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O三章(上) 轻非典海洋高考
漫长的夏季中,只有六月才是绚丽多彩的。因为六月里的夏天还没有热到让人烦躁,骄阳也还没有堵住女人们走出室外的脚步。五颜六色的太阳伞、五彩斑斓的冰激淋,女人们姹紫嫣红的衣饰羞愧了城市里骄傲的花朵。所有缤纷的色彩构筑了四季里最丰富和最靓丽的六月。
然而,这个绚丽六月里的西安,却没有往年那么热闹和喧嚣,每个走在路上的行人都急匆匆地往前赶,哪怕早一分钟回家也会感觉更加踏实。每个人都刻意和身边的陌生人拉开距离,每一声咳嗽都会让人如临大敌,每个人都戴着款式并不相同的口罩。
非典依旧在中国的大地上肆虐!
中国的城市里,已经取消了所有大型集会,停止一切可以造成人员大规模聚集的活动,体育比赛、演唱会……。然而,有一种聚集即便是恐怖如非典也不能阻挡。
——高考!
海洋跟随者考生人群慢慢往前移动,手里捏着塑封的准考证。去年没有塑封,结果到了第二天,手心的汗水差点模糊上面的姓名。天蓝色的医用口罩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却被告知现在不允许摘下来。麻烦!海洋平时不戴口罩,他觉得那样很矫情。
海洋不但不戴口罩,还时常独自一人在傍晚时分去人迹罕至的夜市,点上几份可口的小吃,要上两瓶干啤,悠哉悠哉,夜市上的老板们看海洋就像见到了亲人。然而,就在上个星期,海洋最喜欢去的那片叫‘自由岛’的夜市,终于还是没能在非典的萧条中撑过去,选择了关门停业,里面已经人去岛空。多年以后,海洋回想起来,还时常为那里的豆腐烧黄鱼和烤板筋莫名惆怅。
看着四周遍布的警察,还有荷枪实弹押运试卷前来的特警,海洋已经没有了去年参加高考时那么紧张。十一个月前那种因为对自己学习成绩不确定而产生的焦虑,也是去年海洋没有发挥好的最主要原因。
唉,卓杨都能在考场上睡着,真他妈是个牲口!海洋心说。
去年海洋和卓杨恰好分在同一个考场,早就知道自己要去德国的卓杨在英语考试的时候,大笔一挥洗刷刷两下答完,然后就……睡着了。监考老师听见呼噜声后哭笑不得,客客气气说:嘿嘿,醒醒,交完卷滚回家睡去!
卓杨醒来后发懵,好不容易才想起来正在高考,他对海洋说:还想等你一起走呢,得,我先回了。后来,两个监考不停在海洋跟前转来转去,搞得海洋心虚感觉自己像在作弊。
想到卓杨,海洋又想起一个月前学校每年一届传统的毕业生足球告别赛。学校每年都会在高考前一个月,组织一场由高三对高二的足球比赛,补习生海洋作为高三队主力边后卫在那场比赛中大发神威。虽然高三队最后输了个3:5,但此前没怎么进过球的海洋独中两元,简直就是罗·卡洛斯附身。高三队还有一球则是前锋三贼周至正捡漏补射。
经过一年搏命般刻苦复读,海洋这次多少有些底,信心不说十足但也还是比较坦然。虽说前三门都感觉也就是还行,但总算正常发挥了水平,心态上倒是很平静,反正要难大家一块难。这两天在考场上哭的、晕的、喷鼻血的、失心疯的,海洋见过好几个了。
考数学的时候,倒很是神奇。海洋的数学一直都是弱项,很拉分。这次考题又非常难,最后三道大题海洋束手无策。数学这玩意儿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根本做不了假,不像其他文科科目,不会了可以硬凑,多少总会得点分。数学您要是不会,顶多给卷子上写上一个“解:”,屁用没有。海洋本都已经放弃,正神游物外等待铃声。也不知道哪位祖先积了阴德,兴许也是自己平时乱烧香积下的福报,海洋突然灵光一闪,脑海里惊现解题公式和主线思路,最后五分钟里一道代数和一道解析几何一挥而就。
铃声响起,看着满考场的失魂落魄和痛不欲生,海洋脸上全是得意洋洋,很不厚道。
此时海洋并不知道,因为试题超难,再加上是更改考期后的头一年,又遭遇了非典,2003年这届高考后来被称之为史上最难。
下午这最后一门文综,应该问题不大。历史和地理从来都是海洋的强项,政治这玩意又是门好糊弄拉不开分的科目,一点不会也能瞎编一口气写到交卷,压力不是很大。
海洋已经给家里下了通牒,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高考,即便今年还是不理想,也不会再复读了。
受得够够的,再看见书都会犯恶心,吐出来算谁的?今年没考上,大不了也去当兵。
前几天学校里‘高三撕书节’的时候,海洋没有参与到歇斯底里的惨烈中,一年前他已经撕过一回了。看着漫天飞舞的纸片雪花,海洋只是找了个没人打扰的角落,独自点燃了一根烟。
海洋已经和三贼约好,高考一结束,俩人就没打算再窝家里,要利用这个夏天玩个通透,也不去远,就是眼目前的秦岭。从西到东,从太白、终南到少华,横着把秦岭趟个遍,有几处著名的峪口和草甸俩人已经神往了许久。
下午17:35分,走出考场的海洋没有去看身边痛哭流涕的考生,还有很多与孩子抱头痛哭的家长。随手把口罩扔在地上,他去最近的小商店买了一包红塔山,点着深吸两口之后,便独自往回家走去。小商店的柜台上,两支黑色签字笔静静的被遗忘在那里,像两具尸体。
午后的斜阳把海洋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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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里如火如荼,海洋参加高考,卓杨也要参加一场特殊的比赛。
德国萨克森州的茨维考,是伟大的音乐家罗伯特·舒曼的故乡,卓杨在这里参加第十四届舒曼国际音乐大赛的钢琴比赛。
说起他的参赛,其实也并不是一帆风顺。几个月前卡尔·诺曼教授给卓杨报名的时候,因为他是大赛多年的评委,老熟人了,赛事组织方也就没有仔细看,麻利的就给卓杨办理了参赛所需各种手续。可回过头再一一整理选手资料的时候,这才发现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