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第287部分阅读
锦衣夜行 作者:月关
锦衣夜行第287部分阅读
公走亲访友,怎么不把小娘子一并带上啊。”
小樱听说过中原地带可以随意游走四方的必须是有功名的人,便自作聪明地道:“哦,小生是个秀才,正要抓紧读书,争取考中举人,前程要紧,年纪也轻,还不曾顾得上娶妻呢。”
两个家人一听喜出望外,赶紧便道:“小相公,不瞒你说,你要我指道给你,也不是不可,只是由此下去,那易走的道路已被前两日的洪水给冲垮了,你要是胡乱走下去,一旦走岔了路,那就欲速而不达了。实不相瞒,我家老爷明日一早正要往慈姥山去做生意,我家老爷最是好客,小相公若是愿意,不妨先去我家借住一宿,明日与我家老爷同路而去,你看可好”
“这个”
小樱心中为难,抬头看看天色,已经过了正午,如果这么盲目地赶下去,恐怕真就到不了慈姥山,这儿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倒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打家劫舍开黑店敲闷棍的为非歹人,若是借住一宿并无不可,只好向二人道了谢,随着他们往村里走。
小樱一路走,一路问道:“两位大叔候在路口可是在等人么”
一个家人干笑两声道:“是啊,我们姑爷今儿要来,我们是奉了老爷的吩咐,在村口迎候的。不妨事,待引见了小相公与我家老爷认识,我们再去村口迎候便是,料来也没有那么巧,姑爷偏就在这时赶到。”
小樱听了,深感这两个乡人热诚好客,忙不迭又是一番道谢。
正行走间,前边几个持铁尺拎铁链穿皂役公服的巡检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骂骂咧咧走来,其中一个公人大声道:“哼居然敢扮作男人逃走进宫侍奉皇上就这般可怕么奶奶的,把她押回去齐老二,距县里规定的人数还差几个啊”
小樱定睛一看,那被打散了发髻迎面押来的青年粉面细眉,容颜妩媚,居然是个十五六岁的俏丽丫头,小樱做贼心虚,心中怦地一跳,连忙往路边一闪,压低了头上竹笠,又借马头遮身。
那几个巡检铁链铁尺的一身,叮叮当当地过来,往这边瞧了一眼,见是两个老家人,陪着一个牵马留须的少年公子,大摇大摆,行迹毫不可疑,倒是没往心里去。双方错身而过,小樱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
汤口镇首富赵员外穿着一身铜钱纹的员外服,头戴员外帽,在客厅里头绕着面前一个短褐打扮的汉子上上下下瞧了瞧,把嘴一撇,问道:“干什么的啊”
那汉子毕恭毕敬地道:“老爷,小人是个篾匠”
赵员外眉头一皱,不屑地挥了挥手,扣着那汉子的两个家人立即把他往后一扯,喝道:“滚蛋”
那篾匠莫名其妙地被抓到府上来,又莫名其妙地被轰出去,自始至终也搞不明白这位员外老爷是什么意思。
赵员外又上下打量一番第二个人,这人一袭长袍,倒像个有点身份的,颜色便缓了缓,问道:“你是做什么的啊”
那人长长一揖道:“员外,在下是江南蝽药店的一位坐堂郎中。”
赵员外眼睛一亮,这个职业还算体面,忙道:“抬起头来”
那人把头一看,赵员外怔道:“怎么这么大年纪”
瞧那人模样,怕是比他也小不了几岁,不过保养的还好,脸上不见几道皱纹,那人笑道:“员外,干我们这一行的,年纪越大,越受病患欢迎,不瞒您说,我还嫌自己岁数小了呢。”
赵员外怒叱两个下人道:“你们两个真是废物,这么大岁数,恐怕孩子也与小姐差不多大了,你们带他来干什么”
两个下人急忙解释:“不是啊老爷,这人才二十二岁,还没成亲,我们都问过了的。”
赵员外又是一怔,狐疑地看着这郎中:“你才二十二怎么长得这么老成”
那郎中倒是向两个下人问清楚了,知道是这家老爷急着嫁女儿,巴不得自己被看上呢,连忙一扯自己胡子,竟把胡子扯了下来,讪笑道:“员外,实在不好意思,在下为了坐堂诊医容易取信于人,所以有意扮老了一些。”
他这一扯胡子下来,倒真是年轻了,而且太年轻了,看着就像十四五岁还没长开的少年,他生就一张团团圆圆的香瓜脸,居然是天生的童子面。赵员外嘴角抽了抽,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只是下意识地问道:“那你那药房生意还好么”
郎中干笑道:“药房开黄了,东家转了行,我这是回老家去,想再寻摸一家药房应聘。”
赵员外几乎立即就想赶他出去,可又怕找不着更合适的,想了一想,顿足道:“来啊,先把郎中请去西厢喝茶,唔候着”
这边刚把郎中打发走,屏风后面便绕出一个中年妇人,愁眉紧锁地道:“哎,我瞧这个也不合适,老爷,早几天人家都忙着嫁女儿,咱就该赶紧给女儿找个丈夫的。偏你不急,挑三拣四,挑吧挑吧,现在可好,连个像样点儿的都没剩下。”
妇人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嘤嘤哭泣道:“我那苦命的女儿啊”
赵员外好不耐烦,还得上前哄劝夫人,正说着,把小樱诳进府来的一个家人就气喘吁吁地冲上来,眉飞色舞地道:“老爷,老爷,我找到个好的,是个秀才,是个尚未娶妻的秀才啊,长得那叫一个俊”
“真的”
赵员外夫妻俩两眼放光,一齐扑了上去
夏浔带着辛雷费贺炜和两个侍卫赶到汤口镇的时候,因为烈日炎炎,仓促赶路,口渴难耐,看到路口有一家茶摊,五人就下马入内,各叫了一个大碗茶。
那掌柜的提着大茶壶过来,麻利地给他们斟着茶,扭头跟另一桌的两个客人聊天:“嘿刚刚我也听说了,你说这赵员外沉得住气吧,这都几天了挑三拣四的,气得媒人后来干脆不登他家的门了,大家都等着看他家笑话呢,嘿,这就福从天降,半道儿劫了一个,听说还是个秀才呢,长得一表人才”
那桌客人便道:“那秀才肯么现在是家家户户都愁嫁,可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家可从来都不愁娶,平常时候人家找媳妇,还要再三斟酌呢,哪肯这么就急匆匆地就娶妻了再者说,读书人家里规矩多,没有父母之命,怕是更加的不肯应允了。”
掌柜的便笑道:“嗳,那也得看女方是谁,赵员外可是咱汤口镇的首富,有门远亲,还在山西做着官呢,若是个普通的秀才,一旦生米煮成熟饭,还怕他反悔不成再说赵家小姐确实长得俊呐,我瞧过她一面儿,十里八乡找不出这样的好人品”
夏浔等人听了,知道又是因为选秀女的事儿闹的,不禁相对苦笑。可这是几千年传下来的宫廷制度,这种事儿他管不了,也不想管,他可不想像海瑞一样搞到神憎鬼厌。
喝了碗茶,出了身汗,小风一吹,带了些凉爽之意,夏浔便道:“走吧,再赶一途,天黑前赶到金陵城。”
几人牵着马,悠悠行去,打算出了村子再上马,行不多远,看到一户人家,青石台阶,朱门高户,门前拴马桩上系着一匹马,夏浔无意识地扫了一眼,目光本已掠过,忽又有所察觉,蓦地转回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匹马,迟疑半晌,讶然说道:“奇怪,这匹马似乎是”
当初小樱从豁阿哈屯那儿连夜逃出来时,马股上被乱兵射了一箭,当时救治不及,后来马股上烂了一大块,等兽医治好后,已经有些微瘸。到京以后,夏浔将她们安顿在秣陵镇,因为自己已经有了皇帝御赐的一匹宝马,就把自己以前的坐骑送给了她。
这马跟了他许久,夏浔自然认得出来。他翻身下马,走到拴马桩前,那匹马竟还认得旧主,一见夏浔出现,那匹骏马希聿聿一声长嘶,把马缰直直地绷起,雀跃着靠近夏浔,马脑袋喜滋滋地在他身上蹭着,还打着响鼻儿跟他打招呼。
夏浔抚摸着马鬃,安抚着那匹骏马的情绪,扭头朝街对面一个摆摊卖甜瓜的小贩扬声问道:“请问,这户人家是什么人呐”
那小贩道:“这是镇上首富赵员外家,怎么,你们是来赵员外家走亲访友的么”
“赵员外”
夏浔忽然想起方才茶摊上听说的事情,不由瞿然一惊:“坏了快快叫门”
第898章 辅国公乱点鸳鸯谱
夏浔一声令下,两个侍卫便上前拍门,此时赵家已经演起了全武行。
小樱站在厅中一角,手中抓着一个花架,急声道:“放我离开”
赵员外指挥家丁将她团团围住,嘿嘿笑道:“不拜完天地入完洞房就想离开门儿都没有啊”
小樱又气又急地道:“你你这是强嫁迫娶,就算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我也不认账”
赵员外得意洋洋地道:“谢秀才,老夫好歹也是这汤口镇的首富,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我那表弟还在山西蔚州做知府,只要你今日签下婚书,拜了堂成了亲,这官司打到哪儿我都输不了”
小樱有心说破自己是女儿身,可是方才亲眼看见一个被人识破女扮男装的姑娘让巡检司抓走,她哪敢直言,只得道:“这儿女婚事,得有父母高堂允许才成,小生岂能草率成亲”
赵员外道:“这也不难,先拜堂入洞房,明儿一早,老夫陪你一起去向令尊令堂提亲。我赵家不但家境殷实,我女儿欣妍也是姿容秀丽人品端庄,并不委屈了你呀。这桩姻缘天注定,贤婿啊,来来来,快叫岳父”
“岂有此理”小樱哭笑不得,抢起花架往外便闯,赵员外紧张地道:“快快拦住他谁抓住姑爷,加两个月薪水”
众家丁一听登时来了劲儿,纷纷围上来,小樱到底是个女儿家,手中花架舞动几下,一个家丁拼着受她砸中,挨了两下,竟把花架夺了过去,众家丁大喜,一齐向上扑来,不想小樱两手空空,反比有武器在手更厉害,她手上一推脚底一拨,那摔跤的神技拿出来,把一众家丁摔得东倒西歪。
赵员外大急,窥个空隙,一把抢上前来,拦腰把他抱住,大叫道:“抓住了抓住了快拿绳子来”
小樱是个女儿身,哪容男子这般抱着她,她把蛮腰一扭,双膀一较力,便把赵员外挣开,手一扬,掌背打在赵员外脸上,“啪”地一记耳光。
“哎哟,老爷快抓住姑爷”
赵夫人一见急了,急忙抢上来扶住员外,伸手又去抓小樱,被小樱往她腕上一扣一甩,一跤跌出去摔中桌子,把一个花瓶跌到地上摔得粉碎。
“哎哟,咱们这姑爷好大的力气”
赵夫人被桌子一磕,半条膀子都麻了,她抢到丈夫身边,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赞叹道:“方才我瞧咱们这姑爷,什么都好,就是生得有些单薄,声音也温温软软,像个大姑娘似的,还担心他身子骨儿不太好,没想到几条大汉都近不得身,好文武双全,太好了配咱们姑娘正好”
“可不”
赵员外脸上五道指印宛然,眉开眼笑地道:“咱这姑爷,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哇。夫人,怎么样,我说不用急吧踏破铁鞋无觅处,佳婿上天自送来”
“爹娘不要拦着人家”
客厅中正闹作一团,一个女子忽然尖声大叫,众人顿时一愣,都停下动作。
只见一个翠衫少女从后边闯了进来,娉娉婷婷十五六,芙蓉出水比花娇,当真是个极美丽的姑娘。姑娘颊上泪痕犹然,轻轻瞟了一眼小樱,一瞧这位秀才的确是一表人才,心中不舍,更加凄然。
她对双亲黯然垂泪道:“爹娘,哪有这般强迫人家与儿婚配的,这位公子既不情愿,爹娘就放了他去吧,如此强迫,纵然结成夫妻,又何来恩爱可言女儿若真做了他的娘子,在他面前还能抬得起头做人么”
小樱瞧见了她,心道:“这就是赵员外的女儿欣妍姑娘了,倒真是一个美貌的姑娘,人也通情达理”
赵夫人急道:“女儿,你可犯不得糊涂。我儿姿容娇美,一旦入官,必然中选,可不把我儿送进火坑了么不成不成谢秀才是你难得的佳配,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赵姑娘又气又羞,顿足道:“娘”
赵员外道:“叫爹也不成女儿终身,当由父母安排,就这么定了,来啊”
小樱闻言,趁着众人正松懈的当口,踢起一个花盆开路,便像院中冲去,几个家仆稍稍避开花盆,又复扑上前来,小樱已佯作前冲,顺势往旁边一闪,贴着屋檐逃到了墙边。那墙角有一口大缸,里边满满一缸水,植着几丛睡莲,本是富贵人家备作防火的,小樱一个箭步蹬上缸沿,再纵身一窜,在墙头上一踹,便翻了过去,一块砖头吧嗒落地。
“把他追回来”
赵员外声嘶力竭地喊,就在这时,院门“轰”地一声,门闩断裂,硬被撞了开来。原来赵员外把小樱诳进家中,便插了门,想强迫小樱与自己女儿成亲,夏浔的人在外边叫门不见答应,隐隐只听里边声音嘈杂,一时急不可耐,辛雷和费贺炜二人一齐冲上来,大脚齐出,把这门硬踹开了来。
赵员外夫妻和刚跑到院中的家丁们一愣,就见两个大汉挺胸腆肚闯进门来,左右一站,欠身施礼:“国公爷,请”
夏浔施施然迈步便进,后边亦步亦趋跟着另两名侍卫。
赵员外夫妻俩面面相觑,那国公爷三个字他们当然听见了,不过他们实难相信一个国公会跑到他们家来,听错了再不然这人叫郭公冶
正惊疑间,费贺炜一声喝:“大胆刁民,见了当朝辅国公爷,还不下跪”
这下绝不会错了,真的是一位国公爷
赵员外夫妻战战兢兢撩袍下跪,一众家丁忙也跪倒,紧跟着赶到厅口的赵家小姐赵欣妍闻言忙也随之跪倒。
夏浔连忙举步上前,和颜悦色地道:“不必多礼,起来,起来。啊,赵员外,我在你家门外,看到一匹马,乃是我故人之物,我想知道,那人可在你的府上”
赵员外夫妻俩茫然相顾,心道:“闯下祸事了,那秀才竟与辅国公沾亲带故”
两个人战战兢兢把事情说了一遍,夏浔一听谢慕文谢秀才,就知道必是化名谢沐雯的小樱,听说她已翻墙逃到别人家里,夏浔便举手道:“告辞”转身就往外走。
赵员外正暗自庆幸,赵夫人却突然开口叫道:“国公爷且慢”
夏浔回头,诧异地一挑眉毛:“还有何事”
赵夫人“贪婪”地盯了夏浔身边两个仪表堂堂的侍卫一眼,吃吃地道:“不知不知国公爷身边这小侍卫,可成了亲么”
赵员外一听唬了一跳,赶紧道:“夫人,你疯了”转脸又向夏浔陪笑道:“国公爷,您慢走,您慢走,我这婆娘得了失心疯”
赵夫人却不理他,儿是娘的心头肉,为了宝贝女儿的终身幸福,赵夫人却是连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国公爷都不怕了,她一脸希冀地看着夏浔,那慈母为了儿女可以不惜一切的目光,叫夏浔看在眼里,竟是狠不下心来说一句走。
“这我”
夏浔一脸苦笑地回头看看,却见两个贴身侍卫瞧着人家赵姑娘,竟是一脸的爱慕。这位赵姑娘姿容婉丽,十分可人,又是汤口镇首富之女,如果平常时候,这两个侍卫哪能攀得上这样的人家,两人不约而同地瞧了夏浔一眼,嘴里不敢说,目中竟大有央求之色。
夏浔心中一动,便道:“于宓远,朱文朗,你二人均未婚配,如今也算是天作之合,你二人,谁愿与这位赵家小姐成就夫妻”
“我愿意”两个侍卫异口同声,声音出口,脸上同时一红,神情很是挣扎,既不愿与自己好友争执,可是眼见那小姐娇俏可人,又不舍得退出。
夏浔道:“好,你们愿意,还得赵家小姐也愿意才成。”他又转向那位早已臊得脸蛋通红的赵姑娘,问道:“赵家小姐,我这两个侍卫,你看中了哪个”
赵欣妍含羞带怯地闪目一看,两个人都是英姿勃勃的俊俏哥儿,都瞪着眼睛看她,目光炽热,把个姑娘羞得赶紧低头,不敢再看。赵夫人急得一旁团团乱转,不住地说道:“女儿,你相中了哪儿,快说,快说啊国公爷做着主呢,你快说啊”
辛雷和费贺炜瞪大了眼睛,嘴巴里足以塞下一个鹅蛋:“这样都成”
赵家姑娘羞羞答答捻着衣角,飞快地抬起眼睛一睃,便咬着嘴唇儿往夏浔身左的朱文朗身上飞快地一指。夏浔哈哈大笑,对朱文朗道:“小朱,你留下吧,给你三天假,三天之后,再去府上见我”
“谢国公爷”朱文朗心花怒放,赶紧躬身答应。
夏浔对剩下三人道:“咱们走吧,快去那家看看,寻她出来”
四人出了大门,绕向旁边那户人家,他们刚出去,墙头就竖出一把梯子,一个老头儿颤颤巍巍冒出头来,怒气冲冲地道:“赵月神你家的猫又窜到我家来了我的簸箕放在缸上面都被踩翻了,我托人从南方弄来的极品花种啊,全让鸡给吃了,你赔你赔”
赵员外宝贝女儿终身有靠,眉开眼笑地道:“好好好,周虎老兄,你莫恼,不就是一些花种么,我赔你就是”
两人都是汤口镇的富翁,住处挨着,生意也相近,因为明争暗斗,关系一向不大融洽,那周老头儿本以为少不得又要打一场嘴仗,不想赵员外今天这般好脾气,不由狐疑地道:“你这j似鬼的家伙,今儿怎么这般好说话”
赵员外笑不拢嘴地把事情一说,那周老头儿登时两眼放光:“当真哎哟,我那宝贝孙女儿这下可有主了”
就在这时,周家大门拍响,有人叫道:“家里有人吗”
墙头周老头儿脚下一乱,卟嗵嗵地就滑下了梯子。
门扉一开,夏浔看见一个白发老头儿,连忙客气地道:“老人家,你”
周老头儿“卟嗵”一下就跪了,嚎叫道:“国公爷我那小孙女儿还没嫁呢”
第899章 抢新郎
夏浔和辛雷费贺炜从周老虎家出来,身后又少了一个人。
另一个侍卫于宓远也被夏浔慷慨地送了出去,如获至宝的周老虎喜出望外,正张罗着给孙女儿操办婚事呢。
夏浔咳嗽一声道:“咱们出来,本来是找人来着,结果人没找着,反倒被人抢走两个。再走下去,恐怕你们俩也”
费贺炜赶紧道:“国公放心,我们俩都是成了亲的。”
辛雷道:“是啊,国公,咱们继续找下去么”
夏浔摇摇头道:“她如今已似惊弓之鸟,怎会停留于哪户人家。”
夏浔略一思忖,又道:“她的马还在这里,一定会回来取的。来,把咱们的马牵走,到哪边胡同口儿阴凉处,一边歇着,一边等着,来个守株待兔”
朱文朗于宓远两人的马匹已经被牵入周赵两家,三人牵了自己马匹,踱到斜对角一条胡同里,一边聊着方才这荒唐事,一边探头探脑。
正瞧着,忽见街上突兀地出现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喳喳呼呼,指手划脚,那群情激奋的样子,也不知在说什么。
夏浔登时来了精神,忙道:“你看他们举动,莫非是发现了小樱姑娘的踪迹,把她当了贼要拿”
刚说到这儿,那群人就一窝蜂地奔着他们藏身之处而来,与此同时,四通八达的大小道路上陆续许多人汇集而来,尤其是那些年老体弱的公公婆婆们,摇摇欲坠的身子还跑得飞快,着实叫人惊心。
费贺炜纳罕地道:“他们怎么奔着咱们来了”
这时候跑得最快的一个人已经冲到面前,上下看看,认清中间站立的夏浔,纳头便拜,口称:“国公爷,可找着您了”
夏浔也愣:“咦我又不是宋江,纳头便拜。这是为何”
这时那当先一条壮汉已然喜孜孜地道:“国公爷,小民有一女儿,只因生得俊俏,故而有些挑剔,以致二八年纪,尚未婚配”一面说,他一双眼睛便在辛雷和费贺炜身上打转。
费贺炜大惊,急忙摆手道:“不成,不成,我老费早就成了亲了,连娃儿都生了三个了”
辛雷听说这人的女儿十分的俊俏,二八芳龄,掐一把都出水儿的好岁数,不觉动心,便吭吭哧哧地道:“我倒不介意再娶一房”
正说着,后边一群人都冲上来,七嘴八舌,都是推销爱女。
怎么会这么多人
因为朝廷选秀的部文下来以来,当地官府已经进行了摸底调查,那些小门小户的百姓人家,大多是不敢冒犯官府强行嫁女的,除非是家里有钱有势的,一旦生米煮成熟饭,再送一笔钱上下打点,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可是如今在这里的是谁啊那是一位国公爷啊如果自己家的女儿嫁了他的侍卫,谁还敢来聒噪谁还敢上门诘难是以当周老头儿赵员外两家喜出望外地邀请村民来家中观礼,给孩子操办婚事时,不管是原来就寻摸着嫁女儿的还是本来死了心不敢嫁女儿的,一听缘由都炸了窝,急急跑出来寻找夏浔。
后来的急着推销女儿,先到的那壮汉大概是习过武的,脚下扎着马步,张开双臂挡着众人,迫不及待又问:“国公还带了几个侍卫来”
夏浔忙道:“就剩这两个了”
那壮汉一听大失所望,可他上下打量夏浔几眼,突然满面红光,兴高采烈地问道:“国公爷可愿纳一房妾么我那女儿清白人家,乖巧秀丽”
这时候后边的人被那大汉拦着不让靠近,大家齐心合力发一声喊,一齐往前一拥,将那壮汉结结实实地扑平在夏浔的脚下,地上顿时腾起一团尘土,一大帮乡亲踩着那壮汉扑上前来。群众情绪一旦高涨到失去理性,在他们自己冷静下来之前,可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控制他们了。
夏浔大惊道:“这叫什么事儿,连本国公也要被抢亲了么快走快走”
夏浔二话不说,牵马返身便走,费贺炜急急追上,辛雷跃跃欲试的似乎挺想尝尝被抢亲的滋味,可是眼下这场面着实有些吓人,众乡亲你争我夺地往前冲,你给我下绊子,我给他撩阴腿,他给你来个肘拐,这要叫他们近了身,还不把自己生生撕碎喽
辛雷机灵灵打一冷战,返身便跑。
三人出了胡同,翻身上马,鞭鞭如雨,东拐西绕的,总算把人抛下了。三人勒住马缰,彼此一看,狼狈不堪,不禁相视苦笑。
费贺炜咧嘴笑道:“这时娶婆娘倒是好时候,若是把咱们的人都拉来,人人都能找个称心如意的娘子了。”
夏浔没好气地道:“因缘际会之下,叫小于和小朱娶了那两家的女儿倒也无妨,不过就是两位姑娘嘛。可如今宫里头选秀,我要是把女子们都劫下,嫁与手下儿郎,连皇帝的墙角都敢挖,我活得不耐烦了么”
费贺炜干笑称是。
就在这时,只听“咣咣咣”铜锣声响,三人闻声望去,就见一个老汉站在房顶上,手中敲一面铜锣,往他们这儿一指,高声大叫:“国公爷在这里”
“汪汪汪”
村里的狗也叫起来,三人大骇,策马再逃,不一时,另一户人家墙头上又站出一个少年,手中举一根系了红布的竹杆,连连摇动,大叫着:“在这里在这里莫叫他们跑了”
辛雷道:“国公爷,这村里咱们是呆不了啦这么大的动静,我看那位乌兰图娅姑娘也不敢再进村了。”
夏浔一咬牙道:“走先逃出村去,再做商议”
三人不再犹豫,打马如飞直往村外逃去,半道上一帮村民从胡同里出来,只差一步便劫住了他们。
三人马不停蹄,逃出村去五六里路,这才勒住缰绳。
夏浔叹息道:“八百里瀚海,被帖木儿军一路追杀,我犹能时不时地返身接战呢,逃得如此狼狈,还是生平头一遭”
费贺炜长叹道:“都说女人是老虎,今日真的领教了”
辛雷道:“国公爷,咱们现在怎么办”
夏浔想了一想,道:“村子里这么一闹,小樱姑娘就算本来潜藏左近等着取马,怕也吓得逃开了。而且我看这村中百姓声气相通,耳目无所不在,也不知是不是当地民壮捕盗缉匪时练就的本领,小樱姑娘想藏也藏不住的,她定然是离开了。”
费贺炜道:“那她能往哪儿去”
夏浔微微蹙眉道:“她既出现在这儿,应该是去金陵城里找我扑了个空。如今来看,她最有可能的去向,应该是慈姥山”
辛雷和费贺炜连连点头。
夏浔又道:“不过,也不排除她牵挂家里,先回秣陵镇的可能。”
辛雷和费贺炜齐齐唔了一声。
夏浔接着道:“如今离金陵越远,地方上越乱,她已失了坐骑,此处距金陵城最近,距慈姥山和秣陵镇都远,所以也不排除她返回金陵的可能。”
得,所有的可能都让国公说了,辛雷和费贺炜无话可说,不过夏浔的分析,的确都不无可能。
夏浔道:“这样吧,她往慈姥山去的可能最大,我往那边找。老费,你往回走,一路朝秣陵关找,老辛,你绕过村子,往金陵方向找。如果老费找到了她,就带来慈姥山与我相会,如果老辛在回京途中找到了,直接带去府里先安置下来。”
二人答应一声,三人就此分手,分别往金陵慈姥山秣陵关而去。
夏浔往西南而行,这里道路宽敞,虽可通车马,但是日过正午,路上旅客不多,偶尔会有附近村镇的村夫,穿短褐戴笠帽,扛着锄头悠闲而过。
到了一处桥前,那桥果然是被水冲垮了还没修好,县里雇了人建桥,这建桥的人顺道儿弄了两条船过来摆渡,顺道赚点儿钱花,因之这桥修的也慢。你若不摆渡,就得往上下游走,另一处桥得在十几里甚至几十里地外了。
夏浔向人问起可有人从此经过,听那修桥摆渡的人所言,还真有一个与小樱一样装扮年纪的少年经过这里,只是他没有钱,无奈之下便沿河而下,朝下游去了。
夏浔方才在赵员外家,知道小樱当时厮打间掉了荷包,那钱现在就在他怀里揣着,听人一说,便赶紧沿着河堤田垄往下游追去,他一直追到第二座桥,也未见小樱人影儿,不由暗想:“看来她从村中出来以后,根本没想过再取马匹,直接就奔这边来了,否则断不会走的这么快”
夏浔过了桥,沿道路继续走,路两旁平壤百里,田野中庄稼长得极好,微风徐来,便是一阵碧绿的波浪,只是青纱帐里纵然有风拂动,也觉气闷无比,时而经过一片桑林,倒还清凉一些。
夏浔一路走的很慢,有树荫的时候,他尽量贴着树荫,东张西望的,因为小樱失了坐骑,只凭两条腿,不可能走得快。行了一阵儿,前边又是一片茂密的青纱帐,中间只有一条笔直的道路,路上不见半个行人,夏浔就稍稍加快了速度。
正行走间,青纱帐“沙”地一分,风声飘忽,夏浔身背后突然多了一个人,纤手急探,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低叱道:“下去”
第900章 偷衣裳
夏浔端坐马上一动不动,只压低了声音问:“这位壮士,你要干什么”
身后那人恶狠狠地道:“下去把衣服脱了”
夏浔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古怪:“把衣服脱了”
身后那人道:“不错把衣服脱了,再借你这匹马一用,我便不伤你性命”
夏浔感觉到勒住他的那条手臂衣衫湿漉漉的,隐隐猜到了什么,眸中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动了动手腕,带着笑音儿揶揄道:“小樱姑娘,你到处找我,就是为了扒光我的衣服,再借我的坐骑一用么”
这一次,他用了本音,勒住他脖子的那人先是觉得肋下被什么东西拍了三下,低头一看,明晃晃一口长剑也不知几时出的鞘,剑正平贴着她的细腰,然后便传来夏浔不加掩饰的本来声音,小樱不禁失声道:“怎么是你”
原来,夏浔驰到近前时,已然隐隐听到一些声息,暗自提了小心,小樱纵身一跃的刹那,夏浔一按卡簧,剑已飒然出鞘,只是欲待反手刺去时,他便瞧清了小樱的模样,手中剑立即凝而不发,这才容她将自己扣住。
小樱却不知道马上人是夏浔。原来她赶到河边时,那摆渡的人开始并不知道她没钱,为了诳她渡河,赚点摆渡钱,便把下游这道桥说的距离甚远。因小樱无钱买渡,只好循着河道往下游走,那梢公自然懒得再向她说明下游的桥到底还有多远了。
小樱走了一阵,脚下渐感疲乏,又不知那桥还有多远,忽瞧见一段河水似乎不深,便试探着下水,竟被她自河水中走了过去,小樱是半途过的河,便只能从庄稼地里横插过去。她原本觉得就算衣服湿了,这么热的天晒一晒也就干了,孰料这庄稼地里密不透风,哪那么容易就干。
湿衣贴身,曲线毕露,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原本是极窘迫的,幸好她是走在庄稼地里,倒不虞被人看见。小樱一路拨着庄稼匆匆行来,将至路边时,恰看见前方一骑轻驰而来,小樱一见有人经过,想也不想便一跃而出,从侧边疾窜上去,跃到了骑士的身后,扼住他的咽喉,不想这人正是夏浔。
一片桑林下,夏浔下了马,二人面面相对,这一路在马上,两人已把各自的经过情形说了个明白。
小樱见夏浔目光灼灼,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虽是一身男装,可是夏天穿的本来就少,那袍子紧贴在身上,胸口曲线十分明显,不由惊叫一声,连忙闪身避到了桑树后面。这时,她才觉得身上又是水又是汗的粘答答的难受,那枝茎草叶一类的碎屑粘在身上,又扎又痒,尤其难受。
夏浔忍笑道:“你这副样子,可行不得路。眼看就要黄昏了,再过一会儿天就黑了,这衣服更加不易晾干。不如这样,你就着这树下溪水,好生沐浴一番,把衣服也洗净拧干,暂且穿着,这里既有庄稼和桑林,前面不远定有村镇,咱们晚上摸到镇上弄套衣服给你换。”
小樱从树后探出头来,问道:“弄套衣服你怎么弄”
她那脸蛋儿上,左一道右一道的泥痕,还沾着草叶,跟花脸猫似的,十分好笑,夏浔怕她着恼,却不便露出笑意,只道:“总不会学你一般用抢的就是了。”
小樱讪讪地道:“我这不是身上没钱么,要不然自会使钱去买。”
夏浔道:“使钱买可不妥,如今这情形,若冒失登门求买衣衫,还不叫人以为我是为非作歹的恶人乡民怕招惹是非,断不会卖与我的。”
小樱张大眼睛,纳罕地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夏浔眼珠一转,道:“偷”
“偷”
小樱撇撇嘴道:“比我抢也高明不到哪儿去”
夏浔道:“还不是受你连累你不难受么,先沐浴清爽了再说。”
小樱一双微带蓝色的眸子警惕地瞟着夏浔,夏浔失笑道:“你怕甚么,我虽从未自诩君子,也干不出偷窥的下作事来的。”
小樱眼珠转了转,想想在辽东时几次三番对他的诱惑,倒相信他此言非虚,小樱把头一缩,又冒出来,担心地问道:“这儿不会再有人来吧”
夏浔道:“我在这左近走动,帮你看着不就行了”
小樱仔细想了想,道:“好”
小樱虽也有女孩子本能的羞涩,但是比起中原女子来可是落落大方的多了,她答应的爽快,便也丝毫没有做作,眼看夏浔系好了马,慢悠悠地走开了,便躲回桑树后面,一面警惕地四下张望着,一面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衣裳
“洗洗好了”
小樱从桑树后走出来,神情有些局促,两只手有些不知该放在哪里的感觉。
夏浔就在左右晃悠,让她脱得赤条条沐浴身子,由不得她不去遐想,以前她把自己脱得小妖精儿一般主动诱惑夏浔,打的是刺杀他的主意,倒不觉得甚么,如今沐浴身子叫人看见,便特别的不自在。
这就像一个美丽的姑娘,她在海边浴场只穿一身比基尼,照样落落大方并不觉得有何不自在,可是平常时候衬衫筒裙职业套装,领口开得稍大把孚仭焦德抖嗔恕4棺由远贪汛笸嚷抖嗔耍突崛缱胝被肷聿蛔栽凇br >
夏浔看着她,她那假胡子早在泅水过河时就掉了,此刻沐浴之后,更是完
锦衣夜行第287部分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