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晷心中感念，夜阑和问秋水的态度如此分明，显然不仅是出于对萧御的认可，更是因为顾全大局。他原本的顾虑，是担心二人放不下两大圣地与萧御之间的恩怨，没想到他们的回答如此果决，虽然结局在他的意料之中，月晷仍然有些意外。

    只要问秋水和夜阑二人立场鲜明，他们就可以顺利地引导所有人，凝聚出他们最强的力量，面对九霄之上的漩涡。

    “那么——”

    月晷身为辉光之城首席弟子，在莽荒神界之中，就是所有人的领袖，他有这样的实力，也同样有这样的担当。

    “且慢。”

    月晷尚未发出号令，一个清泠的声音忽然响起。

    月晷眉心微微一皱，没想到在夜阑和问秋水都顾全大局的情况下，竟会出现其他的变故。

    如果换做是别人，无论是谁月晷都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按下，但偏偏出声的是一个他必须直视的对手。

    月晷转身，望向天穹之北，圣女宫中白衣如雪，娇颜绝世，“师妹，你认为有什么不妥。”

    圣女宫中，一女翩然而出，身似凌云仙子，皎若流月飞雪，眸光所至，冷艳无双。

    众人眼中纷纷露出痴迷之色，如果说对于这些绝世天才而言，谁是九域第一仙子，那么在风凌月出现之前，一定是眼前这个少女。

    神女峰上仙颜无数，其中星蕴最为世人熟知，名声广布天下；嫣然天赋凌绝，堪称四大圣地第一；萧离虽然进入圣女宫的时间有限，但同样惊艳九域。

    然而即使三人加在一起，也远远比不上一人，那便是千山暮雪。

    千山暮雪不仅被称为神女峰上第一仙子，更是圣地弟子中第一高手，即使萧离一日千里，嫣然在五岁之时已经可以凝结寒冰，被称为不世出的天才，千山暮雪神女峰第一人的尊位依然从未失去过。

    无论是星蕴，还是萧离和嫣然，都只能居于千山暮雪之后。

    所以当千山暮雪提出质疑时，纵然事态紧迫，月晷依然耐心询问，如果不能将所有人的力量成功联合起来，他们原本就未知的胜机将更加渺小。

    千山暮雪卓然立于萧御身前，眸光冷冽如雪，“我有几个问题，希望阁下能够给我答案。”

    萧御微微屈身致意，“请问，萧御知无不答。”

    千山暮雪轻轻颔首，“第一个疑问，吸收这些能量固然是不错的选择，但如果不能切断根本，能量流转不息，开启神界门户之后，最终谁来殿后。”

    千山暮雪这个问题问的十分清楚，众人心中自然明白，即使他们能够将漩涡吞噬的能量吸收回来，最终开启门户，还是需要人留在后面，以保证门户能够打开，而最终留下的人孤身面对漩涡，纵然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只能永远留在莽荒神界之内。

    “我留下。”

    千山暮雪的话刚说完，众人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萧御的声音已经稳稳传来。

    殷然目光一沉，“萧兄……”

    他并非不能理解萧御的选择，但是将一己之身留在未知神界，就算他是萧御，殷然也很难相信他可以在里面等到莽荒神界再次开启。

    萧御坦然一笑，“如果我没有这个觉悟，也不会提出这个建议，而且既然我的话已经出口，就绝对不会更改。”

    萧御原本就会继续留在莽荒神界，所以这个决定对于他来说，并不难做出，虽然莽荒神界中能量动荡，但以目前的局势而言，还不足以让他改变先前的决定。

    “还有我。”

    月晷玉身长立，萧御所拥有的觉悟，他一样拥有，而且只会比萧御更深。

    当萧御说出决定的时候，众人还只是默然，但是等到月晷也做出一样的决定，人群中顿时传来轻声的惊叹。

    萧御虽然在丹元大会上震惊九域，但毕竟出身微末，更无半分地位，而月晷却是辉光之城下一代城主，无论是所背负的责任，还是享有的荣光，都远远不是萧御能够相比的，能够没有任何犹疑地做出这个决定，无疑更让众人震撼。

    “现在我说第二个疑问，”千山暮雪的声音愈加清冽，“如果我没有看错，这重漩涡似乎并非神界内部而生，而是连通外界。如果神界之中的能量能够被吸入外界，那么外界也必然可以通过漩涡来到这里，倘若我们就此离开，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

    萧御大感意外，没想到千山暮雪的目光竟然能看的这么远，他之所以知道这些，多少是因为九阳和天书的关系，但千山暮雪所倚仗的究竟是什么。

    月晷眼中神光一盛，千山暮雪所说的话再明白不过，虽然让他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来，却字字深藏至理。

    这道漩涡的确不是神界内部所生，而是由外界引发，只不过这重外界或许并不在这片大陆，而是来自于一个未知的世界。

    那么，开启这重漩涡的目的，也变得明晰起来，或许是有人想借助这重漩涡，从九州第一圣地辉光之城开始击溃朝帝大陆。

    千山暮雪的两个问题一个至私，一个至公，但却都直指要害，饶是萧御月晷这些不世出的天才，也不由得暗暗敬服。

    面对这个质问，萧御的回答没有再那么迅速，而是细细沉吟了一番，方才开口说道，“是正确。”

    月晷眉峰一扬，千山暮雪问道，“为何。”

    萧御抬首，从容说道，“因为即使你们在这个地方，也阻挡不了事态的发展，如果明明可以成长为参天巨树，为什么要在还是幼苗之时，就迎接最猛烈的罡风，如果果然每个人都能心存公义，我反而希望在此刻，这些公义可以变得更自私些。”

    萧御的话同样很直白，众人也都听的很明白，如果不出意外，在莽荒神界中的这些人，就是支撑朝帝大陆未来数千年的力量，如果这些力量尽数被摧毁，那么即使能够赢得眼前的战争，也必将失去这片大陆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