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峰主这句话问出来，龙虚忽然陷入很长的沉默，良久才终于说道，“好的地方自然有，只不过妖帝也同样有他的优点，两者一定要取其优劣，并不是那么容易。”

    月神峰主颔首道，“你能这样说，说明你虽然眼界不高，但是神性仍在，和他们几个莽夫并不相同。”

    神凤双瞳煞气一现，却并没有发作，月神峰主恍若未见，淡淡说道，“无论是妖帝还是公主，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若说他们的天赋和实力，无论谁都能傲笑三界，但若说到统率力，公主与妖帝相比，却有明显的差距——你先不要打断，且先听我说完——”

    “当年上代妖帝亲自将神珠碎片传于帝萱公主，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是妖界之内，谁人不知道公主就是下一代妖帝，上有妖帝帝皇庇护，下有民心归顺，中有赤元一族忠心守卫，原本绝无颠覆之理，但妖帝仍然凭借一己之力，最终成功夺取帝位，无论是谋略还是领导力，纵然不能与历代妖帝相比，也绝对是万里无一。”

    “自当日动荡之后，妖族渐次分崩离析，自然，这种情况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妖帝也正是因为看到这一点，所以才骤然发难，试图以一己之力重塑妖界。因此自登帝位之后，始终以联合妖族为首要之事，经过这些年的努力，妖族内部的矛盾虽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但是整体的实力已经有所增长，只要在给他一段时间，一定可以做到更好，你们为什么要如此急切，难道不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句话么。”

    “哼！”凤且冷冷说道，“峰主，恕我凤且直言，这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却遮挡不住妖界亿兆之众的眼睛。”

    “是么——”月神峰主语气依然很平淡，但是言语之中却分明隐藏着凌厉的杀气，凤且受杀气所迫，竟然忍不住轻轻一颤。

    “凭你这点心胸，也敢说遮挡亿兆之众眼睛这句话么，如果你当真相信这句话，就应该明白，你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所有人都能看到很清楚，退一万步来说，纵然让你一朝侥幸功成，他日也必将身受反噬，绝无长久之理。”

    “你——”月神峰主一番话说来，凤且虽怒，却没有只言片语可以反驳。

    “无论是你还是龙虚，所存的都不是公心，或者说不是绝对的公心，只不过和你龙虚相比，却差的太远了，相比较之下，妖帝所行的才是真正的公心。他一生至为宠爱的就是帝萱公主，但最终还是悍然发动政变，若说妖帝即位之后只为谋求一己私利，我这话自然不攻自破，但是你们每个人都应该看得很清楚，为了让妖族更加强大，妖帝付出心血浩如瀚海，否则单凭你们几人，又怎么会有机会直上神宫？”

    这番话说来，天地一片静默，风凌月的心绪变得更加复杂，她原本一直以为妖帝为夺取帝位，不惜祸乱妖族，致使妖界生乱，而帝萱也被迫远赴他域，是最为自私冷酷之人，现在听月神峰主所说，才知道事情并不像她原本所想的那样简单。

    想到这里，风凌月心念微微一动，月神峰主这番话虽然是对八族所说，又焉知不是说给她听的……

    “其实，”月神峰主的声音忽然变得沉重了几分，“无论是血狼族还是巨灵族，从来就没有站在你们这边过，你们所有可能的谋划，都通过狼烈和阳煞传入妖帝和我的耳中，若是妖帝一念生杀，你们早已死无葬身之地，只是妖帝并不想再度动荡妖界，所以才始终没有行动，只是借助狼烈和阳煞分析利害，可惜你们从来没有听进去过，才造成今日之患。”

    “难怪……”凤且喃喃说道，“难怪我们从开始到现在，每一步似乎都慢了一步，原来从一开始就算错了。”说到这里，凤且的声音陡然一扬，“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让我们攻入神宫？”

    月神峰主淡淡说道，“自然是为了将你们逼入绝境，若非如此，你们总以为还有退路，又怎么会真正心服口服？”

    月神峰主这番话说的有些迷离，龙且微微一怔，“峰主，恕我不懂你言下之意。”

    “究竟是不懂，还是不愿意懂？只要你们能放弃过往的恩怨，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可以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轰然一震，以他们所做出的事情，怎么还会有不被追究的道理？

    龙且冷冷说道，“峰主，你当我凤且是三岁小儿么，当年妖帝可以为了帝位灭杀赤元一族，今天又怎么会顾惜我们几人之命？”

    “你自然可以不信，但是你也应该看得很清楚，七十二峰所有高手全部不在这里，就算是三十六洞天，也被我暗中安置在其他地方，这里只有我们，无论今天发生什么事情，妖界之中都不会传扬出去。”

    这番话说的龙且怦然一动，按照现在的局势，他们在失去先机之后，胜机的确已经万分渺茫，现在竟然有机会保全一族，让他不由得为之一动。

    “峰主，你怎敢保证？”

    “保证——”月神峰主朗声一笑，“我生平说过的话，从来不需要保证。”

    龙且全身一震，月神峰主何人，这话既然是他说出来的，就的确不再需要什么保证，即使是妖帝的话和他相比，也要弱上三分。

    “巫沧海、翼天云，你们怎么看？”

    巫沧海冷冷说道，“你不应该问我们，而是该问那个人，既然他也参与了这件事情，就没有不开口的道理。”

    龙且点了点头，“姬命，你是我们的首领，该怎么做，由你来决定。”

    虚空之间，一个温润的声音缓缓响起，“事已至此，难道你还当我是你的首领么。”

    龙且微微一怔，随即说道，“那也要看你究竟怎么选择，是不是有道理。”

    虚空之上一阵静默，良久才再度传来姬命的声音，“难怪我们会失败，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就根本不是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