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0日，周一。
    刚刚陪家人过完复活节，早上还不到八点钟，彼得·桑德斯就接到电话，匆匆赶来福克斯影城。
    罗纳德·戈德伯格的助理在电话中表现得非常匆忙，来不及细说就挂了线。彼得·桑德斯却非常清楚，事情肯定与《蝴蝶效应》的次周末票房有关。
    走进影城行政楼内的一间会议室，彼得·桑德斯发现已经有五六个人等在这里，基本上都是宣发部门的高管，罗纳德·戈德伯格却还没有出现。
    不等在会议桌旁坐下，彼得·桑德斯就敏锐地捕捉到众人议论声中夹杂的某个数字。
    “……1186万……”
    1186万？！
    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很可能听错了，彼得·桑德斯从会议秘书手中抢过对方递来的文件夹，站在原地就直接翻开。
    第一页便是最新周末三天的票房数据报表。
    《蝴蝶效应》，1186万美元，-17%。
    果然是1186万美元！
    而且，相比首周末的1431万美元票房数据，《蝴蝶效应》次周跌幅远远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只有17%。
    彼得·桑德斯忍不住快速心算起来。
    次周末17%的票房跌幅，这样的走势如果维持下去，北美总票房突破一亿美元，绝对是非常有可能的。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彼得·桑德斯正站在原地有些呆怔，罗纳德·戈德伯格就带着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直接坐在会议桌上首。看到彼得·桑德斯的模样，戈德伯格很是和气道：“彼得，站在那里做什么，快坐。”
    彼得·桑德斯回过神来，笑着朝对方点点头，走到会议桌旁坐下。
    会议秘书又开始分发另外一份文件。
    罗纳德·戈德伯格等众人都坐下，就直接道：“大家应该都已经看到，没错，1186万美元，次周票房跌幅只有17%。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让人临时总结了公司宣发部门近期的观众调研结果，大概能够解释缘由。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将这种票房走势维持下去，如何让《蝴蝶效应》票房跨过1亿美元门槛。”
    执掌福克斯影业几年来，公司终于要迎来一部北美票房有望破亿的作品，罗纳德·戈德伯格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亢奋。
    彼得·桑德斯听着罗纳德·戈德伯格开始和大家讨论尽快增加《蝴蝶效应》放映规模和调整影片营销策略等问题，翻开刚刚拿到的另外一份文件，一心二用地阅读起福克斯宣发部门对《蝴蝶效应》次周票房走势原因的分析。
    报告摘要中，北美各地《蝴蝶效应》观众问卷调查的几组数据被特意标注起来。
    “18-26岁年龄段观众比例：43%。”
    “10分制的观众评分：7.7。”
    “受到《罗拉快跑》影响选择观影观众比例：81%。”
    “未受到评论影响观众比例：33%。”
    “认为影片受到媒体不公正评论观众比例：76%。”
    “观影后计划向朋友推荐观众比例：69%。”
    会议室内。
    只是看完眼前这一组数据，彼得·桑德斯就已经大致明白《蝴蝶效应》的次周票房走势为何会出乎所有人预料。
    调研报告最后也明确指出，相对于铺天盖地的媒体差评，《蝴蝶效应》在观众群体中的口碑要高出太多，7.7的观众打分，基本上已经属于一部优秀电影的范畴。
    同时，由于《蝴蝶效应》的观众群体偏向年轻化，这部分人平日里很少阅读报纸，更倾向于朋友推荐选择观影目标。因此，媒体一边倒的差评对影片票房的影响远没有福克斯预估的那么大。
    报告还推测，由于《罗拉快跑》的人气为《蝴蝶效应》带来了非常庞大的潜在观众基数。一部分观众虽然受到首周的媒体差评影响暂时放弃观影，但在影片观众口碑传开之后，依旧重新选择进入影院，这同样在很大程度上促成了影片次周末仅有17%的微弱跌幅。
    好莱坞大电影公司重点发行的影片基本上都会进行类似的观众调研。《蝴蝶效应》次周末票房出炉之前，这些数据就已经存在。
    只不过，媒体针对《蝴蝶效应》的差评轰炸实在是太猛烈，福克斯上下所有人都没能因为这些数据生出太多安全感。
    现在，影片票房结果已经出炉，再通过数据反推原因也就显得轻而易举。
    归根结底。
    电影终究是一门如同天气一样难以预测的高风险生意。
    彼得·桑德斯看完报告，抬起头，宣发部门的一位高管正在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罗纳德，这些之外，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舆论调控尽可能渲染媒体差评与影片票房之间的强烈反差，让人们相信《蝴蝶效应》受到了非常不公正的对待，甚至，我们可以暗示有人在故意抹黑这部电影，这样能够最大程度地激发观众的同情心和逆反心理，引导更多人进入影院。”
    罗纳德·戈德伯格听完，认可地点头，道：“尼克，你尽快做一份详细的执行方案出来，我会让纽约那边予以配合。那么，暂时就这样，大家各自去忙吧。记住，我这个周五就要看到《蝴蝶效应》的放映银幕增加到1700块以上。”
    本就是一次宣发策略调整会议，彼得·桑德斯只是由于直接负责《蝴蝶效应》的制片副总裁身份才被喊来，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发表什么观点。
    听罗纳德宣布散会，彼得·桑德斯也跟着起身，正要随众人一起离开，却被罗纳德·戈德伯格叫住。
    “彼得，《蝴蝶效应》接下来的宣传还需要西蒙·维斯特洛配合，你负责联系这件事吧。另外，我记得丹妮莉丝影业还在筹备一部爱情片，你重新让人做一份评估报告给我。”
    彼得·桑德斯点头答应着，等罗纳德·戈德伯格离开，他抬腕看了下手表，时间才刚刚上午九点钟。
    与此同时。
    随着新一周工作时间开始，《蝴蝶效应》的次周末票房数据也飞快地传遍了整个好莱坞，
    相对于当初《罗拉快跑》还算有迹可循的票房曲线，《蝴蝶效应》的次周末票房就让太多人大感意外，直到福克斯内部的那份报告逐渐传开，很多人才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
    首周2169万美元，次周末1185万美元。
    只是十天时间，《蝴蝶效应》的总票房就已经达到3355万美元。毫无疑问，即使最终无法破亿，这部电影也绝对能够挤入年度票房排行榜前十名。
    想到这里，很多人突然又惊觉。
    算上依旧还在上映的《罗拉快跑》，某个在好莱坞崭露头角还不到一年的年轻人，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创造了两部足以挤入北美年度票房榜前十的电影。
    哪怕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都还从来没有创造过这种奇迹。
    意识到这一点，坐落在圣莫妮卡市某栋办公楼内的丹妮莉丝影业，突然间就再次引起了整个好莱坞的强烈关注。
    在好莱坞，一次成功还会被当做偶然，但两次成功，就已经足够证明太多东西。现在，既然已经创造了两次奇迹，西蒙·维斯特洛的好运气，或许并不会就此戛然而止。
    丹妮莉丝影业总部。
    时间已经是下午。
    西蒙的办公室内，此时正迎来一位重量级来客，CAA总裁，迈克尔·奥维茨。
    由于去年的WMA内部动荡，CAA趁机挖走了大批顶级明星，配合这家公司及其成熟的打包运作机制，迈克尔·奥维茨此时绝对已经是好莱坞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不过，另一方面，迈克尔·奥维茨却又是一个极其低调的人。
    记忆中，直到八十年代末，随着CAA的权势越发强盛，在媒体不遗余力地挖掘下，迈克尔·奥维茨这头潜藏在好莱坞内部的‘巨鳄’才终于浮出水面，并且连续多次登顶《首映》杂志好莱坞权力榜第一名的位置。
    会客区沙发上，西蒙和奥维茨对面而坐。
    迈克尔·奥维茨有着一种让人天然就能生出亲近感的随和气质，言语间却又直截了当，道：“西蒙，这些日子，你已经向CAA旗下的约翰·特拉沃尔塔、罗伯特·雷德福、梅格·瑞恩等多位客户发出了合作邀请。所以，为了更方便我们之间的合作，加入CAA怎么样？”
    刚刚开口，西蒙就感受到这位CAA大佬的强烈掌控欲。
    不过，他只是轻轻摇头，笑道：“抱歉，迈克尔，我已经有经纪人了。而且，即使加入CAA，我也不会和你们签署分成合约。”
    “当然，我们公司在这方面其实是非常灵活的，斯皮尔伯格也是我们的客户，我们和他签署的同样是固定薪酬合约，”迈克尔·奥维茨同样露出一个微笑，最后还若有所指地补充道：“和你在WMA一样。”
    “既然这样，”西蒙耸耸肩，道：“迈克尔，你就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轻易和乔解约的，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可能还在某个超市里当收银员。所以，我们还是谈谈鲍勃的片酬问题吧。”
    迈克尔·奥维茨点点头，没有像传闻中那样穷追猛打，或者只是暂时还没有表现出来，很干脆地转换话题，道：“鲍勃给我打过电话，他想要在你的新电影中客串一个角色。我看过剧本，说真的，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太好的选择。但你知道，我们从来都会尽可能满足客户的一切要求。所以，西蒙，100万美元，鲍勃绝对值这个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