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作者:熊姥姥的糖炒栗子

    南安城里的小乞丐（2）就是你家

    文绣自打出了陆府，一路向南，终于到达淮南郡，她的目的地，也终于成功地转型为……一个乞丐。然后又一路乞讨来到了南安城，并决定留在这里。文绣之所以选择淮南郡为最终目的地，是因为这里离京城足够远，更是因为地理志上记载这是个鱼米之乡，气候宜人，自然灾害少，又是交通要冲，百姓生活比较富足。而后来选择南安城则是喜欢这里依山傍水，水陆运输在当时都相当发达，民风也比较纯朴。

    现在文绣正一步步朝城西的乌衣巷走去，路上遇到两个小刀手下的小乞丐，文绣把袖子里的喜饼给了他们，告诉他们自己晚上也许不回庙里去了。两个小孩收下喜饼，答应着走了。

    来到南安城这段时间，文绣已经将城里大致情形都了解的很清楚了。现在做乞丐是无奈之举，可文绣不可能就这么一直以乞讨为生。她觉得是时候进行下一步计划了。被动的接受别人的好意，自然不错，但是主动创造机会，将命运的走向把握在自己手里才能真正的保障自己的幸福。文绣上一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一直信奉这个道理，实际也证明这绝对是真理。

    一边想着心事，文绣来到乌衣巷一户人家门前，一会一个妇人打开门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妇人抬眼正看到一个瘸腿的小乞丐缓缓倒在自己面前。两个孩子惊叫了起来，妇人赶紧到乞丐身边，将他扶起来，那两个孩子也跑了过来。

    “娘，他这恐怕是饿的，我跟哥去买东西，见过这个乞丐两次，总是一个人，他抢不过那些大人，只怕很少能吃饱过。”是稍大点的女孩子的声音。

    “我也认识他，上次哥给我买糖糕，看他可怜，还给了他一块。”软糯糯的童音，有点大舌头，是那个小男孩。

    “娘，我们救救他吧。”两个孩子一起说。

    “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恐怕是饿的，小雪你快去热些粥来，我把这孩子扶进去。”

    文绣一直紧闭着眼睛，被妇人半扶半抱的弄进屋里，放到炕上。然后在妇人按了一会她的人中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醒了就好，是不是饿了，等会有粥喝。”妇人安慰文绣。

    小男孩趴在炕沿，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看着文绣。

    “多谢婶子，我是有两天没找到东西吃了。麻烦婶子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穷苦人，能互相照顾就要互相照顾。”

    “娘，粥来了。”是刚才那个那孩子挑了门帘，端了一大碗粥，两个馍馍，还有碟咸菜，放到文绣面前。

    文绣一看粥很稠，里边还有几片菜叶，和一片咸，知道这在这个家里就是难得的饭食了。一边心里感叹，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家人心地都是极好的。

    “快吃吧，不够还有。”女孩子为文绣摆好勺子和筷子。

    文绣为了今天的表演能够逼真，从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了，刚才的喜饼，也只吃了小半个，这个时候真的饿了，也就就着粥，拿了馍馍和咸菜大口大口的吃。旁边母女三人看他这副模样，不由的辛酸，想他这一定是饿的狠了。

    “娘，当初咱老家发大水，咱们逃出来，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了，有时一饿就得饿上两三天。小虎饿的整夜哭，二哥饿的走路都打晃，还说看到前面有一桶桶的白米饭和烧**。也是多亏好心人一路救济，咱们才能走到南安来。”小雪说着眼里就落下泪来。

    “三年前那场大水，淹死的人有一半，另外一多半到是饿死的。”妇人想起以前的事，眼圈也红了。看文绣已经把粥和馍馍都吃了，就开口问道: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是哪的？还有些什么人，怎么就流落到这了？”

    “我叫苏文绣，十三岁了。老家是渭水的，也是两年前家里发大水，只有我娘带着我跑了出来，我们没有别的亲人，娘就带着我一路乞讨，后来娘病了，就再也没起来。然后，就剩下我一个人，直到现在。”文绣说着低头拿袖子抹眼泪。

    “可怜的孩子，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我娘病了，我要到了米饭，想拿给我娘吃，可是有个乞丐来抢。我不给，他就打我，我想我娘都好长时间没吃过米饭了，这饭不能被他抢走，就死命护着，他就打坏了我的腿，还摔了我的饭碗，饭都撒了，我娘到死都没吃到米饭，呜呜呜……”文绣哭的伤心。同时心中向这家人道歉，我撒谎是我不对，可我没有坏心思。不这样你们怎么能同情我，留我在你们家呀。

    果然，妇人和小雪听着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就是叫小虎的小男孩，虽然醩懂，可也感受到了母亲和姐姐的心情，也开始眼泪汪汪。

    这时院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你们这是怎么了，一进院子就能听到你们的哭声。”

    随着说话声，一高一矮两个少年挑门帘进到了屋里，一眼看到炕上的文绣，都愣了一下。转头又急切的问妇人和小雪为什么哭，可是出了什么事。

    妇人拿帕子擦了眼泪，“没出什么事，就是一个可怜的孩子。龙儿，冰儿你们也饿了吧。这就开饭。”又问文绣，“孩子，刚才吃饱没，要不要再吃些。”

    文绣摇头，“婶子，我吃饱了，你们吃吧，不用管我。”

    妇人和小雪很快摆上了碗筷，文绣看到他们的饭食也就是一小锅粥，几个馍馍和咸菜，没有腊。粥也很稀，馍馍每个人也就分到一个多一点。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起饭都很斯文，没有人说话。就连小虎也小大人般，不吵不闹，自己吃。两个少年则是瞟了文绣两眼就专注吃饭。

    文绣再次觉得自己的眼光是不错的。选对了人家。文绣一个孤身的女孩子，要单凭自己一个人，想要在一个地方立足，施展手脚，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早就决定要找一户人家安身。她住的破庙，离这个巷子不远，远远的瞧见过这家人几次。知道这家人生活不富裕，属于刚刚可以糊口的类型。但是家里几口人的衣服虽然旧，可总是缝补的整整齐齐，浆洗的干干净净。待人接物不卑不亢，也非常勤劳。妇人为人家浆洗缝补，女孩子在家做饭带弟弟。稍大的男孩，看来名字叫玉龙在给城外码头做工，另一个年纪稍小，应该叫玉冰，每日到城外山上砍柴挖野菜。

    要说应该选户生活更好的人家，可是另外一件事让文绣还是选了他们家。

    文绣不是一个称职的乞丐，她先自己汗一个，虽然给自己心理暗示，就当是行为艺术吧。可她真的拉不下脸来跪在地上，或者是攀住别人大腿讨要。那次在街上乞讨，见了卖糖糕的小贩吆喝的欢，摊子周围围了好几个半大的孩子，她就看着出了神，想这糖糕是怎么做出来的。又想到自己穿越来这个时空，不知道父母和老公现在都怎么样了。还想起在侍郎府里憋屈的遭遇。

    忽然一块糖糕就举到了他面前，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另一只手里也拿着一块糖糕，声气的对他说，“给你吃。吃了糖糕就不饿了，也不会掉眼泪了。”

    文绣大窘，自己哭了吗，这么大的人了，被个小孩子拿糖糕哄，还真是……。这个小男孩好像自己前世的小侄子。不过自己的侄子更加白胖一些。

    “我弟弟给你，你就快拿着吧，现在温着正好吃，一会凉了就不那么好吃了。”文绣这才注意到小男孩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时正微笑地看着她。

    两人衣服都很旧，补了很多补丁，但是并无穷酸之态。少年的笑容很温暖，小男孩缺了两颗牙的笑容也很温暖。

    少年见文绣愣在那里，不来接糖糕，就从弟弟手里拿了糖糕，抓了文绣的手，将糖糕放在文绣手里。然后带着小男孩转身离开了。

    小男孩走了几步还回头对文绣喊：“快点吃，糕糕凉了会粘掉牙的。”

    少年呵呵笑了，抱起小男孩，“还记得上次吃糖糕掉了牙的事啊。哥哥这些天只有钱给你买两块糖糕，现在你给了别人一块，一会可不要哭着再向哥哥要。”

    小男孩一只胳膊搂了少年的脖子撒娇，“哥哥我不要了，我高兴给那个哥哥吃，你看他谗糕糕都馋哭了，好可怜的。”

    糖糕事件之后，文绣就有意的开始观察这家人。了解到这家人姓苏，并不是本地人，是三年前渭南水灾，苏大娘带着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来这里投奔亲戚，结果亲戚家里早就没了人，最后求了里正就留在了亲戚留下的破宅子里。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文绣认为这家人除了穷一点，其它方面对于她来说可以说是完美，而且也很有可能会同意收留文绣，所以就有了开始那晕倒的一幕。

    一家人吃完饭，玉冰和小雪开始收拾碗筷，玉龙带着小虎也出去了。苏大娘坐到文绣身边，仔细打量着文绣。

    “孩子，你的身世真是可怜。要说应该把你留下来，可是，婶子家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唉……”

    文绣赶紧扯住苏大娘的衣襟，“婶子，您就收留我吧。我平时吃的不多，洗衣、做饭、砍柴、带孩子，我都会做。婶子您别赶我出去，再过些日子，天就冷了，我住在破庙里，就我一个……”

    “你是个女孩子吧！”

    文绣一惊，自己明明装扮的很好，一路上从来没露过馅，怎么这会功夫被就苏大娘瞧出来了。

    “别怕，想来你一个女孩子，怕被人欺负，才扮成男孩子的吧。你扮的很像，不是这样近处仔细打量，还真看不出来。我一开始就以为你是男孩子的。”

    文绣磕磕巴巴道：“婶子，我不是有意要瞒着您。我娘告诉我，不能让人知道我是女孩子……，”

    “你娘是为了你好，可是，婶子家的境况，唉，孩子，你愿不愿意去有钱人家做活，那里能吃饱，也能穿上齐整衣裳。我给你介绍户好人家去做丫鬟怎么样？”

    “我娘不让我去有钱人家当差，我腿还好的时候，有人家肯出钱买我去，我娘死活不肯卖。说卖给了别人一辈子就都是奴才了。哪怕饿死，我娘也不让我去给人家做奴才的。”

    苏大娘一听这话，想来是心有所感，眼圈又红了，“你娘是个有志气的女人，她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你一定要记住。”

    “那婶子肯收留我吗？我真的什么活都会干！我的腿，有次遇到大户人家舍药的时候去看过了，吃了些药，不疼的时候就不瘸，不耽误干活的。婶子你留下我吧……”

    苏大娘又是叹了口气，终于点下了头。“孩子，我可以收留你，但是，你看到咱们家的情况了，只怕你会跟着咱们受苦。”

    文绣赶紧表态：“婶子，我不怕受苦。怎么都比要饭，或者卖给人家要好。我会干活……。”

    “好了，婶子知道了。留下你，也是因为你娘。我当时带了几个孩子一路讨饭来这里投亲，路上实在没钱没吃的，也有人让我卖掉一个孩子，换几个钱，省的全家饿死。我说什么都没答应，一家人死活都要再一起。那卖给别人家的孩子，生死都不能自己做主。当娘的，谁能狠下这个心。孩子……”

    “婶子，您以后叫我文绣吧。我和婶子家一个姓，婶子能不能对别人说我是婶子的亲戚。”

    “好，我们同族一户人家，还真有个女儿，如果活着，也是你这么大。发大水那年他们一家人一个也没逃出来。文绣，你这鞋子都露脚趾了，快脱下来，我去给你补补，一会我叫小雪给你烧些水，你好好洗洗。”

    “好的，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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