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春光明媚的四月，卓杨的医疗组便撤了。
    不是卓杨想让他们撤，实在是医疗康复专家们觉得再待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把卓杨反过来倒过去检查了几十遍，身上的啥都数清了，科学数据表明他已经不存在任何问题。
    卓杨的身体综合素质，肯定还不能达到出事前顶级运动员的状态，但那已经不是医学问题了，而只是个时间问题。
    甚至全面的心里测评和心理辅导都做过了，卓杨心理健康三观端正。医疗团队再强行待在小院里，既给自己找不到工作可干，也浪费了医疗资源。
    一年多时间里，医护人员对卓杨的监护和护理可谓精心，因为他和大熊猫是一个级别的。而且一年多的相处，山脚下的小院里彼此更像是家人。
    卓杨与每一位工作人员依依惜别，真诚地感谢他们，也接受他们的祝福，卓家对每一个人都赠送了礼物。
    卓家一年前花费几千万购置的生命维持系统和所有专业医疗设施设备，都将无偿捐赠给医院。
    叶子也要走了，她是第一批入住小院的护士，一年多时间几乎没有走出过这里。
    叶子是主动申请来护理卓杨的，老同学当然是最重要的原因和理由，但她当时也有躲开自己与老吴感情纠葛的目的。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逃避便成了最合理的选择。
    叶子像所有女孩子一样，也曾有过一个白雪公主的梦。随着年龄增长，白雪公主会逃跑，小女孩的梦就变成了对现实的批判和对于虚荣的追逐。
    男人们大多理解不了这些，他们会斥之为‘物质女’。然而，人世间真正而完全的物质女极其罕有，就如同完全不物质的女人一样罕见。
    叶子在山脚下的一年多时间里，亲眼见证了生命的奇迹，也见证了蔻蔻对爱情的忠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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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子，回去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结婚了。”叶子说：“老同学，我打算回去就和老吴结婚，你有什么好建议没有？”
    “我建议婚礼收礼金用扫码支付，不用掏现金，人总是会大方些。”
    ‘噗哧~~’叶子笑了：“好，我听你的。”
    卓杨给了老同学一个拥抱。“祝你幸福，叶子。如花似玉的美女，便宜老吴了。”
    叶子原本就长得不错，一年多受益于五圣山顶而来的天地元气，她比来之前更加水灵，32岁的叶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
    “卓杨，其实……嫁给谁不是嫁呢，你说对吗？最起码老吴他……确实对我挺好，我这个人脾气不太好，也只有老吴能让着我，就算受了委屈也会哄我……挺好的。”
    “是呀，人这辈子真的很短。”卓杨说：“找个愿意死心塌地陪伴你一辈子的人，比什么都重要。”
    “叶子，千万别拒绝，结婚的时候我和蔻蔻要送你一份大礼。”
    “傻子才拒绝呢。”叶子乐开了花：“我很期待大礼到底有多大哟~”
    .
    .
    医疗和生活人员离开后，水榭小院里彻底恢复了往日的安详和平静。
    卓杨在蔻蔻的陪伴下，走进了峪口，来到留仙观。
    虽然距离并不远，拐进峪口沿着简陋石阶上行三四里地就到了，但总归山路崎岖，以前医疗组不允许卓杨进行这样的登高运动，所以今天是在他醒过来后首次来到这里。
    留仙观所在位置，就是梦境里隐居的山坳，留仙观原址上就是那个木楼。不过，这里与记忆中并不完全相同。
    不但那条涓涓小溪，没有了踪影，甚至地形都有了很大改变，变得平坦开阔，也不再四面合围的隐秘，而且除了留仙观左近，其他地方没有了一丝人工的迹象。
    岁月变迁是一方面，梦境世界和现实必然会有所区别，而且卓杨已经查过资料，大明嘉靖年间、也就是公元1556年的华县特大地震，对终南山一带影响很大，很多山势因此发生了变化。
    这些改变，让卓杨越发感觉那六百四十八年只是一场梦。不过，梦和现实到底有什么区别，谁又能说清呢。
    山坳里没有了李子树，卓杨小的时候进山来玩耍时就没见到过李子树，倒是一直有不少猕猴桃和花椒。留仙观的猕猴桃没有经过嫁接，味道酸得像醋，花椒不喷农药，时常爬满了虫子。
    梦境记忆中最早那颗李子树的地方，如今是几颗苹果。世界上最古老的苹果出现在伊犁河谷，也就是大唐安西都护府在葱岭之外的那一片。
    把苹果培育成可以食用的水果，是古波斯人的功劳，而中国人吃上苹果，是明清的事情了。
    苹果树下，有成片的红豆蔻，春天正是豆蔻开花的时节。卓杨拉着蔻蔻的手，两人看着豆蔻丹霞似锦般火红的小花。
    古波斯语里，红豆蔻叫做‘阿珂黛茉’，而现在德语中仍然把它称为‘Kardamom’，珂黛茉。
    卓杨还记得，这里原来那颗李子树下，埋葬着那个叫萝姬的胡女，她来自萝曼科诗山。
    他已经给蔻蔻讲述过梦中的大唐，讲述过萝姬，那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梦境里卓杨找见了萝曼科诗山，梦醒后他更加知道那座山在哪里。RomanKosh，如今那里是乌克兰，想起萝姬，卓杨就会想到瑞莎科娃。
    留仙观正在按照卓杨的要求进行该建，主体和内部都已经完成，现在只剩下外部处理。它现在是一座两进的道观，主殿比原来开阔了很多。
    殿中六边形宝光柱，六个方位分别供奉着六位神仙。
    天罡子袁天纲
    通玄真人张果
    扶摇子陈抟
    纯阳子吕岩
    重阳真人王喆
    无极子耶无疾
    .
    “修正，留仙观供奉着你的师父和五位道祖，你要好生守着。”
    “知道了，师叔。”
    “今后你可以因道缘而收徒，将你师傅无极子的医术与道法传承下去。”
    “是。”
    “终卓杨一生，留仙观香火不灭。终卓氏一脉，留仙观香火不灭。”
    “多谢师叔。”
    走上五圣山顶，卓杨遥望远处的城市，看向山脚下的家。
    “师叔，原来五圣山之意就是指五位道祖。”
    “不，今后此处改名六圣山，六位道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