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静静……让我好好想想……”
    殿堂之中，凤凰板着俏脸，非常的严肃与凝重，如临大敌一般。
    她在思索凤生，怀疑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让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的发展竟然偏离了这么遥远的距离？
    而在凤凰的身前不远处，是九尊先天神圣一字排开——这些都是愿意投降、加入万神殿的强者。
    不得不说，招降工作非常、非常的顺利，她人往那一立，然后条件一开……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拒绝的。
    单独面谈了九个，就投降了九个……何等可怕的成绩？
    凤凰丝毫不用怀疑，如果不是考虑到万神殿内部力量纯净性，伏羲提议的少量多次的吸收要求，她还能继续招降，最起码将此地九成的俘虏就地转化成友军！
    而且，这还不是表面上的友军，是肯真正为万神殿贡献和付出的未来队友。
    就算是知道，在真正被万神殿彻底接纳、一切过去的因果仇怨尽皆抹消之前，还要参与到惨烈对抗证明自己立场也是一样，对投名状的上交并无多少排斥。
    可，招降工作如此成功，凤凰脸上却一点欣喜都没有，反而是挂着冰霜般，冷的都要掉冰渣了。
    因为……没有一个愿意追随于她，全是指名道姓的奔向了她的副殿主——伏羲！
    如果只是一个两个的，元凰虽然心中不爽，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现在这情况……
    “本殿主亲自降临主持招降工作，这对你们是何等的荣耀？竟然一个都没有愿意听我号令的？”
    “本凤凰不要面子的吗！”
    “特么的有毒吧？”
    少女心中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甚至都因此难得的将往昔的素养抛弃，咒骂了起来。
    而后很快的，她又想到了什么，“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识海中一点点灵光升腾闪耀，“而真相……只有一个！”
    “伏羲！”
    元凰大声的喊出了心声，不再是内心中的盘点，这样突兀的动作连那九位新降的太乙神圣都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间感到困惑无比。
    “不知殿主有何事？”一位神圣恭敬中又不乏疏远的上前一步道，“可是需要我们去召唤太昊神主？”
    虽然伏羲人还远在天边，但这个小团体已经隐隐开始维护起来……这种凝聚力与向心力很强大，最起码让凤凰很羡慕。
    “不需要……”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字眼，少女勉勉强强让自己的表情不崩坏，尽管心中已经具现出一个小人，将伏羲的影像按在地上踩上一万遍啊一万遍！
    “我只是突然想起，有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忘记跟他说了……”表面上的涵养很完美，凤凰撑着自己威严满满的气场，状似不经意的询问，“对了……看你们这样子，似乎跟我万神殿的副殿主很熟悉？”
    “可我记得，除却上百年前那一次劝说工作之外，应该没有什么交集吧？”
    她在努力的旁敲侧击，与此同时识海中元神念力告诉的运转着，一个个散落珍珠般的线索被摆放好，就等到最后那隐藏在迷雾中的关键之线出现，将所有的一切串联在一起！
    “哦……您是说太昊神主吗？”几尊神圣彼此对视，颇有感怀，“虽然仅仅只有一次的见面，但是神主他的心胸气度、风采智慧，真可谓是举世无双！”
    他们言辞中不吝崇敬与赞赏，给凤凰描绘了一个她根本就不认识的角色。
    偏偏这个角色，还叫——伏羲！
    ‘这真的是伏羲吗？我万神殿、不，万神黑殿中竟然有这么纯良治愈的神？’
    在这一刻，凤凰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深深恶意。
    ‘听听，这都什么形容？’
    “太昊神主热爱和平，与神为善……”
    ‘擦！主持推动毁灭长魇宫联盟的事情，可全都是由他一手策划，你们竟然说他与神为善？’
    “就算我们是战败者，所有的一切都失去，灰心丧气，也是他来劝说，让我们振奋起对未来的憧憬和渴望，为我们加油与鼓劲……”
    ‘这全是你们的幻想……他是因为扩张万神殿要求，需要足够强力的打手和炮灰啊喂！’
    “甚至，为了顾全我们的尊严和对大道的需求，以及万神殿与我等战败者的矛盾纠纷，创造出了前所未有的无上大道，甚至还愿意对我们开放，让我们能够借此进步与升华，与过往的人生做出告别……”
    ‘这都是什么鬼？我怎么不知道？这气运之道不就是伏羲为了抱大腿折腾出来的吗？勉勉强强说是为了苍生还靠点谱，跟你们又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
    ‘就连这次愿意分享，那也是因为战略更改，对顶尖力量的迫切需要啊！’
    ……
    听着那神圣的一番阐述，凤凰感觉自己那弱小的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
    那每一句话之中透露的信息，充满了无数的槽点，让她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
    甚至随着不断的阐述，都构建出一个完美自洽的合理逻辑，仿佛在这万神殿中真有这么一个伟光正的神圣，其名为太昊，他为了洪荒世界诸多先天神圣的共同升华与进步终生奔走，至死方休！
    当然，这世界上既然有光明，自然也有黑暗。毕竟没有黑暗的冰冷死寂作为背景，怎能衬托出光明的珍稀与可贵？
    那么在万神殿中，最完美合适的黑暗方主演是谁？
    还有被生杀予夺的凤凰殿主更完美的饰演者吗？
    “好一个大仁大义的伏羲，好一个为世界和平奔波劳累的伟光正神圣，好一个呕心沥血、不眠不休，只有死亡才能让他停下为这事业奋斗的脚步……”
    “哦呵呵……既然这样，等我哪天有时间，把他砍死好了……”
    小凤凰像是坏掉了一般，喃喃的自语着，还发出意味不明的冷笑声，让跟在她身后的九位神圣都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
    太可怕了！
    许久之后，元凰才从自己的情绪中走出，脸上挂着完美无缺、挑不出一丝一毫破绽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吗？”
    “难怪你们想追随于他……”少女眸子微微的眯着，“不过，接下来会有大战连天，确定真的不在我的麾下为我效力、听我指挥？”
    “虽然我万神殿总体上是大集团，在对外上是一致，可因为内部小山头，不属同一脉，真正大战时配合会有疏漏，凭添上几分风险啊！”
    九位先天神圣沉默，半晌后才开口，“多谢殿主好意，但我等心意已决……”
    “哦？我能听听理由吗？”凤凰用连自己都感到害怕的耐性维持住脸上的和善表情，“放心，你大可直言，我万神殿中还不至于因言获罪。”
    “这样吗？”在那“和善”目光中的莫大压力，让被死死盯着的先天神圣呼吸困难，忐忑中又有不安的道，“您主掌杀伐，世人皆称铁血无情，我们是怕殿主您到时有所偏见，安排我们去死……咳咳，大致就是这样。”
    “太昊呢？”大脑中名为理智的弦被绷紧到极致，凤凰脸上肌肉在抽搐，“这你们就不担心？”
    “太昊神主又怎么会呢？”那神圣斩钉截铁的道，“他这般公正与善良，怎么会害我们呢？”
    “嘣！”
    理智的弦于此刻崩断。
    ‘明明这一切都是伏羲安排的，让你们顶在第一排、承担起最巨大危机的也是他，你们竟然怀疑是我一手策划？’
    ‘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错的不是我，是整个世界……”用最后的耐心将九位神圣打发走，熊熊怒火就燃烧起来了，喧嚣躁动，让天地都在颤抖！
    “好一个恩威并施——伏羲，你做好死的准备了吗？”
    元凰的杀气冲天，不管不顾的催动了梧桐神树，一片片阵纹从虚空中浮现，连绵无穷无尽，像是能够直抵世界的尽头。
    宏大到极致的威能在释放，让万古山河皆动，苍茫大地合鸣。
    在这一刻，整个万神殿的疆域都在发光，其绚烂璀璨超乎世人的想象！
    犹如大日坠落人间，又像是与洪荒世界切割出来，自成了一方独立的世界。
    主场展开，道域演绎，岁月仿佛都为之止步了，只有凤凰的一道法身虚影在动，行过漫漫山河，降临在了那长魇宫的旧址！
    ……
    “伏羲，你给我出来！”
    “放心，我今天绝对不会打死你！”
    杀气、怨气、怒气……诸气和一，贯穿星河，这是属于太乙中期强者的极致暴走，就是一道化身也绝不能小视。
    因为，一个不好，是要死人的！
    无数的生灵惶恐，它们颤栗的向此地叩首，心中之恐惧无法言喻，虔诚的膜拜着，寄希望于无上的大神通者收敛，不要动怒，将此地一切都化作尸山血海。
    “唉……”
    轻轻的叹息声响起，起于大地，鸣于苍穹，带着种绝世超然、坐看红尘轮转的意蕴，如水波一样徐徐流淌，似慢实快的涤荡了整个世界。
    纵然是最可怕的杀机，面对这种伟力，也被一点一滴的抵消与瓦解，让一切都归于了宁静与安详。
    当然，话音中的杀机容易消弭，在火头上的凤凰可不好打发。
    反而是当她听到伏羲的声音后更加愤怒了，一路狂飙猛进，一巴掌抽碎了坚固不朽的大门，径直的闯入殿堂中！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脸悠哉悠哉跟没事人一样的伏羲，他没有忙碌什么正事，而是在清洗着跑腿手下收集献上的瓜果，然后一个个的摆放在玉盘中。
    “啪！”
    少女一步就来到了伏羲的桌案前，用力的拍击着，眼底是愤怒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嗯？”伏羲缓缓抬头，一双眸子澄澈若水晶宝石，若有若无的能看见一条沛然长河的幻影在流淌，无始无终，横贯古今。
    他的眸光能给人很奇异的感受，像是望穿了万古岁月，有种淡漠俯瞰众生的冰冷与无情，就如是……生灵口中所言的苍天，无亲、无私、无情！
    直面这样的眸光，这样宏大物象神韵，让凤凰那喧嚣燃烧的怒火如同是被一盆冰水生生泼下，“哧”的一声之后，只有一缕缕青烟飘摇，证明着曾有过的绚烂。
    这是属于太昊的凝视，一瞬间而已，让凤凰的呼吸都几乎停滞住了。
    声音不自觉的低弱下去，语气都没有那么冲了，仿佛面对什么可怕的事物，感觉到自己的弱小、可怜、还有无助。
    “这才对嘛……”伏羲满意的笑了，才将那种感悟气运长河、荟萃众生命运力量的投影神韵散去，这种手段杀伐不行，但用来吓唬人却是一等一的。
    ——没看到凤凰这么一副瑟瑟发抖的可怜小模样？
    当然这也就是能发挥短暂时间，以她的心境定力很快便可挣脱，怒火重新积蓄着，甚至被这突然的一吓，有更加高涨的趋势。
    但是，伏羲是什么人？怎么会给她这机会？
    “不要说话！”他板着脸，很严肃，让少女不自觉的照做，“来……张嘴！”
    一颗青枣被塞了过去。
    “唔……”
    凤凰有些不知所措的咀嚼着，感觉事情的发展有些让她懵逼。
    “怎么样？这可是寻遍方圆百亿里，才在一处隐秘造化地中寻到的灵根枣树，味道如何？是不是很甜？”
    “嗯，的确……”凤凰晕晕乎乎的点头，半晌后才醒悟过来，双眼圆睁，“我之所以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吃个枣……”
    “我知道我知道……”伏羲一脸笑眯眯，直接将她的话头给从中截断，根本不给说完的机会，“你的困惑我都知晓，现在就解释给你听……”
    一边和言善语的安抚，一边是暗地里的嘴角微微弯起，‘小凤凰啊，你想跟我斗？道行还太浅啊……’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伏羲怎么会让凤凰占据气势上的上风？
    鼓一次气就削一次，三次之后才会耐着心思听他忽悠、不，讲道理嘛！
    这是从女娲那里得来的经验——一个火气爆发的女神，有的时候就算她不占理，让其气势起来，没理也有理了，更不要说是现在理由满满？
    只有一点点的磋磨怒气，避其锋芒，才能有讲“道理”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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