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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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红莓 作者:Ashita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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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红莓 作者:Ashita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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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彭小满点点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你其实不要觉得你现在去了学校也没办法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学习里,真的,你爸你奶奶我你舅妈,都理解,不是所有小孩儿都能化悲愤为力量,不必咬着牙跟自己过不去,你就……”

    小满舅舅平常在家,不是个爱咬文嚼字讲通篇道理的,想总结句精辟凝练的,结果憋了半晌。

    “就,不要停下自己向前的脚步,哪怕到了很困难的时候,因为胆小后怕而和你的同龄人拉开差距了,那才是你以后会一辈子难过后悔的的事情,知道么,小满?”

    彭小满仰倒进座椅背,看着车窗外,小声:“我就是怕差距太大了,我赶不上。”

    “赶上谁?”小满舅舅拉开手刹,回头问。

    “没谁。”

    李鸢清水鼻涕淌了三天,很不体面地在课堂上连连擤,续铭下课过来拿他申请表和获奖证书复印件的时候,皱了个眉,敲敲他桌面:“你板上钉钉换季流感,还扛?”

    李鸢向前一个三分,抛纸团进卫生角,喝了口保温杯里两包剂量的999,鼻音浓重:“再吃两天药吧,还没用我就去挂水。”

    “两天够流感变肺炎。”续铭盯着他手边的一摞高高垒齐的数学练习册:“你不知道你同桌什么时候能回来么?”又搁心里掐指闭眼算了算日子,“查缺补漏,下周就一轮复习最难的部分了。”

    “你问我啊?”李鸢又抽张餐巾纸,揉开堵在鼻子下面笑。那意思就是在说,问我我哪儿能知道。

    口气像是把两人的界限划得分外清明。

    续铭没接话,过了一会儿耸个肩:“当我没问,这个我拿去给班主任了。”

    “嗯。”

    李鸢合上笔帽,叠上厚如板砖的化学教辅,把校服里头的棉衣帽子抽出来,兜上,弓腰枕着胳膊闭上了眼。一面是感冒的强烈不适,一面是擤鼻涕擤出的轻微缺氧,一面是乱作一团麻的心情。扭打交织在一块儿,李鸢不想去桩桩件件做梳理,单就觉得头脑胀得发蒙,想被哪位江湖豪侠照后脑勺横劈一掌,索性昏睡个三天。

    上课、做卷子、写教辅、开夜班车,李鸢以前,其实是从来没觉得累过的。

    做自我评价的话,李鸢依然认为自己不是实打实的天赋型选手,万事皆勤勉为先。无非就是他装逼,勤的时候没让别人看见,勤的时候学习效率比要比旁的人要略高些。被人说玩儿着野着悠哉着就能考前五,那是瞎扯淡,晨兴夜寐秉烛达旦,一样儿也不能少。

    李鸢比学婊们存善心的地方,就在于旦有人来问他为什么成绩好,他绝对不会说“随便看看书看看电视考前复习一下就行了啊”,那叫恶意扯谎把人往阴沟里带;他还是一定会说“熬夜多做争取开窍”,即便有人就是不信,会讶异地阴腔怪调道:“学霸还熬夜呢?切,藏着诀窍不告诉我吧?”

    书山有路勤为径。李鸢还记得这是他当年刚申请了qq号,设的第一个签名档。虽然现在听着老土,一股子淳朴温厚的土地气息,但话是好话,他始终笃信这个理儿。

    最近会觉得累了,是他坚定不移的方向正在土壤里微微晃动着,因为很多事情,让他觉得自己被正被生活无限干扰。

    不怕彭小满知道,就是因为有他这么个不忍割舍掉的小蚯蚓在土里不断地拱着,他的方向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松动。

    换而言,李鸢冒出想追随他的念头了,理想,将来,非常可怕地隐隐觉得未可期了。另一些虚无缥缈毫无形质的东西在心里无限的胀大,充盈得自己飘飘然,不踏实,想就这么脚踩着棉花歪歪扭扭、一深一浅地步行而去了。当然不能去怪彭小满本人,怪恋爱这东西有毒,再不信邪的人,一个不留神也会陷进去半只脚。

    彭小满还是个尤其需要被鞭打的人,不懂决策,更不懂壮士断腕,失去葛秀银,他更胆怯更漫无目的。理科在普遍意义上是比文科难的,多半在高二定型,高三小范围修补,逆袭的有,但少。彭小满本就基础薄弱,月余的脱课等同于列车脱节。回来也未必有好的状态,紧赶慢赶,李鸢很不客气地做好了他被明年高考淘汰的预测。

    他在云古逗留的时间真的有点儿过久了,久到李鸢几不可查的愈发心慌,甚至以为他是停了,原路回头了。有点不敢问他了,忍不住的怀疑和分神。

    但俩人其实一直都保持联系在,每晚俩小时的语音通话,聊到胳膊酸了耳朵烫了再换上耳机聊。李鸢总把母凭子贵愈发骄矜的努努搁在膝上,一边打着铺天盖地的草稿写着卷子,一边听彭小满小声叨叨。

    说他今天跟小舅去看了云古城郊的墓地,贵的可怕,真是死都死不起;说他的复查结果还算正常的,都挺好,当年的主刀医生已经秃了可能要变强了,建议毕业之后再去做个什么消融术;说彭俊松的肺炎好转了不少,就快痊愈了,已经戴着口罩回学校上课了,但是情绪还很低迷;说自己又大哭了一场,因为打翻了一瓶葛秀银生前擦脸的霜,搞得一整个浴室都是妈妈的味道。

    李鸢多数是在倾听,挑自己在学校里无关痛痒的小事儿提。关于李小杏离开青弋动身去利南寻医问诊,关于林以雄预备年三十后和仇静领证,孩子铁了心想留,关于自己评省优秀学生的审批流程已经进行到了一半,关于你怎么他妈的还不给我回来,说好了就过几天呢。

    绕过不说。

    这种感觉不是单方面的,而是两人都有所察觉,都知道对方在遮遮掩掩思虑着自己的思虑。但都装着视而不见,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有可能是因为自尊心,有可能就是因为中二。

    一页页撕日历,快逼近阳历的年关,鹭高高三由一月一摸底变成了一周一小考,取消了晚自习中间的休息时段,加班加点儿赶着末尾的进度,望能在过年前杀入一轮复习的腹地。

    医生方面给陆清远的建议,是术后至少静养一到两个月后,再尝试做些基本的复健运动,虽然年纪不大身体基础良好,但也务必量力而为,跑啊跳的,暂时不要再有这方面的幻想。

    陆清远妈妈考虑了多方因素,还是暂时放手了自个儿一天不落的小买卖,委托老班物色了一处离鹭高不过五百米的小出租屋走读。按陆清远妈妈的话说,甭管他今年六月高考有结果没结果,爬也要跟着大部队爬到头,不是求他拼命,是希望他不落下向前的劲头。

    周三,陆清远来伤后上的第一天课,结结实实享受了把乾隆下江南的待遇。刚打铃进入早自习,老班就进班拍黑板:“来几个个子大点儿的男生下去搬一把,陆清远回来上课了,劳动委员去把他座位整理一下,位子腾大一点。还有你们都记着,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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