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彤彤坐直在沙发上，双拳捏紧振臂暗叫了一声‘耶！’。他最喜欢的AC米兰赢了，儿子赢了。
    独自欢喜了一番后，卓彤彤蹑手蹑脚走进卧室，轻轻拍了拍妻子杨虹。妻子鼻腔里发出‘嗯’的声音，卓彤彤凑到妻子耳边：“咱们娃娃赢了，儿子进了一个球，他们赢了。”
    杨虹惺忪着睁开眼睛，眨巴了眨巴，冲着丈夫笑了，然后把头又往枕头窝里埋了埋，调整出一个更舒服的睡姿，带着甜甜的微笑继续睡去。
    卓彤彤轻轻吻了吻杨虹的面颊，又蹑手蹑脚地走回了客厅，电视里儿子卓杨正和队友们一起在场地上庆祝。
    原本两口子说好晚上一起起来看这场比赛的，但或许是夫妻俩鹣鲽情深的缘故，无年无节却在睡前小酌了两杯女儿红。绍兴黄酒最是能迷人，卓彤彤和杨虹便联奏了一曲琴瑟和鸣。中年夫妻相濡以沫，这番折腾便有了些年少时的轻狂，三点四十闹钟响起时，累乏过后已经深睡的杨虹却怎么也不愿起来了。
    杨虹不像卓彤彤还算个伪球迷，她对足球没有任何概念，若非因为儿子，她根本懒得多去瞧上一眼，前些年更是对足球深恶痛绝。
    刚才卓杨进球时，卓彤彤就打算给杨虹说一声，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卓杨肿起个腮帮子，嘴角还留着血，这要让妻子看见铁定是不得了的事情。
    前两天杨虹还给卓彤彤抱怨：“说好的踢足球只是勤工俭学，怎么现在越看足球越像主业，他那个学还怎么好好上？”卓彤彤赶忙劝解妻子：“不会的，娃娃不是经常给咱们汇报他的学习情况嘛！还是很努力的……”
    其实杨虹也就是嘴上说说，明摆着的，儿子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这份名气毫无疑问90%以上来自足球。现在提到卓杨，第一身份便是球星，艺术生已经变成了加成的光环。
    杨虹对此无可奈何，但说不上不喜欢还是怎么，没有哪个父母看见自己孩子如此名动天下而不骄傲的。而且卓杨马上将满22岁，已经独自在国外生活了近乎五年，不再是出国前那个大孩子，是成年人了，这五年中杨虹也慢慢适应了不再用一个看小孩子的眼光去审视卓杨。
    更重要的一点，卓杨如今各种年收入下来已远超过千万，成为足坛最能吸金的那拨人。即便卓彤彤和杨虹都不是很物质的人，但巨额货币的份量无疑加重了卓杨在这个家里的底气。
    无论多么和谐多么相亲相爱的家庭，经济能力也会在其中占据很重要的地位，没有收入就没有话语权，这是千古颠扑不破的真理。作为子女，狗不嫌家贫远不如用自己双手让父母享受优渥享乐的物质生活来得孝敬。即便卓彤彤和杨虹这样一对神仙眷侣似的家庭夫妻，在这些方面也不能免俗。
    终南山脚下的卓家祖屋已经初具规模，正在进行二期装修工程和园林绿化。卓彤彤没有催着让施工队赶工期，而是依据最早先的设计边盖边调整，精雕细琢下整个宅院越来越符合两口子的心意。这样的工程，花销当然是不斐的，单凭只够盖三五间瓦房的拆迁补偿款远远不够，若不是卓杨那里近乎无限制的资金支持，这一切亭台楼阁浅塘流水都只能是个梦。
    钱是王八蛋，就是要用来花的，这一点夫妻俩倒很能达成共识。
    卓秋天主持的翊杨领域同样蒸蒸日上，事业成功也使她成为昔日同学们景仰的对象，许多大学同窗好友纷纷前来投奔。卓秋天在这一点上却不含糊，精挑细选后邀请了几位知根知底而且真能做事的同学加入了进来。至于那些眼高手低进门就拿过去友情说事的虚妄者，卓秋天则好言相劝热情款待后声称庙小难留大菩萨。
    先做人后做事，翊杨领域是弟弟打拼而来的血汗钱启动，是卓家全家人的产业，不能因为一时心软抹不开面子而坏了发展，最后造成事业受损自己还落得个里外不是人，那就不美了。
    卓彤彤心满意足地关上电视，又呷了一口茶几上杯中剩余的残酒，那上面似乎还留有妻子的唇香。
    按照五年前杨虹最早先的计划，卓杨没准儿此时已经在西安某个中学当上了音乐教师，从此过着一眼能看到头的人生，不紧不慢。也许几年后会和学校里某个女同事相恋结婚，也许那个同事还是母亲杨虹的学生。
    又是几年后，卓杨或许有了孩子，卓彤彤和杨虹升级为爷爷奶奶，星期天全家人会聚在一起其乐融融。
    但足球改变了这一切，彻底改变了卓杨的人生轨迹，进而改变了姐姐卓秋天的人生和父亲母亲的后半生。五年过去，当初勤工俭学的足球让卓杨成为了举世闻名的大明星，他读了硕士还要再去读博士。
    卓杨的爱情依然没有归宿，这一点爸爸妈妈是知道的。他们不在乎报纸上渲染儿子又在和谁谁交往，夫妻俩根本不关心那些，知道那都是虚的。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如果真有了让卓杨彻底心动的女孩子，儿子一定会告诉他们，一定会带着那个女孩子来见他们，带着骄傲和快乐。
    可到现在为止，卓杨在他们面前一个也没有提起过，半个都没有。
    卓彤彤再次蹑手蹑脚走进卧室，轻轻地把自己挪到床上，手臂从妻子的脖颈下慢慢掏过去，把杨虹放进自己的臂弯。嗅着秀发淡淡的清香，环抱着一生所爱的女人，卓彤彤渐渐也睡着了。
    .
    “卓杨，前年夏天咱们一起度假的时候，你对我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等待利物浦领取银牌的时候，卡卡对卓杨说。
    “我那会儿说什么来着？”
    “你安慰我说，很快就能碰见复仇利物浦的机会。我相信你的话了当时，可那会儿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会是和你一起。”卡卡说完闭上眼睛，抬起头深深呼吸了一口雅典夜空里的气息。
    “这倒还真是哦！我那时候还认为我会在马迪堡待到40岁呢。”卓杨把卡卡抱在怀里：“哎，里卡多，你说下赛季罗尼……罗纳尔迪尼奥会不会真的也来米兰呢？”
    米兰全体都换上了俱乐部提前准备好的冠军庆祝T恤，金色的短袖上面绣着大大红色的‘7’字，代表AC米兰第七次问鼎欧洲之巅。差点惹祸的那两瓶礼炮香槟也名正言顺有了用武之地，被滋了个点滴不剩，卓杨抢过来想喝一口却发现只剩下个空瓶子。
    刚才交换球衣时，卓杨因为自己下半场故意挑衅去打击了利物浦全队，担心对方不给好脸自己下不来台，便没有去凑热闹，倒是西班牙球员哈维·阿隆索主动过来搭讪，俩人亲亲热热聊了两句留下了善缘，并愉快地交换了球衣。
    终于轮到给冠军颁奖了，米兰人沿通道鱼贯而上，卓杨和卡卡在最前面，马尔蒂尼压阵。
    主席台就坐的贝卢斯科尼手举着冠军T恤迎接着自己的子弟兵，大嘴咧开笑得能看见后槽上的镶金牙。卓杨和卡卡这一路上脸蛋都被人捏麻木了，却还是没逃过贝总理的禄山之爪。
    “卓杨，恭喜你。你给足球带来了美妙的时刻。”新任欧足联主席普拉蒂尼对卓杨说。
    “谢谢您，尊敬的普拉蒂尼主席先生。”
    ——唉！连续三年给我颁了奖的约翰松老爷子怎么说退就退了呢！还真是挺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