制是这样的,官居一品可佩玉带,二品官只能着犀带,三品着金银花。顾璘告诉落榜秀才张居正,君异日当腰玉,就是你他日可封侯拜相,官居一品的意思。
    最后张居正果真做到了。
    张懋修不服气地道:“爹,林宗海虽三元及第,但我不认为他有入阁拜相的一日。爹,孩儿先告退了。”
    说完张懋修离去。
    张敬修对张居正道:“爹,三弟年纪还小,总以为只要有爹在,我们张府能如此一直圣眷不衰,荣华富贵下去。但他却不知你的身子已是大不如前。”
    张敬修脸上露出一股悲伤之色。事实上他得知张居正已有沉疾在身时,就劝父亲乘着天子大婚时归政隐退,如此保住张家荣华富贵。
    张居正叹道:“人之寿数在天,不可强求。”
    张敬修忍住悲伤,问道:“爹,若真有那么一日,朝堂之上谁可以为我们说话?”
    张居正道:“可找张子维。”
    “若张蒲州不救呢?”
    张居正道:“可找申汝默。”
    “若申吴县不救呢?”
    张居正沉默片刻道:“可找王太仓。”
    “王锡爵?”张敬修诧异道,“他不是爹的政敌吗?”
    张居正摇了摇头道:“王太仓自负甚高,不会行落井下石之事,若是王太仓不救,那天下再无敢言敢行之人了,其他人就不用找了。”
    听到这里张敬修不由放声大哭。
    林延潮走出张府时,天气已暗了,乌云遮了半边天空。
    原来侯立在相府门前的官员早就走散了,拴马石旁的车马也是走得赶紧,张府的下人们在加紧打扫。
    天气一下子转凉,风正吹在自己身上有些发凉,远处喧闹人声随着风声卷入耳底。
    林延潮心道,恐怕自己还是说不动张居正啊!
    张居正早已想过身后之事,这肯定的,甚至几年前在奏疏里,就为自己身后事有所预料。
    似张居正这等有早坚定之志,百折不饶的决心,他叫自己去见他怎么会是听取自己的意见的。他的目的只是要亲自观察判断一下自己这个人,以及政治倾向是不是与他一边的。
    不过没关系,自己也没打算一席话就说动对方,否则自己就孔明在世,成为政坛神话了。
    路一步步走,台阶要一步步的攀。
    今日作得未必是无用功,只要稍稍改变张居正一二观点,在他心底先种下一个种子,他日还有其他机会,事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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