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侍女？”
    徐楠下意识地问道：“是本地人吗？”
    因为他注意到，伊芙琳在谈及这名侍女的时候，用的措辞有些奇怪。
    她没有说是在哪里招了一名侍女，单纯地说是在北地……通常来说，这种措辞在已经在冰风领住了蛮久的伊芙琳来说是很奇怪的。
    像伊芙琳这样的身份地位，招募侍女应该是相对慎重和严格的事宜，身份背景的纠察一定要做到最仔细的。
    所以徐楠才会有些奇怪。
    毕竟，在进入城堡之前，他还遇到了那些诡异的事情。
    伊芙琳想了想：“她好像不是本地人，听说是一路从雪原城那边流浪过来的，是为了逃避霜冬氏族的兽人的追杀……”
    霜冬氏族，这个称呼有点耳熟啊……
    徐楠想起来了，这不就是被自己忽悠瘸了的那支兽人部族吗？
    当初在做六九计划前置的战役任务的时候，徐楠利用一顶顶原谅帽坑杀了不少霜冬氏族的兽人来着。
    雪原城虽然没去过，但也是之前的任务提到过的。
    “从雪原城逃到冰风领？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会不会太离谱了？”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从时间上来说，倒是完全够，毕竟这会儿距离徐楠当初发现育托桑、完成三角洲任务的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按照伊芙琳的说法，那个新侍女大概就是个普通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儿，就算有商队护航，从雪原城跑到冰风领也是非常困难的。
    一路上，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可以要了她的命，甚至商队本身就是不靠谱的。
    伊芙琳微微一笑：“这方面我们当然是非常清楚的。”
    “我让人仔细询问过她家人遇难的细节，包括霜冬氏族进犯她们村落的时间，以及那些兽人的基本描述……”
    “我可以确定，在这方面，她没有说谎。”
    徐楠怀疑的心稍稍淡了一些。
    也是，就算伊芙琳自己稍微迷糊了点，她身边的人肯定也不会轻易放可疑分子靠近她。
    只是他终究是觉得有些不妥，干脆站了起来，往底下望去：
    “这个地方，应该是可以看到第二层的吧？”
    他在边缘行走，用目光打量着绵阳木的区域。
    忽然间，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这个背影，他见到过！
    而且，不止一次。
    伊芙琳快步走了过来，有些奇怪地望向下方第二层的位置，嘟囔了一句：
    “刚刚怎么没看到人？”
    “就是她了，你看到了吗？”
    “她叫哈皮。”
    徐楠的嘴角微微抽搐：“哈皮么？这么朴素的么？”
    伊芙琳诧异道：“怎么了？”
    徐楠挥挥手，干笑一声：“没什么。”
    “只是想到了一个老朋友了而已。”
    “没事儿了，我们继续聊其他的。”
    ……
    两人在云端树冠聊了很久，大多都是治理领地的一些琐事事情。
    徐楠这个新手城主，虽然拥有流火的辅助以及二十一世纪的超强信息和眼界，但在很多方面，其实是远远不如久居高位的伊芙琳的。
    毕竟键盘治国真正实操起来难度还是很大的。
    正好借这个机会，徐楠真心实意地向伊芙琳讨教了许多问题，伊芙琳也很直爽地为徐楠解惑。
    半天下来，徐楠觉得收获颇丰。
    而在这期间，他和那名新侍女打了个招呼，双方都挺自然的；后来那位哈皮小姐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被伊芙琳指派到厨房去干活儿了，徐楠自然也就没有了和她聊聊的机会。
    事实上，徐楠早就确定了这位哈皮小姐的真实身份。
    因为就在刚刚，他已经能确定自己不只是在瞭望者要塞的城外以及城堡吊桥上看到过这个背影——虽然经过了一定的修饰，但对于拥有超灵视界的徐楠来说，找到真相其实也只是时间问题。
    能让徐楠觉得眼熟的人，其实也是两只手数得上来。
    再加上哈皮这么朴素的令人想笑的通用语名字，其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不是秦乐乐又是谁？
    联想到流火汇报的最近秦乐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踪，很多东西都能解释的通了。
    唯一让徐楠困惑的是，秦乐乐在地球上好歹也是读的外国语中学，怎么就能连个优秀洋气点的名字都没有呢？哈皮什么的，也太哈皮了吧？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徐楠比较在意的是，秦乐乐混进公主府想要做什么！？
    再怎么说，伊芙琳和冰风领，也是徐楠的盟友。
    这家伙办事儿利索倒还好，万一被人抓住了问个一五一十，回头还被查出和徐楠的关系，那才叫蛋疼。
    搞不好伊芙琳会以为是自己指使秦乐乐入府的……
    一想到这里，徐楠就差点没忍住想要和秦乐乐对峙。
    不过他好歹也是有理性的，既然秦乐乐辛辛苦苦翻墙进来，肯定不是想当年那样只是单纯地练一下偷窃技能熟练度的；她肯定有她的目的。
    徐楠准备找个机会和那位哈皮小姐好好聊聊。
    当然，这个时机不是现在。
    ……
    “老实说，能从你这里学到这么多东西，对我来说真的很惊喜。”
    徐楠摊摊手：“你可能不知道，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快把我逼疯了。”
    伊芙琳有些疲倦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从进入魔药花园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就很亢奋，说了一下午，似乎有些疲倦了。
    但徐楠却看出来，这并不是她面露疲态的原因。
    事实上，每一个法师都是精力充足的狂人——精力不充足的往往就会在法师入门的资质挑选中被评为不合格的那一档。
    一名合格的法师，至少要做到每天睡四个小时照样有劲头钻研课业和法术才行。
    伊芙琳显然是一名优秀的法师。
    事实上，从一开始，徐楠就感觉到有些不对——伊芙琳看上去太疲倦了。
    她的浓妆掩盖了一部分，徐楠猜测那些化妆品里也有魔药的成分，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
    一直到后来，他才渐渐感觉到伊芙琳身上那种浓浓的疲倦感。
    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感觉，就连徐楠坐在她身边，都觉得有些困倦了。
    一念及此，他不由悄然打开了超灵视界。
    罗恩术士的能力虽然不及法师全面，很多东西都是依靠本能判断，但总归都有解决办法的途径。
    超灵视界能解读出目标的一些情绪状况，看上去无法直观反应她身上的遭遇，但可以提供分析推理的证据。
    “伊芙琳的情绪波动很大，嗯，这和她的法师身份以及过往的行为不太相符？额，是大姨妈来了吗？不太像……”
    “有些疲惫，不，应该是非常疲惫，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可能是用魔药强行支撑起来的……”
    “压力方面不是很大，这符合认知，毕竟现在的冰风领可以说是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了。”
    那，问题究竟来源于何处呢？
    徐楠默默收了超灵视界，犹豫了一下。
    他和伊芙琳的关系挺微妙的，他当然知道，伊芙琳对自己是有几分好感的——这很正常，毕竟徐楠超高的颜值摆在那里，罗恩术士的属性天然就是招蜂引蝶。
    而他本人也将伊芙琳视为在东部王国的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更别提双方还有笔友这层关系在，在这个网络断绝的年代，在枯燥和无聊的时候，漂流瓶是徐楠很好的解压手段。
    所以，尽管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和唐突，他还是冒着一点被伊芙琳反感的风险问道：
    “你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情么？”
    话一说完，徐楠心里还挺忐忑的。
    因为他突然联想到了“哈皮小姐”。
    不会是她干的吧？
    “莫非是秦乐乐嫉妒我和四公主的笔友关系，醋意大发来搞她？”
    徐楠想想，这个可能性也很低的样子。
    但不排除真的是秦乐乐暗中动的手，毕竟除此之外，他没想到什么理由，让秦乐乐这种无利不起早的小盗贼跑到公主府来当侍女。
    “没有太多的事情吧。”
    出乎预料的，伊芙琳的反应很淡，面对徐楠有些诧异和担忧的眼神，她愣了一下，露出了一声歉意之色：
    “你发现了？”
    “抱歉，我的精神状况有些差劲，嗯，最近的睡眠出现了一些问题。”
    “不过不是什么大事。”
    她看上去有些不以为意，不过似乎因为徐楠的关心有些情绪转暖。
    “真的吗？”徐楠保持怀疑。
    他知道伊芙琳有自己的判断，但很多时候人都会当局者迷。
    他决定追问到底：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睡眠问题。”
    伊芙琳微微一愣，旋即有些脸红，又有些惊讶：
    “这很重要么？”
    徐楠郑重点头，心里默默道：这对我早点弄清楚秦乐乐到底想做什么很重要！
    伊芙琳抿着嘴，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
    “最近这些日子，我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一面镜子，嗯，我坐在镜子面前，没有穿衣服，地板上都是猩红的血液……”
    “这个梦确实有些古怪，我自己试图占卜过，但一无所获，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梦境没有人为干预的迹象……”
    “最奇怪的是，我本人对梦境里的这场景，并不惧怕。”
    徐楠大奇：“那你刚刚害羞什么？”
    被看穿心情的伊芙琳有些窘迫，旋即捏紧了拳头：
    “因为这个梦，我刚刚成年的时候……也梦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