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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梁画栋 作者:绛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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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想当年他是如何用心栽培何莲,又是如何为了他不得不拉下身段为他笼络人脉,想着自己无子,在退仕之前,至少也能将他培养成朝中肱骨之臣,谁知……却也不知是说造化弄人还是该说命运如此。
何莲一怔,旋即笑了出来,道:“先生,我此次前来,并不为他人,只为自己,前尘往事于我已如浮云。只是唯有一事还要再叨扰先生了。”
老先生冷哼一声:“你说?老夫倒是要听听我这昔年最为得意的弟子要如何再折煞我这老骨头,看看你的良心究竟是不是被那皇帝叼走了。”
何莲愣了片刻,许久,才艰涩的道:“学生……只求先生,待我身去,能否葬于先生……之侧。”
三年前他曾来此寻过先生,却教他打了出去,连大门都不曾入过,那时先生生了场大病,只缺一味极其难寻的药草,教何莲一气却是有些许回光返照之意,安排下人在山中寻了处风水宝地,给自己挖好了下葬的墓穴。那味药恰好也是何莲吊着命的药材,于旁人而言乃是十分稀罕之物,而于有些人而言……只不过是一句吩咐的事情。
老先生自然是知那味药是谁给的,毕竟是那般珍贵的东西,也知晓那日他带着人去往山中,何莲也一直跟在他身后。然而那次他只是为气他,不曾想今日却是翻转过来,竟是要他这个白发人,送走他这个黑发人。
老先生眼眶酸涩,却也不忍说出拒绝的话来,恨恨的拍着手下的桌子:“你啊你!终究还是要折煞老夫,教老夫送走我唯一的儿子啊!”
十年师徒情分,落在旁人眼里,只说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何莲哪里不会知道,老先生是当真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来对待的。可他负了先生,擅自入宫,只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落到如今这个下场,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何莲缓步至先生身前,诚恳的拜了三个响头:“父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老先生也落下泪来,摸了摸何莲的发顶,就像从前何莲还不足他肩头高时,他也总爱这样摸着他的发顶,告诫他多吃才能长的快。
“何莲,当今陛下就有如你手中的鸟儿一般,虽想大展宏图却教人束缚住了他的步伐,而为师教你的,便是要剪去那些绑住鸟儿的绳索,让这鸟儿得以飞翔,才能庇护万民安康。”
“为师再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随我入朝?若不愿,今日师徒之情还在,只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终究也只是师徒一场罢了。”
那时何莲道:“若是为苍生,何莲愿;为陛下,何莲不愿。”
作者有话要说: ?
第3章 第三章
【三】
何莲这病乃是多年的前便种下的病根,在宫中那几年都是用那些珍贵的药材吊着命的,就连每日的洗浴也是要泡在药浴中一刻的,却也还是不见什么起色。然而这几日在湖城,却是比在宫中用药吊着时看起来还要气色更好一些。
老先生见他气色好了些,便也撺掇着他去自己设立的私塾中给那些黄髫小儿上上学。总归也是从京城来的,这些年该去的不该去的地方也都没少去,光是讲一些见闻也足以让这些小儿心神向往好一阵了。
湖城今日难得的放晴半日,何莲便也难得的在学堂里多待了一刻,结课时被一群小孩儿围绕着,皮一些的甚至扒着他的腿问:“何先生,京城真的有十个湖城那么大么?”
另一个也扒着他的另一条腿:“先生先生!!您有没有去过皇宫!!那里是不是真的像画里的那样到处都是用金子砌成的!!”
“先生去过南疆吗?书上说南疆的猴子会和人对话,是真的吗?”
……
何莲在一片熙熙攘攘中,难得的感到些有趣,蹲下身子打算一个一个的回答他们的问题。
他先将两个死死扒住他的腿的小孩抱下来,捏捏他两的脸蛋,道:“湖城有多大?”
那小孩儿便道:“这个我知道,常先生说湖城有十八个方员外府那么大!”
何莲笑弯了眼,看了眼门口立着的人,温声道:“那京城可比十个湖城大多了。”
那小孩儿惊异道:“京城竟然这么大!”
何莲点点头,又去回答另一个扯着他袖子的小孩儿:“皇宫也不全都是由金子砌成的,比如大臣们脚下踩着的砖头,就是我们底下一样的青砖。”只不过是要更质地上乘的“青砖”罢了。
何莲就在这样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耐心的解答着这些于他而言,十分幼稚的问题。
直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何先生,京城那么好,为什么您还要回来呢?”
他愣了愣,很快便有人用同样脆生生的语调回答道:“因为湖城是先生的家呀,先生累了回自己的家,难道不对吗?”
“先生,我说的对不对?”
小孩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仰头看他,天真稚嫩的神色里满是对何莲的信任。
何莲便笑了出来:“是,湖城是我的故乡。”
门口立着的人便嗤笑了一声。
那些围绕在何莲身旁的孩子们便都一窝蜂的各自拎着自己的布包,遁了。像是见了什么吓人的事物,俱都跑的飞快。
何莲蹲的太久了,腿脚发麻,眼前都有些发黑,朝着那人笑了笑:“常师兄,别来无恙。”
常沨乃是他在京城求学时同拜在张老先生门下的弟子之一,性格不怎么讨喜却是实打实的贵族子弟,骄奢淫逸,游手好闲,便是旁人对他的唯一印象了。只是常氏一族在新帝登基后便被迁至边疆,族人三代以内都不得入京城。那时是他亲口颁布的诏令,常沨亲手接下的旨意,不曾想本应当是殒身在那场举迁之乱里的常沨,今日却是先生门下的授课教师。
何莲现下也不知常沨对他究竟是个什么想法,眼前一阵阵发黑,手臂上却传来一股力量,将他一把拎了起来。
常沨不带什么感情道:“林隐,你不在宫里好好待着,跑到这湖城来,也不怕狗皇帝扒了你的皮?”
何莲只笑,捱过一阵难言的酸麻之感,他的右手好歹能动了些:“常师兄,天高皇帝远的,他手再长也管不着我一个……”
说到这,他却哽住了。竟不知如何称呼自己,这么些年了,在那个人身边,自己竟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常沨冷然笑道:“怎么?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当年见你亲自来我府中颁布诏令,我还以为你是进宫去做了那狗皇帝的宦官了。”
何莲脸色一白,嘴唇抿的紧紧的,再不多说一言。
常沨见状,也不再多言,须臾,又听得他道:“说来我倒还是要感谢你,若非是你亲自下旨,又在圣旨中动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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