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灵轻声叹了一口气，声调儿带着些许的沉重：“后来，那里的狗像疯了一样，追着我们跑，我不知道怎么就晕过去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晋王府，我当时真的特别特别想找到他，可是我又找不到回去时候的路，我不记得当时自己在哪里了。但是，我记得他想要成为将军的话，所以我便吵着去军营里面，想着有一天他会到这里来，如果他来了，我一定帮他实现愿望。”

    寄清漪张了张嘴，问道：“那再后来呢？再后来怎么了？”

    萧灵抿了抿唇看了寄清漪一眼道：“再后来啊，再后来我就一直等一直等，刚开始在军营里的时候，每天都到新兵处找人，真的是找人，一个一个的找。一天比一天失望，到后来，我还是会去新兵处，还是会一个个的找，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不知道他长大会变成什么样子，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子，不知道他有没有忘记我，所以到后来，我怀疑他可能就在这里，只是长大之后的我们，彼此认不得了而已。”

    寄清漪莫名的觉得心疼，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是觉得她这么长久的年岁里，都在找一个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人，这样真的很让人难以名状。

    寄清漪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道：“那你，找到他了吗？”

    萧灵眼眸亮了亮，可是随即又暗了下去：“找到了，可是……”

    “恩？”寄清漪疑声问道。

    萧灵缩了缩脖子道：“可是，可是他不记得我了……”

    寄清漪骤然仲怔，她应该是猜出来是谁了，寄清漪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说什么。萧灵看了看寄清漪又道：“他忘了我，而且，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寄清漪神色复杂的看着萧灵，看了一会儿之后又试探的问萧灵道：“那，那他们在一起了吗？”

    萧灵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她顿了顿又掩住笑意道：“他也喜欢了一个不可能的人。”

    寄清漪突然内心有些烦躁，她抿了抿唇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去努力争取？”

    萧灵摇了摇头道：“不行的，你不懂的，有些事情不是争取就能得到的。”

    寄清漪抬眼看向她道：“因为胆小吗？你不还是和我一样，胆子小的可以，之前竟还说我。”

    萧灵瞪了她一眼道：“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胆小，我只是在做一个比较明智的决定而已。”

    “明智的决定？”寄清漪笑了笑道：“那这个决定，不会让你得到他，而且也不能帮到他，你的这个决定只是在让你们都变得更加的执迷不悟。”

    萧灵没有说话，寄清漪半晌听不到她的声音以为她睡着了，正准备合上眼睡觉的时候，就听到萧灵声音冰冷道：“你想离开这里，可是你走不出去，你想得到的人，你没有办法接近。现在的你，比我还糟糕，有什么资格说我？”

    寄清漪轻笑一声道：“我的处境是比你糟糕，而且我的生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结束了，或许就在不久之后，可是我有努力改变这个处境，你呢？你有做了什么？你只是在自怨自艾罢了。”

    寄清漪话音刚落，萧灵将身体平躺在床上，两只眼睛愣愣的看着天花板，然后对着天花板喃喃道：“为什么我没有我娘那么大的魅力呢，能让三个优秀的男人放在心尖儿上，我没那么大的愿望，我就只要他自己就好。”

    这是第二次听到萧灵主动的说她娘亲，也就是鹿夫人。寄清漪抿了抿唇，用手臂支撑着身体坐起身，问道：“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萧灵眼珠子转像寄清漪的方向，看了看道：“你好像对我母亲很感兴趣。”

    寄清漪一愣，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不知道如果自己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萧灵会不会生气，寄清漪正在做着思想斗争的时候，萧灵淡淡道：“我父亲说，我娘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她慢慢的坐起身，然后盘腿做在床上淡淡道：“我母亲小时候很调皮，最喜欢的就是爬到城东捏糖人的老爷爷，他的院子里，也不知道趴在那里做什么，许是糖人的味道太好闻。父亲说，我和我母亲一点儿也不像，他总说我小时候太过怯懦，可是他怎么知道，没有了母亲的我，在这些官宦子弟眼里，是多么的让人瞧不起。我父亲常年不在府中，所以，除了我哥，没人护着我。”

    萧灵垂下眼淡淡道：“我母亲其实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她从出生到嫁人都识不得几个字，她只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一个孤女和三个贵公子的故事，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假，但是它就是真实发生了，而且还是发生在我母亲的身上。”

    寄清漪认真的听着，很识趣的没有去看萧灵。

    萧灵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我父亲说，最开始，是你父亲先遇见我母亲的。说来好笑，那时我母亲正偷了一个人的钱包拼命的跑，那人在喊抓小偷啊，你父亲这时候正准备去兵器库同我父亲和当时的四皇子回合，就被慌忙逃路的我母亲给撞倒了。”

    寄清漪弯了弯嘴角，也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我母亲躲在寄将军身后，许是不想被追了，然后就指着丢钱包的那个人反咬一口，说他拐卖良家闺女。寄将军当然不乐意了，于是就当街教训了那人一顿，我母亲在这个时候趁乱逃走了，等寄将军将事情弄明白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不得已便将自己身上的银两，全部陪给了那个人。”

    “我母亲啊，调皮的很，她躲在暗处看到寄将军身上竟然有那么多的钱，于是就偷偷的跟着寄将军，躲在寄将军家门口，然后等到寄将军出来的时候将他身上的银子偷走。结果在我母亲实施这个计划的时候，被寄将军给逮到了。我父亲说，或许他就和我母亲差那两天遇到，然后我母亲就喜欢上了寄将军。”

    寄清漪心下一怔，张了张嘴巴道：“什么意思？鹿夫人喜欢我父亲？”

    萧灵笑了笑道：“我父亲很早就告诉我了，我母亲曾经是一个多么朝气的人，可是自从嫁给我父亲之后，便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寄清漪虽然已经做好了接受这个事情的准备，但突然一下子告诉她，还是让人有点儿难以接受的。她转头问了问萧灵道：“那么，为什么我母亲最后嫁给了你父亲？”

    萧灵低下头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当时先皇想要纳我母亲为妃，但是我母亲出生低微，是平民百姓中最下等的人，说不定就算连做宫女的资格都没有，太皇太后自然是不同意我母亲入宫的，我父亲说当时他和寄将军都想去皇宫想像太皇太后请示，但是当时南疆一带有暴民暴乱，寄将军在去皇宫的路上就被下达的圣旨拦住，于是，我母亲就嫁给了我父亲。”

    寄清漪心头骤然一疼，她张着嘴巴喉间哽咽，原来她的父亲，经历过与爱人永远不能在一起的选择，就差一会儿，一会儿之后或许最心爱的人就是他的了。

    萧灵接着说道：“我父亲为了不让旁人诋毁我母亲，便将我母亲入了贵籍，可是我母亲嫁给我父亲之后，就彻底的变了，变得不爱说话，不爱笑，我出生之后便总爱抱着我坐到花园的水池边，一坐就是一天。”

    寄清漪想了想疑声道：“花园有水池吗？”

    萧灵摇了摇头道：“水池被我父亲给拆了，只剩下一小部分，就在我的后院里。”

    寄清漪想起来雨晴被抛尸的地方，突然觉得当时萧灵也很难过吧。

    萧灵突然抬起头盯着床顶的花纹看了看道：“可是我母亲不在了啊，在我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没有记得事的时候就不在了，所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母亲长什么样子。”

    寄清漪抬起了手，拍了拍萧灵的肩膀道：“我也是，我也不记得我父亲和母亲的样子，你至少有你父亲陪过，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所以不要伤心了。”

    萧灵抿了抿唇，突然将头埋进胳膊里闷声道：“又要到母亲的忌日了，好难过啊。”

    寄清漪一愣，张了张嘴巴道：“你母亲的忌日也要到了？”

    萧灵抬起头看向寄清漪，神色有些吃惊道：“怎么？你母亲的忌日也要到了吗？”

    寄清漪摇了摇头道：“不是，是我父亲。”

    寄清漪顿了顿道：“能方便透露一下，鹿夫人的忌日还有多久？”

    萧灵咽了一口唾沫道：“下月初三。”

    寄清漪抿了抿唇，淡淡道：“巧了。”

    萧灵猛地往后移了一步，神色惊愕的看着寄清漪，寄清漪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怎么了？”

    萧灵清了清嗓子道：“你不是在开玩笑的吧？”

    寄清漪轻笑道：“我为什么要开玩笑？或者你是说，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