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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埃斯特莱丝的施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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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比萨教堂分外的热闹,很多人在还教堂大门还没开时就已经到了教堂外的广场上,或是三五成群的聚集在距离教堂后面的钟楼下,或是在不算远的公爵宫附近的树荫。
    所有人都有些期待的等着教堂大门开启,同时所有人也在议论即将开始的受洗意识。
    关于埃斯特莱丝是因为有可能早夭才要尽快举行受洗的传言,随着之前亚历山大让孩子与比萨贵族们见面早已经不攻自破,人们现在真正关心的是为什么伯爵要打破习俗
    聪明的人依旧然很多,已经有人意识到他这么做的目的可能是为了更加名正言顺的介入比萨的事务,不过也有人猜想可能与罗马的波吉亚家有关。
    卢克雷齐娅的身份始终是个引人关注的焦点,即便不是在比萨,很多人也对这个非婚生子颇感兴趣。
    埃斯特莱丝的牵动了太多人的心,许多人正在准备看好戏,因为他们认为虽然连女儿都生下来了,可亚历山大与波吉亚家的关系绝对称不上融洽,甚至可能会随着这个孩子的降生,使得他们之间更加矛盾重重。
    而有些想得更多的人则把这个结果猜测为波吉亚家的阴谋,他们认为这其实是亚历山大六世试图通过女儿吞并托斯卡纳的手段,而亚历山大不过是这家人野心的工具。
    甚至有人预言,一点目的达到,卢克雷齐娅就会回到罗马与比利谢利的阿方索结婚,至于埃斯特莱丝,也很可能会被卢克雷齐娅带走独自抚养。
    有着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少,特别是当听说凯撒要来比萨后,这些人就更是信誓旦旦的宣布,这将是波吉亚家开始正式向托斯卡纳渗透的第一步。
    对于这些猜测,亚历山大早有耳闻却不屑一顾,或者说其实他还有点高兴。
    亚历山大忘不了那本让马基雅弗利留名后世的《君主论》,他记得马基雅弗利把凯撒作为这本书中完美君主的原形大加褒奖,甚至把凯撒的一举一动都解释为某种帝王谋略的体现。
    但是在亚历山大看来,凯撒的一举一动无疑只能用一个词形容:“高调”。
    在他看来凯撒那种对野心毫不掩饰的态度才是导致他最终失败的主要原因,甚至连后来亚历山大六世意外的早早死亡,对他的打击都并非是那么致命的。
    凯撒对罗马涅的野心可以说是尽人皆知,而他本人更是把这种野心当成彰显他个人魅力的手段,但是他却忘记了这么做会给他引来多少不满和敌意。
    或者说他知道,但是因为自认有一个教皇老爹在背后支持而对那些敌意不屑一顾。
    但是当几年后亚历山大六世突然去世之后,凯撒就陷入了内外皆敌的窘迫,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他显然是不会想到会面临那种局面的。
    比萨教堂的正门是由两扇巨大的青铜大门组成的,大门上满满的暗绿色浮雕是一副完整的天堂地狱图。
    平时教堂的大门并不敞开,只有在做大弥撒的时候才会开启。
    听到沉重的声响,随着教堂大门缓缓打开,人们开始向着教堂走去。
    今天能早早进入教堂的都是比萨的贵族或是富人们,这些被视为比萨上层的少数体面人是这座城市真正的统治者,普通平民们则被留在稍远的地方等着这些人进去之后才能进入教堂,或是如果来得完了没有座位,只能站在墙壁下的走廊里或是干脆就在外面的空地上参加弥撒仪式了。
    人们注意到蒙蒂纳伯爵“一家”似乎还没到,事实上关于卢克雷齐娅是否应该来参加这次仪式,或者说是以什么身份参加,很多人都在暗暗揣测。
    亚历山大名义上的未婚妻是热那亚罗维雷家的巴伦娣,甚至连他如今的爵位都是因为这个联姻获得的,所以没有人认为他会不顾一切的公开让卢克雷齐娅以埃斯特莱丝母亲的身份出现,可这么一来因为孩子母亲还活着却又不能出现的尴尬,不知道亚历山大该怎么解决。
    而且在有些人看来,这也是波吉亚家绝对不能允许的,否则他们做出这种“牺牲”可就显得得不偿失了。
    因为想到这种种可能,人们就更加期盼着伯爵“一家”尽快出现,相信到那时候不论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场面都一定很精彩。
    托姆尼奥来的不算晚,正好在教堂大门刚刚打开,而人们正等着身份最尊贵的几位大人物首先进入教堂的那个时候。
    今天的托姆尼奥盛装出行,一定边沿很大帽子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帽子上的一串流苏和他身上衣服是相同颜色的红白相间的花饰,袍子上呈菱形的格纹让他的身材看上去显得比实际上魁梧不少,特别是围绕脖子的一圈厚实的颈衬,远远看着会让人觉得像是一只挺胸昂首公鸡。
    事实上这身衣服还就是从公鸡的样子得到的启发,特别是那些颈衬,完全是仿造公鸡激动时炸起脖子羽毛的样子。
    托姆尼奥对人们向他投过来的目光感到很满意,虽然很多人似乎看得更多的是他的衣服,不过他已经足够让他感到喜悦了。
    “只有我才是比萨的公爵,哪怕将来不得不让出权力,可那也是要是在很久之后,或者是我死了之后的事。”
    托姆尼奥曾经私下里对妻子这么说,因为不肯放弃到手的权力,他唯一反抗的办法就是在床上奋力耕耘,虽然知道这个希望其实很渺茫,但他还是期盼着能出现奇迹。
    如果妻子能怀孕,那么比萨继承宣言就势必要重新修改,即便依旧无法避免最终丢掉爵位的命运,可他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而且托姆尼奥也不认为好运气就永远都跟着那个如今让他感到憎恨的贡布雷,也许随着局势变化,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呢。
    在进入教堂的时候,托姆尼奥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只是其中有些人已经俨然成为了站在亚历山大那边的敌人,这其中他除了看到了城防军的一些军官,居然还看到了以前在议会里要么积极支持他,要么更加倾向共和政府的一些贵族。
    托姆尼奥的好心情有点变坏了,他沉下脸走进教堂,不过在他刚刚走到教堂大门的门廊下时,他听到身后传来的一阵欢呼声。
    托姆尼奥停下脚步转过身,随后站在他旁边的公爵夫人就察觉到丈夫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一辆马车在一队骑兵保护下沿着街道缓缓而来。
    在队伍最前面,几个波西米亚轻骑兵头顶软毡帽上的黑色鹰羽不住飘来飘去,引起了街上女人们的阵阵尖叫。
    而在波西米亚人后面,胸甲与暗红色军装相互辉映的猎卫兵则让路边的男人们也不禁发出了羡慕的呼哨声。
    虽然把那些训练的新军称为孔雀军的揶揄嘲笑是从蒙蒂纳开始的,但是这个称呼很快就被很多人当成了对亚历山大军队的统称。
    特别是猎卫兵,因为从没见过这样一支如此注重外表的军队,每当看到他们的时候,人们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这个时候的猎卫兵吸引了比萨人的目光,在初夏的凉爽晨风中,随着踏在石头街道上的清脆马蹄声,比萨人看到了一支令他们觉得心旷神怡的军队正向他们走来。
    马车在并不平坦的道路上微微摇晃,亚历山大把厚实的披风裹了裹,虽然闷热但是看着怀里呼呼大睡的女儿,亚历山大露出了微笑。
    在他对面,卢克雷齐娅有些心事重重的坐在那里,她这时候也想到了和其他人一样的问题。
    女儿受洗,可她的位置在哪?
    察觉到卢克雷齐娅的情绪有点低落,亚历山大轻轻拉了拉她的手。
    “相信我,我会让你拥有一个完全配得上你和女儿的施洗仪式,”亚历山大笑着安慰卢克雷齐娅“而且我们以后会有很多孩子,我向你保证你会站在他们每一个的旁边。”
    卢克雷齐娅微张嘴唇,她没想到亚历山大会向她做出这样的承诺,她的脸上有些激动红晕,不知道是因为可以参加自己孩子的施洗仪式,还是因为听说两人以后会有很多孩子。
    马车在教堂前停下,亚历山大抱着埃斯特莱丝走了下来,当他的脚尖刚刚落在地面上时,远处的人群当中立刻传来了一阵阵的低呼。
    而站得近的贵族和商人们,这时已经有人向他们走来,随即纷纷行礼。
    托姆尼奥站在门廊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可托姆尼奥却希望这段路最好永远不要走完。
    可现实并不符他的心意,亚历山大来到了他的面前。
    托姆尼奥神情复杂的看着亚历山大,在之前他对他这个年轻人有着深深的感激之心,虽然也知道他肯定有着自己的打算,可毕竟是这个人帮他拿回了阔别将近百年的比萨公爵的桂冠。
    可现在也是这个年轻人,却又要从他手里夺走这一切!
    托姆尼奥这个时候甚至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亚历山大。
    “公爵。”
    “伯爵。”
    门廊下,两个人相互行礼同时目光交错,随即又都面露微笑。
    “这就是埃斯特莱丝吗?”
    托姆尼奥看着被亚历山大抱在怀里的女儿略显诧异的问。
    和很多人一样他们都不太理解亚历山大的这种举动,对于这个时代的贵族们来说,即便再宠爱儿女也只是会满足他们的各种要求而已,至于孩子还是要交给保姆照顾,而不会自己亲自抱着孩子走来走去。
    或许因为这个孩子的母亲是个波吉亚,托姆尼奥不由向站在旁边的卢克雷齐娅看去,他同样有些意外的是亚历山大居然让卢克雷齐娅一起出席施洗仪式,不过对此他当然不会表示反对,甚至还希望看到亚历山大因为糊涂而给自己惹下的麻烦。
    托姆尼奥能够想象当罗维雷家的人听说了这一切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甚至暗暗发誓,如果因为这个导致亚历山大失去了蒙蒂纳伯爵的身份,哪怕是倾家荡产他也会感谢上帝的恩典,重新修缮整座比萨大教堂。
    “我的女儿。”
    亚历山大用透着自豪的语气回答,他注意到托姆尼奥脸上迅速掠过的阴郁,不过没有理会。
    在向卢克雷齐娅微微点头致意后,托姆尼奥当先走进教堂的大门。
    在他后面,亚历山大抱着埃斯特莱丝,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与卢克雷齐一起走进了比萨教堂的大门。
    很多人神色怪异的看着这一幕。
    对两位大人物之间的无声交锋,以及亚历山大坚持让卢克雷齐娅参加仪式决定人们议论纷纷。
    一时间,很多人倒是把今天的‘主角’埃斯特莱丝忘到了一边。
    随着大人物们纷纷走进教堂,平民们开始陆续进入。
    不过因为参加弥撒的人很多,后面的人们不得不拥挤着站在空地上。
    很多比萨人其实是来见识一下那两个美蒂奇的,毕竟对比萨人来说美蒂奇这个姓实在是充满传奇而又刻骨铭心。
    反而是与两位美蒂奇站一起的圣马克修道院的新院长大人,不是那么引人注意。
    叫做普罗托的青年这时候正拽着他的朋友在人群当中挤来挤去。
    看到一个缝隙,他立刻侧着身子用有力的肩膀向前一拱,然后就立刻钻进两个人之间的缝隙,接着手臂在两侧左右撑了起来。
    在旁边人的低声咒骂中,少年勉强挤到了朋友身边,很凑巧的是这个位置恰好能很容易的看到正站在施洗池边上的几个人。
    乔凡尼·德·美蒂奇好奇的看着对面的卢克雷齐娅,对于这位久仰大名的美人的惊人美丽他同样感到诧异,不过让他觉得意外的还是亚历山大的举动。
    埃斯特莱丝被亚历山大轻轻捧着放在施洗池边上,几天的时间已经让婴儿原本邹巴巴的皮肤渐渐展开,饱满。
    由于亚历山大亲自参与,从开始怀孕就与当下的孩子不同的孕育方式产生的结果,就是埃斯特莱丝显然要比其他的孩子显得更加壮实和漂亮。
    一束阳光透过高高的窗子投射进来,正照在亚历山大怀里的埃斯特莱丝身上,那光芒似乎一时间把她小小的身子完全包裹在里面了。
    也许是光亮的缘故,原本睡得昏昏沉沉的埃斯特莱丝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睛。
    小小的身子动了动,埃斯特莱丝已经稍显滑润的脸上似是露出了一丝茫然。
    然后她露在襁褓外的头向上弹了下,随即嘴角开始抿啊抿的发出了轻轻的“咕噜”声。
    站在一旁的卢克雷奇娅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她知道女儿一定是饿了,可现在仪式还没有举行,看到女儿的小嘴不停的蠕动,卢克雷奇娅不禁有些揪心起来。
    就在这时,抱着埃斯特莱丝的亚历山大忽然转过了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亚历山大小心的把女儿放在了有些茫然的卢克雷奇娅的怀里。
    而他退后一步站在了卢克雷齐娅身边。
    人们意外的看着这一幕,乔凡尼·德·美蒂齐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
    他没想到亚历山大会这么做。
    由孩子的父亲怀抱婴儿,这预示着他承认这个孩子是自己的血脉,而母亲与父亲站在一起,预示着这孩子是一对经由上帝祝福的合法夫妻的婚生子。
    可是现在,亚历山大的举动彻底破坏了这个传统。
    清晨干净温暖的阳光投射在卢克雷齐娅的身上,因为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原本有些急躁的埃斯特莱丝的变得安静下来。
    她在卢克雷齐娅的怀里拱了拱,当卢克雷齐娅按照乔凡尼·德·美蒂奇的示意半举着她的身子把她的头轻轻放在圣水池边上时,轻轻滑过她额头的清凉水滴让埃斯特莱丝不由舒服的蹬踹一下,然后一双漂亮的眼睛再次睁开。
    如晨星般明亮的黑色眸子中映衬出卢克雷齐娅关心的面容,埃斯特莱丝已经稍显丰硕的脸颊动了动,露出了自出生后的第一个笑容。
    “嘎巴!”
    一声脆响从人群中少年手里传出,他的朋友奇怪的回头,看到少年脸上挂着近乎呆滞的神情,而他手里一向习惯的拿着的一支画笔已经被他掰成了两截。
    “我找到了,就是这个样子,这正是我一直在找的灵感!”
    少年突然对一旁的朋友急急的说,他顾不上四周的人向他投来的奇怪眼神,转过身向着人群外面用力挤去。
    那边的骚乱立刻引起了猎卫兵的注意,有的士兵已经开始向发生骚动的方向走去,而一直远远站在角落里的乌利乌立刻向那些士兵摆了摆手。
    士兵们纷纷放慢了脚步,他们知道在这种地方不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是看着那两个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家伙,猎卫兵们的眼中纷纷露出了怒火。
    他们已经打定主意,等那两个家伙一旦落了单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埃斯特莱丝,以圣洁的水洗去你出生时就带来的不洁,洗去你对信仰的迷茫,圣水会洗涤你的心灵令你皈依上帝的荣光之下。”乔凡尼·德·美蒂奇一边沾着水滴轻轻擦拭埃斯特莱丝娇嫩的额头,一边轻声低吟“你的教名为卢尔德,这是古代的圣徒,这名字将跟随你直到你走进墓地蒙受圣召。”
    “而我将做为你的教父,卢尔德·赛斯特莱斯·朱利安特·贡布雷,”马希莫忽然说,他注意朱里奥的嘴角扯动了一下终于没有出声,于是他稍显得意的向前一步“我将带领你聆听上帝的教诲,令你成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
    水滴轻轻,划过埃斯特莱丝的肌肤,引起了她又是一个无声却牵动了无数人心的笑容。
    洪亮的弥撒歌声从后面唱诗班那里响起,亚历山大从人群里慢慢走了出来,当远远看到乌利乌向他做了个手势后,他穿过人群来到了角落。
    “刚才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老爷,就是两个比萨大学的学生,其中有一个因为看到了埃斯特莱丝小姐就突然有了灵感,现在他正嚷着要赶回学校去完成一幅‘伟大的作品’呢。”
    看着乌利乌说这话的时候那不以为然的样子,亚历山大倒是也就放下了心,对乌利乌他还是很放心的,知道摩尔人不会糊涂到放走一个可能会带来威胁的人。
    “那人是比萨大学的学生?”亚历山大在离开前顺口问。
    “是的,大人这个桑迪是比萨大学的,”乌利乌不太在意的回答,既然没有什么威胁,那个家伙是干什么的他并不关心。
    “桑迪,”亚历山大忽然停下来,这个姓可是不多见“你说他叫什么来着?”
    “拉斐尔·桑迪。”
    “拉斐尔!”亚历山大呆了呆“你知道他要画的是什么吗?”
    “好像是一副三位一体像。”乌利乌有点奇怪的看着亚历山大。
    “三位一体,拉斐尔?”亚历山大愣着想了想,随后就吩咐摩尔人“告诉他,不管他要多少价钱,这幅画我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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