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着四辆坦克的空地附近，九个步兵连的官兵席地而坐。

    “坦克，下面的弟兄们可能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今天就由我来给大家讲讲什么是坦克，这东西不是干别的用的，就是在战场上打仗杀人用的，鬼子有，咱们也有，以后你们在战场上，也许就会看到这东西，但是大家不要怕，这不是什么怪异的器物，就是一个能自己动，带枪带炮的铁王八，你们把它看成卡车也行。”

    “各位弟兄，请看，你们刚才看到的战车，就在这块板子上，板子上用粉笔画出的这图子，就是那坦克的轮廓，这台坦克是俄国造的，管它叫毛子也成，是外国佬的东西，型号为t26型，重量十吨半，走路用的是履带，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两条大铁链子，坦克里面有人，人能开车，也能开这坦克，大家都可以看做是司机，坦克上的那个管子是炮，装炮的那个大铁疙瘩叫做炮塔，能转，炮塔里面有人能让它动，这坦克上有这一门炮，可不得了，要说装的这门炮，很有威力，口径是四十五毫米的，这炮的口径可比鬼子的坦克大多了，打工事，打碉堡都行的很，你们的八二迫击炮打不掉的东西，这四十五毫米战车炮直着打，一炮上去就能解决，另外，这坦克上还有两挺轻机枪……”

    火热的教育，在补充二团里如火如荼的开战中，补充二团一营一连的弟兄们，此时此刻正盘腿坐在地上，专心致志的听着前面的教官讲解看，在前面，一名第五军战车兵团的中尉军官，正面向一连的官兵们滔滔不绝的开讲，在他身边有一座大小适中的黑板，黑板之上，一个t26坦克的侧视图赫然列于板子上，这名军官手里拿着木棍教鞭，结合着理论和图，尽可能通俗的给士兵们讲解，四名军士作为助教，配合着军官讲解，一通讲解下来，下面的士兵们倒也不是听不懂，这些军官倒是没有弄些文绉绉的词汇，都是拿着大白话说的，所有技术名词和难以让农民理解的词汇，都被讲解的军官转换成了比较接地气，通俗易懂的。

    “铁疙瘩”“铁王八”之类的词汇，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只是偶尔有所卡顿，因为把许多技术名词转换，让战车团的军官也有些不适应。

    第五军战车兵团的军官，几乎都是陆军交辎学校，或者是陆军机械化学校毕业的军官（两者等同，陆军交辎学校建立在战前，开展后搬迁并改名为机械化学校）一群和技术装备天天打交道的高文化水平军官能如此接地气，明显在来补充二团前都是做了准备的。

    讲解的安排，以t26坦克为主，这坦克是第五军装备数量最多，也是最重的坦克，把这坦克给士兵们讲明白了，cv35那小玩意儿，就不用多讲，寥寥几句就可以带过。

    第五军战车兵团，文化素养水平比起步兵单位高的不是一点半点，军官不用多说，行伍出身的玩不转坦克，就连军士和大部分士兵，都具有小学以上的学历，识文断字的学兵很多，这年头的小学学历，在张炜的前世，少说也等同于普通高中学历，战车团的文化水平底蕴可见一斑。

    讲解的军官，换上了通俗的词汇，讲起来也是殊为不易，底下的大头兵都能听个一知半解的，渐渐地，士兵们内心对于刚才的那些铁王八，兴趣，超过了恐惧。

    “打仗的时候，要是步兵弟兄们碰上了难啃的鬼子阵地，我们这些坦克就能出动，有些鬼子的工事和堡垒太坚固，坦克顶上去，带着弟兄们一起冲，坦克能挡住鬼子的步机枪子弹和寻常的弹片，步兵跟着坦克走，那不就能一直往前顶了？有了这坦克，弟兄们就能少死人，攻上敌军的阵地，要是碰上了鬼子的坦克，那也好办，鬼子的坦克小，有的还没有炮，用我们这有炮的坦克打它，一打一个准，总之，这坦克能挡子弹，带着步兵弟兄们冲锋，还能给弟兄们提供火力支援。”

    “再看我指的地方，这个叫驾驶室……”

    一连一百多名大头兵，好奇的听着前方军官的讲解，大部分人好奇，还有一部分人，则没怎么认真听，而是督促着其他士兵听，这部分人，就是原教导大队出身的老兵们，在兰封会战时都和t26打过交道，对军官的讲解，并没有任何兴趣。没见过坦克的士兵们，则是越听越起劲儿。

    一连一排三班的士兵们，围着他们的班长周二苟，有个别按耐不住，好奇心重的士兵开始向他们的班长发问了，中士班长周二苟，正顶着钢盔低着头，打算小憩一会儿，和多数教导大队出身的老兵一样，他也对前面军官的讲解没兴趣。他觉得有这功夫还不如眯一会儿，给训练攒些精力，周二苟丰富的战斗经历经验，已经使得他能在嘈杂的环境下睡着，哪怕是在枪声大作的战场上。

    可惜，在讲解了十五分钟后，周二苟就清梦不再。

    “班长，你说，这铁王八真有他说的那么神？还能挡住子弹和炮弹？”

    “这铁坨坨要是跟着人走，能跑的过人吗？下面是铁链子，上面顶着个大脑袋，有骡子跑的快不？那炮管子一搂火，铁王八脑袋上的铁坨坨不是塌了？”

    一句接一句的带着贵州口音的发问，钻进了三班长周二苟的耳朵里，周二苟无奈的抬起了头，看着自己手下好奇心满满的贵州籍士兵们。还有两名第三班出身于广西伤管处的老兵，也在看着周二苟。广西伤管处的老兵打过仗是真的，但是哪里见过坦克？整个班里也就班长周二苟和副班长两人接触过坦克。

    “真想知道？”

    周二苟问道，言语中有些卖弄的意思。

    “想！”

    “那就给你们讲讲，这坦克啊，能当的住子弹和弹片，至于这炮弹嘛，难说，遇上速射炮能不能挡住就不一定了，但是有这家伙顶在前面，步兵冲锋死的人会少很多倒是真的，这坦克车啊，跑起来别说什么驴子，就是那汽车也未必赶得上，步兵跟着坦克，都得靠跑才能跟住，上面的炮，开火屁事没有，结实的很，炮塔里面还有人，除非拿炮弹炸，否则这炮塔根本损坏不了，那铁链子动起来比汽车轱辘快的多的多，要是打仗的时候有这坦克跟着，你们就偷着乐去吧，你们班长我，当年也跟着这东西打过仗，那时候不仅有这铁王八，还有装甲车，这装甲车比不过铁王八，就凭这不如铁王八万分之一的货色，还救过我一命呢。”

    “班长？怎么救的？”

    一名贵州籍士兵问道，眼神里充满着崇拜。其余几人也莫不是如此，此时此刻，在这些士兵心中，班长周二苟就是见多识广的代表。

    周二苟清了清嗓子，搬出了他几年前的作战经历。

    “那时候，咱还是个二等兵，刚进部队不久，临上战场前，被训练了几个月，子弹也没少打，和你们这些狗日的一样，我也是被抓丁去的，脑子里糊涂的很，咱团长那时还是个营长，部队的番号叫第二百师准备营，我们准备营这几百口子人，一路从湖南开到了豫东，他娘的，我记得下了火车没多久就碰上了鬼子，碰上鬼子后，咱团长立刻叫我们打反击，我当时在第一连，连长就是咱营长邱伟，一连人乌央乌央的就冲上去了，跟着几台装甲车冲，这装甲车啊，也是铁王八，不过是有轮子，没铁链子的，不如坦克，我也是新兵，拿着把中正式就跟着冲，鬼子打的也猛，我们一连人跟在装甲车后面走了一百多米，步机枪就打过来了。”

    “我拿着枪，被子弹吓个够呛，腿都吓的发抖，但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在装甲车后面跟着走，鬼子开枪后没几分钟，一串歪把子轻机枪的子弹就朝我这里扫过来了，你们班长现在能在这里跟你们说话，全靠那装甲车，打过来的子弹，全砸在我前面的装甲车上了，一串弹，把装甲车的板子打弯了，离着我就一寸，你们想想，要是没这装甲车，你们班长我怕是早就见阎王爷了。”

    “救我命的是个装甲车，后来我也跟着坦克打过，就和你们看见的坦克一样，这东西能给步兵挡子弹，能开火干鬼子的阵地，你们想不到的事儿，这铁王八都能干，也能救你们的命，不过，你们要是真想让铁王八帮你们挡子弹，救命，还得把一件事儿做好，那就是跟紧了，不能让铁王八落单，要是落了单，在战场上这铁王八可就不灵了！搞不好还会成死王八。”

    周二苟说完，被解惑的士兵们纷纷点头，对坦克的速度，防御能力，都有了确信。

    “班长，那咋跟紧铁王八啊？”

    士兵们都不想死，了解了坦克，又对周二苟所说的“跟进铁王八”之法产生了兴趣，毕竟，没人想在战场上丢命。

    周二苟嘿嘿一笑。

    “过两天你们就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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