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第122部分阅读
锦衣夜行 作者:月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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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重新与自己团结起来,而景卓派则希望议和派扯扯方黄派的后腿,促使他们下台,想不到议和派有文有武,竟然茁壮成长起来,很快就声势大振,居然可以和方黄派卓景派分庭抗礼了。
这三大派不管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是都打着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了皇上,为了大明
朱允炆本来就是个耳根子软没准主意的主儿,每天都被这三派理论来理论去,理论得他脑门生痛,连他爱不释手的“周礼”也暂时放下了,每天一上朝就打起精神,开始“活稀泥”。他开始觉得,现在最可爱的就是骑墙派。你看,骑墙派站在那儿,呆头呆脑的,从来也不找麻烦。
僵局,需要一个契机来打破了。
不管是山东河北一带南北两军的对峙状态,还是朝堂上的三足鼎立状态,都需要打破。
春暖花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曹国公府,李景隆直到很晚,才离开书房。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李景隆有了记笔记的习惯。
军事上的部署朝堂上的纷争,他都事无巨细地记下来,逐一进行分析评价,字里行间,处处体现着的都是他忧国忧民的感慨,如果这本笔记落到皇帝或者方孝孺黄子澄手中,即便政见不同,想必他们也会为曹国公大人这样高尚的情操和伟大情怀而感动。
李景隆嫌原来打扫书房的家仆据说毛手毛脚的很不受曹国公大人待见,现在他已指定了专人清扫书房。这个人叫徐姜,是国公大人第五房爱妾一浊的堂弟引到府里来的,才来了不到半年,很机灵很有眼力见儿的一个人,干活也勤快,所以受到了李景隆的青睐,成了专门洒扫书房内外的下人。
眼见曹国公大人起身往后宅里去了,徐姜便进了书房。
桌上的灯还亮着,这是曹国公的习惯,桌上亮着灯,那就是需要马上“打扫”。
徐姜关好房门,放下扫帚,走到灯下打开了李景隆的笔记,匆匆翻了翻,叹口气道:“今天这么多字”
牢马蚤归牢马蚤,他还是赶紧提起笔来,铺开一张纸,便匆匆地记了起来。
徐姜粗通文墨,隔三岔五,他就会从这儿抄上几大篇东西,悄悄送到夏老板指定的所在,但是一直也未见他所抄送的东西起什么作用,今天他还是这么想的,却不知道,他此刻正在灯下誊抄的,却正是打破僵破,彻底改变两军对峙的关键情报。
这一晚,黄子澄齐泰陈迪,正在方孝孺府上议事。
面对景清卓敬削藩少壮派的掣肘李景隆茹瑺议和派的抨击,他们一筹莫展。沉吟良久,礼部尚书陈迪突然道:“孝直先生,拥戴李景隆的,除了一个茹瑺,再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文官了,他之所以如此嚣张,是因为他在军伍中拥有相当多的支持者,我们需要一个人来压制他。朝中三足鼎立的局面,也需要引入一股外力才能打破”
方孝孺动容道:“景道先生有何妙策”
陈迪断然道:“徐辉祖,只有徐辉祖,才有压制李景隆的资格。”
方孝孺犹豫道:“这个当日莫愁诗会,方某一怒之下拂袖而去,让魏国公甚是难堪,而今想要重拾旧好,可以吗”
陈迪笑道:“这有何难,前番,莫愁诗会,徐辉祖就曾有意以幼妹姻缘为桥梁,与孝直先生结好。我闻先生有四子,次子中宪正当适婚年龄,先生若以次子与徐家缔结姻缘,足以证明先生的诚意,相信魏国公也会不计前嫌,重拾旧好的。”
方孝孺思忖片刻,起身拱手道:“如此,就劳先生做个媒人”
第374章 腐儒如腐孚仭br >
南军北军的对峙状态,是由朱棣首先打破的。
这种军事对峙的消耗太大,朝廷有整座江山做大后方,供给源源不断,燕王朱棣却消耗不起。可是盛庸摆明了要打持久战,想要打破这种僵持局面,那就只能进攻。
有的将领认为可以集结重兵,先攻克定州,朱棣却不同意,他说:“野战易,攻城难。今盛庸聚德州,吴杰平安驻真定,相为犄角,攻城未下,两部明军合势来援。坚城在前,强敌于后,胜负难判。”
最后,生性喜欢冒险的朱棣决定把军队驻扎到真定和德州中间去,诱敌野战。对这个战术,军中将领大多是有些担心的,他们认为这样自蹈险地,如果真定和德州两路南军夹攻,北军将很容易腹背受敌。
朱棣却不以为然,他信心十足地道:“我军多骑兵,来去自如。百里之外,势不相及。两军相薄,胜败只在呼吸间,虽百步不能相救,何况二百里呢”
于是众将便依燕王之命,迅速拔营,赶到真定和德州之间的滹沱河畔驻营,并派游骑游走于真定和定州之间,故作伏兵,吓阻平安吴杰及时赴援。盛庸得报,果然率军出征,进驻夹河,双方在这里展开了一场大战。
这一战,盛庸再度使用了令朱棣头痛不已的火器,喷火车巨铳火弩为步卒主战武器,同时以战车和大盾结阵自保,燕王朱棣表面上采用的则仍是他的传统战术,先攻侧翼再冲主阵,可实际上这一次却耍了个花招,采用了波浪似进攻的策略。
他的朵颜三卫精骑掠敌营而过,佯扑侧翼后立即以骑兵的优势迅速脱离了战斗,代之以五千步卒继续攻打侧翼,而骑兵绕了一个圈,返回主阵,冲击正面阵营,一冲不破,立即让开道路,早已蓄势以待的第二队骑兵再度发起了冲锋,数万铁骑如波浪一般轮番冲锋,终于撼动盛庸的中军,强行突入,展开了混战。
这一战当真是惨烈之极,骁勇善战的燕将谭渊身先士卒,混乱之中马失前蹄,跌落地上,被南军大将庄得一刀斩杀。可庄得还来不及欢喜,便又被率铁骑冲阵的燕军大将张武执矛刺死。燕将董真楚智先后死于战场,南军伤亡更是不计其数。
这一场大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数十里地面上,到处都是敌我混杂的军队,完全变成了一场大混战,等到夜色漆黑,敌我难分,各路兵马才原地停下休息,燕王带着百十余悍兵也在战阵上停歇下来,等到天明时分四处寻找己方士兵,这才发现周围都是南军散处的营帐,原来他已冲杀到了南军后方。
见此情景,朱棣身边的侍卫们大为恐慌,生怕燕王有失,朱棣却灵机一动,叫人整装上马,掩了旗帜标识,就那么大模大样地纵马从敌营中穿过。此时天色微明,南军也正乱乱纷纷地各自树起大旗,招揽本部兵马归队,朱棣这一行人穿着与南军相近,又无旗帜标识,混在四处流动的南军之中,一路北向,一时居然无人发觉异样。
等到终有南军发现这支队伍不是自己人的时候,朱棣一行人策马如飞,已经冲出南军的驻营范围,张开大旗,投向燕军大营,追之不得了。诛杀燕王的大好机会,因为己方阵营的混乱,这条大鱼就这么逃掉了,燕王一路所经各营的南军将领们讳忌莫深,深恐被主帅得知问罪,哪里还敢张扬,却不知因此而埋下了大败的种子。
朱棣他刚从南军营中冲出来,对那边的混乱情况一目了然,南军多步卒,杀乱之后,各营士兵步行寻找本部将领并向其集结,速度远逊于北军,现在南军各营仍在乱糟糟的收拢兵马,这是一个莫大的好机会,所以朱棣回到北军大营后,立即召集诸将,趁南军尚未整肃完毕,立即再战。
朱棣把所有的骑兵都撒了出去,以百人为一小队,在敌营中快马驰骋,到处冲荡,不让本就混乱不堪的南军从容集结,再挥大军与后,杀入敌营。双方这一场鏖战,从清晨直杀到正午,突然间又起了一阵大风,三月天气,草木还未覆盖地面,大风刮得尘土飞扬,咫尺不见敌我,南军尚未各自归营,本就有些各自为战,这一来看不见中军号令,更是一盘散沙,终至一败涂地。
盛庸灰头土脸,一路逃回德州,点检残军,居然折损了近五万人马,不由惊慌起来。他被吹捧得战神一般,这是荣耀,同时也成了他的一个负担,这么惨重的失败,他如何承担得起。何况,每有斩获时,他都是首功,吴杰平安对他日益高涨的声望不无嫉妒,这二人若是落井下石
盛庸思及此处,寝室难安,还是他军中幕僚,见主帅忧心忡忡,悄悄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将大败归罪于天时,以保令誉不坠。盛庸恍然大悟,急忙写奏表,上报战败经过,说是双方激战到午后未时,天气陡变,北风大作,尘沙漫天,旗鼓号令难以贯彻,方才导致大败。
消息飞快地传回金陵,方孝孺黄子澄等人接到战报,除了垂头丧气还是垂头丧气,只得怏怏去向皇帝禀报。
大清早,罗克敌正在府中吃饭。
他的早餐非常简单,白米粥馒头高邮咸鸭蛋腐孚仭揭约耙坏橛退衿苁乔宓br >
正吃着,刘玉珏从外边走进来,将披风一脱,搓搓手道:“大人。”
昨夜是刘玉珏在宫中当值,今日早朝才刚出来。
罗克敌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向他笑道:“坐,一块儿吃吧。”
刘玉珏在一旁坐下,小声道:“大人,今儿早朝前,皇上先在正心殿接见了方孝孺齐泰黄子澄三位大人。”
“哦,说些甚么”
“嗨皇上龙颜大怒呗”
刘玉珏是北方人,好吃面,拿起个馒头,又抄起双筷子:“听说盛庸将军吃了败仗,折了五万兵马退回德州去了。平安吴杰两位将军率兵赴援,还没赶到,便听说盛将军一路逃下去了,急忙又还师真定,皇上勃然大怒,在正心殿拍着御案大骂前线将士首鼠两端不肯用命,枉费朝廷钱粮。”
刘玉珏剜了口香喷喷流油的蛋黄儿,忽地停箸,蹙起眉头奇怪地道:“大人,也真是怪了,曹国公在郑坝村一败涂地是因为北方的大雪严寒,在白沟河再度大败是因为帅旗被大风吹折,如今盛庸将军在夹河之战,又是因为大风刮起漫天尘土,似乎老天特别的偏帮燕王,莫非民间传言属实,这燕王真的是真命天子”
罗克敌一怔,奇道:“你说甚么,说仔细些。”
刘玉珏把他在正心殿听来的战报详情对罗克敌仔仔细细说了一遍,罗克敌听罢把筷子往桌上“啪”地一拍,愤怒地道:“方孝孺黄子澄一对书呆子,根本不懂军事。齐泰虽是个做兵部尚书的,原本也只是个文人,恶补了几本兵书,就只会指手划脚夸夸其谈,盛庸一个大老粗的春秋笔法,竟也把他们瞒了去”
刘玉珏一呆,讶然道:“大人,这其中有鬼”
罗克敌怒道:“这盛庸是个说谎都不会的他说朱棣清晨发起进攻,至午时,双方已经变成混战肉搏战,敌我混杂在一起,这又不是燕军挟大风狂沙刚刚发起冲锋的时候,可以藉风沙之利。双方既已混战在一起,这时起了风沙,对我军不利,难道对燕军就有利了败了就是败了,说甚么骤起风沙,仿佛天助燕军一般,如此推卸责任,这几个废物竟还根本不察,真是岂有此理”
刘玉珏见他大怒,讪讪地解劝道:“大人息怒,说起来,盛庸将军已是难得能战的将领,偶有失败,心中忐忑,所以矫过饰非,也属寻常。方孝孺黄子澄几位大人看不出来也就罢了,不然的话,依着皇上的性子,恐怕就要因这一败而撤了盛庸将军的职务,那时,又去哪里再找一个能战的将领”
罗克敌叹道:“唉败也无妨,胜败本就是兵家常事,若是方孝孺黄子澄齐泰三位大人想保盛庸,御前进言一番,着盛庸戴罪立功,皇上一定会听的,可是盛庸糊涂,用这样的法子推脱战败的责任;方黄愚蠢,竟然相信了这样的理由”
刘玉珏讷讷地道:“这样目的既达,又不折我朝廷颜面,不是不是挺好的吗”
罗克敌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指点道:“每次我军战败,都非人为而是天意,这叫不折颜面么这是变相的为燕王造势燕王的秘谍本来就在民间鼓吹燕王乃真龙天子,这下好了,不消燕王的人出面,咱们自己的朝廷股肱之臣,就在主动帮着人家造势了当人人都相信的时候嘿”
“呃”刘玉珏这才想到还有这样的副作用,不由也怔在那儿,迟疑片刻,才道:“那大人要不要提醒皇上一下”
罗克敌叹息一声道:“唉,想必朝会上,已经以这个理由谕示群臣了,覆水难收啊此时进言,与事无补,还要得罪了方孝孺黄子澄齐泰,乃至前方的盛庸大将军”
他默默地捡起筷子,挟了一点腐孚仭剑刮吹莸阶炖铮腿挥稚滩蛔〈磷诺械亩垢趤〗,恨恨地骂道:“方黄齐泰,就像这碟中腐孚仭剑级龌嘏洳偷男〔艘簿桶樟耍堑昧舜笱胖妹矗咳谜饷醇父龀墒虏蛔恪苁掠杏嗟姆衔锴跃用硖谩br >
罗克敌想了想,阴冷的目光一闪,沉沉地道:“不成得把他们轰下去,否则朝廷危矣”
第375章 如有神助
朱棣大败盛庸,盛庸退守德州,龟缩不出,平安和吴杰便也逃回真定,据城坚守,不肯出战了。见此情景,朱棣又生一计,他命手下士卒四散出营,到处搜集粮草,做足了声势。逃难的百姓逃进真定城后,纷纷说起燕王粮草将尽,官兵各自离营去寻粮草的事,一时间众口烁金。
平安和吴杰把几个逃难的百姓叫进帐中仔细盘问一番,确认他们的身份无疑,不禁动了心思。这两人自认本领战功和资历都在盛庸之上,现在却受盛庸辖制,心中颇为不服,极想立一桩大功劳,眼下燕王军中既然缺粮,军心士气必然颓丧,又因各营官兵四处搜粮,营中必然空虚,二人便起了贪功的念头。
二人先派探马去探燕军营中虚实,得到的消息果然如逃难百姓所说,二人大喜,立即领兵出城,奇袭燕王大营。朱棣的秘探早在监视吴杰和平安的动静,一见二人中计,朱棣大喜,立即集结队伍,迎面扑去,等到吴杰和平安发现中计,已经退不得了。
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条腿这时退却无异于送死,吴杰果断下令结阵自保,朱棣一见吴杰结的是四方阵,不禁大笑道:“吴杰用兵老成,擅守城,不擅野战呐,四方阵四面受敌,岂能取胜本以只消以兵马攻其一隅,一隅败,则其余自溃矣”
于是朱棣三面佯攻,一面主攻,偏偏他军中多骑卒,哪一面佯攻哪一面实攻可以依据敌营中变化随时而变化,这一来吴杰防不胜防,战了半日,大阵便被突破,杀到后来,只剩下平安一部兵马还能勉强支撑。朱棣见平安在军中立一望楼,从望楼上居高临下随时应变,便组织一队死士,强行冲入平安军中,也不恋战,只是杀向望楼。
这一路铁骑都是燕山三护卫中的精锐,悍不畏死,奋勇争先,堪堪杀到望楼下面,平安无奈,只得弃了望楼上马作战,那望楼最终被这队死士猛挥大斧硬生生砍倒,平安所部兵马失去了“千里眼”,最终也被燕军狂潮所淹没。
平安浴血厮杀,和吴杰逃回真定城去,再一点检兵马,结果比盛庸还惨,两人只这一战就或死或俘,折损了十万兵马。他二人原本是为了和盛庸争功,不想却有这番惨败,不由得心中惶惶,不知该如何对皇上解说。
对坐良久,吴杰忽然说道:“盛庸做得,我们便做不得吗”
平安心中一动,试探地道:“侯爷是说”
二人目光一碰,已是心有灵犀。
很快,又一封战报送到京师。
战报上说,又刮大风了。
这一次的风比盛庸碰到的风还要大,盛庸那一场风不过是尘沙漫天而已,这一次的风竟然是摧屋拔树,猛烈的把军中的望楼都硬生生吹倒了,以致朝廷兵马大败。
方孝孺黄子澄又信了。
罗克敌又气疯了。
他横下了一条心,暂且抛开燕王秘谍不管,全力造势,开始倒黄运动。
他算是看明白了,那几个废物不下台,大明的天下早晚要易主。
朱棣两番大胜,前番东昌之败的阴霾一扫而空,士气空前高涨。可是,吴杰平安和盛庸据城坚守,任你如何骂阵诱兵,就是不肯出城野战,弄得朱棣也无计可施了。就在这个时候,夏浔的人悄悄找到了朱棣的大营,看到夏浔派人送来的详细情报,朱棣不禁仰天大笑
沛县隶属徐州府,东靠微山湖昭阳湖,与山东府的微山县毗连。这里是汉高祖刘邦的故乡和发迹之地,也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祖籍所在,相对于德州前线,这里还是大后方,百姓们仍然安居乐业。
六月天气,十分炎热。
傍晚时分,小王庄的百姓们吃过了晚饭,纷纷携妻带子出来乘凉。老人在院子里铺开小桌子,沏上一壶粗茶,悠然地谈天说地。年轻人则聚集到场院里,席地而坐,说说笑笑。
忽然,一队官兵策马而来,浩浩荡荡,足有数千人的队伍,而且都是骑兵。战事虽未打到这里,可是这里的百姓已经见惯了军队,南来北往的,不断有朝廷大军经过,他们还能不熟悉可是像这队官兵这么严整的军容,他们还是头一回见,不由得暗赞一声威武。
这数千人的队伍确实是百战精兵,行伍队列整齐纪律森严,策马驰去目不斜视,更不交头接耳,哪怕是在炎热的夏天,他们也是甲胄齐全,尽管汗流浃背,却没有一个人袒胸露腹,这样的军队,才是威武之师雄壮之师啊。
百姓们的啧啧赞叹声中,这支队伍渐渐消失在夜色当中。
这支骑兵的将领是蔚州指挥使李远,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原蔚州指挥使,因为燕王攻蔚州时,他已归降了燕王。沛县的百姓绝对没有想到,这支队伍竟然就是传说中的燕王兵马,朝廷大军驻满了沿途各处城阜关隘,燕王的兵怎么可能可能出现在这儿沛县这地方还从来没有燕王的兵马打过来呢。
第二天,一个惊人的消息便传开了,燕王的兵马如天兵天将,突然出现在沛县码头,把朝廷秘密屯积于此随时可以发赴前线的上万船粮草一把火烧光了。盛庸汲取了前番德州百万担军粮被燕军掳走的教训,这一次把军粮放在了大后方,需要粮草时随时起运,如此一来,可谓万全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后院起火,那可是上万船的粮草啊
这一把火,把河水都烧沸了,漕河下游浮起无数鱼鳖,都是被沸水煮死的。
骤闻噩耗,盛庸差点儿没晕过去。
敌军六千轻骑,居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到后方去,粮草运输的路线驻军分布的状况沿途勘验的关防燕军撤退的路线,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怎么办到的
悲痛欲绝的盛庸来不及捶胸顿足,连忙就近命令大将袁宇率兵追杀李远,袁宇麾下有三万精兵,新近刚刚武装了从朝鲜运回来的战马,算是机动力比较强的队伍。
当这支大部分都骑着驴一般大小的战马的队伍匆匆追上李远的六千骑兵的时候,他们悲哀地发现,不是自己的马快,而是人家在有意等他,李远的退路上,竟然早就有燕王的伏兵,结果可想而知。
朱允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开始抓狂了,紧接着盛庸的奏章就到了,激怒之中的盛庸措辞严厉地指责朝廷用人不当,致使朝廷后方部署也尽为敌军侦知,总算他还记得方孝孺黄子澄等人对他的提拔之恩,没有直接点出这几个人的名字。
可是在京的削藩少壮派议和派,乃至刚刚成立的罗克敌的倒黄派可不管那些,朝野间一片鼓噪,众口一词地指责黄子澄之流无能,一时间口诛笔伐,奏章像雪片儿一般飞到了朱允炆案头。
朱允炆吃不消了。
深夜,方孝孺书房中灯火犹亮。
方孝孺和黄子澄齐泰三人对坐无言。
过了许久,黄子澄才嘶哑着嗓音道:“连番大败,如今连屯积于后方的上万船粮草也被燕军烧了,文武百官群情汹汹,皇上皇上对你我也起了怨尤,唉我们的处境,艰难了”
齐泰冷冷地道:“太祖生前攒下的家底,几已耗损一空,原本充盈的府库都搬空了,再要征调足够的兵员也吃力了,建文元年的时候,大幅减免了江南的赋税,结果这两年户部入不敷出,现在捉襟见肘,已经拿不出足够的钱财以支付前方将士的军饷,这些,都是你我主政期间造成的结果,皇上应该不恼吗”
黄子澄恼羞成怒地道:“你”
方孝孺叹口气,截断他们的话道:“二位,患难之际,你我更当同舟共济,不要再争吵了。”
黄子澄和齐泰各自冷哼一声。
沉吟良久,齐泰说道:“如今,李景隆茹瑺那些人对我们不断攻讦,景清练子宁那班人也不断上书弹劾,金陵城中怨声载道,我看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不得不拿我们开刀,以安军心士气了。与其坐以待毙,咱们不如主动出手”
方孝孺目光一闪,忙问道:“尚礼计将安出”
齐泰慨然道:“我主军事,以行主政事,国家落得如此局面,我们二人难辞其咎,所以,我们两人要主动上书请罪,包揽下全部罪责,如此,便可保得孝直先生仍然留在朝堂。”
方孝孺一听霍然立起:“尚礼,不可”
齐泰按住他道:“孝直先生不要推辞,我等受j臣谗言以及利欲熏心之辈的排挤,偏有把柄在人手上,现在不能不做个姿态出来,只要有你在朝中,我们便有再出头的一天,怕甚么。只是我二人离开以后,皇上面前就只剩下孝直先生一个人了,江山社稷和我们的皇上,都要拜托给孝直先生了。”
方孝孺见他说的郑重,不敢再推辞,只是站起身来,向他们肃然一揖:“逊志必不负所托”
黄子澄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言。
齐泰又道:“孝直先生一人在朝中,独木难支,必得寻一强大助力。陈尚书为先生之子保媒,魏国公那里已经意动。我等离开之后,先生务必尽快与中山王府定下亲事,只有姻缘一定,得到中山王府一派的支持,先生就能继续把持朝纲,免为j人所乘”
方孝孺郑重地道:“逊志必全力以赴”
第376章 联姻
因为前线将领和在京官员的一致弹劾,三天之后,建文帝终于对一直执掌朝廷文武大权的黄子澄齐泰给予了严厉的制裁。两人被剥夺官职,流放出京,并籍没其家。
与此同时,建文帝以议和派的茹瑺取代齐泰李景隆取代黄子澄,主持朝政,同时派使臣向燕王朱棣商量和解。三十年河东转河西,上一次燕王求和,而建文帝不允,这一次却又换成建文帝向燕王求和了。
令少壮派和倒黄派失望的是,皇帝身边还留下了一个方孝孺。
方孝孺黄子澄齐泰,这三个极品,任何一个都拥有极大的能量,足以让强变成弱让好变成坏的巨大能量,皇帝身边还留着一个方孝孺,那怎么成奈何,黄子澄和齐泰已经把所有的罪责都扛下来了,方孝孺又有皇帝的维护,他们一时也没有办法。
齐泰和黄子澄离京之日,方孝孺陈迪等人执手相送,一直送到长江边上。长江岸边,方孝孺把两份密旨悄悄塞到他们手中,悄声道:“二位大人,此去明为流放,实为征兵,皇上对两位大人可是信任依旧啊。京里这边,我会等待机会,只消朝廷打上几个胜仗,时机成熟,我就会立即向皇上进言,宣召你们回京的。”
黄子澄拱拱手道:“一切,有赖孝直先生了。”
齐泰还惦记着联盟大事,殷殷嘱咐道:“孝直先生,切莫忘了搬取强援。”
方孝孺颔首道:“尚礼放心去吧,从这里回去,我便去中山王府一行。”
黄子澄和齐泰的船扬帆远航了,方孝孺怅望良久,这才吁叹一声,返身上轿,与礼部尚书陈迪,直奔中山王府。
方孝孺如今育有四子,当然,这是指的嫡子,方博士是个很拘守古礼的人,对人言起家中子女,他对嫡庶是分得很清楚的。官绅人家的庶子,地位只不过比家仆高了半截,那只是与妾侍欢好的副产品罢了,所以他从不提起自己的妾室所生的儿子。
他的嫡子中,长子方中愈已经成亲,次子方中宪正值适婚年龄,另外三子方德宗四子方朗还是少年郎。此时,四个儿子都还在家乡读书,并未随他赴京。对于和中山王府结亲,方孝孺并不觉得自己是高攀了,甚至还觉得是迁就了。
说起来,他们家不但是诗礼传家的书香门第,而且是官宦世家,他的曾曾祖父就是读书人,在地方上做父母官,只不过官越做越小,到了他祖父的时候,就只担任过蒙元朝廷的鄞县教谕了,到了他父亲方克勤,连教谕也没得做了。
不过,那时候天下乱象已现,各地义军迭起,吴江同知金刚奴奉大元行省之命招募水兵抵抗义军,方克勤闻讯后觉得做官的机会来了,连忙兴冲冲地赶去为金刚奴献计平叛,奈何这位蒙元的官员并不采纳,还把他轰了出来,结果方克勤被乱军裹挟入山,反而成了他本来要去剿灭的义军的一员。
可惜这支队伍终究没成什么气候,最后是朱元璋得了天下,方克勤便回了家乡,重新苦读,于洪武六年考中进士,后来官至济宁知府。结果这时候“空印案”暴发,天下间受牵连的官员数以千计,方克勤也是其中之一,他被朱元璋罢官免职,贬到江浦服役后不久就病死了。
到了方孝孺这时候,方家才又重新崛起。
在他看来,方家世代书香门第,如今他又俨然国之宰相,若非为了获得中山王府的支持,成全自己的政治理想,他方家的媳妇怎么也要选个门当户对的大儒之家,他还不愿意与功臣勋戚结亲呢。
小郡主最近很无聊,萍女已经离开金陵,出海待产去了,她已经没有借口再去鸿胪寺。眼看着已经是十五岁的大姑娘了,得避嫌,所以,她也就无处可去了。
中山王府的园林是很美的,雅趣精致,如天上人间,可是从小住在这儿,看也看腻了,所以她待在府邸里面很是无趣。
这天下午,她坐在花园廊下的围栏上,两条腿搭在外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荡着,时不时揪一块馒头丢到水里,肥大的金鲤簇拥而来,在她的脚下拥挤争夺着。
有长廊延伸出去的一截滴水檐挡着,阳光不能照到她的脸上,只能照在膝盖以下的部分,可是没有风,暧洋洋的天气,还是让人昏昏欲睡。
徐茗儿无聊地叹一口气,跨过栏杆,正要回房去睡个午觉,长廊尽头忽有几人缓缓走来。
“呵呵,小妹啊,还未午睡么”
徐辉祖笑吟吟地走过来,说道:“来来来,为兄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方孝孺方大人,这位是陈迪陈大人,两位大人,这是辉祖的幼妹,妙锦”
“我徐家少有文官来的,大哥请这么两个愚夫子回家干什么方孝孺不就是上回大哥要给我说亲的人家”
徐茗儿警惕地瞟了他们一眼,微微福身道:“妙锦见过方大人陈大人。”
“呵呵,小郡主不要多礼,不要多礼。”
方孝孺和陈迪微笑着拱手还礼,方孝孺上下打量徐茗儿一番,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
徐辉祖笑道:“今日方大人和徐大人来访,因天气炎热,园中清爽,所以为兄就请二位大人到花园中就坐。小妹一起来吧,当位大人博学多才,乃当世名儒,无须拘束礼节。”
徐茗儿浅浅一笑,答道:“小女子正在回房歇息,就不打扰两位大人与家兄叙谈了。”
方孝孺听了捻须微笑,本来他还有些担心这武将功臣家的女儿骄横刁蛮,如今一见徐茗儿娇俏如画,谈吐礼貌大方,不由暗暗点头:“好好出身名门而不骄矜,知书达理,谈吐大方,倒还有些大家闺秀的模样,嗯,也算勉强配得上我方孝孺的儿子了。”
徐辉祖长兄如父,不免有点儿寻常人家父母喜欢在人家前卖弄自己孩儿本事的心理,颇想让礼部尚书和这位天子近臣未来的亲家晓得自己的妹妹如何多才多艺,一见她要走,徐辉祖着急起来,可他知道自己妹妹的脾气,外柔而内刚,是个绵里藏针的性子,这要是把她惹恼了,别说什么当世大儒了,就算孔老夫子来了,她也不卖帐的。
情急之下,徐辉祖突地想到一个主意,便笑道:“罢了罢了,你要午睡,也由得你去。不过为兄方才可是在两位大人面前夸过海口,说我的小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无所不精呢。你要去歇息,先为两位大人赋诗一首吧,呵呵,两位大人都是饱学之士,正好为你指点一二,用些心作,妙锦,可不要让为兄丢脸啊。”
徐辉祖这一说,徐茗儿便有些不悦:“我习不习诗词,关他们甚么事儿,需要让他们指点么莫非”
徐茗儿妙目往哥哥脸上一瞟,再一睨站在那儿好像考察学生似的方孝孺和陈迪,心中不由一动:“莫非大哥他”
陈迪见她左瞅瞅,右看看,以为她做不出诗来怕丢了脸面,便哈哈笑着打圆场道:“这作诗也是讲究情境氛围的,哪能说做就做,哈哈哈,国公以为天下人个个都是曹子建吗郡主不要为难了”
徐茗儿忽地嫣然一笑:“做诗么那有什么为难的,小女子才疏学浅,勉强也能做得,两位鸿学大儒面前,若是现了丑,还请多多包涵。”
方孝孺抚须微笑道:“呵呵,无妨,郡主且做来听听。”
“咳,两位大人听了。”
徐茗儿装腔作势地咳嗽一声,站定身子,面朝鱼池,朗声吟道: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绣花,描红,裁剪缝纫。
从明天起,关心厨艺和膳食。
我有一所房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方孝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徐茗儿气跑了大哥,越想越不对劲儿,回到闺房之后并未睡下,而是马上打发人跟在大哥和方孝孺左右打听消息,她在房中等候。
一见巧云跑回来,徐茗儿赶紧迎上去,急急问道:“巧云,打听明白了么”
巧云呼呼地喘了几口大气,喜孜孜地道:“恭喜小小姐,贺喜小小姐,大老爷给小小姐说了一门亲事,就是就是那个姓方的大人家的二公子。”
“甚么”
徐茗儿一听花容失色,方家那位二公子是方是圆她都不知道,反正那姓方的够古板的,才四十出头的人,老气横秋的就跟八十岁的老头儿似的,要是有这么一个公爹,还不把人腻歪死
徐茗儿在绣房里团团乱转,转了半晌,突地停下,吩咐道:“备车,我要出去”
巧云诧异地道:“小姐,你要去哪儿呀”
徐茗儿道:“去鸿胪寺”
“啊”
巧云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小姐,你忘啦,小姐的干姐姐萍女王妃已经回国待产了,她不在鸿胪寺啊。”
徐茗儿小瑶鼻儿一翘,理直气壮地道:“干姐姐不在,我去看我干姐夫,不成么”
第377章 众人寻他千百度
金陵有朱元璋下旨赐建的官营酒楼十六座,这十六座酒楼座皆六楹,高基重檐,栋宇宏敞,红妆燕舞狂客琼浆,极尽繁华。其中来宾楼和重译楼是鸿胪寺指定的款待外宾的所在,装修尤其繁华,其中来宾楼就在聚宝门外西侧,山后国王子贺天羊很喜欢这里的菜式,经常到这座酒楼用餐。
今天王子的兴致似乎很好,一个人摇摇摆摆地就来了,上了三楼他惯用的那间临窗雅座,叫几道酒菜自斟自饮,却也怡然自得。
待到酒菜上齐,那小二并不就走,门儿还开着,外边有些散客,能看到那小二点头哈腰的,而贺天阳指指点点,似乎正在吩咐他做些甚么别致的菜式,可他时不时的往窗外指指,又像是在询问城中风光景致,大家都是到酒楼来寻开心的,这位王子又穿着大明人士的衣着,旁人不知他的身份,便也懒得理会。
包厢内,那小二一边点头哈腰地陪笑,一边低低地道:“四号被鹰爪拔掉了。”
“四号那可是专门负责传递由曹国公府传出的情报的信息点啊”
夏浔瞿然一惊,虽然为了确保李景隆这个最重要人物的安全,他在安全上做了种种设置,四号信
锦衣夜行第12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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