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
    亡灵法师越说越激动：“十九年了！自从我来到了埋骨荒村，就干了几个微小的研究，你们就整天纠缠着我！”
    “是不是觉得我好脾气不会告你们啊！”
    “你们这些刁民！”
    大法官看了他一眼，亡灵法师稍稍安静。
    旁听席上，群情激奋，一个弱弱的声音艰难地传出来：“那是我的大腿骨……”
    可惜很快就被众人口诛笔伐声讨亡灵法师恶行的声浪给淹没了。
    徐楠一阵头大。
    这什么玩意儿？他算是看出来了，第二环节的对抗，选择辩方根本就是死路一条吧？
    哪有上法庭还带着犯罪证据的被告？
    这根本就是在坑自己啊。
    而且这亡灵法师根本没有一点犯罪嫌疑人的态度啊，反而洋洋自得，嚣张的不可一世，居然在被告席上和旁听席的村民们对骂起来。
    一时间，法庭吵得跟菜市场似的，徐楠看着叉着腰和其他人对骂的亡灵法师，忽然在他手腕上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徽记。
    只不过那个徽记有些不起眼，而且容易被袖子遮住，如果不是他叉着腰在骂，徐楠还看不清。
    “咦？”
    徐楠还在琢磨呢，大法官刚刚撤掉的沉默术再次打开。
    “肃静！”大法官敲了敲小木槌。
    作为控方律师的术士杰森开始了自己的发言。
    他冷笑着看着不可一世的亡灵法师：“看起来阁下对自己的罪行已经供认不讳了。”
    “那我也不用多说什么。你说你一个亡灵法师，热衷于尸体的研究，的确没错。”
    “但问题是，埋骨荒村的墓园，是亡灵诞生之地；埋在那里的尸体，日后大多都会转化成亡灵，也就是变成埋骨荒村的村民们。”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埋骨荒村作为亡灵聚集地，遵循的是亡者世界十九位君主联手制定的汉谟法典。”
    “法典上有明确规定，阻止或影响亡灵正常诞生的行为，属于犯罪！”
    “阁下从墓园里盗窃了尸骨，严重影响了墓园的安宁，也就影响了亡灵正常诞生的行为，已经属于犯罪行为；更何况，你还涉嫌盗窃普通村民的大腿骨……”
    “法官大人，我觉得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请您立刻根据法典，为这位不懂得敬畏的亡灵法师定罪！”
    徐楠眉头一皱。这家伙真的是有备而来啊，如果第二环节也失败了的话，基本上埋骨荒村的宝藏和自己就没关系了吧？
    身为大巫妖的大法官面无表情（废话，巫妖哪来的表情）：“辩方律师可要辩解？”
    徐楠略作沉吟：“法官大人，我请求休庭！”
    大法官询问：“理由？”
    “控方律师的通用语方言味儿太重，我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我希望利用休庭时间，学习一下通晓语言，以便听懂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徐楠微笑着试探。
    还没等杰森插嘴，大法官一锤子敲下去：“好。”
    “休庭三个小时。”
    啪！
    一声响指声，法庭再次变回了舞台，马戏团的成员们见状上阵，气氛再次变得热烈起来。
    村民们仿佛忘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再次为台上精彩的表演开始欢呼。
    杰森气呼呼地跑过来，狠狠地盯着徐楠：“你居然说我的通用语方言味重？我要控告你涉嫌地域歧视！还有，我的通用语是标准十级，不可能有什么方言……”
    徐楠懒得理他，拉着阿汤默默钻进了人群里。
    他需要时间去调查一些事情。
    三个小时之后。
    重新开庭。
    轮到徐楠辩护，徐楠面带微笑地站在那里，侃侃而谈：“其实事情哪有控方律师说的那么严重！”
    “埋骨荒村的确遵守的是汉谟法典，而墓园也是亡灵们的诞生之地，我的当事人也的的确确顺手拿了几根骨头……”
    杰森苍白而肾虚的面孔上写满了得意。
    “……但据我了解，这些骨头还有尸体，他们是自己从墓园里跑出来，哭着求着我的当事人拿它们去做研究的，双方你情我愿，算不得偷窃。”
    徐楠张口就是胡说八道，比亡灵法师还扯淡。
    亡灵法师一听这话，居然还笑着给徐楠竖了个大拇指，估计是遇到了同道中人的意思。
    “胡说！那些尸骨尚未变成亡灵，怎么可能会跑出来！”
    杰森怒目而视。
    大法官看了他一眼：“双方自由辩论。”
    “那是你水平不够，我的当事人拥有和尸体心灵相通的能力，能感知每一根骨头他们的喜怒哀乐，他是听到了他们的召唤，他们觉得被埋在墓园里太沉闷了，强烈请求我的当事人帮他们脱离苦海，所以才会有了之前的误会发生。”
    徐楠淡定无比。
    旁听席上，一片哗然，有村民开始咒骂徐楠。
    徐楠看着系统提示里，自己在埋骨荒村的村民好感度疯狂下降，心中无悲无喜。
    杰森冷笑道：“荒谬！骨头还有喜怒哀乐？”
    徐楠挑了挑眉毛：“你是瞧不起骨头咯？”
    杰森意识到了什么：“我不是、我没有……”
    “骨头就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么？在座诸位，谁不是骨头构成的？那边的白衣怨魂姐姐麻烦往墙里缩一下，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徐楠继续疯言疯语：“你能证明我的当事人没有和骨头心灵相通的能力么？不能？那抱歉，我认为我的当事人无罪，我想陪审团的诸位和法官大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案子拖了十九年悬而未决，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刁民不懂得体恤大人们的一片苦心？十九年了，一直纠缠不休，能不能提高点思想觉悟？”
    “说的就是你们这几个原告！墓园是你们家开的么？看到我的当事人从墓园里走出来还抱着几具尸体就不分青红皂白把他告上法庭，让无辜之人蒙受了足足十九年的不白之冤。”
    “你们摸摸良心，是否内心有愧！？”
    那几个原告村民下意识地摸摸胸口。
    “抱歉，我忘记你们已经是亡灵了，没有良心也是很正常的。”
    徐楠淡定道：“但最基本的是非对错还是能分辨的吧？我的当事人根本没有犯罪，倘若你们还有一点良知的话，现在撤诉还算功德一件。”
    杰森冷笑出声。
    他现在冷静下来了，发现徐楠根本就是在胡搅蛮缠，这是放弃治疗的节奏啊！
    这样的辩词，怎么可能能得到陪审团众人的认可？
    他看了一眼陪审团的成员们，虽然都是亡灵，但也可以感受到他们的情绪波动。
    他们很愤怒。
    徐楠的话根本就在挑衅法庭！
    杰森顿时轻松下来，他略作思考，想要逐条反驳徐楠的歪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那几个原告相互嘀咕了一下，居然弱弱地举手道：“法官大人，我们决定撤诉。”
    啪！
    小锤子落地，大法官果断说：“那就撤诉，被告无罪释……”
    杰森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几个村民，却发现他们眼窝中的灵魂之火闪烁不定。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他似是想通了什么：“你用了【唬骗】还是【谈判】？”
    “你们为什么撤诉？”他质问那几个原告。
    几个骨头渣子凑在一起，想了半天，想了个蹩脚的理由：“……我们良心有愧。”
    特么的，你们有良心么？
    杰森气的要吐血，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必须要争取一下。
    他看到旁听席上的那个一瘸一拐的老骷髅。
    他慌忙冲上去，扶着骷髅往法庭上走，指着那个亡灵法师道：
    “是不是就是这个人拿了你的大腿骨！？”
    骷髅颤颤巍巍道：“是。”
    杰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恶狠狠地道：“这个人罪大恶极……”
    然而骷髅却打断了他的话：“这位……这位亡灵法师大人，是看到我这条老寒腿一直犯风湿病，痛苦不已，所以才帮忙把我的大腿掰下来的。”
    “没有了那条老寒腿，我现在走路可利索啦！你看我，我还能单脚跳呢！感谢亡灵法师大人的热心帮助！”
    骷髅蹦蹦跶跶地单脚跳走了。
    杰森目瞪口呆。
    旁听席上，村民们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被告无罪释放！”
    巫妖大法官最终定论。
    那名亡灵法师估计都没想到，自己能无罪释放，露出了愕然之色。
    ……
    十五分钟之后。马戏团表演的后台。
    一个穿戴者黑色斗篷的人走过来：“徐楠先生，这边有请。”
    “大法官想要见见您。”
    徐楠的嘴角微微上扬：
    “好的。”
    话说这个杰森的攻略怕是不全吶。
    这么明显的盗窃案拖了十九年悬而未决，凭什么？
    当然是因为，身为被告亡灵法师有一个好爸爸啊！
    谁说巫妖不能传宗接代来着！
    貌似的确不能。
    但大法官说不定是在变成巫妖之前生的儿子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