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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人渡 作者:子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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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人渡 作者:子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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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虞思韶循着她目光望过去,举目熙熙人群,一个穿月白色锦袍的年轻公子超然于外,正跟身边的仆从下着吩咐,他浑身湿透,发髻散乱,看上去狼狈不堪,然说起话来不燥不火,眼色平和,眉宇间甚至颇有些贵气。

    虞思韶回头再看雅荃的眼神,瞬间便明白了过来。难怪之前她们主仆二人会跟在自己后头,原来是怕给她的心上人认出来,故意挑了离群的地儿,远远地看。他暗自叹了口气,寻思着这名女子实在是用情至深的奇女子,不过她虽是情深义重,却不是对皇上情深义重,自己还是莫做那打鸳鸯的棒为好。

    念想间人已至人群之中,那几个进来避雨的公子哥一见他,立刻都像信男见了活神仙一般围拢过来,不迭声地向他倒苦水攀交情。这个说兄台啊,早知道就该学你早些下山,寻个屋棚挡雨之地,今也不致落得如此田地,那个说敢问阁下尊姓大名,阁下身怀卧龙之技,吴某有幸在这山野之中得遇阁下,却是一叶障目,此刻万不想再做那不识泰山的糊涂虫。

    一时间闹得虞思韶一口莫辩,两耳嗡嗡,连农夫都替他叹气摇头,尔后哈欠连天回屋去睡,丢下虞思韶一个人在声浪中挣扎。

    混乱中瞥向方才那一袭月白袍子的男子,见他仍是那副淡然表情,不由心生钦佩,趁着几个公子哥相互攀谈,虞思韶赶紧挤出人堆,向他恭然一揖:“这位兄台好生眼熟,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那男子此时已换好了干衣服,头发也草草打理了一番,露出张格外秀雅的脸。他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虽是华服美饰,对虞思韶这种寒酸也不倨傲,客客气气拱手回礼:“今日山道上行路,阁下与殷某算是有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虞思韶不由有些怔忡:“殷兄好记性,可否再提点虞某一二”

    男子浅笑:“虞兄过谦。说起来,其实那时相见并不算一面之缘虞兄心有所思,不曾察觉自己曾被在下暗中打量。”

    虞思韶心下一凛。若这个姓殷的打量过自己,岂非把雅荃也给看到了他若真的认识雅荃,又见雅荃躲在自己身后,岂非以为自己是拐走良家千金的主谋

    那男子又道:“在下殷君攸,日里私窥失礼,还望虞兄见谅。”

    虞思韶趁机结交:“哪里哪里不才一介匹夫,承蒙君攸兄目及。区区姓虞,君攸兄若不嫌弃,可唤在下一声思韶。”

    殷君攸含笑一拱手:“思韶兄可是打京城来,往扬州去”

    虞思韶眼中一亮:“正是。君攸兄似是与在下同路,此去江南可是雅兴所致”

    殷君攸也不是缺油的灯:“雅兴倒不敢当,在下只是奉家严之命,南下办事。看思韶兄似与一名公子同行,不知那位公子可在此同宿”

    得,这么快就忍不住打探雅荃的下落,他虞思韶果真是被看成采花大盗了。

    虞思韶倏然叹了口气,负手正色道:“君攸兄果然慧眼过人。在下既当尔为友,也不瞒君攸兄,那位公子是今科一名落榜试子,家中本替他订了一门娃娃亲,结果那家见他没考上功名,又嫌弃他体弱多病,便派人上京来找他,取消了婚事。”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

    、第四章

    一席话说得凄然悲怆,落寞怅惘,若真有其事,恐怕闻者无不伤心,见者莫不流泪。殷君攸倒是蛮捧场,唏嘘道:“倒是一件憾事。”

    虞思韶又道:“在下起先也如此认为。可一路下来,总是听他唉声叹气,不由又有些恨铁不成钢。想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生当建功立业,岂可为了儿女情长而自毁其志,断送了大好前途”

    殷君攸望了他一眼,眼波微漾:“思韶兄字字珠玑,暮鼓晨钟,直教在下醍醐灌顶。”

    果然被我猜中,虞思韶心道,你果然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抛弃了雅荃姑娘。

    面上却道:“在下也只是泛泛之谈,这世上亦非人人皆要做王侯将相,说不定,那位公子是真性情,心志脱俗也未可知。”

    看我还不把你的城府给凿穿

    殷君攸果然上当,只见他眼中一黯,负手望梁,叹口气幽幽道:“也说不定,他跟那家小姐是两情相悦,心比金坚,奈何月老失职,世人又顽固愚昧,生生将他二人给拆散了。”

    又是一番万分伤感的话,甚至比虞思韶那段编出来的故事还要令人肝肠寸断。

    虞思韶小心肝颤了颤,轻轻拍拍他肩,肃然道:“想不到君攸兄也是性情中人,倒是跟那位公子颇为志同道合。”嘴一溜差点就要提出介绍二人相识,幸亏悬崖边上及时勒住了马。

    殷君攸侧首望着他,对他感激一笑:“思韶兄才是善解人意,为人又仗义,能与你相识,实乃我二人之幸。”

    虞思韶看他眼神诚恳,口吻亦慨然,知道他对自己的误解已是冰释,甚至还把自己当成大仁大义的好人,心中甚喜,不由拉着他灯下促膝,险些掏出自个儿小心肝来。殷君攸也不再藏胆,坦言自己此番下江南,是为了迎娶定过亲的沈家四千金。

    沈家是江南首富,素来与江南清吏司交好,大公子的媳妇是当朝太傅的女儿,三小姐出阁又是跟任内户部尚书结姻亲,家底本已殷实,一层层裙带关系攀上去,沈家在江南还能不树大根深

    虞思韶不由的想,除非雅荃是公主,否则殷君攸的老子若肯让她进门做儿媳,委实是不会打算盘的傻子。

    殷君攸道:“我本极力反对这门亲事,后来因故不得不妥协。父母之命,我不得不赶在四月初五,也就是定下的婚期之前,把沈家四小姐接回京城。若是误了吉日”

    砰一声。

    两人回头,见是躺在并排起来的四把条凳上的杨公子,梦里失足坠了地。

    此刻寅时将尽,屋里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呼呼大睡的公子仆人,不时有人低声呓语。杨公子似是梦到了天宫仙酿,人都摔到又冷又硬的地上了,还连连唤“仙子莫走,再来一杯”,且嘴巴不住吧嗒吧嗒直淌涎水。殷君攸见状莞尔,轻声道:“若真做了神仙,恐怕也不会再有这诸多烦恼了罢。”

    虞思韶想他是触景生情,暗自神伤,便温言安慰道:“做了神仙,说不定又要为天庭清规戒律所缚,不定比人间的俗事来的轻松。”

    殷君攸笑看他:“也有道理。红尘虽浊,自有其可爱之处。”

    二人对视一笑,又从京城哪家店的笔墨最好,扯到扬州哪家勾栏院的花魁最风骚,一路笑语,相谈甚欢。转眼天已大亮,雨后的苍穹万里无云,甚为干净,蓝天之下杨柳吐芽,莺啼蝶舞,颇是热闹。

    一夜未眠,虞思韶精神尚好,独自来到院中赏花,顺带数数叶有几枝,花有几朵。他赴京赶考那年,为了生计曾给人做过账房,数数的习惯三年了还没改掉。一树梨花正数到朝南第二根枝桠,忽听到身后有人道:“权书兄好雅兴。”

    回头一看,竟是雅荃。她立在墙头下笑吟吟望着自己,一袭兰袍风中摇摆,甚是单薄。雨后院中泥泞,路湿地滑,她金枝玉叶的,居然就这么跑出来,也不怕染了风寒,或是失足跌倒

    虞思韶赶紧就要去扶,刚跑出两步,忽被人唤住,回头见是大清早出了门的农夫,料峭春寒中竟跑出一脸的汗。

    他刚要开口问,农夫已经气喘吁吁道:“不好了,虞公子昨个足足下了一晚上大暴雨,这会子河水暴涨,梨花江泛滥,你们过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至此告罄,明天再来奋斗,捂脸跑 oo

    、第五章

    虞思韶愣了愣,对抹着汗水的农夫霭声道:“过不去也不打紧,在下并不急于赶路,只是恐让雅荃贤弟平添车旅之劳”

    说着回转头去看雅荃,她只是浅浅一笑:“权书兄过虑了,在下绝非养尊处优娇生惯养之人,多走一点点路,算不得什么。”

    虞思韶刚要欣然赞她,却见她忽然掩嘴咳了几声,慌忙上前几步,解下自己一早才换上的崭新短袄,递了过去:“春寒尚浓,雅荃贤弟可要注意加衣。”

    雅荃挑起眼光瞄了他一眼,接过去慢慢披上。农夫在一旁笑哈哈道:“二位看这样好不好既然梨花江暂时过不去,雅荃公子又生了病,要不你们就留下来多住几天,等雅荃公子的病养好了再走”

    虞思韶心想这样再好不过,只看雅荃意向如何,这边厢雅荃已冲农夫拱手笑:“大哥盛情,吾等实在却之不恭。然无故叨扰终是惭愧,在下已命家仆略备薄礼,还望大哥笑纳。”

    农夫赶忙摆手:“不可不可不过就是在我这里住几天,多三个人多三双筷子而已,哪里犯得上还什么礼呢不可不可”

    纵是他诸多推让,雅荃依旧那抹淡淡笑意,绰约胜似满树梨花。小砚奉命捧了个小小的描金宝奁出来,在农夫眼前一打开,珠光宝气立时闪花了众人的眼。

    好一份薄礼别说农家几日衣食用度,便是归人渡整个村庄,恐怕也能够买下来

    农夫一双眼先是亮成了星星,很快又黯成了煤球,哎呦连天直叫不可,生怕受了无功之禄而折福短命。雅荃安慰他道:“这点钱财算是在下寄放在大哥这里的,以后再来归人渡,还要劳烦大哥多多照应。”

    农夫又是连连推让,奈何双拳不敌雅荃主仆四手,嘴巴又说不过雅荃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只好将他二人让进屋,说要当着他二人的面安置宝奁,雅荃点头。

    虞思韶站在门外两眼望天,想起市井中最近盛传的一个传奇话本,里头那位女主人公就有个百宝箱,里头翠钿金钏价可倾城,奇珍异宝应有尽有。虽然那名女子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子散尽了千金,最后还将宝箱怒沉大海,可她秀外慧中,重情重义,读来令人唏嘘无比,就连顺天府最负盛名的说书先生说到女子抱持宝匣纵身江心那一段时,这个素来视泪如金的人,居然都为了她高尚的情操潸然泪下。

    身怀宝箱又有情有义的美貌女子虞思韶心头一个天闪天诶,这莫不是让他遇到故事角色的原型了吧

    “思韶兄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六神归位,虞思韶浑身一抖索,恍然望向不知何时近身的人,清清嗓子见礼:“君攸兄。咳咳,在下只是在想,眼下一时半会儿渡不了江,接下来应该怎么走。”

    殷君攸笑着还礼:“思韶兄心思缜密,做事喜欢瞻前顾后。在下是及不上了,只得赶紧上路下扬州,以免误了婚期。”

    同是一宿没睡,殷君攸看上去很是有些疲惫,目中红红,眼下黑黑,一看就是个没怎么缺觉少眠的。虞思韶将他跟故事中那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比了比,越比越觉得两者神似,望向他的目光不由意味深长了些。

    很快察觉这丝异常的殷君攸神色一凝,转瞬似笑非笑道:“看你眼神如此怪异,思韶兄莫非又想到了什么”

    虞思韶闻言目光一敛,讪讪一笑,转念又觉得理亏的人不该是自己,便瓮声瓮气道:“我在想君攸兄为何如此着急,照理说,只有担心嫁不出去的小姐,哪有害怕新娘子落跑的准新郎官”

    此语本是玩笑,虞思韶只想捉弄捉弄不苟言笑的殷少爷而已,岂知殷君攸蓦然白了脸,面色比寒霜打过的落木还要难看。

    这才察觉自己玩过头了,看殷君攸昨晚神情,分明对雅荃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跟那个眼中只有美色和金钱的落魄纨绔哪里是一路货虞思韶不由心下暗悔,干笑着刚要道个歉,忽听屋内惊呼乍起:“少爷你怎么了少爷快来人啊不好了啊我家少爷昏过去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昨日生病而未更新,万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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