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真情假意鱼龙混杂的推杯换盏，夏言程跟郑源三人稍微喝了点据说是十八世纪流传下来的珍藏红酒，他这个年纪本不该沾酒，但对他而言，红酒这种东西本就跟红糖水没区别，他的灵魂是不可能被灌醉的，要是“天道”都能喝醉，发起酒疯宇宙岂不早毁成渣了？

    “话说，我一直很好奇。”郑源又敬了夏言程一杯酒，像聊家常一样信口问道，“你是夏逸和凝雪的儿子，理所当然就该站在艾莉珂那边，论亲疏，怎么也不该跟我们一起。你为什么会选择与我们结盟？为了利益还是单纯想求助？你真的，从不担心我们是坏人？”

    “世间哪有绝对的对错好坏之分，只是看问题的立场和角度不同罢了。”夏言程意味深长的浅笑起来，“谁规定我一定得帮谁？别这么想当然的划分阵营，没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可同样寻求帮助，你为什么不找艾莉珂呢？你应该知道她也来这个宇宙了吧？”乐比问。

    夏言程笑道：“我不想提她，艾莉珂本身不见得比你们干净，她的黑历史我还是了解的，你们也应该了解。再说，我跟艾莉珂可不是同级，她是长辈，她可以主宰我的一切，而我却不能抗拒她。我不想看人脸色，我只想真正为自己活一次，不再听任何人摆布。我信命，但我不认命。你们说的很对，我应该有我自己的打算，也应该发挥天赋做最强的王者，宇宙就是我的棋盘，若我连执黑执白都不能选择，那整盘棋局干脆炸掉吧。”

    “好！后生可畏啊！这番觉悟、这番气魄，不愧是我看好的人！”女武神豪爽举杯，“来！我敬你一杯！我今往后，我的剑，就是你的剑！”

    “谢谢，在女武神面前，我可不敢当。”夏言程干了杯，坦然直言起，“我不把你们当坏人，是因为，我所听闻关于你们的一切，都不过是长辈口中妖魔化的形象。所谓耳听为虚，不亲自调查盲目跟风骂你们的，都是蠢人，我就是想亲自见见你们，看看传闻和现实差别大不大。毕竟，质疑是我的习惯，哪怕是既定的事实和真理，我都会客观审视，而非偏听偏信、盲从于人，哪怕是父母说的话也一样。要知道，哪个家长不想在孩子面前树立一个伟光正的形象？凡是都质疑，就不会被别人带了节奏，左右了思想，进而成功洗脑。”

    “是啊，不亲自见见，谁又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包括我们对你也是一样，本以为你是夏逸的儿子，我们还不敢亲近。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高深的见解，做到客观审视一切，不愧是‘天道之子’啊。”乐比也深感欣慰，“可惜，即使你不站队，有的人也会逼着你战队，你不站队，怕会被当叛徒吧？”

    “某些人就是如此，跟他们走的就是忠臣，不想跟他们走就是大逆不道，我有我自己的见解不行吗？这不就是道德绑架吗？”夏言程很坦率的披露了某些现实，这些心声压在心底，面对这帮人自然不吐不快，“正因大家都喜欢拉帮结派、串通一气，无条件的相信熟人，才很难做出客观的判断，殊不知，最容易骗到自己的往往就是熟人，当下意识相信所谓‘自己人’的一面之词，不顾是非曲直的帮‘自己人’，认为‘自己人’都是‘完人’时，我们不就是放弃思考，盲目着被人洗脑带节奏、稀里糊涂站队了吗？这跟那些追星的狂热粉丝有何区别？当你认为一个人“绝对正确”时，你的智商已经跟臭虫没有分别了。”

    “说得对，最高宇宙就是出了一帮总是自我标榜最正确，整天带节奏给人洗脑的家伙。我们要的也不多，可是，他们连最起码的自由都不肯给我们。”郑源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

    “只会站在亲近的人立场上考虑问题的，不过是群糊涂虫，为什么一场生灵涂炭的罪恶战争能得到全国响应，因为他们被自己最信赖的人骗了，这种不顾客观事实，盲目觉得‘我相信的人不会错’的理念要不得。”夏言程依旧顺着他们说话，但也同样在顺从自己的心，“当局者迷，被第一印象和主观片面的认知阻碍了判断，丧失了理性，说白了就是被带节奏了！”

    “那你觉得，我们如何？”乐比好奇的睁大眼看着他。

    夏言程一笑：“你们嘛……有待观察，但至少你们不虚伪，不像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吹嘘自己多正义的家伙那么令我作呕。我觉得，至少你们三个是可以跟我心平气和沟通的人。”

    “我同样这么认为，跟艾莉珂他们相比，你也是能跟我们心平气和交流的人。”郑源感慨道，“只是，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说谎骗你呢？”

    “哈……谁没说过谎？只有傻子才不会说谎。”夏言程边吃菜边笑，“每个人在错误面前都会竭力美化自己，长辈们更是如此，有了权势就胡作非为。英雄在权威面前不过是工具罢了，而说谎是因为世人根本容不得说真话、容不得犯一丝一毫的错误。人与人之间是否信任，可不在于你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而在于是不是真的解决了彼此的问题。你们即便一直在骗我也无所谓，我只在乎你们实际给我提供的结果，而不是无聊的过程。”

    “你真的只有十四岁？”乐比差点都不敢相信，夏言程一直都在说一些不像他这个年龄段会说出的话，这些高深的见解就像看破红尘的哲学家，张口闭口都是大道理。

    “还有假吗？不管是我夏言程，还是这个叫‘御坂美琴’的皮囊，也都没超过十五岁啊。”夏言程笑道，“你们不是把我捧上天了吗？我若不能说出这些话，你们才应觉得奇怪吧？”

    夏言程虽然坚定要为自己而战，但他不断帮郑源他们“洗白”，旁人听来都会觉得假，初次见面而已，连他们自己都不敢这么“美化”自己，毕竟有些事，谁都觉得见不得人。

    “你也别再一个劲的帮我们说话了，这些话说得再公道，那些执掌生杀大权的家伙也听不进去，我可不指望你能替我们向你爹求免死金牌啊。”郑源越听笑得越苦涩，“再说，我们确确实实犯了不可饶恕的天条，我们就是擅自穿越、离经叛道、一条路走到黑的人。”

    “那我呢？”夏言程不禁冷笑，“我也擅自穿越，我也犯了天条。我能被原谅，是因为我是夏逸的儿子，没人敢拿我怎么样。同样的罪状，凭什么我是官二代我就能被宽宥，而你们就要被严惩？这种所谓的‘不可饶恕之罪’，我不敢苟同啊！谁都不是完美的，你们、我、我的父母、雨念、艾莉珂，谁都一样，此类善恶不过是立场不同形成的片面之词，在你和乐姐眼里，艾莉珂才是一个专制且徇私枉法的魔王，不是吗？既然大家都不完美，凭什么有的人要摆出一副比圣人还圣人的面孔，用手中的权力将‘罪恶’合法化，将大肆屠杀变成了‘正义的制裁’？我穿越，我有得选，可你们却命不由己，这公平吗？”

    “谢谢你能理解我们的难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身为夏家公子没被那群豺狼同化，姐打心里替你高兴啊，思想的自由才是最需要的。”乐比一高兴，顺手用魔力波开了一瓶价值三千美元、只有土豪才喝得起的“NEX牌凉茶”，给夏言程满上了。

    “制定规则的人自己都不遵守规则，又凭什么逼迫他人来遵守他们制定的法则？我的游戏规则，我做主嘛。来，乐姐，我敬你！”夏言程笑着回敬一杯，“其实嘛，我很不喜欢别人称呼我‘夏逸的儿子’，我不想活在父母的光环之下，但他们的救世主光环太重了，在他们身边我只能永远望着他们的后背，所以我必须远离他们。我就是我，我能独立思考，不要下意识的认为我就该站谁的队我不是夏逸和陆凝雪的儿子我是自己的夏言程！”

    “好！为我们大少爷的独立干杯！”郑源也续了一杯，女武神同样起身，四人的杯子齐刷刷碰在了一起，响起了清脆的声音，这一刻，气氛里似乎再没了尔虞我诈，他们都放下心中对彼此的戒备，坦诚相对，有的只是朋友知己般的真诚。

    夏言程依稀记得自己五岁那年，父亲夏逸第一次对自己投来不满的眼神，第一次对自己动怒。他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但夏逸却认为他将来会走上邪路。

    那一次回眸，那一次转身，五岁的夏言程，眼神却比鹰隼还锐利，走廊上，父子间的对视，两人都展现出“鹰视狼顾”之相，那一刻，空气都凝固了。

    五岁的夏言程参加了一个叫“儿童绝地求生”的比赛，就是真人模拟的游戏队赛，里面有血量和攻击伤害计算。分成两队，在游戏中扮演各自角色，上演五对五的决战，而夏言程却精密的计算了整张地图和每个人的伤害、血量比例，前期故意隐藏实力，甚至给队友提供错误的情报，队友和对手一起算计一起坑。他全程没有参与过任何一次团战、未放一枪一弹，不停的捡装备又不肯共享，保存实力。在算好每个人的血量后，终在队友全死完后，毫发无伤的走出来，一串五上演了大逆转，不仅拿下奖杯，更获得了“全场最佳”的荣誉。

    “程儿，你好聪明啊。”夏言程兴冲冲的捧着荣誉走出过道，夏逸却等着他，冲他冷笑，“你才五岁，小小年纪，怎么满脑子都是损人利己的想法？我可没教你这么干过。”

    “只要能赢就好，谁规定不能算计队友？老爸，你应该为我骄傲才是……”

    “骄傲？你今天卖光队友换来了最佳头衔，日后是不是卖了父母去换皇爵尊位？”夏逸第一次用愠怒的口气跟儿子说话，“你是团队的成员，这是一个考验团队合作的比赛，你为何总是心心念念阴谋诡斗、算计这算计那？”

    “我随爹爹呀！你终极游戏里献祭队友的事，我都不想提了……”五岁的夏言程，竟已嚣张到对夏逸反唇相讥，已经好些年没人敢这么跟夏逸说话了。

    “艾莉珂告诉你的？这黑历史，也就她敢到处说，但爹当年是迫不得已，而你有必要吗？”

    “当然有。如果我跟他们一样冲锋陷阵，表现还能那么抢眼吗？他们磨血、我收人头，我比他们聪明，他们蠢，我不跟蠢货为伍，仅此而已。我要跟蠢货想的一样，去配合他们，我充其量就是个辅助，还能抢到人头吗？还能拿全场最佳吗？我可以每个位置都演算到对我最有利的战术，拼命往前冲去磨血的冤大头、落地成盒的傻子，谁爱当谁当，我渔翁得利，谁规定不行？队友就是要为我牺牲，我不需要队友，只需要棋子。”夏言程振振有词。

    夏逸这下可压不住火了：“你个臭小子，你这种投机者的心态，谁还敢跟你做朋友？”

    “天才不需要朋友，我需要的只是狂热的信徒和听话的奴才。”夏言程露出了不是五岁儿童该有的邪笑，“队友不死光，如何显示我一打五的神威？我敬爱的父亲，这点道理你都不明白吗？你不是教育过我，上了场就要随时做好一打九的觉悟吗？篮球巨星‘科比布莱恩特’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要是他没有‘一打九’的心态，处处都为队友着想，遇到不利的情况就传球，他还能砍下八十一分？还能被万众崇拜？还能成为超级巨星？以我的天赋，庶民根本不配做我的队友，明白吗？”

    “科比？你什么都想学科比？你咋不去强健啊！把你的话再说一遍！”夏逸被夏言程的“大言不惭”逼得怒火中烧，“你还有一点正常人的心思吗？”

    “抱歉，没有。”夏言程竟然“厚颜无耻”的承认了。

    夏逸当场运起气息，手中幻化出一道布满电流的光鞭：“五岁就敢把你爹都不放眼里了，长大还不反了天呢！现在不教育教育你，日后迟早走上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