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还是那么乱七八糟的，这会儿开店和后世不一样，也不太注意什么整洁，也没有人在乎。

    前面店里没有人，这会儿也没人偷东西，来人了会喊。

    来到后面，前后相隔的大门上挂着棉门帘子，掀开进去，马上就感到一股温暖，地炉子烧的热烘烘的。里面门一开，一个男的伸头出来看了一眼：“妈。小小来啦？进屋，今天咋回来了呢？”

    夏茂盛冲他点了点头，叫了声姐夫，也没给小伟和陈辉介绍，夏妈拎着绑着的鸡递过去：“先把这个放哪，给你们过年吃，家里的都卖了，就给你们一家留了一只。”

    大姐夫从屋里出来从夏妈手里接过鸡，拎到后面去拿个筐扣上，这边夏妈和夏茂盛三个进了里屋。

    里屋重新收拾了，整整齐齐的，很暖和，夏爸坐在炕沿上，夏大姐站在夏爸身边，一个老太太带着两个男的坐在靠里。

    “亲家来啦，来过来坐，暖和暖和。”那老太太站起来招呼夏妈妈。

    夏妈看了一圈问：“这是？你们怎么过来了？”

    小伟和陈辉给夏爸问好，夏茂盛和耿惠结婚的时候都见过面。

    老太太就是大姐夫的妈，表情一瞬间有点儿不自然，咳了一声，挤出来点儿笑脸儿，说：“这不是，要过年了嘛，过来看看老二，顺手办点儿年货。小四儿呢，顺便想买辆自行车，来回方便点儿。”

    夏茂盛叫了声大娘，看了看屋里说：“那就走吧，正好，大娘他们去逛街办年货，咱们就走吧，这再不走到那边天都黑了。”

    夏爸问：“今天就走啊？”

    夏茂盛说：“嗯，特意回来接你们的，家里收拾好了，东西都在车上了，你还有事？”

    夏爸摇了摇头：“没事，收拾好就走吧。”

    夏茂盛扭头问夏大姐：“姐，你收拾好了没？”

    夏大姐拢了拢头发：“也没啥收拾的，关门就行了，我去边上把孩子弄回来，换换衣服就行了。”扭头往外走，夏大姐夫正好进来，夏大姐说：“我去弄孩子。”出去了。

    夏大姐夫进屋，搓了搓手，来回看了看，对他四弟说：“家里现在没什么钱，老大老三都有自行车，你们又没分家，有用的就骑呗，你非得再买一辆干什么？一辆几百块。”

    老四一脸不乐意，把脸扭到一边说：“那也不是我的，现在谁没有一辆？多方便哪，不就三百来块钱嘛。”

    老太太说：“他想要，你就帮他买一辆吧，以后出门干什么也是方便，不用和老大老三抢。”

    夏爸说：“那就买呗，找庆生干什么？你们家什么事还得庆生同意？现在都过自己的日子，庆生从和俺家老大结婚就出来自己过了，你们家什么事帮过？盖这房子，让你家老三老四来帮忙，来吃了顿饭就跑了，这会儿想起来了？

    你们好意思不？这些年，庆生和老大钱没少挣，你们自己看看，看看这行李，看看这屋里，像挣了钱的样吗？钱都哪去了？钱呢？这都赶上两口子养你们全家了，你们真塌的下来脸。老四，你多大了？二十四五了吧？你一年挣多少钱？

    想赶时髦穿好的吃好的，想买自行车，自己没手还是没脚？你也快结婚了吧？我记着去年盖房子庆生里外忙活，出了多少钱？该你们的呀？这些年一次一次，我一直都懒得出声，昨天老大回去趴炕上哭，买卖干了这些年，一点积蓄没有，说出去谁信？”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这些年老二确实没少帮家里，亲家你也别生气，这不是，没办法嘛，现在活也不好找，钱也不找挣，老四呢，岁数小也不定性，我心里都有数。以前老二出的钱我都记着呢，以后让老三老四挣了钱就还。”

    夏爸爸说：“哪挣不着钱？外边人都不活啦？这年头干什么不挣钱？本来我是外人，你家的事轮不到我操心，但是你自己想想，有你们这么惯孩子的吗？多大人了？老三现在好赖还比以前强了，自己有孩子了，也算是一年能出来抓挠点儿，老四一年出了吃喝玩乐干什么了？躺炕上等着掉钱哪？”

    老四扭头过来说：“我怎么躺炕上等掉钱了？我这不是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活吗？”

    夏爸爸说：“远了不说，去年，我帮你在工地上找的活，你干了几天？那挣不着钱吗？”

    老四嘴一撇：“那叫啥活啊，弄的埋了沽汰累的要死又挣不了几个钱，我不干。”

    夏爸爸盯了老四几秒，说：“你也就不是我儿子，要是我儿子腿早就给你打折了，什么正事不干，一天就是混吃等死管家里要钱，还什么都想买，你成天花着别人的血汗钱吃喝嫖赌好意思吗？”

    老四刷的站起来，对夏大姐夫说：“你痛快的，给不给买，不给买我就走，在这算干什么玩艺儿还得挨骂。花了你多少钱？等我有钱加倍还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钱嘛，算个什么？”

    夏茂盛上下打量了老四几眼，扭头对夏大姐说：“你有账吧？这些年给姐夫家里拿钱的账。”

    夏大姐微微点了点头。

    夏茂盛说：“拿来给我。”

    夏大姐抬头看了自家弟弟一眼，有点儿为难。

    夏茂盛伸手说：“拿来。姐夫，我不是冲你啊，你先在边上坐会儿，什么事不能像你这样糊里糊涂的，得弄明白。”

    老太太站起来说：“哎呀，今天这事弄的，算了算了，我就和他们先回了，回去再想想办法。”

    夏茂盛说：“大娘你先坐会儿，咱们即然说了就说开，大伙心里好也有个数。”夏大姐到一边箱了里拿了账本出来。

    这个时代的人家家家都有账本，花几毛钱也是要记的，要算着花，买东西也要计划。

    夏茂盛接过来翻了翻，找到“庆生家”这一页看了看，乐了，抖了抖账本说：“你们一家，呵呵，真是没什么话说。从我大姐嫁过来就从来没落什么好，我记得那会儿结婚还是俺家出的大半钱，这房子也是我家出钱盖的，还有我工资呢。

    结果呢？从我大姐干上这个店，多少钱？四万四千多，这肯定还没算平时塞点儿零花来回拿东西买东西，大娘，你不是记了吗？这数对不？这算是借的还是要的？老四，你什么时候还双份？”

    老四梗着脖子：“又不是我花的，老大老三没花呀？我妈借的你找我妈，和我有什么关系。”

    夏茂盛说：“你去年盖房子，一下就是一万多块，不是你的呀？买电视，买录音机，是你花的不？录音机一千四，管我姐借了一千三，你特么一百块钱买录音机，除了你家人我真从来没见过还谁能干出这事来。这钱什么时候还？”

    看了老四一眼，夏茂盛又对大娘说：“你家，修老房子，老三盖房子，老四盖房子，置办家俱电器，买衣服，生孩子，买自行车，什么不是来我姐这拿钱？我姐嫁你家是来还债的呗？上辈子欠你们的是不？你看看她俩这日子过的，你忍心不？我大姐夫就不是你儿子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