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9章 现在翻脸为敌,你可有胆子?
其他几件探闻得的声息,对于萧唐一方势力而言实则也极为有利,然而对于仍处于宋廷治下的百姓而言,却也不免又是一桩桩雪上加霜的灾祸。
因为没角牛杨进、王善、丁进、王再兴、李贵、王大郎等当初得宗泽招拢暂从抗金大业的绿林巨寇,随着宗老爷子抱憾长逝,宋廷与金国暂做休兵进而以收编为名、遣散打压为实转过头来要消弭他们这些同样曾是对抗朝廷的寇众之时,那干当初也可是也戕官造反惯了,且一个赛着一个桀骜不驯的狠人又怎甘心被朝廷捏圆搓扁?是以杨进、王善、丁进等大盗巨寇再度拉起大旗啸聚与朝廷对抗,几支绿林势力合流生乱,流毒京西、淮南、河南诸地,虽然当中任何一方尚没有据地自立,但是倘若联合到一处,恐怕声势要比当年于河东啸聚造反的田虎也是只强不弱。
然而杨进、王善、丁进等巨寇虽拥兵甚众,这还并非是教宋廷视为为害最甚的祸患。
因为于湘地鼎州武陵,又有钟相称楚王,又被反民拥护推举唤作“天大圣”,而立子钟子昂为太子,聚拢杨钦、刘衡、夏诚、金琮、刘诜、黄佐、杨幺等众多头领,并设立官属,聚众焚官府、城市、寺观、神庙及官邸,大肆杀害官吏等谓之“行法”,平分官员富贾的财产称为“均平”,斥宋朝国法为“邪法”,对执耒、渔樵等寻常百姓且响应起义者一律免除赋税差科,更不受官司法令的约束。而更教宋廷切齿震恐的是,钟相便如方腊一般,宣扬摩尼教义,打出等贵贱、均贫富的旗号,如今更是已得鼎、澧、潭、岳、辰等州十九县乡民响应。
不止如此,于江西、福建、荆湖各路也都爆发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南面还有巨盗曹成拥众十余万,占据广西、湖南交汇处道州、贺州一带,并纵兵劫掠岭南。这还并没有算上彭友、李满、陈颙、罗闲等也趁势啸聚一方的绿林盗,宋境各处又是盗匪蜂起,大大小小又聚众生事的,遮莫不止几百座绿林山寨......
先是田虎、方腊之辈,如今又有杨进、钟相之流...所以说朝纲昏昧、世道混乱之时,无论是抗拒官府暴政的农民起义,还是啸聚造反的绿林强人,反军,只会越杀越多,贼寇,也更是越剿越凶......萧唐心中喟叹,若说水泊梁山尽是杀人放火的贼,实则放眼如今恁般大环境下,因朝廷统治滋生蔓延出天下强人浑如恒河沙数,正史中宋江梁山起义,还真就是当中的九牛一毛。
只当中又重新竖起摩尼教反旗的那“天大圣”钟相,便足以朝廷焦头烂额的了,何况萧唐还很清楚的记得正史当中,于造反之初声势直追前辈方腊的钟相之所以早亡,也是因当时还做得宋军沿江招讨使的孔彦舟遣部曲混入反军作内应,趁着钟相不备而将其被俘杀。可是如今孔彦舟那投金厮鸟早被自己所杀,尸骨遮莫都已早化作一坯黄土了,那么如今的钟相又将会给宋廷造成多大的威胁?何况钟相过后,还有杨幺,便是只按正史中的轨迹盘踞洞庭湖一带前后与朝廷官军厮杀也已达六年之久,才被终于得受朝廷重用的岳飞剿灭。
然而如今这般形势,萧唐自知对于己方而言,早已是内忧外患有亡国之危的宋朝,更要面对国内各处蜂起势大的众多造反势力。就算违背汴京那边与金朝暂且议和的旨意,可说这是对于朝廷权威极为严重的挑衅,可是现在要与己方彻底决裂摊牌,宋廷又怎会有这个胆子?
都说弱国无外交,就算如今宋廷仍可称作是泱泱大国,偏生内外交困、国步艰难,萧唐心说就算彼此虚与委蛇恐怕都没有甚么诚意,但各自有多少本钱,才是能够交涉谈判成功的关键。宋廷与金暂时和议,无外乎是想削藩尽力尝试打压自己的势力,此番遣使臣前来质问,无外乎也是仍想利用名义上的统治权限试探自己的意图,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除了自己所统管的帅司府署藩镇势力,北面金国当初也可是打破过东京汴梁,险些将赵佶、赵桓那两个昏君连同他赵氏皇族宗室一股脑都拉去塞北苦寒之地做奴做婢,如今治下又涌出钟相、杨进、曹成...等不胜枚举的反军势力撒欢争着造反,好歹有自己一方征讨北虏,与金国彼此攻伐消耗,宋廷做势兴师问罪,可是萧唐思量真要是把自己逼急了,掉过头来再扯起反旗,届时己方、金国、各处造反军马哪一方不会将宋朝视为肥羊?这其中权衡利害得失,宋廷那边也不会掂量不明白。
总而言之,名义上君臣名分这层窗户纸只要还没捅破了,我就是要拒绝你为节制削弱我方势力开出的所有条件,你多半也没胆子现在就要撕破脸皮。
而当汴京一众使臣随吏抵至汴京,萧唐闻得当中为首的那员使者名头之后不由得又是一乐,心说汴京朝堂那边不但是要来试探我的心思,遮莫多半也是打算借我之手除了这个所谓的使臣呐......
因为此番由朝廷派遣来的首席使臣,正是曾被金人强迫登基,无论情愿与否,也做过不到一个月傀儡皇帝的张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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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咽的号角于大名府留守司府衙左近骤然响起,便足以惊得张邦昌浑身一震。周围迎着猎猎飘荡的帅司府署旌旗,乃至绣着几部马步军头领名号旌旗下方,也尽是义军当中生得精壮威猛的长大汉子,军士于两边铺开,各自持钺按剑而立,张邦昌乃至周围几员朝官也已顿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张邦昌已觉得浑身冷汗涔涔,他垂首躬腰,怯怯的只顾往府署节堂内行去。三转两转时,见得周围肃立的那干龙精虎猛的义军健儿,心里也早似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十分慌张。迎着在众多戎卫士卒冷然注视的目光,待一众使臣官吏终于踅到正堂前面,张邦昌骤然又觑见两侧众多在他眼中看来面相凶恶,各自筋骨如铁的义军头领在端坐住,无数双精光四射,且眼神格外不善的招子登时也齐刷刷的向他射来。
本来便已感受到莫大的压力而直教自己生出窒息之感,张邦昌赫然又觑见帅案之后,萧唐大马金刀的踞坐,一对招子动也不动的也直向自己凝视过来,本来那股统领大军历经无数战阵的凛然气度便教张邦昌心里蓦的又是一震,他双膝也不禁一软,倒似直接要向萧唐纳拜下去。
若是自己有的选,张邦昌也决计不会跑过来触怒如今已不必把朝廷放在眼里的萧唐。可是想到当日朝堂内官家赵桓勒令自己出使前来,非但唯萧唐抗旨之事示问,还务必须向其原原本本的转述清朝廷那些自诩刚烈的臣子对于萧唐抗旨不遵,遮莫别怀贰心的言语,张邦昌更是悲从中来,心中不禁绝望念道:这又哪里是教我前来招讨传旨,官家...赵桓那厮,分明仍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