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但是道心不能乱。
    季冉姑娘记得自己今日是为了什么而来的。
    虽然已经看到了治愈圣皇的希望，可是这种希望是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己方无法掌握主动……这种情况，在【幽冥】的历史当中，屈指可数。
    季冉很清楚母亲的想法，感恩只是一时，掌控才是初心。
    她并不妄图对方能够无私地分享魂科手术的技术……但只要给她一点点能够砸开技术壁垒的荧光，凭借【幽冥】的庞大资源，季冉有信心能够走得更远。
    但看着面前只是简单地将长发散在背后，一身洛公子衣服的女仆小姐，季冉姑娘还是有些不淡定。
    心中默念了几篇静心的口诀，季冉姑娘沉吟道：“不知道优夜小姐的医术，是否洛公子所传？”
    “只是一些小手段而已。”女仆小姐姐摇摇头道：“都是我闲暇时捣鼓出来的。”
    季冉明显不信，吃味苦笑道：“若是如此，我等医道者只怕是个笑话了。”
    女仆小姐也不解释，只是随意道：“其实昨日如果是主人出手，也无须动用【净瓶】，更加不用进行手术，只在草庐之中即可。”
    季冉满脸不可思议，下意识道：“那为何洛公子昨日不亲自出手？”
    女仆小姐笑了笑道：“昨日的病人也不是【幽冥】的那位呀。”
    季冉突然无话可说……【圣皇妃】一直以来都用替代品来进行容错测试，而洛公子则只是派出身边的侍女来动手，好似都是相同的手段。
    被干沉默的季冉姑娘又苦笑了声，究竟要不要真正地给正主着手治疗不是她能够决定的，她试探性地道，“我对于魂科手术的技术很感兴趣，不知道如果要学习的话，需要提供什么？”
    她倒是想的清楚……自己跑过来讨论这方面的事情，存的什么心思人家能不知道？
    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接坦白局，多一点真诚。
    主要是之前在寒竹林的时候，季冉姑娘亲眼看见了青牛圣手与洛公子交换医术的一幕……心想着这或许是个机会。
    “季冉姑娘想学吗。”女仆小姐姐笑了笑道。
    季冉认真地点了点头，没有半点虚伪与托词。
    “我教你啊。”女仆小姐姐微眯起了眼睛。
    “真的？！”季冉姑娘感觉相当梦幻，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似乎用不上了？
    “不过要拜师。”女仆小姐姐笑容越发的柔和，“魂科手术，算是我独家的技术，只此一家，我并不打算对外公布。但如果是自己学生的话，倒是可以传授呢。”
    “我拜……”季冉几乎脱口而出，可反应过来，立马止住——天地君亲师，只要正式拜师，就不是简单的事情。
    自小就是从传统礼教的人，对于这方面尤为看重——她虽然很馋对方的技术，然而若要拜师……生命之中，就要多出一个与【圣皇妃】几乎同样重要的人，就无法马上接受。
    “我…我可以考虑一下吗？”季冉姑娘脸色凝重又犹豫。
    “当然。”女仆小姐姐点头道：“这确实是需要仔细考虑的事情。”
    “除了拜师之外，还能有别的办法吗。”她不死心似的问道。
    女仆小姐姐只是给了一个微笑。
    【圣皇妃】平时也喜欢给笑脸，不知怎地，季冉姑娘下意识地感觉，这优夜小姐的笑脸比【圣皇妃】仿佛更可怕些，更压力些。
    她突然生出了想要逃走的想法。
    “今日打扰了。”季冉姑娘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我先告辞了，替我向洛公子问好。”
    “季冉姑娘慢走。”
    女仆小姐姐显然没有相送的意思。
    ……
    “想要收学生？”
    洛公子随意地坐在了榻上，窗外事云雾山景，景色秀丽。
    他只是简单地批了一件白衣，衣襟随意地敞开……一副刚起床的模样。女仆小姐姐爬上榻来，伸手帮他仔细地扣好衣襟，“听说对于那些遵守古制的人老师，老师是很重要的……师命难违什么的。”
    师若要徒死，不知道徒会不会真的死。
    洛公子随意一笑，伸手搂过了这百变的尤物，轻嗅发香，没有太在意季冉的事情，“我再眯一会。”
    女仆小姐姐顺势将主人的脑袋放在了双腿之上，凝视着他的脸，轻柔地捏着他的头皮，让早晨的时光更慢一些。
    ……
    ……
    ……
    ……
    一个个的【福灵】穿梭在宫阙之中，不能抬头——这里是【枉死之城】的城主府邸，枉死城主有一个忌讳，就是不喜欢别人直视。
    对于这神秘至极的【枉死城主】，楚歌是带着浓厚兴趣的……他靠着最近觉醒的天赋【完美隐身】，成功潜入【第九狱】已经有些时候了。
    但他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生人，伴随着滞留的时间越长，身体被阴气侵蚀的程度也就越高——感觉自己越发人不人鬼不鬼的楚歌，此时也开始暗自着急了起来。
    【轮回彼岸】花的消息依然没得……仅有的线索只是【枉死城主】一直都在大量地收购【十年彼岸】花而已。
    只可惜这枉死城主府守卫极其森严，他始终找不到更进一步的办法。
    “楚宵，你愣在那里做什么？”
    楚歌心中微微一凛，听见了声音之后，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来，“有什么事情吗？今日的工作我已经完成了。”
    “你啊你！”一名模样较为年长的【福灵】此时飘了过来，“别的家伙，都是兢兢业业地，你就一个准点来准点走，瞧你这咸鱼的模样，要几百年才能成为【福灵官】？”
    这年长的【福灵】其实挺喜欢这个新来的楚宵的，一来是对方很懂事，会说话，虽然咸鱼了些，但做事情也比较仔细……虽然来城主府的时间不长，不过对于楚宵却有种视为自家弟弟的感觉。
    心中暗自怒其不争的年长【福灵】此时苦口婆心道：“下个月有个【大福灵】的考核，我把你的名字荐上去了，你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一下。”
    楚歌一副吃了屎的模样，他咸鱼难道不是为了更加方便自己摸鱼？
    升职上去了肯定有大把事情，哪还有时间搞自己的副业……不过这年长的【福灵】却是对自己挺好。
    楚歌沉吟道：“王大哥，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大福灵】的选拔，我记得好像每年才一次，今年应该还不到时间吧？”
    王大哥道：“听说圣女有打算扩编游神的队伍。如果外出拘魂的【值日游神】增加了，那么押送【枉死城】的阴魂数量也会增加，以目前的【福灵】数量看来，恐怕是轴转不过来的……这事情，你知道这些就足够了，这是一个好机会，别再咸鱼了！”
    【值日游神】还要扩编？
    难道人族每天真的有那么多人枉死？
    “好吧。”楚歌点点头，“总不能让王大哥失望的，我会好好地准备一下。”
    准备溜了……再不溜，身体是真的扛不住，若是被阴气完全侵蚀，自己就真的变鬼身了。
    “哦，对了，还有一事。”王大哥此时又道：“你去捞些鬼灵黄嘴鱼来，送去厨房，今日城主要宴请，需要准备些珍贵的食材。”
    楚歌怔了怔，“什么贵客，要用到这种珍贵的食材？”
    王大哥看了看左右，才靠近压低了声音，“听说是【圣女】大人亲至…你可别乱说出去。我也是在大总管吩咐厨房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一些，好像是【圣女】大人要来与城主大人商量给【圣皇妃】贺寿之事。我也不说了，我还要去采些做配菜的灵芝……”
    “放心，我肯定捞最肥的！”楚歌保证说道。
    ……
    暗沉的庭院之中，一只龙首绿发戴角的异兽，此时正趴在了水池旁边打盹。
    不远处的亭子之中，两名女子正在随意地交谈着什么。
    【枉死城城主】，喜姬。
    【幽冥】圣女，君诺。
    喜姬带一块半截鬼面，将左边的脸完全覆盖，只露出右边白雪般细腻的容颜……君诺圣女面相慈悲柔和，如同菩萨……她也是【圣皇妃】百名的义女之中，排名第一的孩子。
    “白泽这段时间好像吃胖了些。”喜姬城主淡然一笑，从那池边的异兽处收回了目光，“姐姐日日巡视黄泉大地，可真是劳苦功高。”
    “你我姐妹，用不着恭维。”君诺圣女摇摇头，“最近【枉死城】状况如何。”
    “姐姐这是为了上次那辉夜极光作乱，来问罪的？”喜姬城主托着腮说道，“那只是一次意外。辉夜极光之前为了跨帝门，血祭了大半个辉夜一族，脑袋就变得不清醒了，被崔判官拘回来之后，也整天疯言疯语的，只是手底下的阴兵一时间没看好而已，那一船的家伙我都已经处理了。”
    君诺圣女皱了皱眉头，“我说的是【魂泪】的事情。”
    喜姬愣了愣，收敛了一下笑容，沉吟道：“这事情没有姐姐想的那般复杂，我可没有胆量在【普贤】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只是这【魂泪】确实是一个意外，对圣皇也有些安神的作用，他也是喜欢的……”
    君诺圣女想了想道：“【笼计划】是另一派系的项目，如非必要，尽量不好越界……目前，【普贤】大人那边并没有什么说法，大概已经翻篇。日后再有这种事情，你小心一些，别再被抓住什么把柄，【第九狱】权柄太大，伸手再长一些……不好。”
    喜姬忽然道：“听说今日早些时候，母亲好像去一趟落魂渊？”
    “管好你的【枉死之城】即可。”
    喜姬转念一笑，“最近我都在收集【十年彼岸】，这是炼制【魂泪】的材料。许是运气好，无意中采到了两株八千年份的【千年彼岸】，虽然比不得真正的神株【轮回彼岸】，但也是极为难得了。”
    君诺圣女不知道这货想要说什么，默默地看着对方表演。
    喜姬柔声道：“母亲生辰，我打算送给她一株，还剩下一株，自然是要留给姐姐你的。”
    “不必，都送母亲吧。”君诺圣女摇摇头，“明日你与我一同动身，前往【幽冥】天吧。”
    “一切都听姐姐的。”喜姬城主听话地点点头，旋即向外吩咐了声，又道：“我给姐姐准备了些灵食，许久不见，今晚与小妹小聚一番如何？”
    君诺圣女忽然皱了皱眉头，“你这枉死城里，喜欢趴墙角的家伙似乎挺多。”
    喜姬城主目光微凝，一道神念如同蛛网般散开。
    别看她在君诺圣女面前唯唯诺诺，可却也是货真价实的黄泉大地上的【枉死之城】城主，镇压百万【福灵】，统御千万阴兵，这神念何等的强大。
    “走了？”
    可在这强大的神念外扫之下，竟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喜姬城主皱了皱眉头，她知道君诺圣女有着类似【他心通】一样的特殊能力，在感应力方面异常可怕，断然不会无的放矢……
    “算了，已经走了。”君诺圣女沉吟道：“似乎没什么恶意。”
    “这可不能轻易算了。”喜姬城主摇摇头，“姐姐稍等，我去去就回。”
    这是她的地盘，哪能轻易地让陌生人入侵趴墙角偷听……这事情，上千年都难得碰上一回，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黄泉大地上，虽说是【幽冥】一族的地盘，但也有一些自身演化出来，不受管教，如同老鼠般躲藏起来的鬼物……有些，甚至还不弱。
    ……
    卧槽……
    这【幽冥】圣女感知力未免太超规格了些！
    已经回到了鱼塘准备捞鱼的楚歌此时心中犹有一丝心悸……只怕走迟半步，今日都有可能直接栽在这里。
    只不过，【圣皇妃】的生辰宴？
    楚歌开始分析着方才听到的内容——他本就已经有离开【第九狱】的想法，倒不如赶这一趟，从【第九狱】前往【幽冥】天？
    在【幽冥】天之中，不仅仅不用受阴气的侵蚀，而且碰见【圣皇妃】的生辰，貌似是一个很不错的而出手机会。
    这种顶级的寿宴，简直是为了他这个天下第一盗帅准备的舞台好嘛！
    “还有两株八千年份的【千年彼岸】……”
    ……
    ……
    落魂渊深处。
    水泽之中。
    一丝丝可怕的炽热气息，自男子骤然裂开的肌肤之中泄露而出，仅仅只是瞬间，便将四周烤得如同熔炉一般。
    男子猛然睁开了双眼。
    一眼如同虚空，一眼如同星辰。
    他全身抖颤着，随后身边出现了上百个装有【魂泪】的小瓶出现，瞬间炸开，化作雾气的【魂泪】迅速地渗入他的身体之中。
    炽热的气息渐渐平复下来。
    男子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浑浊的气息，喃喃自语道：“这【魂泪】效果确实不俗，可惜只能治标……”
    他心中闪过【圣皇妃】说过的话，恢复了平常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凝重迟疑之色，许久又渐渐闭上。
    就在此时，水泽处忽然出现了一抹涟漪。
    男子再次睁开双眼。
    只见水泽之中，似有什么缓缓浮出……一只猫，白色的招财猫。
    “是你……”
    男子眼中时时刻刻透露着一抹异样之色。
    “好久不见了，武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