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岩井的野望,第一次交手
“相对于一条西洋人的狗,香取小忍的任务更加重要。”岩井英一在拒绝之后,还是给大宗仓明作了些解释,“如果任务完成,我们摧毁的将是一个组织。孰重孰轻,大宗君应该明白。”
“哈依!”大宗仓明虽然内心不甘,可也知道轻重,低头答道:“阁下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岩井英一笑了笑,放缓了语气,说道:“听说你喜欢上了一个中国女人,我想,从你的家族来看,这是不适宜的。”
大宗仓明知道岩井说得对,但也不想马上表态,只是沉默不语。
岩井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好吧,这事我不多说,你自己要考虑周全,希望你不要因此而耽误兴亚建国的大工作。”
“我会认真考虑的。”大宗仓明答应着,“多谢阁下的提醒。”
岩井英一正在全力主抓“兴亚建国运动”,其“亲善”、“共存共荣”的调子比汪逆唱得还高,和汪逆集团形成了分庭抗礼之势。
日本人对“分而治之”的策略十分拿手,一方面扶植汪逆,另一方面又担心汪逆势力壮大后会“奴大欺主”,不听指挥,因此又来进行牵制。
而且,因为汪逆是日本陆军扶植的,外务省的一派在中国沦陷区没有获得多少权益,就想扶植一股汉奸势力来为他们争得权益。
正是在这种复杂的背景下,岩井英一的“兴亚建国运动”声势越来越大,政治野心也越来越强烈,想在中国建立和扩张势力。
此外,岩井还图谋爬上日本外务相的宝座。因此,对运作岩井特务机关非常卖力,并在进行组织华人政党以便与汪伪分庭抗礼。
在历史上,因为汪逆和周佛海的强烈反对,岩井组织政党是没有成功的。
之后,岩井机关便转向了文化思想活动,即加强对重庆的全面和平呼吁,也就是停战或诱降。
当然,现在的岩井还雄心勃勃。
就在去年十月,兴建运动已获得四十多万大众,初步完成结成新党的准备;十一月,岩井带运动最高级干部八名赴东京,拜见了阿部信行首相,枢密院议长近卫文麿和陆、海、外务三省首脑。
所以,岩井英一再回到上海,便决心在新的一年开始做出些成绩。按理说,岩井机关的强项在于情报搜集、分析,以及文化思想上的工作。
但为了扩张势力,岩井英一还建立了“自强学院”,要文武事业全面发展。
实际上,“自强学院”是一个军事组织,专门培养特工人员。几十名学员都是从青帮、洪帮等黑*社会组织挑选而来,除保卫“岩井公馆”外,还有一支武装队伍,负责执行“特种”任务。
而香取小忍便是在十一月中旬,岩井英一回到上海时,从日本带来的帮手。
…………
上海的冬天虽然不象北方那样一夜风寒、大雪纷纷落,砭人肌肤的朔风吹得人缩头缩脑,在寒风中打颤。
但寒冷依然是穷人的夺命杀手,也能让人体会到什么叫做饥寒交迫。
张成富转头瞅了瞅跟在身后的半大小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跟着,便转身过马路。
“当心。”随着呼喝声,一辆黄包车冲了过来,收不住脚,撞到了张成富身上。
张成富猝不及防,被撞得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算稳住了身体。
可车夫和坐车的就没他这两下子了,一个双手离了车把,仰面摔倒,坐车的一声惊叫,挥舞着双手随着车子直接向后倒去。
张成富想也没想,上前一大步,伸手抓住了车把,止住了向上的势头,慢慢地下压。
“你——”当张成富看到车中坐着的惊魂未定的少女时,不禁瞪大了眼睛,喃喃地说着。
“谢谢,谢谢您。”香取小忍使劲喘了两口气,双手按着胸口,脸上还是红红的。
张成富没有说话,眯起了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应该熟悉的女人。只不过,最后目光停留在香取小忍的脸上,好半天才收了回来,失落的情绪油然而生。
果然是认错人了,虽然非常相象,但微小的差别也只有他能看得出来,例如眉间那一颗小小的痣。
香取小忍慢慢地站起身,有些奇怪地望着这个呆呆的男子。他眼中的情绪好象很复杂,并不是自己常见的那种登徒子淫邪的目光。
“先生,撞伤了没有。”香取小忍再一次问道。
张成富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心神,淡淡地笑道:“对不起,是我走得太急,让小姐受惊了。”说完,走过去,蹲下身子,将车中皮箱内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样样放了回去。
车夫哼哼叽叽地爬了起来,看到张成富的穿着打扮,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认倒霉。
“谢谢。”香取小忍客气地说道。
张成富将收拾好的皮箱递给了香取小忍,说道:“小姐急着赶路,还是快走吧!”
“哦,我是去交大上学的。”香取小忍客气的行了个礼,“如果您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张成富点了点头,随手扔给车夫一块钱,“买点跌打药自己搽吧!”说罢转身而去。
走了一会儿,张成富忍不住回头,没看见香取小忍,却发现叫狗子的半大小子还在跟着他。
狗子就是那天晚上抢韩芳宝首饰,被张成富打倒,又被他放了的那个少年。
在那之后不久,张成富在街上又看见了狗子,被地痞无赖殴打,他又上前解了围。
本来他也没当回事,可狗子却暗暗地跟着他,知道了张成富的住处。不管是知恩图报,还是想有个依靠,狗子便经常让张成富知道自己的存在。
张成富觉得有了这个小尾巴,以后干事会很不方便。遇到狗子,起初便给几块钱打发,并让他不要跟着。
可狗子却真是属狗的,狗皮膏药那种,粘上了就不放,弄得张成富头痛不已。
今天,张成富却懒得再理狗子,怅然若失的点着了根香烟,慢慢地走向远方。
傍晚,张成富坐在自己的小屋子里,一边喝着酒,一边苦笑着喃喃自语,“为什么会那么象呢?本来已经忘记了,可现在——”
地上的烟蒂到处都是,可心底那一**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依旧缠绕着张成富,直到他醉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后,上海交通大学的校园被日军占领。交大一部分设法到重庆办学,另一部分按政府的指示,就沿着广元路退入法租界继续办学。
当时,交大的学生毕业后一律由抗日政府统一分配,或是到前线,或是到大后方机构。特别是无线电(当时中国惟有交大有涉及无线电的专业),航空和土木工程这三个专业。
土木工程到西南从事机场和滇缅公路建设,航空则是由航空委员会集训后统一安排,无线电更是由重庆军统包下。
而学生毕业后,离开租界的孤岛去抗日战争前线或后方,都得经历长途跋涉。通常的途径是从上海乘船到广东或越南,然后设法穿过战场,进入大西南。有时,途中花了三五个月的“长征”。
延安八路军总部也特别重视交大学电信的学生,派人加以动员,让学生不去重庆的军统总部而到延安。
不管去向如何,交大的学生都是要为抗日服务出力的。
正是由于当局的留心,一九三八年以后陷于“孤岛”的交大的电信新毕业生,终于是没有被汪伪拉下水的。
而岩井英一的情报搜集,以及毒辣目光,由此可见一斑。
他认为,交大的电信毕业生各方都在动员争取,那校园内就肯定有重庆、延安,甚至是汪伪的人员在内。
所以,他的计划便是由香取小忍潜入校园,摸清情况,抓捕重庆或延安的特工。
……………
雀儿的歌声渐渐高了起来,各处都和奏着,柳梢上首先吻到了一线金色的曙光。
沈宸走出房子,这是他的习惯——早起锻炼下身体。
后园里花草凋谢,寥寥的几棵树也不甚高大,本来是没有什么藏身之地。
但沈宸猛然回头,不断增强的第六感让他有了不好的直觉。
那也是一种在无数次生与死的煎熬中,锻炼出来的对于危险极度敏感的直觉。沈宸的身体一定是先于头脑作出反应,纯属直觉,却救了他许多次。
秋野将身体隐藏得很好,瞄着前面呈戒备状态的沈宸。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个家伙果然有些门道。藏得这么好,也能引起对手的警觉。
沈宸慢慢地将手放进怀里,握住了枪柄。虽然看不到人,但他知道敌人就在不远处。
一道浅灰色的人影突然从树后飞出,嗖嗖,两支暗器直射而来。与此同时,沈宸手也从怀里掏出手枪,一个鱼跃,侧翻,躲开暗器,并将身体隐在花草丛之后。
秋野飞出暗器,便身体一闪,又没入了树后。
暗算失败,秋野不由得嘴角向上翘了翘,从怀里掏出抓钩,看着头顶用力一抛,顺着绳子悄无声息地爬了上去。
沈宸躲在枯萎凋谢的花草丛后,执枪在手,胆气一壮。手枪对手里剑,再加上防弹衣,还会怕你个忍者吗?嘿嘿。
嗖,左边的草丛中一动,刚爬上树的秋野冷笑一声,声东击西。
与此同时,沈宸将手里的外衣包成一团,向右边贴着地扔去,身子却向左边窜去。
这一切都发生得极快,当秋野依着自己的判断,向右边射出暗器的时候,沈宸也在跑动中射出了子弹。
“呯,呯,呯……”沈宸准确地判断出手里剑射来的方向,连续向着可疑物体射击,包括树上那团异样的影子。
一声闷哼传来,树上的影子消失不见。
枪声一响,周围的巡捕,还有徐怀义的手下,都会很快赶来。
秋野紧紧捂住流血的胳膊,现在可不是包扎的时候,没想到这个支那人如此狡猾。
若论身手,他或许没有自己这般敏捷快速,但头脑冷静清楚,枪法也准确。
簌簌嗦嗦的声音时断时续,他正在向这边靠近呢!秋野深吸了几口气,将三支手里剑猛地射向头顶。
枝枝一晃,哗啦作响。沈宸抬头去看,树后一道人影窜了出来,紧接着一团烟雾弥漫开来,影响了沈宸的视线。
沈宸一个侧滚翻,虽然没看见暗器,但他确实躲开了。从烟雾中又射出了手里剑,如果他没动的话,就要挨个正着。
隔着烟雾,沈宸以半蹲的姿势向着若有若无的人影连续射击。人影移动的速度很快,再有烟雾的遮挡,效果很差。
等到烟雾散去,人影已经到了远处的墙上,一晃就已经消失。
沈宸皱着眉头站了起来,这应该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逃脱。一击不中,即刻遁走,这也是杀手的准则,杀手和死士还是有区别的。
老冯头儿和二妮从前面赶了过来,却被沈宸抬手制止。
“找手套戴上,地上的东西可能有毒。”沈宸伸手指了指,他其实也不太确定。
自从把老冯头儿送进医院,等于是救了他一条命。沈宸觉得不算什么,可这父女二人却是感恩戴德,嘴上不说什么,却是更加尽心尽力。
听到枪声便立刻赶来,就说明这父女二人是宁肯冒着危险也要报恩的。
二妮回去取手套,老冯头儿走到沈宸身旁,盯着地上的暗器,半晌才沉声说道:“这是暗器?好象不是中国的东西。”
沈宸点了点头,说道:“是日本人的一种暗器,叫手里剑。”
老冯头儿皱紧了眉头,说道:“是日本人?身手很了得吧,竟然跑了?”
沈宸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说道:“若论敏捷,我不如他。可他的身手,也并不象我想象的那么厉害。”
“暗器涂毒,下三滥的手段。”老冯头儿眯起了眼睛,说道:“咱们也在机关上下毒?一报还一报嘛!”
沈宸看了老冯头儿一眼,疑惑地问道:“下什么毒,你有啊?”
老冯头儿微抿起嘴角,好象是发出了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