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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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林旭!”
吃过早饭不久,林旭有些尿意,出来上茅房,刚出大门就看见正对大门的胡同里走来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好朋友关文滔。
关文滔从小就很胖,现在依然很胖。胖墩墩、圆滚滚的身子上由短短的脖子连接着一颗圆圆的脑袋,一张气色很好泛着健康红晕的小圆脸上那眉眼口鼻,看上去总是一团和气笑眯眯的样子。
不过他虽然长的胖,但看上去却并不臃肿,反而是给人一种很墩实的感觉。非是虚胖,而是结实的胖。对他多一些认识的人都知道,这小家伙虽然长的胖,但身子却很灵活,尤其他跳绳跳的很好,小学比赛时还得过全校第一名。
林旭常想,他的身材应该跟他家里所操持的职业有很大关系。他父亲关玉富是村里杀猪的屠户,家里从来不缺肉,而关文滔从小也很爱吃肉。其实不止他父亲,他爷爷、曾爷爷也都是屠户,从他父亲这辈起,上溯三代都是。可以说是屠户世家,世代家传,家学渊源。
关文滔自己也常说,如果将来学不出个什么样子,他迟早也是要继承这份家业的。不过以他从小学半年级起就一直倒数的成绩来说,这如果几乎是可以肯定的未来了。
而林旭的成绩则是从小学起就一直名列前茅,小学考试从来不出前三名。即便上了中学后,尖子生多了起来,他在班里的排名也一直在前十。所以经常有人很难理解,他们这样的两个人为什么会成为关系亲密的好朋友。
要说起来,原因很多。最主要的是林旭这人从小性格很内向,不爱说话,不善与人交流,也从不主动与人交往。要与他交朋友,你得先蓄意与他接触、交谈,这时他才会被动做出回应。但他却不会跟你聊的热火朝天,也不会主动找什么话题,而且他这人又偏爱静,不喜欢扎堆儿凑热闹跟许多人一块儿玩。
所以,以他这样的性格,好玩好动的小孩子们都不喜欢他。有时主动跟他接触,你说好几句他才“嗯、啊、好、不知道”之类的给你回一句,人家说不了几句也就没兴趣跟他聊了。
唯有这关文滔却是很有耐性,也不在乎你回不回答,就是喜欢跟你滔滔不绝的说。放学、周末、放假的空闲时候,也经常来找林旭玩儿。这样一来二去的时间长了,到小学毕业时两人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虽然在村子里这一代的同龄人中,林旭跟许多小学同学的关系也不错,但说到真正交心关系最为要好的朋友也就关文滔一个。就是上了中学认识许多新的同学后,他也没再交到如关文滔这样的朋友。
两人的结交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关系,那就是两人的父亲也是同一代人,不但是小学同学、中学同学,在村子里也是平日关系走得近的好朋友。连关文滔的名字,都是林旭的父亲林朗起的。
他们这个村子叫关村,村里的九成人都姓关,传说是大大有名的关公的一支后代。不过是不是真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也从没什么具体的考证。倒是他们这里也在河东,跟关羽的家乡离的也不是特别远。
但林旭却常认为这不过是后人趋炎附会,喜欢套个有名的祖宗,觉着这样脸上有光,满足下自己虚荣心的说法而已。就像他爷爷也常说他们老林家是林则徐的后代一样,对这一说法林旭早已是持怀疑否定的态度。
不过他们家确实是个外迁户,是他曾爷爷那代才迁到这关村定居的,在村子里是个独门独姓。至于具体的祖籍家乡是何处,因为那几经战乱的年代,他们家迁来迁去历经几代却是早已不知了。
林旭的父亲林朗从小学习也是非常好,一直念到了高中,若不是那时家中条件不好供不下去,他其实可以一直念到大学毕业。但现实是残酷的,他不得不黯然结束了学业,在高中毕业后回到村里帮忙父母操持家业。
但即便如此,他的这个文化水平在村子里也是属于很高的学历了。因此在他的父亲,也就是林旭爷爷的关系下当上了村里的会计。林旭的爷爷是个老党员,也曾干过任村长,这点人脉关系还是有的。何况村子不大,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位置,而且林朗也完全有这个能力胜任。
一直做到现在,算下来也做了十几年了。以林朗的高中学历,在这个小村子里那就是属于高级知识分子,是有文化有见识的人。而且他平日在村子里人缘也好,跟所有人都相处得来,又做了十几年的会计,也算是有德望的人了。所以村子里一些人家生了小孩儿,不少都会请他来给孩子起名字。
关文滔只是其中一个,是在他父亲关玉富的四个要求下林朗帮忙取的。这四个要求,一是要好听;二是要不土气;三是要有出息;四是要让人一听就感觉这人有文化。“文滔”这个名字起的还是让关玉富比较满意的,但关文滔这个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却让他很不满意。因为关文滔学习不好、成绩太差,他经常骂关文滔的一句话就是“啊,小子,你对得起你这名儿吗!”
甚至于学校里的同学、老师,也经常以关文滔的名字来取笑他、讽刺他。但关文滔这人实在是个天生的乐天派,你打骂他,说他笑他,都不能影响他的好心情。小时候还经常被他老爸打的哭天喊地,有时候还跑到林旭家里来躲,但现在他却早被打皮了,当作是家常便饭一般。疼过没多久,又是嘻嘻哈哈。
但林旭却从没有过拿他的名字或体型取笑他,甚至于在小学里两人关系特别好时,老师明里说教母亲暗里劝阻不让林旭跟关文滔这样的落后同学、坏孩子交往,怕他被跟着带坏,他也全都充耳不闻,而且经常帮助关文滔学习。这一点是让关文滔很感动的一点,所以他也很在乎林旭这个朋友。
林旭冲着关文涛笑了笑,看着他走近,指了指西南角的茅房,道:“你先进去吧,我走趟茅子。”当地土话,把“茅房”叫做“茅子”。
关文滔手中还拿着卷红纸,林旭知道是拿来让他父亲写春联的。他父亲写的一手好毛笔字,每到过春节时都会帮助村里的各家各户写春联。免费,不过得自备红纸。虽说是“二十四,写大字”,但他父亲通常都是过了二十五大家都扫了房子后开始,这些年了村里人也都知道这个习惯,都是过了二十五后各带着几张大红纸来。
不过也有来的比较早的,像今年前两天夜里就有人带了纸过来。昨天下午林旭在平房顶上练功时也有人来过,关文滔是今年的第三个。他点了点头,笑道:“行,我先进去!”他早已是熟门熟路,并不客气。走到了门口,与林旭错身而过时,又问:“吃饭了吗?”
“吃了。”林秋旭答了句,点了下头便转身先去茅房,却并不反问关文滔吃了没有。这就是他与人不同的一点,也是他内向不爱说话的写照。平日里人家跟他这样打招呼,他也只会回一句,却从不反问。然后有事你说,没事他就走。
关文滔对他很了解,自然不会去怪他。但很多人不知道、不了解,就会因此而不喜欢他,认为他不懂礼貌,也因此不与他交往。
关文滔又笑了笑,径自走进大门去。
林旭去完茅房回到家里的时候,关文滔正帮着他父亲林朗在用线裁纸。
这种用来写对联的纸很长,用刀子或剪子裁割起来的时候并不是很方便,所以一般都是用一根细线。将纸折叠好,从线团上解下线从中穿过,崩紧贴住折缝。一人按住一头,一人按住纸从另一头往中一拉,“嗤——”的一声长响便裁好了,又快又方便。
每年父亲写春联的时候,林旭与妹妹都会帮着父亲裁纸,还有就是将写好的春联拿到各处摊开来晾干墨迹。如果有来写春联的人在的时候,来人多会自动帮忙,没人的时候就要用到他们兄妹俩。
有时候写的人多等不到,很多人便会将纸留下来自己先去别家窜门子,估摸着时间等过一会儿或隔天才来取。有时候有人忘了来取或来的太晚让人以为他忘了,这个时候他和妹妹就有了另一项工作,就是将各家写好的春联送上门去。
不过他主要是负责骑着自行车带妹妹与春联,并作妹妹的陪伴,上了门说话的还是妹妹。相比于内向的他来说,他妹妹林彤的性格就外向很多,性格开朗,活泼好动,爱说爱笑,爱哭爱闹,既会说话,嘴也很甜。
两人性格上的巨大反差,经常都会让父母开玩笑的抱怨两人给生反了,若两人能对调过来,哥哥的性格像妹妹般开朗,妹妹的性格像哥哥般文静,那就实在再好不过了。
送春联的工作有时父亲会去,有时母亲会去,有时也会妹妹自己一个人去,但从来没有林旭自己一个人去的时候。而像这种与人打交道的事,父母也从来不会派他去,因为他不会说话。他自己也不愿去,父母及爷爷、奶奶、姥爷、姥姥等人都说过他多少次了,要让他与人多交流,多锻炼说话。
但却一直不管用,他也不愿说。有时候自己也曾想试过,但往往事到临头便会退缩,话到嘴边却就是说不出口。还有便是他认为很多人都说废话,来办事不说,先要说一大堆的废话,罗里罗嗦,总要好一阵儿才切入正题。
以前他还很不理解,但现在他看的书多了,却渐渐理解到了这其实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交流方式。很多人之间的交流与友谊的建立,其实都是靠的这些废话,一些无光紧要的寒暄,一些话不由衷的问候,一些表里不一的关怀,一些鸡毛蒜皮的闲事。
但他虽然理解到了,却仍是很不喜欢这种交流方式,也不喜欢说这些废话。他其实有些自闭,只在自己的天地里思考、暇想,自得其乐或自寻烦恼,但却从不与人交流。
尽管是关文滔这样关系要好、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有些话他也不会对关文涛说,而且也不知该怎么说,更不知说了又能如何。
少年人的思想,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