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临机堵截
敢于在据点外进行狙击,沈宸是经过考虑和认真观察的。
首先,他的位置很远、很隐蔽,又是处于顺风方向。而逆风的据点,在视线上会有刮起雪尘的阻碍。
其次,观察好的撤退的路线是比较安全的,有起伏的雪沟、灌木等障碍物,白色的伪装服能够与周围很好地融为一体。
最后,如果敌人追出来,将是逆风迎雪,视线模糊。而沈宸则可以边打边走,凭高超的狙击技术把敌人一个个撂倒在风雪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皇协军们紧张地监视着,却不敢有什么行动。
没办法,据点内现在竟然没有了日本鬼子,这是出乎沈宸的意料的。
原来,陈村的联络突然中断,祖旺的敌人开始还没当回事,毕竟在他们的情报中,附近并没有大股的抗日武装。
可情况越来越不对劲,直达陈村的桥梁被拆断,河对面也出现了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
这下子,祖旺的敌人坐不住了,决定前往陈村,查看清楚。
而祖旺据点是重点,敌人不得不留下大部分皇协军,再加上一个日本顾问,负责防守。
七八个鬼子兵,二十多皇协军,今天早上刚刚出发,绕路前往陈村。他们走的路与沈宸等人正好不是一条,就这么互不干扰地各奔目标。
这样,祖旺据点里就只剩下了七十多个皇协军。人数不少,可胆子不大。日本顾问又死了,没人督促威逼,谁还肯冒险?
天色迅速黑了下来,周围的地平线也沉没在昏暗之中。暮色笼罩着雪野,远处的景物变得黑糊糊一片,静悄悄的。
“该死的,外面的袭击者也不知道走没走,难道就这么被困着?”皇协军中队长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着。
看看自己这帮手下,谁也不象视死如归的硬汉,一个个惶恐不安,紧张兮兮地沉默不语。
皇协军中队长将手枪又抽了出来,这帮家伙,也只能用这玩艺顶着,能出去冒险了。
“陈五——”皇协军中队长一声叫,把叫陈五的皇协军吓了一跳,愣怔了一下,赶忙立正,问道:“队长,你叫我?”
“去,到外面侦察一下。”
皇协军中队长瞧不起这个家伙,别看蔫了吧叽的,却净干些偷偷摸摸的勾当。一看到女人,不管是小孩,还是大妈,那眼睛贼溜溜的就不想好事,趁着盘查,总要占点便宜。
陈五咧了咧嘴,望着小队长,哀求道:“队长,这,这可是挨枪的活儿,谁知道外面还有没有——”
“我用枪推着你走。”皇协军中队长阴沉着脸,晃了晃手枪,毫无通融余地的说道:“瞧你那熊样,摸女人的时候可没见你害怕过。”
陈五咽了口唾沫,东张西望,似乎想找个同伴,别的皇协军立刻都转过头去,无视他的目光。
“你他妈×的点。”皇协军中队长不耐烦了,上前一脚,黑洞洞的枪口直顶在陈五的胸口上。
“别,别开枪,我去,我去还不成吗?”陈五咬了咬牙,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就冒点险,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可我一个人也弄不动啊!”陈五心里发狠,非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皇协军中队长冷笑一声,用手枪点着,都是自己看不上的家伙,“你,你,还有你,跟着他出去。”
炮楼的小门慢慢打开了,陈五磨磨蹭蹭地还想看看动静,皇协军中队长已经一脚踹了过去,陈五跌跌撞撞地扑了出来,一下摔倒在地。
这一摔,倒是把陈五的脑袋摔聪明了,他也不起来,就这么撅着屁股,向远处爬去。
“嘿,这家伙,还有点心眼啊!”皇协军中队长本来还想喝斥他点,想了想,还是算了,慢点就慢点吧,总比再死一个,吓得别人不敢出去的好。
沈宸也看到了这几个如虫子般蠕动的爬行者,他冷笑了一声,没有开火,而是继续等待合适的机会。
陈五带着三个皇协军费了半天劲,才爬过吊桥。刚过去,吊桥便忙着收起,把这几个家伙扔在了壕沟外。
怕死的人总有保命的招儿,虽然让人寒心,却很实用。
不过,沈宸要让敌人知道,他们遇到的是一个疯狂的家伙,吓破他们狗胆。
枪声突然响了起来,刚支起半拉身子的陈五“啊”的一声惨叫,子弹射穿了他的肩膀,跟着沉下去的还有炮楼里皇协军们的心。
“在哪?开枪的人躲在哪呢?”皇协军中队长气急败坏地跳着脚,挨个问着皇协军,而这些家伙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陈五的表演上,竟然没有注意到远处。
“啊,疼啊!来人救我呀!”陈五躺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胳膊,没有人声的叫唤着。
没有人应声,炮楼里的皇协军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去领教子弹的滋味。
“弟兄们,谁来救救我呀?”陈五将身缩成一团,忍着痛哀叫道。
周围的皇协军都趴在雪地里,象驼鸟似的深深埋下头,谁也不答理陈五。
皇协军中队长瞅瞅这个,看看那个,周围的皇协军们不敢与他对视,都开始望着外面,似乎在专心致志地找寻那个可恶的袭击者。
“疯子,外面有一个疯子。”皇协军中队长摘下帽,团成一团扔在桌上,颓丧地坐在一把椅上,渲泄般地骂道:“没关系,咱们就耗着,冻死你个王八蛋。你们,都给我瞪大眼睛,别让人摸进来砍了你们的脑袋。”
沈宸吃了口雪,并没有立即咽下去,而是含在嘴里,等雪化成水,并且不太凉了,才让它慢慢流进肚里。
高手注定是孤独的,他的速度,他的反应,他的技术,他的伪装,他的耐力,没有人能真正的配合他。
即便是有队友在旁边,更多的也是他在陪着别人,在牵就别人。而现在这样的环境,长期潜伏并不是别人可以胜任的。
“啪勾!”换了位置,沈宸射出一枪,又是一阵惨叫哀嚎。
“疯子,真是疯子。”皇协军中队长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垂头丧气的嘀咕着。
外面的敌人象是在攻击,但象是把他们当猴耍,在炮楼里还要担惊受怕,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熬了。
要死要活给个痛的,干嘛这么折磨人呢?
听着外面的惨叫,炮楼里的皇协军们可能都是这么想的。通过射击孔,一个皇协军好象看见有东西在动,他愤然举枪瞄准,哼,打不着也要吓唬一下。
呯!枪声一响,倒把皇协军中队长吓了一跳,一下从床铺上蹦了起来,咋咋唬唬地叫道:“怎么回事,有人摸上来了?”
“队长,是我在开枪打敌人。”皇协军赶紧解释道。
“打敌人?”皇协军中队长向外望了望,出乎意料地没有表扬这个皇协军,反倒是勃然大怒,一巴掌打了过去,“滚你妈×的,这么老远,你打个毛啊。”
其他皇协军也用不满的表情瞪着这个家伙,给日本人当差,那就是混饭吃,欺负欺负老百姓,弄点好吃的,也不错。
你逞个屁能,犯得着跟对手较真儿吗,这个不懂事儿的家伙,净他妈×的惹祸。
很快,枪声响了起来,一颗子弹打在射击口旁边。停了一会儿,又是一枪,这回准了,射击口边缘的土屑横飞。
“都他妈×的是你逞能。”皇协军中队长咣地给了皇协军一脚,“你能耐,你精神,好,就让你在这看着,我们都睡觉。”说着,他打了个呵欠,向床铺走去。
沈宸既是威吓,又是试探。射击完毕后便悄然撤离,留下惨叫声越来越小的两个皇协军伤员。
有时候,打伤敌人的效果比击毙更好。特别对皇协军,心理素质本来就弱,同伴的惨叫哀嚎、鲜血淋漓,对他们更具震慑,更增恐惧。
而沈宸发现据点内似乎没有鬼子,否则,依着鬼子的性格,怎么会不出来追击?
鬼子不在,只留下皇协军守据点,稍微考虑一下,也大概能猜到敌人的动向。
尽管是猜测,并不能十分确定,但沈宸觉得很有必要改变计划。
和余保根会合后,沈宸便把自己的判断说出来,简单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分开行动。
沈宸先独自向鬼子可能返回的道路行进,余保根则回宿营地通知队员,并由他带路,追赶沈宸。
这样做是有理由的,基于沈宸对路程和时间的判断。
敌人很可能也是在早上出发,前往陈村。如果排除路上遭到堵截耽误的时间,就是绕路也将在三四个小时后到达陈村。
也就是说,敌人可能会中午在陈村吃饭休息。反正,沈宸不认为赵铁和老周会带着人和这股敌人硬拼,多半会骚扰袭击,然后撤出陈村。
而到现在,这股敌人还没有回来,最大的可能便是正在路上。而且,游击队的骚扰袭击是有效的,迟滞了敌人的行进,或者是引得敌人追赶而耽搁了时间。
不管怎样,沈宸认为即便在路上堵截不到敌人,回到陈村,再和夜宿村子的敌人作战,也是一样的结果。
既然敌人出了乌龟壳,沈宸无论如何也要争取机会,将敌人尽可能多地消灭在野外,消灭在这风雪之夜。
没有即时迅速的通讯,如何行动,就完全靠分析判断,靠猜测思考。事实证明,沈宸的猜想八九不离十,相当的准确。
此时,从祖旺出动的敌人正行进在返回的道路上。只不过,风雪之中,这伙敌人士气不高,脚步疲惫。
地雷的成功,使游击队掌握了一种有效的迟滞敌人前进的武器。
这种就地取材,简单易造的小东西并不意外地引起了战斗力不足的游击队的兴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天气的寒冷,使刨坑掘土有些费劲。
但地雷这个东西,多的是心理威慑。只要让敌人知道脚下有雷,至于数量的多少?嘿嘿,反正敌人也不知道,他们只要不敢放心前进就行了。
鬼子班长停下了脚步,举着望远镜瞭望,远处的人影虽然看不见了,但留给他的愤怒和郁闷却还充满胸膛。
几次短暂的袭击,炸死炸伤了三名帝国勇士,却连袭击者的脸面都没看清。如果不是他临机决定,让皇协军在前面开路,这种不明不白的死伤还会增加。
当然,日本人的性格是固执而死板的。为了达到目的,一些损失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打击,反倒是前进的动力。
特别是后来,被地雷炸死炸伤的是皇协军,他们就更不在意。
所以,这股敌人遭到骚扰迟滞,但依然到达了陈村,也就达到了他们出动的目的。
尽管目的达到,但对敌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好的感受。不祥的预感被证实,驻守陈村的部队全军覆没。
随后,稍事休息后,鬼子威逼着皇协军向村外游荡不散的敌人展开了追击,想为死去的同伴报仇雪恨。
折腾了几个小时,这股敌人在风雪中东扑西追,却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战果。反倒是又引爆了几颗地雷,皇协军死伤过半。
眼见着象头蠢驴似的被东引西引,又冷又累,却不断遭到损失,鬼子班长无奈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可撤退也不是那么容易,伤兵严重地拖累了敌人行进的速度。鬼子更是不仅有伤兵,还要带着两具尸体。
虽然这些负担都交给了皇协军,可返回的路还是显得漫长。
而沈宸轻装疾进,赶在敌人之前来到了桥边。
这座桥对沈宸来说并不陌生,他和余保根、二虎子就曾在对面打垮了一股逃窜的皇协军。
沈宸没有过桥,观察良久,他钻进一片树林,在林边被风吹起的雪垄后隐蔽起来,相当于找了条战壕。
只要敌人敢过桥,就将重演那次袭击的经过。狭窄的桥面,没有遮掩的桥头河滩,正适合沈宸的狙击。
沈宸没有趴在雪地里傻等着,他观察着射击角度,找到了几个狙击阵位,盘算着如何痛击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