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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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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凤烨微微咳了两声,眉头浅浅地皱了一下。
    “怎么了?”夏樱放下碗筷,眉宇间带着几分任谁都看得见的关心,“你倒底怎么受的伤?究竟严不严重?”
    百里凤烨扯了扯一身的红装,不由地将手掌按到了伤口处,“其实真的没事,只是……稍微有些疼而已。”
    看着百里凤烨那抹淡淡的笑,夏樱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感觉到心头一紧,轻叹了一声,夏樱绕过桌子走到了百里凤烨那一边,她将手覆到百里凤烨的肩头,轻声问道,“我看看,好么?”
    “阿樱!”那人的一双凤目带着数不尽的风情,微微叹息了一声,百里凤烨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难言的情绪,即是痛苦,又似无奈,竟是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你叫凤烨……如何办?”
    夏樱半张着嘴,半天没有说话,她实在无法了解,不过是看看他的伤口而已,如何就多了那些个无奈。
    苦笑着摇了摇头,百里凤烨很快重新笑了起来,他缓手抚上红装,轻轻浅浅地将衣服往下拉去,露出了大半个肩头……
    当那伤口出现的时候,夏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还叫没什么!百里凤烨……你,你……”夏樱气极,不由地捏住了拳头,似是恨不得往这个男子的脸上狠狠打上几拳一般!
    他手臂上最深的伤口,已经可以看见白色的骨头了……便是这样,他却没有包扎,只是擦了些止血药,又加上他的衣服本就是血一般的红色,血沾到上面却也看不出来。
    夏樱转身就走,刚走了两步,百里凤烨便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夏樱说道,“阿樱,你去哪!”
    夏樱冲着百里凤烨翻了个白眼,“还能去哪,自然是叫林阮思了!”
    “阿樱!”百里凤烨眯着一双狭长带红的凤目,轻咬着下唇,竟似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一般,夏樱明知道他这样子有九分是装的,却也不由的有些心软,“别走好么?”
    “……”
    没等夏樱开口说话,百里凤烨便又接着说道,“阿樱……凤烨身边从来没有过家人,从来没有人会为凤烨做饭,阿樱……至少,陪凤烨吃完这顿饭好么?”
    见夏樱一直在看着他的伤口,百里凤烨缓缓地将衣领拉了起来,“真的没事,阿樱……”
    夏樱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百里凤烨,她便不由的被他牵住了……纵然明知道让他看伤才是正确的选择,却依然架不住他说‘至少陪他吃完这顿饭’。
    这个看似强大的男子,居然也有这么微小的期愿,夏樱心里一酸,想起百里宣,竟更觉得百里凤烨不容易了。
    夏樱重将做回了桌边,百里凤烨眯着眼睛轻轻笑了起来,“若是再过二十年还能如此,凤烨便是死了,也再无所憾。”
    “胡说什么!”夏樱呵斥了一声,“好好的,乱说什么……”
    夏樱不信命,也从来没有什么忌讳,可是,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她心里的却是怎么都不舒服……
    后来,再一次想到这一天,夏樱却连拿筷子的勇气都没有了。
    夕阳正好,晚风拂柳,安静的昆华宫里,百里凤烨的眉眼间带着那么多的感动与欢喜……此后多年,他再也没有吃过比这更美味的食物了。
    一餐一饭,一茶一汤,原来,时间竟可以过得那么快!
    百里凤烨觉得自己不过呼吸了几次,可天,却已经黑了……
    夏樱一边在厨房收拾洗漱着,一边对百里凤烨说道,“去找林阮思看看,否则……我不放心。”
    “嗯!”百里凤烨点头,“凤烨等你,一起去好么?”
    夏樱手上一顿,眉头一皱,想也没想便拒绝道,“我一会有事想问问归海溪黎。”
    百里凤烨眸中的神情一黯,却也没有多做强求,“那好,凤烨先走。”
    伸手覆上手臂,百里凤烨一路而去,一路都有凤凰叶在飘落,他自然知道,在夏樱的心里,这些凤凰叶带表着什么,他也更加清楚……那个名叫沐煜的人,可能……
    长吸了一口气,百里凤烨仰头望去,天空之***现了一轮淡淡的明月,并不十分明亮,却已然可以看见个轮廓。
    夏樱对他说过她遗失过记忆,而这些日子,百里凤烨却从久容那里得到一个消息……久容说,她们整个红鸾阁中的女子们,都比其他人过的慢一天……不,应该说,她们的时间里,竟有一日是完全空白的!
    当百里凤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马便想到了夏樱在雪山上的那段记忆。
    夏樱请百里凤烨查的事,百里凤烨总是动用了忆冰楼中大量的资源,结果……越往昆合雪山查去,百里凤烨便赵加慌忙,如今,从楼中传回来的点点滴滴的消息来看,百里凤烨几乎已经有了九成了把握——夏樱当日遇见了沐煜,而且,沐煜很可能出现在红鸾阁,如今,或许……这个白衣男子便在华褚!
    百里凤烨知道,如果他将这个消息告诉夏樱的话,那么……她会开心极了的,一直以来,每当看见夏樱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时,百里凤烨自己也会得到极大的满足,可唯有这件事,百里凤烨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的。
    百里凤烨从来不是一个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很自私的,从知道沐煜身子弱,若是没有人用内力日日帮他调息的话,那么,他很可能会被自己的身体拖垮的一天起,百里凤烨便曾无数次地想过那个男子就此死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永远不要再出现,哪怕夏樱会一直在他,这也没有关系,哪怕她一辈子都在怀念他,也没有关系,至少这样……他便可以与她为伴!
    那个白衣男子是夏樱心之所爱,所以,百里凤烨不敢对他动手,也不敢让自己的人对他下手,可是,他却无数次地希望过……有人会让他永远消失!
    一阵凉风吹来,直把柳叶上的夕露吹到了百里凤烨的脸上,百里凤烨一个激灵,身上一冷,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夕露,竟是那么害怕一切都是真的,竟也那么害怕,那个白衣男子会主动出现在夏樱面前。
    如果沐煜真的去过红鸾阁,如果沐煜真的在华褚?
    揉了揉太阳穴,百里凤烨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快速的接近,猛地转身抬手一挡,竟发现,来人居然是影凭!
    张了张嘴巴,影凭一身紫装,腰间别着那枚名叫娇无那的红玉,吞了吞口水,喉头微微一动。
    百里凤烨楞了一下,没想居然会是这她,很快将惊讶的神色收了回来,百里凤烨扯了扯唇角,“影贵妃这是何意?”
    百里凤烨站在明月之下,那纵着繁星的天空都成了这个男子的点缀,他的这个模样,何尝不是她无数次在茶水中看见的模样,“百里……凤烨!”
    没有理会那一句影贵妃,影凭伸了伸手,想去碰碰百里凤烨的脸,可手抬到一半便又放了下去,终是没有一点勇气,“我……百里凤烨!”苦笑了一声,影凭微微有些喘息,“听说你受伤了?我给你带来了最好的药!”
    说着,影凭便回头,冲着身后的桃珠招了招手,“药呢1”
    桃珠眉目一皱,没说什么,却还是将那药递了过去,“娘娘!陛下传你呢!”
    “不去!”影凭低头瞧着那一身华紫色的衣裙,“难不成去侍寝么?景哥哥从来没有动我一下,如今……也不会了。”
    这一字一句,影凭皆是冲着百里凤烨说的,那一日在皇宫外的昆华宫里,影凭已经说的足够清楚了……
    见百里凤烨面上完全没有一丝波痕,影凭微微皱了皱眉头,竟缓缓地将衣袖拉了起来。
    “娘娘!”桃珠一声唤了起来,语调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悚,吉尔妮家的女子一向豪爽,可也不至于在一个外人面前,主动将衣袖拉起来给人的,桃珠从来没有想过,影凭对他竟真到这种地步,“你在干什么!”
    桃珠说着,连连去拽影凭,想将她的衣袖拉下。
    “一边去!”影凭抬脚踹了桃珠一下,不重,但也不轻,她脸上有一丝不耐烦,“你是我家里的人,你若想告诉父亲便去说!本宫不会挡你。”
    皇宫里处处都挂着夜明珠做的灯,影凭欺身而近,盯着那人的一双足以把人吸到漩涡里眼睛,轻轻地问道,“百里凤烨,昆华宫外,我……说的足够清楚了,不是么?”影凭咬着下牙,一时之间,只觉得心跳如鼓,连面上也不自主的红了起来,将那娇无那从腰间取了下来,紧紧地捏在手里,哪怕她已经热得想要找个洞钻下去了,可是,她却依然逼着自己盯着那人的凤目,影凭字字句句,无比清晰地说道,“百里凤烨,除了这枚红玉,别的……我什么都不要了!”顿了顿,影凭又拉起了衣袖,指着那上面的一点微红,“这是……是我的守宫砂,他是一个好皇帝,也是一个好哥哥,以前,我恨过,怨过,可是,此刻,我真的感激景哥哥……至少,他对我真的很好,百里凤烨,我……”
    “抱歉!”百里凤烨打断影凭,“这些都与凤烨无关,往后还请影贵妃少与凤烨打交道,凤烨不稀罕……无论是吉尔妮家也好,你也罢!”
    “……”
    “慎言!”最后吐出两个字,百里凤烨不留一分余地,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曾有过。
    叹息了一声,百里凤烨皱眉,回想起来,最初在驿馆里所见的一面已经模糊了……若是当时知道会惹出这么一些事,那么,他怎会送出那块红玉呢?
    无论是影凭也好,林阮思也罢,百里凤烨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与她们之间,即没有夏樱与凤里白生死线上的相视一笑,也没有夏樱与百里凤烨之间的信任相交,如何就能如此浅薄的轻言情意呢?
    轻笑着摇了摇头,百里凤烨长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要用个什么形容词。
    原本,百里凤烨真的想去找林阮思看看手的,可是,遇到了影凭之后,百里凤烨便再也提不起一分劲来,扭头一转,离贞茗宫的方向越来越远。
    从来……他只愿一人倾心而已,此生,也只为过那人倾一世之情!
    阿樱……你可知,凤烨有多怕他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你的眼前!
    “娘娘!”桃珠在影凭身边很久了,桃珠知道影凭所有的一切,可是,单这一点,桃珠便开始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子了,她变得不那么精明了,在她心里,争宠与怀上皇嗣已经不再是头等重要的事了,可是……桃珠却也觉得,她开始变得美丽,她开始富有灵魂,不再只是一个一心为了家族的空壳子,她欣赏现的这个女子,然而……她却不能认可,因为,她姓吉尔妮,她天生就要被绑在皇家!
    瞧着那个连停顿一下都不愿意的背影,影凭缓缓垂下了眉眼,“桃珠……我想,我知道什么是心疼了!”
    这一刻,影凭脑子里面的想到的……居然是那个喜好盛世蓝樱,却着了一身素服跪在那人脚边的女子!
    是伊尚果!可笑!她……她居然会想到她,想到那个从出生起便注定与她成为天敌的女子!这一刻,影凭突然就明白那一日伊尚果为何会露出那些哀伤悲寂的表情了,或许……她现的心情与当日的伊尚果竟是一样的吧!
    百里凤烨已经走远了,连一个背影都看不见了,影凭这才对桃珠说道,“你说……他会去哪呢?你说,他的伤,严不严重!”
    桃珠倒吸了一口凉气,“娘娘,若是被老爷知道……你,你!”
    影凭突然笑了起来,她死盯着桃珠的眼睛,伸出素白的手,缓缓将桃珠的下巴抬了起来。
    桃珠一个激灵,不由自主的便想往后缩,这双眼睛才是一个在深宫之中活得好好的,并且凌驾于大部份女人头上的赢家,她……她宫斗之中的胜利者啊,她如何就忘记!
    “你是有个哥哥吧!”影凭不阴不阳地说道,“你哥哥已经在地方上升官了,可是……本宫可无法保证他会不会遇见一些意外!”
    “娘娘!”心里不是没有心寒的,桃珠眼中一涩。
    影凭将手从桃珠下巴边拿开,“本宫知道你是父亲的人,本宫也知道你衷心,可是……这件事,你若露出半个口风,珠桃,别怪本宫不顾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
    她只是还没想好要如何应对家里,她只是想做的更加充分一些。
    影凭浅浅的抿了抿唇角,从小的到大,她想得到的都得到了,这一次,也将一样!
    再也无法忍受睡梦之中突然出现的一道红影,更加无法忍受梦醒之后的失落,“百里凤烨……百里,凤烨!”
    桃珠慢慢地闭上了嘴巴,不忍多看一眼这人此刻的模样。
    百里凤烨脚下一顿,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一走,居然会走到龙宸宫来!
    眼见着龙宸宫外守着的几个侍卫,百里凤烨眉头一皱,大步走了过去。
    “百里世子!”侍卫伸手挡住了百里凤烨,“陛下吩咐过,除了皇后,他谁也不见!”
    皇后二字,当听到耳朵里,百里凤烨便觉得恨得牙痒!
    “你叫凤烨什么!”百里凤烨冷笑了一声,趁侍卫不注意,猛地将这侍卫腰间上别着的佩剑抽了出来,百里凤烨两个指头夹着剑锋,“百里世子?凤烨可记着……凤烨在华褚的头衔可是随安候爷,先帝亲封的。”
    百里凤烨每说一个字,便将剑锋折断一些,一句话话完后,这侍卫的剑便只剩下剑柄了。
    ***
    “狼烟起了!”
    玉梧烨握紧拳头,大喊一声,“杀——”于是愤怒汹涌的将士们如饿惨了的野狼一样,愤恨地冲了过去,此战,即是为了彻底地击退鹤族,又是为了救回他们的姑娘。
    此战玉梧烨是冲向最前面的将军,此战,将士们又再他们的将军身上看那了那嗜血好战的修罗,此战,玉梧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等我,依雪——
    依雪,等我——
    此战一结束我们便回京都看奶奶,给她生孙子。
    依雪,你要等我,我们要幸福的啊——
    “报——”李虎激情飞扬地冲了过来,“将军行动了。”
    苏容按着胸口,掩住了无比激动的心跳,“将士们我们去把姑娘迎回来。”
    “是。”众人大声地叫喊着,似乎只有那样才能宣示他们的决心,“迎回姑娘,迎回姑娘——”
    姑娘,你一定要撑到我们回来啊,姑娘,没了你将军怕是……
    姑娘,即使是为了将军你也要坚持住啊——
    贺连碧波一个人坐于小几之上,疯狂地砸着酒壶,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贺连殊走来,“哥。”
    “滚出去。”一向对这个弟弟和颜悦色的将军,第一次对他发狠,然而这也是最后一次。
    贺连碧波垂下头看着肚子里的剑,无言的笑了,一切都明白了,不过,也无所谓了,此刻,贺连碧波的心是那么的宁静,甚至有些微微的高兴,月,你没背叛我啊,来生我定向你赎罪,来生,我女你男,来生再续今生这一段世所不容,你我却决不后悔的……情。
    生命中的最后一秒,这个在后世千古流传的大将军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月,拓拔月,贺连碧波爱你,一直一直爱着你,月,你瞧……我答应你了呢。”他是含笑着走的,临走之前他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青丝,让它与自己的发紧紧地连着,紧紧地……
    紧紧地缠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贺连碧波与拓拔月终于……
    终于……
    成亲了呢!
    这一代名将,便这么逝世了,贺连殊不知道,前几日贺连碧波已向圣上奏明,其弟贺连殊将帅之才已在已之上,他想把将军之位让其弟取而代之,而圣上也已经准奏了,其实贺连殊早已经是鹤族的将军了啊!若那个小兵再慢报一点点,只要慢报那么……一点点,贺连碧波便能够把贺连殊是将军的事当众宣布,可惜了……
    他死了,大哥就在自己眼前倒下了,将军之位已是他的了,可是为什么他一点也不高兴呢?
    脑海里想到的是……
    大哥抱着自己,扬着长鞭在草原上奔跑的画面。
    拓拔月一脚将自己踢倒,“臭小子,箭是这样射的……”
    大哥在灯下为自己缝衣,自己肆无忌惮地嘲笑着,拓拔月往他的脑门上一拍,“臭小子,你大哥这么铁骨铮铮的大将军给你当爹又当妈的,你还笑个屁啊。”
    拓拔月自豪地将他举至头顶,“小殊,你要成为大将军。”大哥接着说道,“没错,要成为超越大哥的大将军。”自己挥着手高声地笑着,“呕……我要当大将军,我要当超过大哥的大将军……”
    泪已落了,大哥,我不会说对不起的,因为成为超越你的将军是我的梦想,为了它我能牺牲一切,包控大哥你,不过,谢谢你!
    是啊,他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再苦再难他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擦掉眼泪,道“来人啊!顾依雪从背后偷袭了大哥,来人啊——”
    小将们向潮水一般的冲了过来,每一个人都曲下了那双膝盖,他们的将军啊,他们敬爱的将军啊——
    就那么死了。
    有人先喊了起来,“杀了顾依雪,杀了顾依雪。”
    贺连殊,将剑举于头顶,“将士们,跟我走,我们为大哥血耻。”
    杀……
    杀……
    杀……
    杀了那个女人——
    为将军报仇——
    此战……
    不为国仇与家恨,不为鹤族与大夏的界限……
    只为那个铁血的将军,只为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只为他们一直敬仰着并且努力超越着的,名叫贺连碧波的英雄……
    “快走。”依雪感到手上被人轻轻拉住,即使在黑暗中她也能知道,这个人是夜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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