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洪流滚滚奔向前方，像是要将人拉回过去。
    洪流前方的高坤双目如电，透过扭曲的精神之力，在场众人好似看到一位不败的王者正在崛起。
    事实也确实如此。
    以高坤今日所展现的手段，同辈中谁与争锋，放眼倚灵族历代先贤，同层次当中，又有何人能与之媲美？
    答案是没有。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
    “诞生这样的人，是我倚灵族的大幸，也是绮丝娜你的幸事。”
    尽管不甘，尽管不适，但九长老还是转头，大有深意地对绮丝娜说了一句。
    “我懂。”
    绮丝娜苦笑。
    她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失落，大概是因为，早知道高坤会君临年轻一代，只是对方的天资仍超出想象，提前了这个过程罢了。
    神石之比，说到底只是倚灵族内部的良性竞争，而出现高坤这样的绝代奇人，却能令倚灵族的未来更加强盛，甚至超越以往，冲破倚灵结界……
    绮丝娜忽然又看向了石小乐，略微有些怜悯。
    任何人的运势，都是踩着一个又一个强敌产生的。而石小乐，无疑成了高坤通往王者之路的第一块踏脚石，含金量十足。
    但就在这时，扭曲的精神海洋中，忽然发生了变化。
    “我有一剑，请你赐教。”
    这是石小乐的话，似乎还不肯服输。
    “有手段，我允许你全部施展出来。”
    高坤不以为意，如果那么轻松就打败了石小乐，对方也不配让他重视。
    眼看精神洪流将要淹没石小乐，石小乐左手一招，摆放在广场左侧的兵器架上，一柄利剑自动飞出，悬在他的头顶。
    利剑只是普通的利剑，但不知为什么，此刻的剑光却异常绚烂，剑锋处的寒芒随天上的阳光轻轻一斜，划过众人的眼眸。
    前一刻还成竹在胸的高坤，本能地汗毛倒竖，浑身毛孔都凸了出来。
    “乾坤无界！”
    瞳孔急剧收缩，几乎是下意识地，高坤将精神力提升到极限，施展出了乾坤之眼第三层所对应的绝技——乾坤无界。
    一股让众人心生恐惧，仿佛魔神莅临人间的至极气息，从高坤的双眸中闪现，仿佛下一刻就会击碎虚空。
    然而。
    “心雷一剑！”
    声音连成一线，却快不过那道近乎于虚无的剑光。
    只有极少数人看清，一层层螺旋状的青色光芒，从剑光的顶部向后喷薄，形如无数条丝带般环绕着剑光，令其的速度一增再增，好似永无止境。
    精神洪流直接被洞穿出一个剑形长孔，长孔内侧弥漫着玄异气息，令四周的精神力久久无法弥合。
    浑身从头凉到脚，但高坤没有惊慌，极度的危险反而令他变得异常冷静。视线中，环绕着无数青色丝带的剑光变得慢下来。
    但是高坤的动作同样很慢。
    在这一剑之下，他的精神力能反应过来，身体却拖了后腿。乾坤之眼第三层还未彻底施展，直接被高坤放弃。
    几乎是压榨了血液中的力量，高坤嘶吼着朝旁边闪避，与此同时，浑身精神力不计代价地流出，在身前构筑出一道坚实的壁障。
    一流中品精神道武学，谢客之壁！
    咔！
    所有的一切都在瞬息间完成，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远远没有布置完成的谢客之壁，被迅若闪电的剑尖触及。
    随后壁障开始崩溃，一束剑光洞穿而过，令高坤震骇的是，剑光不仅没有变慢，反而还在加速当中，谢客之壁几乎没有产生作用。
    此时他的身体横移了三寸。
    噗的一声！
    一蓬鲜血飞洒而出，溅在四周扭曲的精神之力表面。
    下一刻，精神之力如同玻璃，忽然分崩离析，最后彻底炸开，露出了纵横一千米的比武场内景。
    两道身影相距一百丈而立。
    一条长长的血线，延伸至其中一道身影的脚下，当视线上移，所有人俱都如天打雷劈，脑海轰鸣一片，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高坤，后退受伤的人是高坤！
    轰隆隆！
    耳旁恰如其分地传来一道惊天雷鸣，如晴天霹雳，震得许多人耳膜发痛。雷鸣中带着丝丝缕缕的锋利气息，那是，剑气？
    很有人看向那道至今还未消散，被剑光刺出的虚空痕迹，心神颤抖，直至过了片刻，虚空痕迹淡去，仍无法移开视线。
    滴血声中，高坤的脸色瞬息万变，看了看肩膀上方划破的皮肉，任由鲜血直流，浑不觉痛。
    那柄长剑钉在远处的石壁上，深入十丈。
    “没有输，高兄还没有输，继续打！”
    死寂的广场上，响起一道嘶哑的怒吼。鲁妙脸色涨红，大声鼓动，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对，高坤还没有输，他连乾坤之眼第三层的绝技都没施展，后面还有第四层，第五层……足以碾压那个小子！”
    “高坤上啊，亲手打败他！”
    无法接受的不止鲁妙，现场几乎有三四成的人都在大喊，刺破天穹的声音中，满满都是不甘与骄傲被玷污的愤怒。
    如果是几年前的高坤，败了无话可说。可如今的他，已将乾坤之眼修炼到第七层，连绮丝娜都远非敌手，正是横扫同辈，踏上王者之路的开始。
    竟败了，败给一个外来者！
    七长老阵营，众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尤其是七长老，更是满面阴沉，盯着石小乐的眸光极为不善。
    打死他都想不到，大局在握的胜利，会在最后时刻翻转。
    反观九长老一方，却是诡异的安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现在都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有人怒喝，有人冷笑，还有人沉默，偌大的广场上，呈现出一副复杂多变的众生相。
    “心雷一剑，是外界的精神道高手创出的吗？”
    高坤终于开口了，声音一如之前般沉稳，脸色亦恢复了平静。
    “不错。”
    心雷一剑，乃是石小乐独有的创造，是十成风之真意与精神力的融合，搁在外界，他绝不可能当众施展。
    好在这里是倚灵结界。
    一来，他们的祖辈在无数年前便困在了这里，早已与外界脱轨。
    二来，期间进入的外来者寥寥无几，真正扎根该族的两人，也是数千年前的人物。
    纵算留下了关于外界江湖的许多信息，甚至是武学传承，但在场的人，也不可能认出风之真意。
    因为真意由武学开始，这里连罡气都无法动用，自然无法修行武道，更何谈领悟真意。
    第三，心雷一剑虽强，但从乾坤之眼的前两招看，整套武学远比心雷一剑玄奥，不会过分引起旁人的窥伺。
    结合以上几点，加上不得不赢，石小乐才下决心动用了心雷一剑。
    当然，这个过程有些惊险，因为高坤差点就躲开了，只伤到了皮肉。确切来说，再来一次的话，石小乐没把握击中对方。
    “倚灵结界终究太小，我终究小觑了世人，哈哈哈，哈哈哈……”
    见到石小乐承认，高坤放声大笑起来，转身就走。
    他虽练成了乾坤之眼第七层，但无论是第七层还是第三层，施展都需要时间，这个时间不足以抵御心雷一剑。
    再来几次，或许有机会躲开。但他高坤是谁，输就是输，赢就是赢，该是自己的，迟早有一天夺回来。
    “坤儿！”
    七长老大喊。
    “爷爷，按照规则，这次是我输了，我输给了自负。”
    高坤脚步稍停，直直地看着七长老。
    从这个孤高自傲的孙儿眼眸中，七长老忽然看到了与过去不一样的东西，那是渴求见识的野望，那是欲战天下的烈火。
    七长老懂了，所以他笑了。
    大丈夫敢作敢当，一时的胜负又算什么，待到他日，石小乐不过是坤儿甩在身后的踏板而已！
    望着高坤的背影，石小乐眼眸中带着淡淡的欣赏。
    今日的战局，从规则来看，是自己赢了，因为伤到了高坤。可若是真正的决战，石小乐知道，胜负犹未可知。
    之所以说犹未可知，是因为石小乐还隐藏了极重要的一点——他可以连发六次心雷一剑。而高坤还未施展出的几种绝技，也让他生出没有把握的感觉。
    这是面对无数同辈以来的第一次。
    当然，石小乐丝毫不认为自己会比高坤差。
    非要说差，也只是差了一套精神道绝学罢了，否则的话，今日他未必需要动用心雷一剑。
    不过很快，唯一的差距也将被大大缩小。
    因为就在此刻，脑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告知石小乐，任务已经完成。
    眼看高坤独自离开，三长老只好站起，宣布石小乐获得胜利，未来五年内，神石也将由九长老阵营所有。
    “石公子，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见石小乐走下场，九长老连忙带人迎了上去，满脸的感慨。
    在他身后，绮丝娜等人亦是脸色复杂。
    别看石小乐只是划伤了高坤，好像占了规则的便宜，可事到如今，同辈中谁还能做到这一切？
    只有石小乐。
    “他的存在，无疑会激励高坤，让高坤变得更强，也让他自己更强，这是好事。”
    “此子天赋不俗，需要好好考察，若真心归附我倚灵族，可以悉心培养。否则，先让他活几年，等失去了价值，再做打算。”
    远处，几位倚灵族老者收回视线，暗自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