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长安，时辰还早，彻夜的寒气未曾散去，汇同着北方大城市不可或缺的暖气而产生的烟尘，纷纷扬起淡黄色的浓雾，或者说，霾。

    临街的小摊贩早早占据了位置，一张张矮小的桌子摆了出来，盛了乳白色的豆浆器皿中、下了面食的滚沸汤锅中，泛着腾腾的热气，夹杂着翻滚了油条等各类金黄色小吃的油锅里腾起的热浪、烟囱里窜出的雾霾，各种各样的气息杂糅在了一起，这就成了生活。

    摊贩主人王安国忙着揉面、切块、拉抻、油炸等一系列虽不复杂但既考验功底的工作，而他的老伴儿，则忙碌着伺候各个桌上前来吃饭的客人，不时笑容满面的聊上几句。

    这些客人大部分都是熟客，也就隔着一条街，上百人住在整栋楼上，整日不出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不过自从这些人来到这里，他们的生意也因此好上了许多，这也使得老伴儿对这些年轻人都很和善，熟了之后，还会多少聊上两句。

    他老伴儿用大盘子端着一盘摞得高高的、金黄而酥脆的油条，几碗乳白色的热气腾腾的豆浆，并附上一小碟白菜丝、萝卜丝等腌制的爽口小菜。

    “小伙子啊？你们是干什么的？我瞅着整天不见个人影，也就吃饭的时候，才有点人气······”

    一面将油条、豆浆、爽口小菜一个个摆放在桌上，一面碎碎叨叨，笑着跟桌上的几个年轻人聊天。说着，她不忘拿起抹布，将桌子上的些许水渍擦干净。

    “婶儿，我们这是游戏工作室，天天玩游戏的，不怎么出门。”为首的年轻人随口答道，目光却全放在了金黄的油条、乳白的豆汁上。

    刚下游戏腹中空空如也的他，见到这些美食，难免垂涎欲滴。

    “吃吧吃吧，看你们饿的，豆汁不够了自己添啊，不要钱！”

    “好嘞，谢谢您了婶儿。”

    ······

    “施平！你给我站住！”

    嘭得一声，被甩开的玻璃门发出一声重响，并着突兀响起而伴有尖锐的叫声，顿时惊吓到了正准备吃饭的几个年轻人。

    声音正来自他们游戏工作室的方向，他们忙抬头看去，一位身材魁梧、五官严肃的中年男子拎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正出了工作室，他抿着嘴，一言不发，朝外面走去。

    “酒徒老大······”几个年轻人认出了男子的身份，脸上神色复杂。

    工作室里面人头攒动，一位女子“哒哒哒”踩着高跟鞋匆匆赶了过来，浓妆淡抹，厚重衣服下难掩窈窕身材，她那美艳的脸庞因为焦急喝歇斯底里而有些扭曲。

    眼看赶不上前面头也不回的酒徒，她停下来，气急败坏的道，“施平！你就这样走了？算不算个男人！”

    酒徒终于停了步伐，他转过头来，瞳孔里映着门前的女子，映着后面匆匆赶来的众人，他压抑住心中的怒火，讥讽道，“呵！怎么？我工作室被你们卖了，还要给你们负责给你们数钱？”

    闻言，陈玉婷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刚想说话，身后簇拥的人终于赶了过来。

    “姐夫，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当初建工作室的时候大家都有出力，只不过你拿的股份多点罢了。怎么工作室就成了你的了？”

    酒徒目光落在陈玉婷身后，不紧不慢走向前来的青年脸上，青年模样依稀和他姐姐相似，浑然志得意满的样子。

    当初年轻尚重义气，建立工作室时，想着照顾众人，有福同享，便分散了股份。没想到，当初的所为竟然造就了如今场景，更没想到，自己原本心爱女人，竟然伙同她弟弟夺取了工作室的一切。

    当真是作茧自缚······

    酒徒看看匆匆赶来的众人，他们大多神色羞愧，酒徒目光所及之处，纷纷避过了目光，不想跟他对视。

    酒徒心里轻叹一声，他也清楚，这里面大部分工作室成员跟他不一样，他们都是签订了合约，想要离开，还得赔偿天价的违约费。

    看着这些身不由己，陪他一路走过来的兄弟，酒徒想了想，还是道，

    “黑狐不是什么好东西，心狠手辣，工作室跟猎狐合并，无异于与虎谋皮······”

    “行了行了！收起你那套吧。”半步地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工作室都不是你的，就不要操心了。要么老老实实在工作室继续打工，老子不会亏待你，要么就麻利的滚蛋，这么大的工作室，不差你一个。”反正已经撕破了脸皮，没什么好顾忌的。

    “呵呵。”酒徒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陈玉婷，“果然是养了一个好弟弟。”

    “好自为之吧！”

    他自然不可能再在这里受侮辱，酒徒目光最后落在了半步地狱身上，摇了摇头，然后拉着行李箱义无反顾的离开。

    ······

    还在早餐摊上吃饭的几个年轻人目光复杂，他们看着眼前戏剧一般的上演，看着戏剧落幕、酒徒老大落寞离开，半步地狱招呼着众人转过玻璃门，回到工作室中。

    “你们说，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大地道。”其中一个年轻人迟疑着道。

    “唉，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紧挨着他身边的青年重重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我们签约期未满，现在跟着酒徒老大离开，肯定要付天价的违约费······”

    一提到违约费，原本出声的年轻人也不再说话了，他正准备跟他女朋友结婚，什么都要花钱，那高达7位数的签约费，根本不是他能想象的。

    “算了，算了，别想了，吃饭吃饭！”刚刚说话的那人也有些烦躁，他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可是他看着几分钟前尤觉得美味无比的豆汁油条，现在却胃口全无。

    “刚才我仔细看了看，酒鬼老大、风南鸣老大他们好像都不在······”

    “怕见酒徒老大吧······唉，我们都对不起他······”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