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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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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銮朝凤 作者:纳纳Nana

    第二十二节 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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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銮朝凤22-第二十二节旧友

    这几日,六上下都在纷纷议论着宁泊殿的新鲜事。

    几天前,皇上去了郁宝林的宁泊殿,最终是一夜也没出来,隔天一早,马上就封了美人。这郁宝林刚册封时,就已经是唯一一位宝林,如今仅仅七日就册封为美人,真是从未有过的殊荣。尚寝局的人之前每天都在数日子,看着郁宝林匪夷所思的账目,真不知怎么记录,现在可算可以入档了。

    自那以后,皇上夜夜歇在宁泊殿,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景象。六局上下也见风使舵,争先恐后地把最好的宝贝都献到宁泊殿里巴结。

    天气渐冷,尚寝局洗衣房还没上炭火,这也许是里最清冷的角落了。梓嫣这些日子就是在这里做活的。快冬日了,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衣,脸上冻得红红的,双手泡在冰冷的水里正在洗床帏。这些天,皇上如何宠幸郁致的消息也不断传到她耳朵里。一缕轻风卷着地上的残叶刮来,她抬头瞧了瞧有些霾的天,还好,致姐姐是个有际遇的。

    她吸了吸鼻子,复又低头干活。不一会,尚寝局王司设过来了,一改往日疾言厉色,脸上笑的跟花儿似的。她指使身后的女接过梓嫣手中的活,然后赔笑道:“殷姑娘,这些重功夫不用做了,天冷了,快进去歇歇。”

    梓嫣冷冷看着她:“这些活现在不做还是要做完,还不如趁现在天没黑做了好省心,不然王司设你又要怪罪了。”

    “我哪敢啊,呦,瞧殷姑娘这手冻的。”王司设堆着笑脸说完,转脸就骂一旁的人:“你们这帮废物,尚寝局这么多闲人,怎么让殷姑娘做这重功夫!”

    一人得道,**犬升天,所以猫阿狗阿都过来巴结了!梓嫣心里明白,她八成是打听到自己和郁致一向交好,前来讨好自保的。这余尚寝虽然颇受韦贤妃照拂,可下面的人却不得不对各方势力低头,以策万全。

    瞧着王司设谄媚的嘴脸,梓嫣一甩手,水珠子溅了王司设一身。王司设忍气吞声地说道:“殷姑娘,这郁美人特意来看你,已经等在外面了。只要你肯美言几句,放小的一马,我保证,这司设房没人再敢委屈你。今后啊,你只需要在里屋擦擦灰,摆弄陈设就好,殷姑娘看可好?”

    像她这样讨好的脸,梓嫣是连看都不要看的。她略微理了理发鬓,一抬头,径自往外面去了。梓嫣刚一转身,王司设就脸色一变,恨恨说道:“小蹄子,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就不信那郁美人能得宠一世!到时候,就让你知道老娘的厉害!”

    郁致在角门口巴巴张望着,银瓶在一旁拎着一个大锦盒陪着。这次能来,还是她用一大锭金子买通了人,才让见上一面的。

    远远瞧见一个女子细长的身影慢慢飘了过来,一缕缕发丝有些凌乱地搭在前额,郁致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梓嫣!

    郁致一把拉过她的手,怎么这么冰冷!上面疙疙瘩瘩,还布上许多暗疮,可见是冻坏了!可不是,这大冬日里,才披着一件单衣。郁致赶紧从锦盒里面找了大衣出来给她披上。梓嫣脸上倒也没有委屈,只是默默接过,淡然一笑谢了。

    两人在亭中的石墩上坐了,互相细细打量起来。梓嫣明显瘦了,颧骨高高凸起,原本就削尖的下巴更尖了,头发也是胡乱挽着,那只玳瑁钗也不见,想必是怕这里的人拿了去,仔细收好了。郁致脸色倒是红润,生气勃勃的,头上也梳了灵蛇髻,身上穿了新制的钩编纹花粉襦群,娇艳动人。

    银瓶将锦盒放在石桌上,里面有吃食、衣物、药品等各种必需品。郁致取出一盒药膏出来,拉着梓嫣的手,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说:“梓嫣,你受苦了!我让采枝送几次衣物过来,怎不见你穿?”

    “致姐姐知道,这里人有多势力。送来的东西我还没看着,就都让他们抢去分掉了。”梓嫣瞧她比自己还愁,反倒安慰她:“我倒不缺什么,就是可惜了姐姐的心意。”

    “我今日就吩咐下去,看以后谁敢这样待你!”

    梓嫣淡淡一笑:“姐姐不必费心。我在这里,虽然身子苦,心也甜。若要我出去封了什么才采女御女的,我只怕会疯掉。”

    手上抹了膏药,滋润了许多,也不那么疼了。梓嫣把手抽回来,拉着郁致问道:“这几日我也略有耳闻,姐姐的情形不错,我真为你高兴。皇上对你可是真的好?”

    “你放心,若对我半分不好,我也不会答应。”

    “婉贞如何?”

    郁致回道:“婉贞封的是御女,与戚修仪同住清忠殿。听人说戚修仪人极为稳妥,想必婉贞在那是妥当的。”

    梓嫣微微一蹙眉,对她说道:“戚修仪与韦贤妃一党,她面上再稳妥,也是只不出声的老虎。这样的人发起狠来,招招致命,不留余地。姐姐轻视了她,以后怕是要吃亏的。”

    细细一想,还是梓嫣看得透些。郁致记下了她的话,两人又聊了些姐妹心底话,梓嫣一再提醒她,眼下她正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要小心各方势力,不仅是韦贤妃一党,秦昭仪也不能小觑。郁致也知道,若秦昭仪只是个绣花枕头,如何能爬到今日的地位,她让梓嫣放宽了心,又嘱咐她若是被人欺负了,一定要让银瓶传话,别白白受苦。

    梓嫣轻笑一声,低头瞧了眼满地枯叶,道:“说那些人都脏了我的嘴。姐姐放心,我都好。在这里再苦,我心里满满当当的,活的明白。”说完,她微微一笑,起身送别道:“姐姐千万别在这呆久了,别人说起闲话是最难听的。姐姐多看看婉贞,她身子、子都弱,被人欺负也是不支声的。”

    瞧着梓嫣在风中的背影,郁致捏紧了拳头,细长的指甲扎的手心生疼。好半天,她松了手,侧头吩咐银瓶:“传我的话给尚寝局的人,若有哪一位敢怠慢梓嫣,我必然不会放过。她身上伤一处,我要他十倍奉还!”说完,又探了探头,才转身往碗贞处去了。

    要来清忠殿看望碗贞,就不得不先去给戚修仪请安。戚修仪子一向平淡随和,待下人也厚道,且极重孝道。在中,戚修仪给太后请安也算是最勤的一位了。清忠殿内也是朴素异常,没有过多的繁华装饰,碗贞就住在西厢的凝晖堂里。

    她到的时候,戚修仪正在里屋正在做针线,见到她来了,放下手中的活计热情地招呼她进来坐下说话。郁致四周打量,她房内简朴的很,台面上只有个纹鸟银盘立着,再没别的金银器件,看上去也不像个嫔位娘娘应有的规制。

    两人坐下,戚修仪让人端了一碟她亲手做的桂花糖蒸栗粉糕来,说让郁致试试口味。

    郁致小咬了一口,觉得甜而不腻,味道清芬,说道:“真是美味,戚修仪手可真巧。”

    戚修仪和善地说:“快别喊什么位分,到显得生分了。以后姐妹相称便是。”

    放下那糕点,低头一瞧戚修仪摆在一旁的针线,居然是在补衣角的一处裂痕。郁致说道:“姐姐,这些针线功夫交给下人做便是,怎么还要自己动手。”

    戚修仪笑笑说:“平日里横竖闲着,做做针线也是打发时间罢了。再者这么点小事情就送去给尚服局,难免叫人说张狂。”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戚修仪才将郁致送出来,并嘱咐她常来坐坐。郁致这才来到婉贞的凝晖堂。这凝晖堂分东西厢房,碗贞住在西边。刚走到庭院,东厢房的门窗“啪啪”一下关起来了。她皱了皱眉,罢了,先去瞧碗贞要紧。

    婉贞一早听采枝传话说她回来,早就站到门口巴巴等着了。远处瞧着她在屋里探头探脑的样子,郁致一笑,朝她挥挥手。两人拉了手,相视一笑,进了屋说话。

    一进屋子,一股幽香扑鼻,很是清爽提神,郁致问道:“这房里是什么香,这样清凉?”婉贞还没说话,她身边的女杜鹃接话道:“这是甘松香,最是提神的。”

    两人在靠着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了,郁致仔细一看,碗贞的脸倒是圆润不少,身子也丰盈了,可气色不见好,面上总是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好在她天生丽质,这样的气色,却反而有一种西施般的美。

    再转头打量屋内,这内室布置也是简洁的很,桌上只摆了铜镜和些许朱钗。现在已经十一月分了,屋子里的杜鹃和蔷薇也都是过了季的,早就谢了。郁致心里不悦,这殿里的人也太不上心了了。

    “你这屋子里也太素了,连个像样的摆设都没有,明天我让采枝给你送来些。”

    婉贞见了郁致,眼角一直是弯弯的,可见心里多么高兴。住在这里,麻雀虽小,五脏却俱全,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这已经比家中的环境好太多了。

    “我向来也不求那些华丽的摆设,这点倒和戚修仪很像。”说完,碗贞又笑开道:“姐姐看我,坐了半天都没奉茶。”

    婉贞转头和身边的女说:“杜鹃,麻烦拿些茶来。”杜鹃站在她一旁,也不动换,只是吩咐后院的两个小女端了茶进来。

    低头一瞧,这茶也是一般般的茶叶,郁致大概也知道婉贞过的并不尽如人意。她怜惜地望着碗贞,说道:“我过两日拿些好茶来。”

    “姐姐千万别忙活,我也不是爱吃茶的人,白白浪费了。”碗贞摇了摇头,又微笑着说道:“还没有恭喜姐姐,又晋了美人了。

    看着她眼中透着那么真挚的祝福,郁致反倒惭愧了。这些日子只顾着和李郎花前月下,也没能早点来探望她。其实,郁致心里是怕面对她的。她们俩一同选入**,就免不了要争一个夫君的命运,碗贞虽然心地单纯,但在这件事上,难免会有隔阂的。

    “妹妹怨我吗?恨我吗?”

    碗贞虽然没有郁致聪慧,但也想到了她这一层的顾虑,“我这条命都是姐姐给的,我岂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瞧见郁致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碗贞认真地说:“哥哥从小教导我,女子德行最忌‘妒’,妾侍之间本来就应该情同姐妹。如今我们两共同侍奉皇上,倒成全了我们,成了一对姐妹。”

    在碗贞印象中,二女,不,是众女共侍一夫,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吧。郁致知道她自小就将此事视为平常,心里暗叹侥幸,也就宽下心来。两人也不喝茶,坐着聊了聊近日的情况。得知梓嫣在尚寝局受苦,碗贞也唏嘘了半天,说是今后常常想办法打发人去瞧她。

    一不留神,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郁致见碗贞也有些困倦了,就辞了她,约好改日再来。走到门口,郁致一回头,望见碗贞还在门口伸头张望,依依不舍地挥着手。

    清寡的凝晖堂内树木都秃了,干枯的花枝耷拉着歪在花丛中,碗贞那绝美的容颜,挥着手飘逸的青色披帛,好像被印在这副深秋愁情的画卷中,再也走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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