佯攻的步兵排，在准备营的迫击炮火力掩护下撤回了阵地，在试探攻击中有九人阵亡，另有三人负伤，主攻的步兵班伤亡了一半的兵力，一个突击的步枪组全部阵亡在日军的阵地前，一连的步兵排以近乎一个班的伤亡代价，初步试探了日军的防御。

    全排剩下的三十余人顺着原路回到了阵地内，张炜赶紧把他们接应了下来，负伤的三名士兵被战友拖着扛着带回了阵地，有两人没伤到要害，伤的最重的被两名士兵一直抬到了阵地里，战壕里的士兵立刻围了上去。

    张炜靠过去一看，重伤兵的前胸已经全是鲜血，子弹打进了前胸，军服上的胸章也被打烂了，脸色发白，倒在地上只有微弱的呼吸。

    “快看看，怎么样！”

    “估计是够呛了，冲锋的时候前胸挨了一枪，撤回来的时候又被三八枪给咬了一口。”伤兵身旁的上士一边说一边检查士兵的伤情，周围的几人也在协助他，撕开了伤口处的军服，在他们后边，是刘排长和气喘吁吁的邱伟，几人瘫倒在战壕里。

    张炜将伤兵的钢盔和帽子摘了下来，减轻士兵头部的压力，正在给伤兵检查的上士似乎是伤兵的班长，上士撕扯掉伤兵带血的军服，用刺刀割开和血肉粘连的粗棉军服，伤兵暴露出的胸口只有微弱的颤抖，日军的子弹在前胸咬开了一个口子，后背上也中了一枪，鲜血从伤口中汩汩流出。

    张炜再看向伤兵，面无表情，脸色惨白，张炜伸手摸去，已无鼻息，上士也停下了动作，面色悲怆的冲着张炜摇了摇头。

    “长官，人已经完了。”

    “行了，抬下去吧，把名单报上去，再把那几个轻伤兵送到后面去。”张炜一屁股坐在战壕里，沉声说道。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刚刚目睹了一名士兵的死亡，全都看着遗体不做声。

    “别在这里窝着了，散了，一会儿揍对面那群狗日的，给阵亡的弟兄报仇！”战场最最贱的东西就是人命，见多了死亡的张炜自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让周围的士兵各自回到战斗位置，把尸体和伤兵送下去。

    张炜从传令兵手里要来了水壶，丢给了靠着战壕大喘气的邱伟，从他的表现中，张炜也能想象出刚才战斗的激烈，邱伟大口灌水，又将水壶丢给了不远处的刘排长。

    “营长，这阵地不好啃啊。”

    “我刚才在后面也看见了，很多堡垒，火力很猛，你说说具体情况。”

    邱伟面色一紧：“以一个班发起突击，在鬼子阵地前一百余米处攻击，没冲多远，日本人的火力也猛，轻重机枪的数量明显是加强过的，散兵坑里还有掷弹筒。阵地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在原有战壕的基础上构筑了堡垒和大量的散兵坑，堡垒应该是大圆木搭建的，很坚固，周围有沙袋，掷弹筒打上去根本没有用，堡垒上开了不只一个射口，里面至少有两三挺轻重机枪，在阵地前构成交叉火力，无死角，所有堡垒附近都用沙袋和泥土夯实加固。”

    “堡垒是拿圆木搭建的？”

    “是，很坚固，有圆木和沙袋，有几个是拿浮土弄成了半隐蔽式的，暴露在外的部分不多，可能还有拆下来的房梁加固，八二迫击炮砸下去也没有用。”

    “鬼子恐怕是趁着他们的步兵打我们的时候构筑的工事，等他们的步兵退回去，正好就有完整的坚固工事可用，这算盘打的可真不错。”张炜骂道。

    “营长，怎么搞？”

    邱伟看着张炜，上头已经下了进攻的命令，无论如何是要打的，日本人的工事坚固，硬冲上去肯定是伤亡惨重还不一定能打下来，不打的话，上边的命令在那儿放着呢，不攻击就是抗命不遵，贻误战机。

    张炜没有回话，通过邱伟的描述和他自己的观察，他可以大致确定，日军的防御是以堡垒和半隐蔽地堡为何心，辅以散兵坑和战壕，构成了一道较为坚固的防御阵地，堡垒内设有相当数量的轻重机枪。

    每个堡垒开有至少两个以上的射口，火力灵活，散兵坑内日军以步枪手为主，兼有少量轻机枪，并有相当数量的掷弹筒，这还只是日军阵地上的火力，如果张炜估计的没错，阵地后方还有步兵炮，日军守军也可以申请联队炮火掩护。

    这个防御，的的确确是不好啃，日军的防御体系有正面有纵深，火力又经过加强，只要国军的步兵冲上去，就会遭到步枪，大量机枪，掷弹筒，甚至有可能的步兵炮和山炮组成的，直射和侧射交叉火力网，爆炸物和机枪火力相接合的密集火力攻击。

    国军的步兵如果对某一个堡垒展开攻击，周围的堡垒和散兵坑就会集中火力，对攻来的国军步兵展开多方向的打击，到时候，就自己的准备营和友军两个营手下那点本钱，根本就不够打的。

    之前的攻击中，准备营也突破过日军有堡垒的阵地，是二连的李长贵排一点点解决掉的，但那些堡垒，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不如面前这些，何况那时候张炜他们还有战车加强，日军的防御兵力与火力与当面之敌比都不行。

    张炜没有办法打下来日军阵地吗？当然有。

    日军的地堡和堡垒修的虽然坚固，但远远谈不上固若金汤，毕竟构筑堡垒的材料是圆木和沙袋，浮土，加上房梁以及各种工兵用的加强材料，而不是用石头和混凝土制成的永备和半永备工事。

    张炜能打下来日军阵地吗？当然极难。

    对付这种阵地，前提是步兵分队有足够的火力，当你冲上去攻击堡垒的时候，周围首先攻击你的是散兵坑中的日军，而后才是堡垒内的机枪，散兵坑的作用就是为堡垒提供掩护，要想拿下来，就首先要压制，解决这些散兵坑，在这之后，集中攻击的步兵分队主力和配属的各种火力来攻击这些堡垒，这才能够攻下这种阵地。

    如果换成西方列强的军队，哪怕是日军的装备水平，张炜都能发起攻击，可准备营和边上的两个友军步兵营有啥？两门八二迫击炮，十几挺行动不便的水冷重机枪，六具掷弹筒和几十挺轻机枪，剩下的就是几百条栓动步枪了，手头上就没有可用的直射炮。

    掷弹筒和曲射的八二迫击炮对日军碉堡的杀伤根本不大，顶多对付一下散兵坑里的步兵，而且仅仅两门迫击炮，也无法大规模的压制散兵坑里的日军。

    除了那点简单的步兵武器外，张炜他们最有力利的武器就是血肉。

    “现在不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