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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5章 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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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干戈止歇,虽不至于立即见到海晏河清,到底也体验了片刻岁月静好,气氛和心情都不再如傍晚那样绷紧。

    吟儿醒转之时,林阡尚未归来,她不知被谁送回了寒棺,心口又有些轻微的疼。转过身,却意外看到个娇躯软卧自己身边,不由得咦了一声“落落?”唤了几声燕落秋都没有醒,睡这么沉明显是虚脱所致,宁可受冻、睡在这里,却是对吟儿的贴身保护——她不可能允许燕平生有再一次的后院起火。

    “谢谢,落落”吟儿感动得热泪盈眶,一边不再唤她,一边将她衣裙褪去一些,借着烛火仔细察看,所幸,落落的脸没有受伤,处理得好的话,这双腿也不会留什么疤痕,否则,吟儿连百死莫赎的心都有轻抚这些伤痕,吟儿情之所至,对着她俏脸亲了一亲,电闪之间,却被落落那句攻击性十足的话提醒,愣在那里顷刻就失了神——

    “活着都压不住我,死了就能压住吗?别天真了。”这,是燕落秋作为情敌对她的挑衅!

    同时,遥远的意识彼岸,还有燕落秋当着自己这“尸体”面撩拨林阡的笑“我只听说过,寒棺逗小阡”

    “哼。我不在的时候,你俩翻天了。”吟儿记忆越来越丰富,蓦然被激起强烈战意,“今日要教你知道,何谓寒棺压落落!”

    你不是说我压不住你吗,看我怎么压住你!想到就做,吟儿即刻爬到她身上去,轻笑,如此,不就压住了?!阵阵幽香沁人心脾,感觉她身体温软如玉,吟儿忽然又不舍得压她,“这样,似乎不妥”脸红趴了下去。

    “不对啊!既为刀俎,何不鱼肉?”由于想起自己曾赤(和谐)裸被燕落秋看了个够,本就好色的吟儿,有仇必报趁她熟睡把她也一下看光了,最后体力不支眼皮打架,索性抱着她做起梦来。

    

    后半夜,林阡才终于回到寒棺,那时他只觉得头晕脑热,极想要赶紧休息会儿。

    喝酒都没这么醉过,记忆如同断了线,和仆散揆交谈过什么完全没有印象,还好那时有柳闻因、白虎、赵西风先后赶到,顺利以万演和高手堂交换回了冯天羽等俘虏;

    起先,金宋双方的条件并没有很快谈拢,然而就在互不相让之际,林阡甫一见到那轩辕九烨,突然越过谈判席将其扑倒在地暴打一气,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恨地扬言“见一次打一次”,直接把那位毒蛇大人打得一脸懵难以置信会有这咄咄怪事,可是林阡自己也隐约记得好像确有其事无论如何,谈判过程中公然殴打对面重要官员一定是做错了

    此外,闻因说他那时失去理智大呼小叫一直叫她给他放血,那一副混世魔王大闹金营的荒唐样子,惊得仆散揆当众答应了徐辕先前罗列的所有条件

    以上,如碎片一样扎得他全身都疼,疼得火辣,头皮发麻,总算他被白虎驮回来时,连素来沉稳的柳闻因,都被他折腾得气急败坏。

    回到寒棺范畴,温度一降,他突然记清楚了半夜前这里发生的风云凌乱——生死关头,千钧悬于一发,面对着可能万刃加身的凶险也不肯退让的两个人,倾尽全力保护他林阡才教他没有彻底入魔,所幸他俩是因为自身命好才活下来,否则,南宋这三足鼎立可不是要被他林阡给杀没了?

    “天骄”徐辕伤势极重,就地宿在半山,一直到他探望时才脱离生命危险,刚好睡了一觉醒过来听他忏悔,“天骄,我觉得自己,实在太可笑了,为了保护天骄,结果害了天骄”

    “你只需记着初衷,我为你顾着结果。”徐辕面色平和,他不仅这么说,也着实做到了。如果不是因为徐辕临危的那一推,林阡将会更加荒谬地,由于吟儿醒了一时高兴、结果高兴地冲动着斩了吟儿

    林阡完全不懂,明明他没有入魔,为什么会有入了魔的言行举止?对了还有一件披风,昨天凌晨他想在寒棺留给吟儿的,不知道为什么却没留,傍晚那场激斗他战力飙高内气暴涨大杀四方之际,居然还没忘把这披风扯了下来抛给吟儿。一瞬间多余的这个动作源于他的初衷既然曾经想给吟儿披上却没完成,那么哪怕把她打飞了都要给她披上

    什么心态?匪夷所思!他自己都气得想给自己一巴掌。往山上走,想问吟儿怎么样了,然而偌大一个盟军,尤其女将,没人愿意同他讲话,个个都是躲之而不及。

    唉,真把我当魔了吧

    “吟儿”悔不当初、百感交集的他,一进寒棺就呆住了,见只见,昏暗的烛火下,静谧的棺材里,吟儿正抱着落落睡得安然,一瞬之间,所有的烦忧都排空,“原来不是梦,你真的活了,活着”

    泪水止不住,先前他一直用战斗麻痹自己,以为每时每地吟儿都在侧,可是每次要抓住她影子她都飘然而逝,度日如年,年代一久,不知她是第几次醒、她的醒是真是假?他发现了她就像个泡沫,只要相信她在就会被打破,所以后来再看到她他索性就不去在乎她,祈求着那样她还能长久存在,如此,那温暖的目光还能凝结在他背后。

    直到战斗终于了结,一切归于平静,他才相信了上天待他不薄,原来是真的将她还给了他,情不自禁跃入棺内,陪着她一起睡一觉先,管它到底大梦几千!忽然真就觉得疲累,什么都不想管,一切抛诸脑后,将她翻过身轻轻搂进怀。

    吟儿原还觉得轻松惬意,忽然又闻见那熟悉的烟火气,纵使在睡梦中都心中一紧,疑幻疑真,既压抑又快乐,泣不成声,不知今夕何夕“糊涂鬼,你怎么才来啊”

    “对不起,吟儿哪一次,都来迟了。”他听出她满腹委屈、不似醒着,才知这又是一次单方面见面,再掂量起手里这微不足道的分量,心中一恸“这还怎么养胖?”怕再一次失去她,遂紧抱她不放手。

    

    这一觉恍恍惚惚不知睡了多久,筋脉通畅,神清气爽,舒服至极。

    吟儿再次醒来时,推开身上的重物起身,寒棺外的阳光已经射入洞口尺余。

    那重物也被她推醒,一喜直接爬坐起“吟儿”

    她一愣,转身发现左边这重物原是林阡,暌违太久,霎时噙泪,欲扑到他怀中与他互诉离殇,那时右边有轻物慵懒地转了个身,她一惊回眸,看到落落将醒未醒,只不过调整了一个睡姿而已,体态修长,曲线玲珑,绝色容光,名不虚传的睡意盎然。

    就这么呆呆打量着落落,吟儿原想说的话都忘光了,对林阡的一腔热爱忽然就化为山西老陈醋,气得直接骂他“你为何要挤进来睡?!”

    “我”林阡脸上一红,太困了?忘乎所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为了睡吟儿,竟忘记避嫌

    “不挤,很和睦。”燕落秋本也就是要醒的,被她这话说得睁开眼,惺忪起身,笑意朦胧,“今晚睡就要换个位置了,吟儿。”

    “好啊。”吟儿爽快地答应,全副武装跟她斗,“你同他换。”

    燕落秋一怔,战逢对手地一笑“伶牙俐齿。”

    “彼此彼此。”吟儿望着她时,心情繁复,其实她早就接受了燕落秋和林阡的绝配,甚至在性命垂危之时,她希望燕落秋能答应自己陪林阡共赴征程;也因为玉皇山没来得及说遗言的缘故,吟儿在心里告诫自己,吃一堑长一智,真话不要说半句、更加不要留心底,所以她现在应该对这个救命恩人服软才正确,直接告诉落落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让林阡迎娶你过门。然而,为什么一有了气力就想着要与她斗呢?说到底,还是因为对方不够矜持、总爱蹬鼻子上脸吧,这落落,真是让她又爱又恨啊

    “我出去看看,有什么可吃的。”燕落秋忘记腿伤,要跃出棺去却忽然顿住。

    “小心”吟儿的动作却出卖了她的内心,燕落秋尽收眼底,慧黠一笑“罢了,相扶一起去看?”

    吟儿正待点头,林阡决然摇头“不行。”他知道吟儿火毒未清,昨日之所以出棺未死,是因为何业炎给她灌下了此地的所有寒毒,诚然那举动告诉林阡燕平生本心向善,但这种欲速则不达和当年田若冶对吟儿造成的伤害有什么两样?

    骤然见他这样从木讷变严肃,凤燕二人都是一惊,继而都脸色苍白,一个害怕自己出不去,一个觉得自己对不起,林阡一惊回神,清楚后院起火和燕落秋没关系、何况她为救吟儿豁出性命他没有责怪她的权力,更加不想吟儿绝望,于是当机立断作出让步“就在棺外别走远。吃的东西我去找。”

    

    他是在给凤燕二人觅食时才知道大梦丸的事的,以讹传讹之后,听到他耳中的版本是“主公不可一日无女”大惊之下险些把早饭泼了自己一身,急急去找慕红莲问个究竟,听他讲了才稍微放下心。原来那药确实会令人醉生梦死,他一下就吃了一瓶以上,那么药效可能会维持一年,这一年里的任何时间,他都可能不分场合地突然求欢合。

    “还好没有传得那么离谱,可是也靠谱不到哪儿去!”他恨不得把慕红莲痛打一顿,“你给我时不能明说?!”

    “说了吃多伤身!说了啊!”慕红莲抱头鼠窜,这时候滚圆滚圆就是个优势了。

    “我哪知是这样伤身的!”林阡气不打一处来,想狠狠收拾红莲,奈何业炎不知为何换了个人,斜路扶箫来战林阡,护夫得很。

    三人追打,没老没小,浑似顽童,完全忘机,都不知燕平生是何时来的,此刻正远远望着他们仨。

    “宗主”慕红莲赶紧退到一边,何业炎一愣,神色微冷,别过身去。

    “小何,还生我的气?老慕,你也不劝劝。”燕平生不卑不亢上前求和。

    “你说呢。”何业炎摆架子。

    “当时我以为秋儿送命,才疯了失去理智”燕平生说着大实话,“老慕见你危险,不也疯了?疯了的人,做错事的时候都不是心里真的想。”

    何业炎想起那动情一幕脸上一红,慕红莲连忙点头,争取这当家做主机会“至亲至爱遭遇危险,才会忘乎所以、一时失心。”

    “好吧,宗主,我也不是惜命之人,只是不忍真心被误。”何业炎被丈夫牵着下了这个台阶,却一不小心走下了婚姻制高点。

    “我确实不该践踏真心,下不为例,小何。”燕平生势在必行。

    “自然不该。连忠臣你都想杀尽,谁还会为你夺回黔西?”说白了,何业炎更憎恶的是他当时的破罐子破摔。

    “怎么你们还想夺回黔西?”突然林阡伫立在侧冷厉提醒,声音再低,都像一个霹雳打在他们仨之间。

    “啊”何业炎自知失语,不知怎么回答,慕红莲赶紧把她拉到一边“臭婆娘,后来盟主她说了那么多,你难道都没想通吗?!”强调“后来”,是告诉林阡,夺回黔西是先前所想,加重“你难道都没想通”,则是问燕平生,宗主您想通了吗?

    “凤箫吟说的话,多半都是有道理的,否则当时我与赵西风也不会握手言和。”燕平生回看林阡,目光犀利,“倒是你,当真像她说的那样,与我是同道中人吗?今早醒来时我想不通这一点为何你学得会那叛逆霸悍的‘风虎龙’,却学不会我这仁慈的‘天地人’?不过后来我又说服了自己,你是悟性太低了呵呵呵呵。”

    学什么学,你教过我吗?林阡强忍着吟儿受害的气,唉,算了,你昨夜之所以疯癫,也是练武岔气、受了吟儿睡寒棺的连累,归根结底,祸首还是我林阡想到吟儿当时接连说倒了宁不来白虎燕平生万演,听来威风,总是四面受敌,又想到她一再被完颜永琏和自己的刀兵所伤,林阡忽然就眼眶湿润。

    “哎,我话说重了啊。”燕平生看见他伤感不语,赶紧注意语气,把话说柔,“我知道,你是悟性低,但也很努力。只要你是个仁慈之人,你终有一日会贯通‘天地人’的。”

    “说来我对这‘天地人’,还真是有疑问。”林阡回过神来,收拾心情,不耻下问。

    “问。”燕平生觉得,这小子不敏但好学,一时兴起,随时传道受业解惑。

    慕红莲和何业炎看他俩走远,松了口气,伴君如伴虎啊。

    

    “魔神的万云斗法”走远几步,林阡开口问。

    “叫他老二。”燕平生不愿听人叫那叛逆魔神。

    “呃”林阡语塞。

    “叛逆,你选。”不叫老二你就叫他叛逆呗。

    “就没个具体的名字吗?”林阡火大,受不了被牵着鼻子走。

    “燕一笑。”半刻,还是燕平生妥协,告诉他。

    “魔神的万云斗法,与您有两个不同之处。其中之一便是,他的二十五招,每招只可以与相邻的相接,万万不能间隔着跳跃,譬如第一刀,只能和第二、六、七刀相邻,可是您的万云斗法,却不受困于这不能跳跃的规矩,第一刀可以和除了尾招的任何一刀相接,只要满足这二十五招以任意搭配打完一个轮回即可为什么会这样?”林阡在第一次和谢清发交手时,就蹊跷过。

    燕平生从听到“魔神”就气得不想说话,既然你林阡最后还是要叫他魔神,那你为什么非要我妥协告诉你名字啊?!强迫着我非得由你占据主导!?

    “正因为囿于这规矩,魔神那二十五招演变出来的刀谱,远远不及您的厚。”林阡继续说着当时的感受,燕平生听到“远远不及”这才有点得意,说“做人宽厚、做事玲珑,他自然远远不及我。”

    “光以仁心仁德,我觉得并不能说通,毕竟谢清发也能打,他仁吗?只是悟性高吧。”林阡才不给他面子,极力说着自己的见解,“我曾潜心入刀,去看谢清发手里您传授的万云斗法,发现了一些刀法的本质。原来在相似意境之下,魔神刀中的每一簇云在撤退时都只有另一簇云酝酿登场,而谢清发刀中的每一簇云在撤退时都有八方欲侵、负势竞上、但像约定般轮番登场。由于那八方的每一簇云都厚积薄发过,故而比魔神的一方撤一方侵自然是更加变幻。看似没他那么井然,但内在却毫不松散。”

    “潜心入刀?怎么个入法?”燕平生一副被人看透的样子,心虚反问,不再故作高深,“你竟看得懂”

    “为何会如此?不相邻的这些云如何会相接?强行让它们碰触,岂非戾气更重?如何在第二十五招消解得了?但是您消解了。打得好的话,所有戾气都一干二净、荡然无存”林阡在第一次冥狱之战见到燕平生时就想问他了,燕平生虽然被魔神鄙夷说“短于参透意境”,可他手上的万云斗法,着实高深莫测,分明在魔神的万云斗法之上。

    “你看着眼前这些云雾,就知道了。”燕平生与他踱步于桃花溪,那时整个枣林的云阵都收敛了一晚,却还剩下丝丝缕缕笼罩于溪畔。

    “怎么?”林阡驻足,风霜入袖。

    “‘天地人’和‘风虎龙’一样,即使结合了‘云鬼神’,都无法打破‘不相邻则不可相接’的规矩。可我偏偏不信邪。”燕平生回忆说,“不过,我在黔西时勤于政务,始终无暇参悟,反倒是到河东来,某日闲情逸致,枕石醒看云洗,方才想到了怎么打破。”林阡蹙眉,魔神年少时好胜求战,但醉酒坐观云斗悟出绝世刀法,偏偏是在他年老歇下来的时候。

    一样是清心寡欲状态。不同的是,魔神创造刀谱时,爱而不得,伤心欲绝,故而未完成,一本广陵散;他燕平生想到这妙法时,却是怀抱美眷,诉着闲愁,自然有大把的时间步步进阶。

    “天高将我欺,我有一清溪,任你天再高,也自照溪底。”燕平生说这首诗是天地人和云鬼神的结合。

    林阡再次聆听,方知这诗实在应景,此刻在他面前的那些云,有灵性,不怕人,行得低,岂止倒映、根本探足在了溪里。某片云蜻蜓点水的一瞬,便有些许记忆被留在了水里,继而随着桃花溪水轻灵地流淌开去,很快便与下一片被倒映在、或接触了这溪水的云交汇、重叠。一片片云雾,现实中不能相邻,虚空中却能相接。

    “醒看云洗”林阡沉吟、感叹,此刻自己眼前这一切,不正是当年燕平生看见了妙手偶得的?果然,是云被“洗”了啊。据此意境创造出来的刀法,不相邻的招式强行相接时,既因为有据可依,又因为戾气被洗过,产生的矛盾相对于魔神也就容易消解。

    “不过世事有得必有失,招式一旦可以跳跃,那么能联用的就多、刀谱自然就厚;但毕竟被洗过,杀伤力也就减小。”燕平生说,属于他的万云斗法,单看任何一招都没魔神那么精湛,好在总体乘算出来强横得多。当然,他绝对不会轻易满足于此,这些年来他对刀谱的修缮就是针对每一招的具体锤炼。

    林阡想,也难怪燕平生总说自己悟性低了,同样的一首诗,魔门本来的意思是“洗”,林阡只读到了表面的“照”

    “然而,这刀法如树,根基是仁慈,可惜却长歪了。”林阡指着溪边的桃树,继续有什么说什么地批判,“如果您这些年来坚守初衷、心如明镜,或许会参悟得完美,然而您复仇心切、半途而废,居然还由着谢清发来补足,才使得这刀法本末倒置、南辕北辙,现在的‘天地人’,戾气极重,一日不睡寒棺都会岔气、吐血。”

    “你你你你就是来气我的么?!哪里是疑问,分明是质疑!”燕平生忍着绝对不能岔气、吐血,给他当论据。

    “我来给您指点指点,‘天地人’应有的样子。”林阡当即在风虎龙的基础上、醒看云洗的领悟中抽刀,始料未及地在这里向燕平生求战。

    “班门弄斧!”燕平生当即也拔刀,强制自己绝对别想谢清发,努力回忆昔年的淡云微抹,总之绝不能被林阡这种悟性低的人藐视。

    “噢,我记错了,我打的其实还是‘风虎龙’”林阡打了几招,不怀好意地笑,“厉害厉害,您的才是真正的‘天地人’。”

    燕平生一怔,没明白林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你这病弱,偷师吗!?”然而被林阡缠斗哪里收得住?想要保命就非得继续打,可又被道德绑架了要坚守初衷心如明镜、被“不能想谢清发”的条条框框限制着、杂念太多愈加打不过林阡于是刀法就被迫流露给他越来越多

    

    林阡当然不可能是为了偷师,魔门的所谓玄武门之变他只是个外人、无辜;魔神才是燕平生应该找的仇人,无论是报复还是勾销都该找对仇人,解铃还须系铃人,因此,当然有必须开启也必须结束在这里的一战“看看,天地人和风虎龙,刀法多相似,魔神他老来参悟出的,与您心有灵犀,一脉相承,招数相同,限制相同,节奏相同”二十五刀,二十五刀,一轮轮水火相击。

    “相同又如何,哪怕他在此跪下,我也绝不会原谅”燕平生坚决捍卫尊严,林阡你心未免太大、得寸进尺啊!

    “夺位之耻,失路之恨,不原谅情有可原,林阡虽有心但绝不强求。不过,您也早就侮辱过他、报过一部分仇——相信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没什么比自己的妻子在婚礼出逃更耻辱,想来出了那件事他也不会原谅您,到地狱去你们有的是架打。”林阡一边说一边痛彻心扉,他现在才发现,燕平生兄弟俩相互所犯,这双份的罪居然都由他林阡给了林陌

    “你才去地狱!是的我们互相亏欠,但是他明显欠我更多,这笔账,我不可能原谅和勾销!”燕平生怒不可遏,“如今他地盘归了你管,不代表往事就可以随风带走,他死了我还活着。我知道上天是可怜我,让我比他多活了这么些年,就是给我机会去将他挫骨扬灰!!”意思是说,他只答应吟儿不对林阡夺权复位而已。

    果然,被林阡试探出他还没完全放下,变数依然在。即便林阡承诺在黔西魔门给他恢复名声,他还是要把魔神挖出来鞭尸泄愤。林阡忖度,直接勾销的路,看来是完全走不了了。

    无妨,换条路不就得了。

    “多活了这么些年,确实是上天在安排,不过我认为,那不是可怜,而是弥补。”当燕平生一直把话题往王位上拖,林阡则一直将话题向刀法上引,“您可知道,他在即将完成这刀法的关键一刻猝死,使得这凝结着他心血的刀法残缺数十年?与对他不同,上天让您多活了这么多年,正是为了弥补您、给您时间将刀法不断完善——虽然一直有待精炼,却至少是完整的。”

    “他还不是遇到你,补足了?”燕平生酸溜溜地说,林阡手中这属于魔神的“风虎龙”俨然是完整的,此刻正与他锋芒共舞如龙。

    “若没我不就销声匿迹了?而且即使有我补足,心法速度皆不足够,根本不及魔神自己契合,故而只能勉强将之流传。”林阡又往他们的相同点说,边说边打,“勉强流传,才有了今时今日与您这相似意境的碰撞。您看这一方云与八方云,临时起意与厚积薄发,都是起伏动荡,最终同归于寂”

    “相似又如何?我定要将他挫骨”他以为林阡还是想代魔神求原谅,心想你林阡果然不善言辞,把话又说回去了。

    “不,我是想说,您二人这么相似、相同,不如就一起结束起伏动荡,最终同归于我了吧。”林阡慨然一笑,忽然现学现卖,运力提速,继“风虎龙”的一个循环二十五招之后,突然承接着给他劈斩出了半生不熟、似是而非的“天地人”来,直接把燕平生给看呆在原地,这不还是你偷师了我吗,这不还是我指点了你吗,可为什么,是我燕平生心动哑然了呢

    “我能补足他,也能精炼你,你比他幸运,可自己流传。”随着燕平生的一时语塞,林阡刀中流露的可能性越来越多,“放过那一抔未必还是他的土,与我共谱这无上刀法,实实在在地比他强!”

    刀法刀法刀法,当然三句不离刀法。林阡知道燕平生除了王位之外最看重这刀谱,将之作为复仇寄托的一种,不然为什么在面对岳离的生死关头都不肯对林阡倾囊相授。

    既然仇恨不可原谅、夺位之路又走不通,与其纠结于不一定解气的挫骨扬灰,还不如换种堂堂正正的方式复仇——悬崖边吟儿已经撬动了燕平生的心,现下林阡示出了这致命诱惑,自然是胜券在握的。

    “喂病弱,还没打完,你跑什么?!”燕平生当即从后面追上来。

    “忘了送早饭的事”林阡自己饥肠辘辘,才想起寒棺有人还眼巴巴等着吃。

    

    而那时,凤燕二人早被军师喂饱了。

    在寒棺边转了几转过后,渊声作为师父来认领四气和十八反的尸体,林阡不在,盟军如惊弓之鸟,生怕渊声入魔血洗,问军师是否调遣越风来护,刚好越风得空来看天骄就在黑龙山上。

    军师回答说不必“渊声的时代已过去。”

    “渊声立地成佛,那么”吟儿叹了口气,那么,金宋很难再有合作的时候?那些类似江湖、非敌非友的情谊,看样子都一去不复返了,以后,就是彻彻底底的水火不容?

    果然渊声不仅没有愤怒杀人,反而他看开了还开导众人,说四气和十八反是因为妄执才枉送性命,这一切也源于冥狱外的渊声自己没讲清楚,只顾着自己忏悔就说解散,怎没想到凝聚他们在身边行侠仗义?

    见渊声揽责在身,活脱脱一个林阡,吟儿觉得可怕至极,只盼历史不要重演。

    活脱脱一个林阡?不,渊声比林阡善良多了,临走前居然还跑来吟儿、落秋、轻舟身边,每个人都察言观色还留下药或药方,这,摆明了是在跟樊井、慕红莲、叶阑珊抢生意啊

    “将伤养好,早些成熟。”浣尘陪同渊声前来,明显气色好转了些,临行前特地对吟儿说了一句。

    “啊”什么意思?嫌我不成熟?吟儿强忍生气,对浣尘的好感瞬间跑光。

    

    接近午时林阡才带着早饭来寒棺,燕平生一路紧随其后求(施)教。

    “武功鼎盛期的魔神,不知和渊声孰强孰弱”林阡老远就望见了渊声背影,正好在那娇小身影的左前方,于是冲那里大步流星。

    “胜南。这渊声,医术只怕不错,我看我早日走出寒棺有望”吟儿见是他来,笑盈盈地举起药方,同时燕平生去对宝贝女儿嘘长问短。

    吟儿看到燕平生半抱半扶地去帮燕落秋恢复健步如飞,羡慕地一时失了神而忘了和林阡还没说完话。

    “不用羡慕。你爹他,也是事事以你为先的”林阡抚她头顶,低声安慰,“天下间的父母,多是无私爱着子女。”

    “嗯。我知道。”吟儿回过神来,红着眼圈,“我记得那晚从火楼下来,他命令高手堂助你给我续气,才救了我这条性命”

    “不过,为了维护曹王府,那应当是金宋对峙状态下合作救人的最后一次。”林阡知道,即使此番谈判成功,两国能得到短暂休战,金军和盟军都将一直处于敌对状态。岂止合作救人不可能,就连合作杀人都没目标。

    林阡不说她也知道,不然这一战怎么会有金军三番四次与她兵戎相见?可是她知道,父亲心底一定还是爱她的,只不过有比她更重要的原则要守护。

    “没关系,对峙状态下的最后一次,兴许下次合作救我就是金宋和好了呢?”吟儿微笑,反过来劝导他,她希望看到金宋合作,但绝不是合作杀人,下一个渊声也绝不是林阡

    一时走神,不知失语,只见到林阡定在原地,面无血色。

    “怎么了?”她一惊,不知他是失魂还是力竭。

    他一把抓紧她的手,力气大得难以言喻“还想有下次?金宋和好可以有别的契机,你受伤昏迷不醒,我不想见下一次。事不过三,林念昔,你且记住了。”脸色语气,皆是凶狠。

    “这倒是,你说得对,我错啦。”吟儿笑着抬头,“我也不想再躺着,上个月,多好的季节,错过了怪可惜的。”

    林阡近距离看她肌肤白里透亮,便连旧年颊上的那道伤痕都有所消隐,心想真是见了鬼了?吃了什么神药还是睡多了?

    “胜南”她突然动情,一下投送进他的怀抱,眼神变得很柔还带点媚,“上个月,秋高气爽的季节,可我却全身都热,不穿衣服时,才最舒服,没那么热”

    莫名其妙,语无伦次,居然不分场合地求欢合?!

    关键是他也骤然就把持不住,“那就不穿了”趁着旁人不曾注意,将她拽去花树间,“上个月,我原想从玉皇山下来,就还给你一个晋儿”

    “嗯你怎么知道,我给那孩子,起名叫晋儿?”她明明悲伤想哭,却被一股**托起。

    “河东有的,自然叫晋”颠鸾倒凤,撑霆裂月,完全不受控。

    “大胡子,戳死我了”鬓乱钗横,娇喘连连,却停不下来。

    饮恨伐千里,惜音抵万杀,豪气骋青崖,袭闭月羞花。

    这突如其来的激烈缠绵,从寒棺一隅开始,径直滚到半山附近,令好不容易找到一丝神智的林阡相信了,那大梦丸的效果是名副其实的禽兽

    而且他摸得出吟儿的脉,知道吟儿可能也吃了不少,所以这一战的后果着实严重那也就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俩必须形影不离否则必定给对方戴绿帽。然而就算在一起也得时时刻刻防止出事,因为“不分场合”那不是闹着玩

    果然,现在这场合就不对,很快就有兵士眼尖剔出了人“什么人鬼鬼祟祟!”

    “是我。”他立刻披风将没穿的吟儿完全罩住,不动声色镇静自若转过脸来。

    “主公!”那兵士是百步穿杨军中的,自然认得他,“您何时竟下山来了?越将军来看天骄,刚说要上去见您呢。”

    “哦,我来找主母的要越将军候我片刻。这就到。”他虽和那人说话,却凝神关注吟儿,虽半晕半醒,却气色红润。

    “找主母”那兵士远走、嘟囔,“为何不从路找?”

    主公有什么必要要跟兵士报备?除非他做贼心虚“找主母的食物!那个,主母想吃狼肉了”

    吟儿知道越风找他必有要事,虽然不是紧急军情,但也不能贻误正事,所以只能放过他“嗯,狼肉,好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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