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岛机场，前往公务机贵宾休息室的路上。

    歪头看看身边的妻子，马竞笑着说道：“所以，你懂的……”

    “抱歉，我不懂。哈哈哈嘿嘿！”

    回应他的，却是后者很不配合的否定以及不顾形象的大笑声。

    汤佳怡笑得眼角含泪，“不容易啊不容易！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照你这么算，那些太阳能充电宝就别玩了，书本大的面积能发多少电？那些屋顶发电系统也别玩了，房子太小发的电完全不够用！哈哈哈哈，让我再笑一会儿！”

    “嗯？”马竞疑惑看着她，眨眨眼睛飞速连接网络，很快就找到问题所在。

    却是他刚才说错话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把太阳能电池板的数据记错了，即使都按最低值计算，1.1瓦每平方米的数字也比实际值小了十几倍。

    显而易见，他却是闹了个和氯化钠有毒、氧化二氢有害一样的常识笑话，怪不得汤佳怡笑得那么开心。唯一的好消息是，这句话他是私下对妻子说的，被她笑话总好过被全世界耻笑。

    以前从没遇到这种情况，马竞心里也是震惊和疑惑的。

    暗暗记下这回事，他努力装出无所谓的样子，随意地笑笑：“这有什么？人脑子不是计算机，偶尔记错东西很正常啊。况且就算是计算机，也会因为宇宙射线和USB噪声而出现软错误呢。”

    电子计算机用电压高低来储存信息，低压是0、高压是1，二进制代码便是由此而来。当特定电路被带电粒子（电子、质子等）击中，就可能导致计算机存储单元的逻辑状态临时翻转互换，产生所谓的单粒子翻转（SEU）、单粒子瞬态脉冲（SET）、多位翻转(MBU)等等错误。

    宇宙中存在主要由带电粒子流构成的太阳风和宇宙射线，一旦被其穿透外壳射在电路敏感区域上，就可能造成错误。几率虽小，却不可不防，航天电子设备都要进行专门的防辐射加固处理，以免出现数据污染、姿态错误等严重问题。

    地球磁场和大气层的存在，使得绝大多数带电粒子无法到达地面进而造成干扰破坏。所以各国监管部门只要求电子设备具备EMC电磁辐射兼容能力，对电离辐射防护却不做要求。

    由于内部交变电流的缘故，电子设备时刻向外散播电磁波，这些电磁波的强度通常不高，却也能在一定范围形成烦人的高频噪声，如果另一设备的工作频率与之接近，就可能受其干扰出现异常，需要进行EMC处理。

    一些专业电源线、信号线、USB线上的小疙瘩，便是为降低高频干扰影响而特地添加的铁氧体滤波磁珠。而USB3.0/3.1两代新锐接口技术惨遭手机厂商嫌弃，也和它们工作时泄露的高频噪声会对iFi产生强烈干扰有很大关系。

    因为3.0干扰2.4GHz频段，3.1干扰5GHz频段，所以理论上可以通过切换工作频段的方法抵消干扰。然而采用这一方案的目前只有蜜蜂一家及其盟友，其他厂家全都默契地使用USB2.0，反正只要把接口换成 type-C，就能保证充电功率达到快充标准，传输速度什么的并不打紧，用户也不怎么关注。

    听马竞提起这个，汤佳怡也是忍不住噗嗤一笑，低声说：“是啊，的确是U、SB！”

    马竞正待发作，却发现前面不远就是熟悉的贵宾室大门，只得斜睨她一眼，留下一句不痛不痒的威胁：“现在没时间，等晚上回去再收拾你！”

    俩人说笑着一同走进贵宾室，少不得又是一通打趣寒暄，夫妇俩已然习惯这等社交场合，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汤佳怡坐到国副市长旁边，两个女人热络地聊了起来，马竞则被黄副省长叫到身边，关心起了马竞名下的各项事业。

    若是一般的科技公司，自然和这位负责民政人社、农林水利、渔业海防、计生文教、文广新体等工作的副省长扯不上关系。不过马竞手中的企业却是不一般，蜜蜂旗下的绿野林业、蜜蜂影业、蜜蜂视频以及蜜蜂教育，还有佳境旗下多如牛毛的农林牧渔业务，却是和这位业务对口，双方有的是话题可以聊。

    黄副省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细边眼镜，看着马竞道：“小马，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啊！这几年全省农业产值不断走高，其中就有佳境农牧很大的功劳。”

    马竞连忙谦让推辞，表示佳农的市场份额还很低，着实不敢争功。

    “呵呵，谦虚是美德，可谦虚过头也是可不好的，佳农对优质农产品和特色食品销售的拉动作用，大家还是看得到的，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省内市县排着队请你们去投资啦！”

    只提省内，不谈外省，黄副省长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作为胡建农业口的负责人，他理所当然要为本乡本土的农业发展出力鼓吹，其特地跑到机场参与迎接仪式，显然是打着顺路推销的主意。

    领导的面子同样不能不给，马竞立即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问起了都有那些市县，那里又有什么好东西。

    此言正中下怀，对方立即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尤其是对这些产品的味道卖相以及背后故事大加渲染，显然事前也做过不少功课，知道马竞要的是什么。

    在农业和食品领域，佳境农牧/佳境食品无疑是两朵奇葩。与其说它们是自种自养自产自卖的全产业链经营者，倒不如说它们是披着传统产业外皮的传媒广告公司，卖“吃的”给用户只是附带，主要目的还是卖“看的”。

    而这，也是广大农业县份对佳境追求不止的原因所在。

    三部“舌尖”系列纪录片，每部都能显著带动登场地方食品的销售行情，相当一部分顾客是因为看电视看得直流口水，进而激发消费欲打开手机买买买，并最终沉淀下来的。这一点在擅长网红经济、粉丝营销的两家佳境身上同样有所体现。

    靠着多年的经营以及持续不断的技术投入，果树上网、奶牛写文、辣条直播，这些特色内容产品已经逐渐成熟，数以千万计的吃货被他们网罗过来，每天不看一眼不舒服。手握巨大流量，佳境自然是捧谁谁红、做啥啥火，很是制造了一批比肩当年“电竞肉松饼”的网红食品。

    这么多吃货，单凭佳境自己的产能自然无法满足，于是有相当一部分需求溢出到了当地其他农户和商家那里，大河涨水小沟满，也算是带动群众共同富裕的先进典型了。

    要知道，发展城镇GDP相对容易，建立工业园推进城镇化的套路百试百灵，但是发展农业提高农民收入就要麻烦许多，而这又是基层县乡一级政绩考核的重点项目。因此，也就不难理解佳境农牧、佳境食品为何会受到地方上如此热烈的追捧了，为了吸引着两家企业入驻当地，地方官员们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地价卖地、安排贷款自不必说，通过种种关系进行关说拉拢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不过，虽然其在农业领域的投资堪称网络圈第一，早就把丁家猪、柳家米、刘家鸡比了下去，但马竞终究是一家互联网企业的掌门人，其对大干快上扩大固定资产规模一直心存抵触。一方面，贷款拿地固然美滋滋，但这笔钱终究是要还的，王首富、贾窒息这段时间之所以搞得有些狼狈，就和他们之前借钱发展如今遭遇密集催债有很大关系。另一方面，搞实业固然安稳，但是利润率却始终无法和做内容搭平台相提并论，马竞对单纯扩张种养殖基地缺乏动力，只想找到更好的“内容”。

    对于电子游戏、应用软件、通俗文学、影视动漫、体育俱乐部，以及各种网络服务平台来说，它们的产品都有很强的“可复制性”，用户增加收入翻倍，花在光盘刻录、网络带宽等必须成本上的钱却没有跟着翻倍——规模越大，赚的越多，大者愈大强者恒强，这也是为何巨头们的地位越来越稳固的原因所在。

    同样的，内容和服务的吸引力永远是这些产品的立身之本，这也是为何巨头们总是喜欢买买买的原因：砸钱收编有潜力的小鱼，既可以增加自身竞争力，也可以排挤潜在竞争对手，一举两得何乐不为？而且更妙的是，股民和投资者也很认可这种扩张势力版图、创建护城河的行为，收购成本完全可以通过股票增值找补回来。

    这一点，既是蜜蜂始终无法真正上位，和ATB并肩而立的原因，也是巨头们及其他竞争对手无法在网红食品领域追赶佳境的根由。佳境看似是在经营人气农产、品质食品，实际上却是在全方位地推销其中蕴含的文化与生活方式，竞争者要么没有看到这一点，学了一个四不象回去，要么看到了却无力模仿，只能徒唤奈何。

    当然，在内容产业领域，蜜蜂也不是真的没有上位机会，他们已经靠着技术优势把佳境推了上去，用技术手段把自己顶到前台也是有可能实现的。像是在VR、AR、MR、AI这些新兴领域，ATB便都败给了蜜蜂和佳境，虽然他们也用买买买、挖挖挖的方式搞来了相关技术，奈何人力怎及挂逼，用户体验始终不及蜜蜂系产品。

    这些技术领域的东西和自己的工作无关，显然不能引起黄副省长的兴趣。所以在完成了地方名吃的推荐工作后，他又很自然地和马竞聊起了影视出版方面的话题，很是表扬了一番马竞最近在内容建设方面所付出的努力，然后抛出若干甜枣，认为佳影应该为旗下优秀纪录片和动画片申报各种奖项。

    马竞听得暗暗咧嘴，既然人家这么说了，佳境影视自然要去积极申报，国家级奖项可能还有悬念，省一级奖项应该能够稳拿，这应该算是奖勤酬功。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他还是点头答应下来，这些奖项固然发放随意含金量一般，却代表着官方的认可，多拿几份也是一张护身符，用来打击仿冒盗版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

    今天的两大目的皆以达成，副省长先生习惯性地抬腕看了看时间。

    马竞眼尖，一眼认出那是一只蜜蜂手表3流浪地球电影纪念版，心下却也了然。

    随着VR光盘上架、影片开启试映，这款表的供应量也增加了许多，人家弄一块来戴倒也不稀奇，既显示了对本地企业的支持，还有力地避免了“表哥”问题，怎么看都不吃亏。

    当然，这些话却是不能宣之于口的，马竞只当自己没看见那块表。

    不过对方却没让他如愿，顺势和他聊起了这部即将上映的首部国产科幻片。

    实际上，在“流浪”之前，已经有很多号称国产科幻的电影被送上大银幕，但是困于剧本、审查，以及市场方面的问题，这些电影中充斥着搞笑、言情，以及打斗这些传统元素，科幻味道相当稀薄，并不被看惯了好莱坞科幻片的影迷所接受。蜂影的宣发人员同样表示不接受，悍然无视这帮老前辈，直言自家作品才是第一部。

    “小马啊，有个问题我想了好久，一直没有找到答案，不知你可否为我解惑呢？”

    后者自然是礼貌应下，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您请说！”

    副省长的问题也不复杂，他只是对蜜蜂选定的档期感到好奇罢了。

    在国内影市，存在着一段很神奇的档期，每当暑假来临，海外分账电影就从院线消失，观众只能欣赏各种国产大片中片小片。这种每到7、8月就没有外片可看的现象，被影迷们戏称为“国产电影保护月”。

    因为“保护月”的存在，5、6月档期云集了大量进口影片，毕竟现在不上，就得等到9月再来，票房必然受到影响。

    而蜜蜂影视为《流浪地球》挑选的公映日期，赫然便是5月23日，摆明不想去蹭“保护”。

    马竞点点头，“的确有很多原著书迷建议我们把档期放到6月23日，不过经过综合考虑，我们决定提前档期，因为不想凑那个热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