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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28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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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夜行 作者:月关

    锦衣夜行第283部分阅读

    道:“大人,卑职无能,浙东一行辜负了大人的期望。如今,虽藉北伐之功,汉王殿下稍稍挽回了一些圣意,可太子之位依旧牢不可撼杨旭圣眷不减纪纲飞扬跋扈,咱们一再隐忍,长此下去,此消彼长,恐大事更加难以挽回了。”

    陈瑛充耳不闻,提笔在他墨盒中蘸了蘸,继续在纸上挥洒。那上等好墨在制作中会加入一些香料,陈瑛笔下挥洒,一阵淡淡墨香便飘满了整个房间。

    俞士吉嗅了嗅,赞道:“好墨”

    陈瑛拈着一管湘妃竹的湖笔,时抖时颤时勾时挑抹擦如飞,一副形神俱备的画作便渐渐跃然案头。

    风雨溪谷烟云晦明千岩万壑山石泷水,树木亭直,秀润多姿,一道溪泉在山石林木间欢畅而下,千溪万泉,汇于山下,终成波涛滚滚

    陈瑛搁下笔,细细欣赏一番,便题跋留款,取出一枚田黄石的闲章钤了上去,对俞士吉呵呵笑道:“你来瞧瞧,老夫这画如何”

    “大人好雅兴”

    俞士吉苦着脸道:“可卑职思及咱们刻下处境,忧心忡忡,实在没有心情鉴赏大作啊”

    陈瑛捻须笑道:“隐忍有何不好我们当初若不隐忍,安能等来汉王伴驾北征的机会”

    俞士吉道:“可是现在”

    陈瑛点点那画中清泉,指尖一划,直指惊涛,漫声道:“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刚柔并济者,无敌于天下啊你这格物致知之理,还须细细揣摩”

    第884章 一箭双雕

    夏浔候得午朝结束才赶到宫中,他的时间把握得刚刚好,朱棣此时刚刚小憩结束。

    朱棣起来,喝了一杯酽茶,神清气爽之际,敬事房太监赶来,向他禀报一些内务。

    这老太监叫叶铎格,岁数是真大了,是宫里历经洪武建文永乐三朝的一个老太监,因为老实本份,与人为善,不好争权,在宫里面很有人缘儿,历经三朝,直到前年初才混上敬事房大太监的位子。

    叶太监躬着身道:“皇上,这宫里头连着好几年没进人了。娘娘慈悲,曾经几次裁减宫中年老的宫女。循例,年初的时候,宫里又把一批年长的宫女遣返回家了,这宫里头得用的人手实在不足,眼下只有几位贵妃娘娘那儿人手还算够用,其他各殿连洒扫打理的人都不够了”

    原来,这宫里头的太监主要来源是自阉贡献和战俘。大明这时节,混到要阉了入宫才活得下去的还是少数,因此自阉入宫的内侍最少,主要来源是两条:一是从被打败的战俘和被镇压的造反者家中择选年幼的孩子阉了入宫侍驾。二就是向朝鲜等属国索要。

    而宫女的来源就不同了,你自愿入宫也进不去,除了向属国索要一些秀女,就是由朝廷选秀。而朝廷已经从建文初年起就没选过秀了,建文刚一登基就忙着宰他叔叔,然后燕王就造了反,两下里打得不可开交,哪顾得上这些事儿。

    朱棣当国之后,忙于南征北战,后宫之事概由徐后掌理,徐娘娘也是个节俭的人,并未举行过选秀。从洪武末年到现在跨度已经超过十年,许多宫人年纪大了,陆续被遣出宫去,宫里头得用的人手不足,这老太监职责所在,便来向朱棣禀报。

    朱棣听了不以为意,颔首道:“朕知道了,等春闱结束,选一次秀女就是了。”

    叶太监好不欢喜,连忙答应,点头哈腰地退下。

    这时有人禀报,辅国公到了。

    朱棣一见夏浔,便笑道:“你这待不住的性子,刚从瓦剌回来,正要叫你在家好生歇养几天,怎又跑来你来见朕,绝不会唠家常的。”

    夏浔也笑:“皇上圣明,臣的确是有一件紧急大事禀奏”

    “哦”

    朱棣知道夏浔为人,断然不会打诳语,忙叫人看了座给他,待他坐定,问道:“什么事情如此着急”

    夏浔道:“皇上可还记得东海双屿么”

    朱棣动容道:“双屿出了什么事”

    夏浔笑道:“双屿风平浪静,不曾出什么事情。皇上还记得么,当初双屿还在海盗手中时,那些义盗曾援救三位皇子离开,后来皇上御极,双屿群盗便接受了朝廷招安,因那双屿百姓一向以海市贸易维持生计,皇上体恤,特允他们继续与诸蕃贸易”

    朱棣颔首道:“喔,记得,怎么”

    夏浔道:“臣听说,九边之地有将领暗中与番邦部落交易买卖,私相往来,这是犯了朝廷规矩的。皇上下旨严禁文官武将朝廷吏役擅与异邦交易,可这并不包括普通百姓啊。奈何都察院佥都御使俞士吉巡访边务,到了东海,却不问青红皂白,禁了双屿百姓贸易。那方百姓无地可种仅靠捕鱼所获又少,许多商贾有苦难言,因着当年奉旨去双屿招安的乃是微臣,他们就找了臣的门路,向皇上陈情”

    朱棣恍然,心中便想:“原来是为双屿通商之事来的,这事算得甚么紧急大事”

    夏浔话风一转,却道:“臣想,百姓安居与否,便是朝廷安定之本,此事虽只限于东海一隅,却也不宜等闲视之。便留那海商,仔细询问了些东海贸易情形,以便向皇上陈情,商量个妥善的法子出来。不想臣随意询问几句,竟从他们口中问出一件大事来”

    朱棣这才晓得夏浔真正要说的话题还没说出来,他忙聚精会神,盯住了夏浔。

    夏浔把日本的天皇权力之争征夷大将军继承权之争两件事情对朱棣仔仔细细说了一遍,郑重地道:“皇上,日本太政大臣足利义满崇尚中土文化,他那北山殿简直就是收集我中华文萃菁华的一处所在。而他的义子足利义持却非常仇视我大明。

    日本的所谓天皇只是一个象征,实权掌握在幕府手中。如果足利义满过世,足利义持掌权,恐怕对我大明必生不恭之心。虽则我大明不惧东海区区一岛国,然而飘洋过海发兵讨伐,终究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情。若我天朝能帮助足利义满,助他亲生儿子上位,便少了许多麻烦。”

    朱棣颔首道:“足利义满对朕一向恭顺,连年遣使上贡,东海倭寇残余偶有犯边,一道旨意过去,他也能认真剿寇,小心做事。那足利义嗣是他亲生儿子,既有亲子,自然当由亲子继位,何况那足利义持对我大明又颇怀敌意,嗯理应予以帮助。”

    夏浔欣然道:“皇上明见臣想,用不了多久,足利义满就会遣使再来,他想改立自己的亲生儿子为征夷大将军,自然要日本天皇点头,可是更需皇上您首肯才成”

    这句恭维话说得朱棣抚须一笑。

    夏浔又道:“还有那日本天皇之争,虽则日本实权在幕府手中,可这天皇在民间颇有威信。日本幕府现在还在足利义满把持之下,对我大明还算恭驯,然而寄望于他人的友好,不如把主动掌握在自己手中。臣以为,若巧妙利用日本南北两皇之争,对我大明会更加有利。如此,两皇对峙,他们将更加依赖我天朝,同时,一旦两皇对峙,足利义满便大有作为,他要让足利义嗣继位,也就有了大把的机会。”

    有些目的是不能赤裸裸地说出来的,夏浔稍稍一点,朱棣便心领神会。

    分而治之,自古便是控制其他势力地区的一种绝妙手段,或挑唆或扶植,或同时扶植两股势力,使他受制于你,还要心甘情愿地求助于你,这种手段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被政客们玩得滚瓜烂熟了。

    朱棣精神一振,道:“不错,运用的好,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将之牢牢把握。那么,你的意思是”

    夏浔道:“足利义满若来求助于皇上,皇上自然是要表态支持其亲子足利义嗣的。”

    朱棣颔首。

    夏浔又道:“如此,朝廷就是站在足利义满一边,同时,少不得要与现在的日本天皇后小松打打交道。”

    朱棣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间,目光微微一闪,说道:“朝廷应该扶持后龟山争位,可足利义满又是后小松一边的人。帮助足利义满争夺将军之位,与我大明有利,扶持后龟山争天皇之位,与我大明亦有利。可这两个人却是对头,我们不能叫他们觉得,我大明在同时帮助他和他的对头。”

    夏浔道:“正是所以,皇上需要一些人,一些表面上不是朝廷一方,实际上却由朝廷控制的人,站到后龟山一边去,为他出钱出粮,助他招兵买马”

    “唔”

    朱棣站了起来,在殿中徐徐踱了一阵,返身问道:“资助后龟山造后小松的反,所费不菲,这群商人靠得住么”

    夏浔忙道:“皇上,这些商贾的根在我们大明啊,要利用他们,他们的妻儿老小自然是要控制在咱们大明的。再者,他们都是商人,他们要做这种事,自然要保持商贾身份,以通商贸易达于日本。资助后龟山,不过是一笔钱,他们能得皇上恩准,复于海上贸易,这利益却是源源不断的,他们岂会因一时利益,放弃这长远利益”

    朱棣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自古颠覆策反收集情报,利用最多的就是商人,这的确是最合适的身份,尤其是大明不能暴露同时支持两边的态度,利用他们就更是最好的选择了。

    朱棣颔首道:“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日以万金,内外马蚤动,不得操事者,数十万家,相争数年,方夺一日之胜,能以上智为间而成大功,才称得上是明君贤将

    就这么办吧具体情形,你去料理,经营所费,核算个数字出来,由户部拨付。东海巡检司嘛,只负责缉盗治安等一应事务,东海百姓是否有经商资格,由当地市舶司核准。不过,朝廷官员不得经商,这一条禁令却依旧是不得触及的”

    “臣遵旨”

    夏浔一番话,两桩大事都有了着落,还立马还了陈瑛一记大耳光,他马上兴冲冲地领旨而去。

    夏浔刚走,纪纲就钻进了谨身殿。其实他早就来了,只比夏浔晚了一步,他不想与夏浔碰面,这才候在外面,直到夏浔离开,这才进殿见驾。

    纪纲把哑失帖木儿与鞑靼使节有所联系的事添油加醋地对皇上一说,永乐顿生警觉,立即吩咐道:“虽说瓦剌之事乃是绝密,可随行往瓦剌一行的,皆为军中千卒,数千号将士,人多口杂的,难免会泄露些消息,落在有心人耳中,说不定就能察觉些甚么。

    纵然哑失帖木儿不曾被鞑靼收买,若他偶然听到过这些事情,又于无心中泄密于鞑靼人,朕的大计亦将毁于一旦这件事不可不慎,你要好好查一查若是有什么可疑,先把他控制起来亦无不可,总之,瓦剌那边的事,断不容有一分一毫的差迟”

    纪纲得了这句话,立即大喜领旨。

    朱棣却未察觉他的神色变化,正要吩咐他退下,忽又想起一事,便唤住他道:“哦对了,宫里使唤的人手不足,朕已吩咐敬事房,春闱结束后便即选秀,这件事,由你锦衣卫同内监一起操办吧”

    纪纲又得一件美差,更是喜不自禁,忙道:“是,臣遵旨臣一定尽选全国佳丽”

    朱棣打断他的话道:“选秀女就不要这么大动干弋了,只在应天府一地,选八百秀女入宫便是”

    第885章 飞扬跋扈

    纪纲离开皇宫后,立即吩咐拿人。

    早就有所准备的一班锦衣卫立即出动,钟沧海带着一帮缇骑赶去查抄哑失帖木儿在金陵城里置下的宅院,而纪悠南则另带一伙缇骑,扑向京营去锁拿哑失帖木儿。

    皇帝一句话,具体如何运用,就全看底下人如何理解了,没有皇帝这句话,纪纲就不敢动哑失帖木儿,有了这句话,他就敢把哑失帖木儿直接弄死。

    天子近卫,权力可大可小,运用存乎一心

    哑失帖木儿根本没有想到纪纲竟然跋扈到了这种地步,而且是如此的睚眦必报,就因为街头冲撞,互相嘲骂几句,他就敢撕破面皮对自己下狠手。如今纪纲来了,哑失帖木儿虽然手中有兵,可是对方缇骑出动,那就是执行国法,而并非私相斗殴,他可不敢对抗。

    锦衣卫连他的官服都不脱,存心羞辱于他,哑失帖木儿就穿着一身朝廷二品命官的官服,被缇骑五花大绑,拖在马后招摇过世,一路行来,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此时,科考已经是第三天了。

    举子们就像被关进笼子的小兽,一个个打起精神,继续做着文章。

    狭小的院落里,一间间小屋光线极其黯淡,墙角的马桶散发出马蚤烘烘的味道,举子们蓬头垢面,好像犯人一般,不过每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似的,神情十分亢奋。

    三场九天,他们要自备灯盏食物和灶具,屈身在这小小的考房里,白天紧张应试,晚上在考房中歇息。多少年来,考砸了的不说,还有许多身体孱弱者,即使考得很好,一俟考试结束,也会大病一场。可是,这是读书人的唯一出路,是鱼跃龙门的关键一战,每个人都甘之若饴。

    多少人从童年考到青年,从青年考到中年,从中年考到白发老翁,这一间间号房里,老中青三代学子,共聚一堂,十年寒窗,为了一朝腾达,而做着最后的努力。

    其中自然也有夹带成功的找了枪手的还有明明是南方人,因为北榜录取分数线比较低,而疏通关系改换籍贯成了北方籍学子的,一个个提心吊胆,生怕关键时刻功亏一篑,被考官查出来,从而前途尽丧。

    贡院街上一家家小客栈,每天满满当当挤的都是人,有本地人也有外地人,都是那些家境富裕的人家,陪同前来照料自家举人老爷的亲戚和亲信的家人。每天,他们都坐在客栈里,泡一壶茶,便在那儿东拉西扯,所谈的话题不外乎是关于科举的种种佚闻逸事。

    今儿,一位明显是当地人的中年人引起了各位举子家属和亲信管事们的注意,因为在闲聊中,他无意中透露,他能在揭榜前就打听到举子的成绩,因为他有个亲戚在礼部做官。考试时虽是匿名的,评完了卷子誊写榜单,核查发布这个环节却不是绝密了,有门路的自然能先查到成绩。

    说起来,这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本事,等能查到的时候,大局已定,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是连续三场九天的大考,再经过漫长的等待,对每一个相关的人来说,都是极大的煎熬,能早知道一刻总是好的,所以许多人就刻意地巴结起他来。

    那人是个豪爽好客的性子,你来攀谈,他就结交,不一会儿就成了这些考生家属中的风云人物。这中年人与人谈笑风生,正说着,忽从窗口看到外面街上锦衣缇骑在马后拖曳着一位朝廷二品命官招摇过市。

    他声音顿了顿,眼看着锦衣卫拖了那武将过去,这才继续卖弄他的见识:“呵呵,诸位有所不知,要说一篇文章定终身,却也未必。平日里才名闻达四方的名士一旦参加科考,考官也是特别注意的。”

    他故作神秘地一笑,呷了口茶,才道:“我举个例子,具体是哪一科我就不说了,那考官与举子的名字我也不便提,就只说这么一件事儿。有一科,地方上有一位名士参与了科考,因为他才华横溢名气极大,主考官事先就想要点他为状元,你们想啊,有主考官这般照拂,这位才子若是考场发挥不好,可不也是状元郎么”

    众人七嘴八舌便问:“那么这位才子可曾高中”

    那中年人嘿嘿一笑,摇头道:“人算不如天算”

    “怎么说”

    那中年人道:“考生文章,都要经过抄手誊写,才拿与考官批阅的,所以考官即便与那考生十分的熟稔,从字迹上也认不出来,但是考生所在的省份,却是不加隐藏的,那主考官知道这位考生的籍贯,便把该省所有考生的卷子逐一取来细细审阅,结果有位考生卷中有一句历箕子之封,箕子是被封在朝鲜的,主考官瞩意的那位才子恰巧去过朝鲜,他便认为此卷定是这位考生做的,于是把这份卷子点为第一,孰料揭开了名字,却是另一个人”

    众人听了便七嘴八舌,猜测这名士是谁,奈何大明历科举子名士,身份履历如何,谁能尽知其详猜来猜去,也不得结果。

    那中年人一脸神秘地继续卖弄:“你道为何中了进士便跃了龙门,而状元榜眼之流,未来的仕途未必就比一个普通的进士更高明因为彼此才学大多相近,状元未必就比三甲之外的考生高明多多。金殿对策钦点状元,已不是较量才学了,那时候,一则看你运气,二则要看皇上瞅谁更顺眼,三则还要看是否有贵人相帮。

    有一科殿试时,对策完毕,考生将卷子交给收卷官,仓促间漏了一个字没写就交了卷,那收卷官与之相识,瞧了一眼:哎哟,漏字了顺手提笔就给他补上了,你瞧,若无这位贵人,他安能高中

    还有一科,有位考生卷中有一句话,里边有一个恩字,按规定要另起一行抬两格,那位考生却只抬了一格,交到阅卷大臣那里,那大臣与其父乃是好友,见他犯了规矩,有心替他补救,灵机一动,便在恩字前边帮他加了一个圣字,这一下就完全合乎规矩了,结果他就成了状元,要不然这状元岂能归了他”

    这人看来是真有亲戚在礼部做官的,官儿应该还不小,所以对许多科举逸事如数家珍,听得众人叹服不已。类似的耳目灵通人士,其实每次科考都有,原也不算甚么,谁会想到今科出现的这位“包打听”,竟是存心要掀起一场大风波呢。

    哑失帖木儿气鼓鼓地被索进锦衣卫,押入诏狱。

    他还打算着,等对方审问一番,拿不到自己什么短处,一出去就向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告他的状,却忘了这诏狱如虎口,不管何等样人地位高低,一旦入了这诏狱,还能活着出去的,自大明立国数十年以来,除了周王和杨旭,似乎再没有第三个人了。而他哑失帖木儿何德何能,能自比凤子龙孙的周王,或者数次拯救永乐一家的杨旭

    哑失帖木儿一进诏狱,就见里边十八般刑狱罗列森然,纪纲笑容可掬地等在那里,哑失帖木儿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

    “哎呀呀”

    纪纲十分惊讶地迎上来,向哑失帖木儿兜头一揖,惶恐地道:“这不是帖木儿大人么”

    哑失帖木儿嗔目大喝:“纪纲,你无端锁拿本官,意欲何为”

    纪纲不答,却站起身来向环伺左右的八大金刚笑吟吟地介绍道:“这一位,就是哑失帖木儿大人了。想当年靖难之初,本官给皇上牵马坠镫做一马夫时,帖木儿大人就已是百战沙场的一卫指挥功勋卓著,地位崇高啊,尔等还不向帖木儿大人见礼”

    八大金刚嘻皮笑脸地向哑失帖木儿作了个揖,七嘴八舌地叫:“下官见过帖木儿大人”

    哑失帖木儿大怒叫道:“纪纲,你以为这金陵城里,你已一手遮天了么速速放我离开,否则我必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纪纲佯怒道:“你们这班混帐东西怎么惹怒了帖木儿大人帖木儿大人乃是朝廷二品大员,你们这班不开眼的东西,可晓得若帖木儿大人恼将起来,在皇上面前说一句话,本官都是要掉脑袋的”八大金刚装腔作势,连忙配合着纪纲做惶恐不胜状。

    纪纲忽又转怒为喜,嘿嘿一笑道:“你们几个还不赶快将功赎罪,好生侍候侍候咱们这位帖木儿大人,帖木儿大人心里舒坦了,才不会寻本官的麻烦呀”

    “卑职遵命”八大金刚心领神会,他们一拥而上,拖过五花大绑的哑失帖木儿,就往一张血锈斑斑的铁床上摁去。哑失帖木儿挣扎道:“纪纲你要干什么我是堂堂二品大员,你敢对我滥用私刑纪纲纪纲”

    纪纲充耳不闻,一脸阴笑地已然走开,他步出诏狱大门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叫正从狱中传出,声音回荡着,遥遥飘入他的耳中。纪纲仰天打个哈哈道:“今儿天气真好”

    第886章 风月无边

    这一天,夏浔也是好生忙碌。

    他离开皇宫之后,先回了趟自己的府邸,秘密做了一番安排,找了几个公开身份是海商的潜龙秘谍,向他们密授机宜,随即便赶到户部。

    夏浔早就核算了所需要的资金数目。后龟山要造后小松的反,肯定需要一笔启动资金。在日本南朝的旧势力范围,还有相当多的权贵是忠于他的,但是后龟山若仓促逃走,未必来得及号召这么多旧部来依附,其中许多家族虽然拥护后龟山,可是如果后龟山的势力太过薄弱,出于自己家族安危的考虑,也未必有那么多的家族愿意支持他再与北朝对抗,因此一笔初始资金的投入,作用是相当巨大的。

    在本来的历史上,后龟山就曾因为后小松毁诺,不肯把皇位传给南朝太子而出走,可是因为足以与北朝对抗的本钱比较薄弱,后来还是见好就收,重新回到京都,继续出家为僧了。如今有了大明暗中的支援,未来如何发展就不尽可知了。或许他依旧会失败,或许日本南北两朝重新形成僵持,但是这笔资金的投入,势必给北朝造成相当大的麻烦,同时更加依赖大明,这却是显而易见的。

    夏浔从户部出来,甚至还跑了一趟兵部和五军都督府。

    东海上的倭寇已经不成气候,但是要想让他们彻底绝迹却还需要一个相当长的时间,目下在东海范围,还有小股的倭寇,时不时来袭扰一番,中日两国联合维护东海安全,水师舰队经常有所接触。夏浔授意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可以通过水师向日本方面吹吹风儿。如果他们需要甲胄武器弓弩,可以拿金子银子来换

    夏浔想拿日本做个试点儿,贩卖点军火试试,如果运作成熟,盈利丰厚,到时候可以向皇上进言,鞑靼和瓦剌不是垂涎大明精良的武器和甲胄么到时候不妨也卖给他们一些,叫他们拿战马和牛羊来换。尤其是火器,现在大明开发研制新型火器,全军换装速度缓慢,资金制约是个主要问题。

    到时候可以把淘汰下来的火器卖出去,制造维修甚至火药,这些技术都掌握在大明手中,他不与我战,这就是源源不断的一条财路,他若与我战,把这些配套服务一停。用不了多久,他们手里的武器就成了烧火棍,全无用处。

    一系列的事儿忙完了,夏浔回到自己府邸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夏浔直接转去了谢谢的院子。

    谢谢忙叫人备了茶水点心,又亲自下厨,用自己院里的小灶,给他炒了几道色香味俱佳的小菜,侍候他进食。

    本来谢谢正在教思雨调筝的,夏浔一来,思雨便得了便宜,扔下古筝跑出去与姐弟们一起玩耍了。

    夏浔与谢谢边吃边聊,把今天办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谢谢掩口笑道:“相公倒是个不肯吃亏的,陈瑛刚做了手脚,你就还以颜色,而且还变本加厉。这一下打着皇帝的旗号,他连置喙的余地都没有,不知要何等郁闷了。”

    夏浔傲然道:“那是,也不看看你家相公是什么人,我要是肯吃亏,当然得加倍讨回好处才行。嗯,对了,恐怕日本那面要大乱一阵了,我琢磨着,这笔献金付出去之后,就让干娘寻个理由离开那儿,兵慌马乱的,干娘虽然智计无双,我还是担心要出问题。”

    谢谢欣然道:“好啊飞飞前些天从山东捎信来,还提起想念娘亲了呢,我也想念的很,叫干娘回来避避风头也好,正好一家人聚聚。她在日本是富商身份嘛,商人超吉避凶,事属寻常,不会招致什么怀疑的。”

    夏浔颔首称是,说话间吃完了饭,丫环把酒菜撤下,换了茶水上来。

    公事说罢,两口子便唠些家常。

    天气渐暖,谢谢又在房里,穿的甚是简单,妖娆胴体,曲线毕露,夏浔看得兴起,便放了茶盏,把美人儿抱在怀里把玩。

    谢谢一开始还颇享受他的亲昵,只是不知不觉间,便发现自己香襦半解罗带轻分,绮罗散乱,香肌半露,缠枝花儿的丝绫抹胸间若隐若现一道粉嫩孚仭焦担貌恍呷恕br >

    尤其是一只大手也钻进去作怪,把握暖玉温香一团软肉,继而又捉住了她的一枚樱桃。只被夏浔轻轻一捏,谢谢娇躯便是一颤,连忙央求道:“相公,今日不可”

    夏浔一呆,失望道:“不是吧,恰于今日来红了么”

    谢谢娇俏地白了他一眼道:“怎么叫恰于今日,已经第三天了好不好”

    夏浔眼珠一转,忽然嘿嘿地笑起来,谢谢身子一缩,便逃出了他的怀抱,警惕地望着他得意的笑容,撇嘴道:“笑的像只刚偷了两只鸡的老狐狸似的,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夏浔j笑道:“下面的水濂洞正在涨潮,不是还有后面的无底洞吗”

    谢谢断然拒绝:“我才不要,胀得好酸,难受死了,人家可承受不起,找你的梓祺去吧,她练过武的身子,才禁得起你折腾”

    夏浔假意颓丧,趁机提出真正目的,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道:“可我今晚只想与娘子你亲热嘛,要不就只好麻烦娘子上边这口销魂洞了。”

    谢谢吃吃地一声笑,瞪他一眼,娇嗔道:“我就知道你打这主意。”

    夏浔涎着脸道:“娘子是答应了”

    谢谢俏脸一板,哼道:“才不把你侍候舒服了,去颖姐姐那儿呈威风么你想要啊,等本夫人身体清爽了再说。”

    夏浔张牙舞爪地作势道:“信不信本国公霸王硬上弓啊”

    谢谢吃吃地笑,艳媚地向他勾个笑脸,张开她那粉嫩艳红一张檀口,舌儿如灵蛇吐信般吞吐几下,挑衅地道:“来啊,来啊,人家才不怕你”

    那妙舌卷动,一道寒光便在舌间时隐时现,夏浔骇了一跳,道:“你如今养尊处优,又非昔日跑江湖的岁月,怎还时刻藏一柄刀在口中,这要是哪天不小心忘了取出来”

    谢谢恨恨地道:“那不正好切了你那惹是生非的坏东西”说完“噗哧”一声笑。

    她如今的确不大可能再有用上这刀的机会,可是她素知丈夫最喜欢她舌灿莲花无人可及的口舌功夫,夏浔几房妻妾个个天姿国色,谢谢未尝没有邀宠之心。这项绝技自然不想生疏了,只是这理由,打死她都不肯承认的,更不要说告诉他知道了。

    两夫妻笑闹一阵,惹得谢谢钗横鬓乱,渐渐意外情迷,也觉忍耐不禁,这才轰他出去。

    夏浔来到苏颖房中时,只见桌上留了一盏灯,苏颖半掩一条薄衾,却已背对床沿,侧身睡下了。

    夏浔凑到床边,低唤一声:“颖儿”

    床上不见应答,但夏浔一听她呼吸,就知道她并未睡着,夏浔暗忖:十有八九是吃醋他今晚既来自己房中宿下,却去谢谢房中用膳。夏浔拍拍她的丰臀,苏颖依旧拗着身子不动,夏浔便笑嘻嘻去挑她香唇,手指一碰唇瓣,苏颖张口就咬,夏浔倏地一抬手指,哈哈大笑起来。

    “喂小娘子吃醋了么”

    苏颖哼了一声,依旧不理他。

    夏浔眼珠一转,便自宽了衣衫,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上了床榻贴着她身子躺下。

    苏颖丰臀向后一拱,夏浔早已有备,狗皮膏药似的贴着她身子,根本不曾拱动,臀缝间反而贴上了一根滚烫的棒槌,苏颖不敢再动,只酸溜溜道:“今夜便宿在那儿不好么人家都睡了,还要来扰人。”

    夏浔笑嘻嘻揽住了她身子,低声道:“今日忙碌这件事,可不只是双屿那边的难事。我正好藉日本之事,把双屿那边的事情也给解决了,其中自有一些运作,需要谢谢与日本那边联络。”

    夏浔把事情细细与她说了一遍,苏颖这才晓得来龙去脉,听说相公已把双屿父老的事情全都解决了,苏颖那本来就有些故意撒娇置气的醋味儿早已不见,她返过身来,在夏浔唇上一吻,低声道:“算你是个有良心的,许浒他们职责所在,不能离开双屿,却已不只一次遣人赴京了。

    你不在家,这事儿我清楚,可双屿那边的人不清楚,时间拖久了,少不得要以为咱家不把他们的事儿放在心上,奴家是双屿出来的人,那儿就是我的故乡我的亲人。这些年来,不管是当初义助三位皇子,后来帮你训练潜龙密谍,还是如今掩护咱们家的商船贸易,他们都尽心竭力,我是真的担心拖久了寒了他们的心,却又不便催你,我是你的人,不想让你觉着我胳膊肘儿往外拐。”

    说着这些为难处,苏颖一阵心酸,忍不住便掉下泪来。如今嫁为人妇,做了夫人,不比当初啸傲海外,恩仇爽快,她是个直爽的性子,许多心事只存在心里,着实憋闷了她。

    夏浔连忙把她搂住,温言软语,好一番安慰,哄得苏颖破涕为笑,忍不住偎进他怀里,满心的幸福与满足。只是这样抱着说话,她就心满意足了,夏浔却不满足,早就在谢谢那儿憋了一肚子欲火,这时怀中搂着一个可人儿,如何还能忍得住

    至于这一夜缠绵,百般花样,后庭一犁垦着旱田前町五指辛勤插秧,诸般滋味,那都是人家夫妻俩榻上的风月故事,已不足为人道了。

    第887章 群情汹汹

    因为夏浔策划的事对大明至关重要,而东瀛政局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两地路途遥远,通讯又不方便,容不得有所拖延,所以得到皇帝密旨的相关衙门全力以赴,在最短的时间内筹措了足够的资金,交予夏浔物色的那几名“海商”。与此同时,在俞士吉打击之下刚刚有些萧条的东海商贸也禁令解除,为夏浔这边的行动打开了方便之门。

    在此期间,哑失帖木儿身死诏狱的事情,在京里也引起了一片动荡。

    哑失帖木儿被捕进锦衣卫当天就死了,锦衣卫呈报给皇上的奏章说他是畏罪自杀,忤作验尸的结果证明说他是嚼舌自尽。与此同时,锦衣卫还把从哑失帖木儿家中搜到的一些证物呈了上去,内容包括收受馈赠的厚礼往来的书信,以及几个可做人证的下人。

    至于这些证供证物和证人是真的还是假的,是屈打成招还是果有此事,那就无从甄别了,整个案子自始至终是由锦衣卫一手操办的,旁人根本插不上手,又如何质疑呢

    看着那些与鞑靼来往的书信礼物和证人证词,朱棣只能责备纪纲看管人犯不严,致其自尽身亡,却也不能予以过多的谴责,一个堂堂的二品大员,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掉了。

    哑失帖木儿现在与汉王朱高煦走动极近,他的死令汉王大发雷霆,人们都把这件事看成太子与汉王之争的一场风波。事实上也是如此,不管纪纲整死哑失帖木儿是否是挟私报复,因为两人在官场上的立场问题,必然会被视为更高层次斗争的外延。

    因此,太子派的官员只能保持沉默,他们不可能攻讦纪纲,对纪纲的任何刁难,都只能被文武百官视为对汉王朱高煦的示弱。许多人都把眼睛盯住了汉王,纪纲跋扈,汉王同样是个嚣张的主儿,他能忍得下这口恶气么

    可是叫人大出意外的事,汉王朱高煦折了一员大将,居然真的就忍了这口恶气,他只是大发了一通脾气,此事就不了了之了。消息传来,太子派自然声望大炽,如此一来,纪纲所为等于是为太子立威,更加的不可能对他予以苛责,而纪纲个人的声望更是水涨船高。

    没过多久,有关纪纲和哑失帖木儿街头争道恶语相向的事情就被有心人传扬开来,纪纲的声望如日中天,他再走在街上,不要说与他平级的人都要避道闪让,就算比他级别更高的许多勋戚功臣,都要和颜悦色,主动招呼。短短几天功夫,因为弹指间就弄死了一个朝廷二品大员,而自己居然毫发无伤,纪纲就成了金陵城里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这段时间,夏浔一直忙着日本方面的事,由于两地相距太远,每通讯一次都需要飘扬过海,如果事事向朝廷请示,那就什么事都办不成了。所以夏浔每日进宫,就日本政局可能的发展方向,做出种种推测,征询皇帝应予的态度和相应的政策,再把这些政策整理出来,汇总后传达到日本。

    其实朱棣的基本政策和夏浔的意见是一致的:分而治之。夏浔筹划的这么细,是想了解针对各种具体情形,朝廷可以予以帮助和支援的程度,从而叫在日本那边的人心中有数。同时,他还要通过自己的人,劝导足利义满就立嗣一事求助于大明。

    援助后龟山法皇的第一笔资金已经运走了,

    锦衣夜行第28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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