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互相掣肘(下)
兰子义听闻此言惊讶的回头看了眼隆公公,兰子义知道隆公公今天生他的气,但他以为隆公公今天最多不帮他,没想到隆公公居然背后捅刀。
军机处中的兰子义现在心中的惊讶之情可想而之,军机处里坐着的都是当朝老油条,自然读出了兰子义与隆公公之间关系的微妙变化。尤其是章鸣岳,他在隆、兰两人进屋时便察觉到了异样,现在隆公公的话和兰子义的表情都直接证明了章鸣岳的猜想。
章鸣岳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当下便装作无所谓的符合隆公公道:
“公公说得不错。卫侯,你说得事情若是真的,那申大人犯下的便是投递叛国,灭九族的重罪,此种事情朝廷是不能股息的。但正因为卫侯你的指控牵扯极大,所以我们一定要慎重,不敢出了差错枉害申家上下百口姓名。
你说对吧,申大人?“
说着章鸣岳便转头去看申忠。
申忠听到兰子义说信的事情后已经被吓得三魂六魄丢了七件,现在听见章鸣岳说要诛九族,当下差点没吓死,他后背上的汗都已经快把厚重的官袍给湿透了。
不过章鸣岳说这番话可并不紧紧是为了吓唬申忠,他还有弦外之音。申忠看着章鸣岳递过来的眼色,顿时明白了章鸣岳的意思。
一旦明白了章鸣岳的意思,申忠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那种赌徒疯狂时的神光不断从他眼中喷涌而出。只见申忠指着兰子义声嘶力竭的吼叫,他的嗓音已经因为过度激动的情绪而沙哑,他的眼睛早已被血充的通红。申忠道:
“兰子义!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有证据就把证据拿出来,光在这里空口白牙叫做什么事?我申忠当日在朝堂上带头打死那个出言说要招安妖贼的叛徒这难道是装出来的?我对大正的忠心苍天可证,日月可鉴!你就靠一句话便污我清白!”
当隆公公让兰子义拿出证据的时候,兰子义甚至都在怀疑自己家中是不是有隆公公安插的眼线,要不怎么能算到自己手上已经没了那封信的事情?而且隆公公还知道昨晚赵庭柱去过他家。
不过稍微冷静一下兰子义便能发现自己这么想乃是做贼心虚,隆公公今天要找借口收拾他是真,但若说他什么都知道则不对。隆公公这么说不过是站在申忠那边恶心兰子义一句,若是兰子义现在处置不当则真有可能暴露自己了。
想明白了的兰子义当下在心中冷笑,他隆公公还真把自己当成角了,他能开口咬兰子义,难道兰子义就没办法开口咬他么?
兰子义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脸上则不露神色,他岔开话题说道:
“申忠你莫要嘴硬,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别想跑!当日与我捉拿你家传话奴才的将士便在西辑虎营中,只需派人过去把人叫过来便能当中证明你的罪。”
申忠听闻此言当下哑火,没了话说,他眼睛里面的神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鱼公公一直坐在座上喝茶看着屋中的好戏,他对隆公公突然在背后捅兰子义的事情有些惊讶,不过这件事情对他而言乃是好事,一旦隆公公和兰子义关系恶化,那兰子义就只能完全投靠他鱼朝恩了。
想到自己可以完全掌控兰子义,鱼公公不免面露笑容,他听说兰子义要找西辑虎营的将士,立刻开口传话道:
“来人,去把那晚和卫侯巡逻的将士找来,我们当堂对峙。“
听到这话的申忠面如死灰,他坐在座上目光涣散,两腿发抖,明眼人都已经看出了他的异样。说句实在话,以兰子义的信誉和军功,控告申忠时屋里的老油条们就已经知道兰子义所说属实,同时不齿申忠之为人,在看申忠现在的样子,若是内阁当中几人意见统一,现在就可以拍板审问申忠,估计以现在申忠的精神状态,只需一击便可让他招供。
但庙堂之所以为庙堂就是因为在朗朗乾坤之下总会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说匪夷所思乃是因为事情按照常理不可能向这个方向发展,但他之所以这么发展下去也并不难于理解,简而言之无非是因为一个“利“字,大家要争个头破血流罢了。
在兰子义发话,鱼公公下令之后,章鸣岳立刻做出反应,他看出申忠即将崩溃,心里对这个小人也是非常不齿,不过现在不是讲这些事情的时候,对章鸣岳而言当务之急乃是阻止西辑虎营的将士前来作证。只听章鸣岳笑道:
“卫侯,此次出征你御下有方,据我所知将士们甚是畏惧卫侯威严,最近卫侯又拿私财犒赏众军户,可谓有恩,恩威并施,将士们怎么会不替卫侯说话。再说鱼公公执掌御马监数十年,御林军和京军将士哪个不知鱼公公军法的,再加上你手里的台城卫和北边玄武门外的洗冤寺,我可不觉得来的将士敢和鱼公公说出不同的话来。“
鱼公公闻言大怒,他道:
“章鸣岳!昨天杜畿就拿我台城卫和洗冤寺说事,今天你又来?我台城卫自大正成祖年间设立以来,一百多年间只知捉拿奸邪,奉命戡乱,怎么到你嘴里就成贼窝了?“
鱼公公到一半火气更甚,当下就想要跳起来与章鸣岳理论,可这时隆公公突然开口,打断了鱼公公的怒骂。只见隆公公嘬了一口茶,朗声说道:
“鱼老哥别老发火,这是军机处,发这么大的火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章首辅说得话不无道理,既然卫侯是原告,那和他有关系的人都有嫌疑。辑虎营同时与卫侯和老哥你关系匪浅,这样的人证叫过来怎么能让人信得过?“
鱼公公闻言慢慢的把头转过去,他瞪着隆公公说道:
“怎么就成军士有嫌疑了?你和章鸣岳这么说是觉得我要威逼利诱让人串供还是怎么着?“
隆公公闻言放下茶杯,抬头看着鱼公公道:
“老哥,你就是太宠子义了。我知道你和兰家的旧交,我也知道你很是看中子义。可公事公办,你不能因为一己私情就偏袒卫侯。申大人乃是当朝郎中,读书人,士大夫。所谓刑不上大夫,老哥你要是徇私那和打板子逼供有什么区别?“
鱼公公闻言火冒三丈,这隆公公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和章鸣岳串通一气。这还了得!
鱼公公自然是想要发火,但章鸣岳是何等人,怎能看不出隆公公在和他默契,当下他便开口和稀泥道:
“鱼公公,莫要生气,莫要生气。不让军士来也是为了让公公避险,没有别的意思。再说卫侯不是说他手上有什么信吗?把信拿出来不就成了?干嘛还要绕远路找人来对质?“
章鸣岳和隆公公一番话,瞬间把申忠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刚才面如死灰的申忠终于能有点人色,他赶紧指着兰子义骂道:
“兰子义!你诬陷我!有信就拿出来,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兰子义早已坐回椅子上,见到隆公公与章鸣岳配合默契顿感事态不妙。现在申忠又开口,兰子义回话道:
“申忠!我只几句话说出你便被吓得面无人色,若不是心中有鬼又是为何?“
申忠闻言结结巴巴的答道:
“我是被你气的!“
这时章鸣岳开口道:
“卫侯,告状是要讲证据的,你既然有信就拿出来,这么拐弯抹角的不愿意,莫不是你根本就没什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