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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九一章 骡车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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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庸关外的土木堡,沈溪站在城头,已经做好出击准备。

    为了避免被火绫的人马发现城内兵力调动,沈溪没有立时征调城内所有兵马往土木堡西门集结,他准备先把骡马队伍整理好。

    中午时分,西城门打开,城内骡车一辆接着一辆出城,每辆车上都架着一门佛郎机炮。

    骡车出城,并未第一时间往前进发,而是在民夫和官兵的牵引下,在城塞西侧城墙外排成一排排,很快骡车便连接在了一起。

    这一幕对土木堡城西的鞑靼人来说,并不陌生。

    之前沈溪在榆溪河之战中所用牛车阵,跟这个类似,唯一的区别是拉车的由牛变成了骡子。

    鞑靼人见到这阵势,心中顿时涌现巨大的阴影,尤其是那些曾经经历过榆溪河之战的鞑靼兵。

    当一辆辆拉载佛郎机炮的骡车排列出两排队形,每排十门佛郎机炮到位后,对面鞑靼阵营中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不是鞑靼人不想上前来阻断明军的“阴谋”,而是因为沈溪在城头上还架有二十门佛郎机炮,只要鞑靼人敢于往城塞下冲杀,必然会被佛郎机炮当头痛击,虽然到最后估计也能取得胜利,但自身的伤亡一定会很大。

    鞑靼人一向自由散漫惯了,处处以自我为中心,谁也不愿意用自己的生命为别人赚取战功。

    火绫颇有头脑,当她发现城塞内明军动向后,心中极为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火绫暗忖:“敌军主帅沈溪果然聪明过人,并没有在城中固守待毙,居然主动出城与我军交战。明军有城头的火炮掩护,这一仗不好打啊”

    沈溪一身甲胄,头顶铁盔,站在城头,手上以迎风飘扬红日、黄月、蓝底的大明日月旗为杖,傲然对着远处四里多外的火绫。

    火绫心中无比矛盾,默默盘算得失。

    如果以骑兵发起冲击,杀到城门外,城头火炮估计定多打两轮炮,最大的可能是放一轮炮,如果杀到城墙下,火炮反而起不起作用

    戍守西门的鞑靼千户提出同样的看法:“火绫,让我们杀上去吧,他们的火炮居高临下,最多只能打我们一次。若现在不冲,让对面的炮车成型并发起进攻,我们就难应对了”

    “不对,他一定有阴谋,事情没这么简单”

    火绫非常谨慎地说道,“巴音,你忘了当初在榆溪河战前,察哈尔左部人马曾在榆林城外追上沈溪和他率领的运送火炮的队伍,却被他居高临下杀得人仰马翻吗那时也是两千铁骑杀到近前,但最终却铩羽而归。不要忘了,他的火炮可以调整发射角度,如果他对着城塞之下直射,那当如何”

    周边一干鞑靼将领听了,暗自心惊不已,仔细思量如果真的如同火绫所言会怎样。

    佛郎机炮跟明朝自制的火炮有所区别,佛郎机炮可以调整发射角度,如果炮筒呈仰角,城塞下的位置确实是攻击的盲点,但若火炮正对着城下轰,骑兵上前,反倒直接暴露在炮口前面,相当于送死。

    一名鞑靼千户道:“火绫,将其余各处人马征调过来,准备应战吧”

    火绫摇摇头:“对方确实是在城西方向架车,但要是明军主攻的方向并不在此呢对方主帅沈溪从来不会做简单之事,如果这只是诱饵,他想试探我们是否会冲锋上前,亦或者让我们把其他各处城门处的兵马调回来,到时候他就可以率领骑兵向居庸关突围。”

    “再说了,这个车阵一看就很笨拙,对我们根本就没什么影响你们看,等到他们出击,脱离城头的火炮保护,我们完全可以利用骑兵的机动性,绕击其侧翼,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先等等看吧,看他们会如何做。我揣测沈溪一定不会出来,只要我们稍微露出破绽,他就会选择从别的地方逃走,虽然此人狡诈过人,但他生性胆小怯弱,根本就不敢正面跟我们一战”

    火绫没有利用骑兵的高机动性远射,因为实际上骑弓的有效射程只有三四十米,威胁远没有后世人们想象的那么大。

    在没有搞清楚沈溪的目的前,火绫也没有下令全军冲锋,而且为了防备沈溪从城塞其他方向逃走,甚至没将驻守其他几门的人马调过来,只靠她手底下八百多骑兵,准备跟沈溪的骡车阵较量一二。

    跟榆溪河之战情况相似,沈溪将部分骡车绑在了一起,如此能增加骡车的稳定性,更利于炮手和装弹手在骡车上发挥。

    火绫的目光看向城头方向,在她心中,能否彻底歼灭明军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活捉或者杀死沈溪,只有这样才能振奋军心,更能为自己报仇雪恨。

    “他一定会选择逃跑”

    火绫有些看不起沈溪,觉得他血性和胆气不足,但其实她内心对沈溪充满敬畏,因为此人是一个可以靠只身之力改变战局之人。

    火绫之所以对沈溪切齿痛恨,并不是说沈溪杀了她的丈夫,因为那是战场上正面交战,战死沙场是勇士的使命和荣耀,她恨的是沈溪不肯跟她回草原,在那达慕大会上一较高下,更恨沈溪将她的刀丢在地上,丢刀之恨比起杀夫之仇都更加刻骨铭心。

    “那人下来了”

    鞑靼骑兵队伍突然发出呼喊,将火绫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只见拄着帅旗的沈溪,居然扛着旗帜从城头上下来,大步走出土木堡西侧城门,跳上居中的一辆骡车。几名近卫上前,第一时间将帅旗固定在了车身上。

    这辆骡车的车厢里架起一个大约一丈高的木台,跟榆溪河之战时一样,沈溪登上木台,居高临下指挥,用手上的令旗调度队伍。

    城内少数骑兵也出了城,护卫在骡车阵的两翼。骡车阵之后,是明军的步兵。

    明军步兵均身着厚甲,头顶铁盔,举起盾牌,持着长矛、砍刀等武器。

    骡车开始缓慢前行,出城塞的步兵愈发增多。

    带队的鞑靼千户道:“火绫,不能再犹豫了,明人要发起攻击,他们人马太多,如果不征调别处骑兵过来,我们可能会战败”

    火绫骑在居中的战马上,手中战刀高高举起,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土木堡西门外的八百多鞑靼骑兵,具都上马。由于明军都穿着厚甲,弓箭在远距离跟搔痒痒差不多,还是弯刀最管用。此时此刻,所有鞑靼骑兵都将手里的弯刀举起,仿佛转瞬就能冲到明朝战阵前,手起刀落,斩落无数明军士兵首级。

    火绫冷静地道:“不着急,再等等看”

    鞑靼千户满脸焦急:“不能再等了,火绫”

    火绫置若罔闻,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远处站在高台上的沈溪,双眸中的仇恨无以复加,她一直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在草原大战她的实力已为大家认可,甚至这一两个月来在跟明人的战事中,她同样战功卓著。

    但那些荣耀在火绫看来不值一提,她眼中真正的考验只有沈溪,这是她心目中大明最厉害之人,可以在草原上孩童哭泣时拿来吓唬孩子的大人物,也是令草原人闻风丧胆的战神。

    “三军可灭,沈溪必死”

    火绫好似一头雌狮,喊出来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即便远处的鞑靼骑兵也听得真切。

    火绫为了杀死沈溪,可以不计一切代价,此时她双目充满血红的颜色,这是一个完全被仇恨蒙蔽灵智的女人。

    “呼哈,呼哈,呼哈”

    土木堡西门外的明军,在沈溪落下小旗后,正式开始进兵,骡车和其上的二十门火炮走在最前面,两翼是骑兵护送队伍,随时可以掩杀,其后是四千多明军步兵,阵型完整。

    火绫感觉这阵型的最佳突破口莫过于防守相对薄弱的正面,但正面却直面佛郎机炮的炮口,同样危险。

    火绫心想:“这阵型,如果敌军于正面设置弓弩手,冲杀破阵时,只需要在前面用铁浮屠和盾骑兵便可形成防御,冲杀过去便可长驱直入破开敌阵。但如今根本无法从正面防备敌人的火炮轰击,即便是盾骑兵,也无法抵御来自头顶的炮弹。连最后的薄弱环节都被补上,难道要从两翼发起攻击”

    从土木堡出城,往西不过四里就是鞑靼人的骑兵阵,两边战线逐渐拉近,鞑靼骑兵已跃跃欲试。

    鞑靼人作战讲究占据先机,很少有被动防守的,所以当明军出击时,鞑靼上下已经按捺不住,纷纷挥舞马刀,就等火绫一声令下。

    “火绫,下令吧无论是从正面,还是从侧翼,保管令明军全军覆没”不但是鞑靼千户,连百户都上前来请命。

    “不可,不可他那么懦弱,怎么会亲自上战阵,怎么会站在队伍最前面,他难道不怕我们草原人的骑射吗”沈溪即便穿着铠甲,但如果全力用弓箭射击的话,总会造成伤害。火绫觉得沈溪一定有高招,但她想不明白,所以一时间竟不知是否该发起冲锋。

    战场上从来都果决勇敢的火绫,此时陷入两难的境地,到底是战,不战,主动,抑或被动,令她难以抉择。

    而此时的沈溪,则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站在木制高台上,挥舞手上的帅旗。明军上下本来精神萎顿,但见到自己的主帅身先士卒,恐惧心大幅度降低,随之而来则是热血上涌,一股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不计生死的气势

    “呼哈,呼哈,呼哈”

    明军将士喊出的号子分外整齐,还伴随着号角声,以及参杂其中的呐喊。

    四里、三里,两里

    随着两边战线逐渐拉近,鞑靼人仍旧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

    但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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