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挑战狼的羊
在硝酸炸药面前,突厥是悲惨的。强力的硝酸炸药,可以轻易的炸开外面包裹着的铁皮。无数铁钉钢珠迸飞溅射,毫不费力的破开突厥人的皮袍子,深深刺进了他们的肉体。
尽管有心理准备,李二还是有些骇然。他没想到,这种小型化了的火药弹威力居然达到这个地步。他亲眼看到,突厥军卒被四散的弹片打成筛子。只是一瞬间,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好皮肉。
硝酸炸药制成的手榴弹,杀伤人命已经不靠炸药,而是依靠四散的弹片。这样一来,手榴弹的体积大大缩小。一枚手榴弹只有两斤多一点儿,这对于肌肉力量已经发达到极致的军中硬汉来说,轻松就能将这东西送出六十米开外。
开始听到爆炸声的时候,颉利的心颤抖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这几天来唐军很少使用火药。长安的细作传出来的消息,火药这东西虽然威力巨大,但产量似乎很低。从战场情况来看,细作的消息似乎不假。
可密集的爆炸声一声声传来的时候,颉利的心就跌入了谷底。看着熊熊燃烧的城门,颉利的眼仁缩得针鼻一样大小。没人能从这种猛烈的大火中冲出来,火油燃烧时散发出来的巨大热能,让空气都扭曲起来。
城门洞里面的大火逐渐熄灭下来,那些佯攻的突厥人也撤了回来。凄厉的号角声不断响起,可城门里面没有一个突厥人走出来。那可足足有六千人,颉利不相信唐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掉六千人。就算是六千头猪,六千只羊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屠杀殆尽。
城外的颉利不相信,城里的李二甚至也不怎么相信眼前的一切。可如山一样残破的尸体,让他不得不相信新式武器的杀人效率,惊呆了所有人。侯君集看着密密麻麻的尸体,下巴都要掉下来。从开始杀戮一直到遍地尸骸,连小半个时辰都不到。这下面,可足足有好几千人。
天亮了,漆黑的城门洞子里面开始有牛车驶出来。上面拉着一车车残破的尸体,牛车行驶到了城外,就将突厥联军的尸体倒垃圾一样的倾泻在了空地上。
无数双眼睛就这么看着,牛车一车车的从里面拉出来尸体。不过半天时间,空地上的尸体已经差不多有兰州城的城墙那么高。颉利的眼睛直抽抽,那里面就有阿史那家族最勇敢的十几名子孙。可现在,他们像是破布娃娃一样被人扔在尸体堆里面。
十几名唐军骑兵骑着战马,手里拎着巨大的皮囊。他们将皮囊往尸堆上一摔,火把就扔了过去。
蓝色的火苗一瞬间就蛇一样的爬上了尸体堆,随后滚滚的黑烟蒸腾而起。活人被烈火焚身,会惨叫着哀嚎着四散奔逃。可当死人被烈火焚身的时候,颉利惊奇的发现,他们居然也会剧烈的挣扎。只不过,除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和呛人的焦臭味道之外,听不到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惨嚎罢了。
一具具尸体在烈火中不断的坐起来,然后手臂颤颤巍巍的伸缩。刚刚聚拢过来的乌鸦,“呱”“呱”叫着亡命奔逃。
“杀!”颉利感觉血往脑袋上涌,狼族的子孙从来没有让人这样羞辱过。血债必需要血来偿还,唐人已经用了那么多火药,绝对不会再有火药这种东西。真刀真枪的拼杀,勇猛的突厥勇士怕过谁来。
无数突厥人,潮水一样的从营地里面涌出来。他们都像疯子一样冲向兰州城,伟大的突厥王,草原上最骄傲的雄鹰答应了。最先入城的人,可以在兰州城里大抢三天。三天之内不封刀,任凭他们杀戮掠夺。
李二嘴角发出最轻蔑的笑,既然已经暴露了火药弹的威力,就不用再这么藏着掖着。书院最新研制出来的小型投石机被运到城墙上,盛彦师一声令下。一颗颗火药弹冒着青烟,就被丢进了密密匝匝的人群之中。
这是一种十斤重的火药弹,爆炸威力堪比五十斤黑火药。无数弹片横飞之下,李二看到有人居然被炸得飞起来。身子在空中飙飞出去的鲜血,在阳光下是那样的艳丽。
鼓起的勇气,一瞬间就被灼热的气浪,和剧烈的爆炸声冲击得七零八落。颉利悲哀的发现,一向凶悍的突厥猛士,变得好像兔子一样懦弱。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一次又将无功而返。草原上的雄鹰,越来越难在汉地上称雄。这对于伟大的草原王来说,是不可接受的。草原人是狼,汉人是羊。这是颉利从小就知道的事情,可现在羊居然长出了尖牙了利爪。这种怪物对草原狼来说是危险的!
大草原是善良的,它孕育了无边无沿的青草,供牧羊人放牧牛羊。大草原也是无情的,每隔几年就会刮起恐怖的白毛风。随着白毛风,会有漫天的大雪落下来。很多时候,一场白毛风就可以摧毁整个部落。连人带牛羊,全都冻成冰雕。
汉人的土地好啊,汉人那里没有白毛风。他们的庄稼是从地里面长出来的,不需要像牧人一样辛苦奔波。每一次草原狼被自己的腾格里惩罚,就会去找汉人的麻烦。只有从汉人那里抢来粮食,布匹,还有铁器。才能让部族继续存活下来。
颓然的颉利转身走回了营地,心里充满了失落感。这一次撤军,将会对他的威信造成极大打击。那些狐狸一样的部落,会变得越来越不听话。突厥的铁骑,又需要一次又一次的涤荡草原。
粗暴的撕开了侍女的衣服,狼一样的扑了上去。草原上的王,需要在女人的呼号声中重新找回自信。
听着帐篷里面传出来女人也不知道是快乐还是悲惨的嚎叫,突利摇了摇头。阿史那家族的未来,难道就掌握在这样一个人手里?
当第三名侍女的尸体被抬走的时候,阿史那思摩忽然闯了进来。
颉利躺在羊皮堆里面,浑身一丝不挂散发着浓重的酒气。舞女同样赤裸着身体,疯狂扭动腰肢。帐篷里面的气息淫靡到了极致,见多识广的阿史那思摩也不禁臊得满脸通红。
“你来了,过来喝一杯!”颉利举起酒杯,杯中葡萄酿殷红如血。
草原上的雄鹰,是不会在乎被人看光全身的。至于那些舞女被砍了个通透,颉利更加的不在乎。从心底里面,颉利就没拿她们当成过人。
“可汗,唐人派来使节。约我们明天,在兰州城外一战。”阿史那思摩整顿了一下心神,对着颉利说道。
“啥?你再说一遍?”颉利以为自己听错了,该死的唐人居然要出城跟强大的突厥人打野战。实在太嚣张了,那些汉人不是应该守在高墙后面叫嚣么?
“唐人派来使者,明日约我们兰州城外决战。”阿史那思摩重复了一遍。
“将唐人的使者带进来!”颉利的肺都要气炸了,这是对突厥人的羞辱,这是对狼族金狼王的羞辱。必需要让唐人付出代价,就从这个使者开始。
“可汗,您……!”阿史那思摩看着光着身子的颉利,胯下不明之物正高昂着头。怎么说也是外交场合,这也有点儿太那个了……!
“带进来!”颉利一声咆哮,正在跳舞的舞女胯下立刻射出一泡黄水。
作为李二的贴身侍从,张亮抱着必死的决心走进了突厥人的大营。心中有一百种见到颉利时应该展露的表情,可眼前看到的一切,让他只能用震惊一个表情。
一个国家的君王,居然光着身子搂着**接见另外一个国家的使节。这是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你就是唐使?”颉利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张亮,七尺高的身材并不出众。长相也不出众,属于扔人堆里面就找不到的那种人。或许李世民就是想着派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来,突厥人的营地无异于龙潭虎穴。谁舍得把精锐手下,往老虎嘴里面塞。
“唐使张亮,见过可汗!”张亮对着颉利拱了拱手,就算是施礼。阿史那思摩咆哮一声抽出了刀子,却被颉利拦住。
刚刚还想把唐使大卸八块出气的颉利,忽然间不想杀人了。原因非常简单,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没什么意思。眼前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优秀人物。虐杀这样的人,不能给他带来丝毫快感。
“你叫张亮!好吧,随你叫什么。李世民让你来干什么?”颉利懒洋洋的喝了一口葡萄酿,斜着眼睛看着张亮。
“我家秦王殿下让某家传书一封,明日午时你我两军约战在兰州城外。还请可汗一定准时赴约,不要玩什么不告而别。”张亮梗着脖子说道。
“哈哈哈!”看着这个傻大胆,颉利放声大笑。李世民派这么一个夯货来自己营里面,想着的就是让自己干掉。或许李世民,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家伙的性命。
“回去告诉李世民,明天午时我在兰州城外恭候大驾。如果他战败了,我会砍下他的脑袋做成酒杯,今后每当饮酒之时都会想起这位大唐秦王。”颉利笑着挥了挥手,不等张亮回话,就被阿史那思摩赶了出去。
走出颉利营帐的时候,张亮感觉自己的后背冰凉一片。刚刚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走了出来。回去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房先生,他教的招数果然管用。
对于自己战胜,颉利有着充足的信心。一直以来,突厥人跟唐军作战。唐军都在据城而守,野战条件下以步兵为主的唐军,根本不是突厥人的对手。
现在既然唐军主动出击,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颉利随即向全军传达了自己的命令,明天全军集结在兰州城下与唐人决一死战。
听到消息的突厥联军非常兴奋,终于不用再去攻打那可恶的城墙。那些汉人占着城墙之利占尽便宜,说道打野战,突厥人怕过谁。
突厥人退军五里,给两军留出足够的战场。
当太阳升到树梢高的时候,大队的唐军开始出城。最先出城的,是一辆辆巨大的牛车。牛车上面装满了笨重的拒马鹿砦,唐人在安置好了局麻鹿砦之后,才敢让步兵出城。唐军绝大部分都是步卒,手里的长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是步兵对付骑兵,最为有效的武器。
颉利看到唐军的举动,“呲”的一声笑出声来。都出城作战,还想着弄点障碍物在前面。难道说,就凭这些拒马鹿砦,就能够抵挡得住自己的二十万铁骑?当然,现在突厥联军其实已经不足二十万。
这些日子,单单是在兰州城下阵亡的联军将士,就有近三万余人。不过颉利还有着巨大的兵力优势,对面的唐军加上城墙上的也不过就是三万多人的样子。况且这些天突厥人损失惨重,难道唐军就一点儿伤亡没有?
到午时还有一些时间,阿史那思摩已经安奈不住。几次请求颉利开始攻击,却被颉利拒绝。在他看来,出城的唐军越多越好。千万不要把唐军堵在城里,在城外野战里面消灭他们,要比在城墙上省力得多。
唐军终于背靠着兰州城墙,布好了阵势。此时,正午的阳光柔和的洒在人们的脸上。这是一天之中,最为暖和的时间。
“开始吧!”看了看头顶的太阳,颉利发出了命令。不远处的号角立刻响了起来,随着号角的声音。数万步兵冲向了唐军的军阵,唐军身后是兰州城墙。只要冲破了那些拒马鹿砦,唐军士卒就会变成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哈哈哈,李世民你这个傻瓜!”颉利开心的大笑,突厥人以骑兵闻名天下。可谁又规定,骑兵不能下马步战。想用那些阻挡骑兵的拒马鹿砦阻挡步兵,就是一个笑话。
李二站在城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突厥步兵们。他甚至可以看到突厥人狰狞的面孔,“放箭!”漫天的箭雨,遮天蔽日一般的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