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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盛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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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乐喜欢甄乾钱庄的金银币,家中也藏有不少的金银币,对甄乾这种损己利人的做法非常感兴趣,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的道理。

    手里惦着十三枚金币,彭乐脸上挂满了笑容:“甄大郎,这有点多了?”

    唐代的金银比价一比八,十三枚金币可以兑换一百零四枚银币,就算按照钱庄的兑换率,也可以换到一百零四贯,显然比自己摊派的一百贯多。如果放到市场兑换的话,一枚金币可以多兑换五百文,一共多兑换六千五百文,加上多出来的四贯,就是十贯以上,“某怎么能让彭司户白跑一趟呢?多出来的自然是给彭司户的酬劳……,就不要推辞了。”

    彭乐乐呵呵的将金币踹在怀里:“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对了,听说甄大郎准备经营药材和砖窑生意,彭家虽说不上在这两行有多少经验,不过甄大郎到时用到彭家千万不要客气,希望两家以后有合作的机会!”

    开设药材店,是因为手上有金创药(云南白药)和化妆品的配方,况且硝石、硫磺在唐代只有药铺才出售。至于砖窑厂,除了能烧砖头外,还能生产水泥、琉璃、瓷器等,这些东西哪一件不是一本万利,前期不做准备怎么可以呢?

    人怕出名猪怕壮,彭乐竟然盯上了自家的产业,天底下哪有免费帮人的好事,甄乾笑道:“既然彭司户如此热情,到时一定叨扰!”

    “那就一言为定”,彭乐走出了客厅,好像想起了什么:“甄大郎是不是要上县城,不如你我同行如何?”

    彭乐一定是看见了门口的马车,甄乾可不想和他一起同行,彭家恶名在外,对手下刻薄无义寡恩,不仅是家中的奴隶,就连帮他家种田的佃户也丝毫没有仁义可言,这种人躲还来不及呢?谁沾上谁倒霉!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光说不练永远不知道做事的艰难,炼铁炼钢说难不难,也知道特种钢需要添加合金原料,可是在没有科学体系支持的唐代,这一切无意识痴人说梦。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四轮减震弹簧就把甄乾难坏了,坐着没有减震的马车形同受罪,普通钢材打造的弹簧没颠几下就断裂了。要想制作出硬度、韧性都适合的钢材,没有长年累月的实验根本不可能。

    汉唐失传的麻钢工艺,据说是汉代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大马士革炼钢技术,融合了炒钢和百炼钢工艺,其优良的性能至今都是制作狙击枪最佳的材料,可惜视若珍宝的麻钢技术被帝王将相深藏于宫闱之中,以至于后世再也不知道其完整的工艺流程。

    见彭乐去了下一个村子筹集粮食,甄乾立马带上礼物赶往县城。

    鹿泉县始建于隋代开皇十六年,因鹿泉水而得名,距离仙台村不过二三十里,做在马车里颠簸一个时辰便到了。

    甄乾每一个月都要来县城一二趟,如今距离元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次上县城没有带上小竹、小梅,两个小妮子竟然和自己耍起了小性子。现在这两个小妮子可威风了,家中没有主母,她们就是后院的女主人,就连自己现在都说不得、骂不得,谁家的婢女能混到这样,也算是极品了。

    只要是女人就有嫉妒心,古往今来都是如此,甄乾没有把两个小妮子当成婢女对待,自然就对甄乾找什么女人格外的关心。

    甄乾身边坐着书童王友,驾马车的是老仆王朋,兼私人保镖。

    虽然现在还是盛世,但这年头外出一点都不安全,盛唐疆域面积大约在一千一百多万平方,人口最多的时候也就八·九千万,平均一平方公里摊不到十个人。想一下后世的米国,国土面积不过九百多万平方,人口有三亿多,出了城市马路上很难看见人潮涌动。

    在唐代杀一个人算不得多大的事情,没有互联网通缉,信息传递速度慢,杀人越货潜逃的恶人经常出没于穷乡僻壤,要是外出不带上几个保镖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王朋靠坐在车厢上,腰间挂着横刀,车厢边还有一壶箭矢和一把弯弓,身体随着车厢晃来晃去,“大郎,上午听说临近村子有几户人家过不下去逃走了,这几天征发的徭役要送粮到北方,天寒地冻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有些事甄乾想管也管不了,冬季大规模的征发徭役可不是好事情,尤其是去冰冻三尺的北方,徭役一个个都是苦哈哈的小农民,本来就缺吃少穿,再一受冷挨冻,死在徭役上的人不在少数。

    这让甄乾想起了杜甫的《忆昔·忆昔开元全盛日》“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盛唐是士人豪强的盛唐,而非小农黎民的盛唐,杜甫在《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中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真实的再现了安史之乱前后的世间百态。

    正所谓“巢非不完也,所系者然也”。

    大唐经过百年的经营,到了天宝年间早就是危机重重,盛世之下暗潮涌动,只不过那些尸位素餐权贵们视而不见罢了。

    藩镇割据、朝纲混乱、重用奸佞小人、土地兼并、豪强官宦勾结……,小民身无寸缕、家徒四壁,上有苛捐杂税徭役盘剥、下有地主豪强欺凌压迫,“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有人说,盛衰不过是表象,官僚在利益中的取舍才是一个王朝兴衰的内在因素,开国之初“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可是当一个王朝没落之时,“君诞妄而臣佞谀”成为官场之常态,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一个王朝的厄运也就到了。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在一片挽歌声中,一个帝国的黄金时代从此一去不复返。

    王朝上下离心,腐/败丛生,武备废弛,帝皇骄奢银逸、驰于政事,个人的野心膨胀是必然的选择,安史之乱的爆发也就不可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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