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叼，家父已知 作者:一念三千

    第50章 奇怪的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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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年沧澜派祖师上池氏来到沧澜江边,见此地灵气冲天是一块难能可贵的修炼宝地，便在沧澜江边建派，为了和沧澜江洛氏打好关系,将派名定位沧澜派，千百万年来和江里这些鱼虾蟹建立了友好的外交关系。

    那个沧澜入境处就是洛氏为了维护生态环境所建立的。

    所以洛氏家臣何协对沧澜派的人很是友善。

    而按照入境处的规章条例,非法入境的生物是要直接人道毁灭的。

    所以多亏了公子皓宇，夏晶圆捡回了一条狗命。

    念及此,夏晶圆不由心想,公子皓宇虽然冷淡凉薄，但是究竟还是有些人性的。

    沧澜派虽建在岸边,但是由于江水潮涨潮落，所以沧澜派正门玉阶下有一大片沼泽芦苇荡，涨潮时芦苇荡被淹没，船可以直接划到沧澜派正门，此时落潮，只能一路踩着墨玉桩拾级而上。

    走进沧澜派高大的白玉门，入眼的并不是宫室楼阁，反而是一片碧水，倒映着苍穹白云，一望无际，深秋水面残荷点点，略显清冷，然而门柱边停着几条彩绘小舟，小小桅杆上垂着华美的流苏和彩绦，倒更胜过映日荷花。

    夏晶圆上次虽说也来过沧澜派，可是是昏迷后一路被抗进屋子里的，屋外头什么样她还真没仔细参观。

    此时此刻，她歪着脑袋四处打量，似乎不相信这么庄严肃穆的门派居然是这样一座精巧的水上洞天。

    见有人进门，一个身穿淡粉色纱裙的少女撑起小舟驶来，烟波在夏晶圆身上略一流转，笑盈盈道：“公子，今日是有贵客临门？”

    这一声公子，喊得人骨头都酥了，再一看这少女，眉目如画，娇肤胜雪。此时穿着唐宫式襦裙，粉肩微露，胸前放的低，虽没有深v，但两只小小的雪白椒乳却挺翘可人，更有一番生涩的纯美。

    公子皓宇不置可否，径自走上小舟。

    那少女向夏晶圆伸手，俏皮笑道：“贵客，请上船。”

    夏晶圆望着那一段洁白的皓腕，略有些不好意思。讪讪把自己两天没洗的泥爪放在背后擦了擦，才扶着她的手上船，一边道：“你真太客气了，其实我会游水。”

    少女见夏晶圆说的有趣，一双眼瞬间弯成了两个月牙，笑声有如银铃般悦耳，回眸道：“贵客真是风趣，屈驾前来沧澜派，岂有自己游水进去的道理？”

    说完，少女也不等绛珠和碧梧，弯腰一撑船蒿，宽松的绡纱襦裙如流水般沿着她姣好的曲线垂下，越显得她明媚动人。

    夏晶圆见少女可人，本打算多与她说几句话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可对方双目始终黏在公子皓宇身上，她也不好不识趣了，心里却想，后面两个踩水走路的是冷艳御姐型的，这门迎是娇憨萝莉型的，公子皓宇真是艳福不浅，这么多女人上杆子给他做通房丫头。

    这么想着，夏晶圆不由回头打量了绛珠和碧梧二人，姿色都算上乘，气质也很出众，唯独是这胸前一马平川，有些减分。

    见夏晶圆的目光在自己胸前逡巡，绛珠仙子早把她猥琐的心思猜中几分，盛怒之下，她也不顾公子皓宇在旁，厉声道：“收起你肮脏的心思，吾辈岂与低等蚌精等同一物？”

    这话一说完夏晶圆就不乐意了。什么叫肮脏心思，她们两个女的成天跟着个男人，还说她肮脏心思。

    粉衣少女闻言倒是没多大反应，似乎习以为常，只是没想到这次公子皓宇竟然会破天荒地训斥绛珠仙子：“珠儿，你的心胸需要放的宽广一些，才能看到不同的东西，否则道境只会止步于此。”

    夏晶圆闻言吐出一口老血：“靠，珠儿……这没想到你这人这么腻歪。”

    公子皓宇不接话，反倒抬眼去看瓦蓝碧空。

    夏晶圆也抬头看，并没看出什么究竟，反而想起与田螺小相公在乌篷船里耳鬓厮磨的那几日，他们也喜欢这样坐在船里看蓝天。

    当然她不知道田螺小相公眼睛长哪，但是回忆就像一把利刃。

    夏晶圆又红了眼眶。

    前方远远看见沧澜派恢弘的扬波殿，在碧水蓝天的映衬下，越显得红砖绿瓦，金碧辉煌。

    下船前，夏晶圆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拿袖子一擦，昂首走下小舟。

    脚下白玉阶光可鉴人，门前两个巨硕的黄金兽守香炉袅袅吐出淡蓝色的烟雾，显得大殿格外宁静。

    听见脚步声，一群妖童美婢从殿内迎出来，分列两旁，捧着盛满各色水果点心碧玉盘，高举过头顶，也不抬头乱看，很有礼貌的样子。

    夏晶圆左顾右盼，讪讪问：“汝儿表姐不在吧？”

    公子皓宇道：“我带你去见她。”

    夏晶圆摆手道：“别介，我们还是相见不如怀念了，吃了午饭我就走。”

    公子皓宇继续面无表情道：“今日你不见也得见了，那边迟早要查出你的印是假的，谁也兜不住这件事。”

    夏晶圆脑子一卡，无法消化公子皓宇这句话，怔怔问道：“这事不是已经解决了么？何协队长已经给你面子放过我了。难道还要汝儿表姐亲自出马再说一遍？”

    公子皓宇像看白痴一样地看了一眼夏晶圆，淡淡道：“开天印关系到太虚幻境的生死存亡，一旦发现假印，一定会彻查，凡事者也会被打散元神，永世不得超生。”

    夏晶圆闻言道：“不是这么严重吧？难道没有情面可讲么。”

    此时此刻，性命攸关，和田螺小相公分手的悲伤被夏晶圆暂时抛诸脑后。

    她只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假印败露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田螺小相公没理由不知道，而既然他知道，又为何一声不吭塞给她一张假印，难道他真的不顾她的生死安危吗？

    公子皓宇还未开口，他身后的碧梧仙子道：“你可以试想，如果假印可以骗过开天门，那么伽蓝之墟的妖魔便可以倾巢而出，来太虚幻境作乱。若真如此，吾辈天人岂不是要与妖魔永无休歇的恶斗？”

    夏晶圆愕然，半晌方道：“不会吧，那张结契书是我小相公给我的，他是沧澜江的土著田螺哇，按你这么说，他明知道后果这么严重，为什么要用假印？”

    绛珠仙子闻言听出夏晶圆原来傍上了一个太虚幻境的人，却又被人始乱终弃，忍不住嘲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呗。又或者他觉得你没这么蠢，会去沧澜入境处自投罗网。不过算你运气好，开天印自古以来便是由沧澜派上池氏掌管，先掌门殁后，便由夫人和小姐代掌，你好歹占了嘴上便宜，叫小姐一声表姐，应该会给你补一张真印，到时候你自可以拿去那边蒙混过关。”

    此话一出，夏晶圆算是理清了头绪。

    沧澜派前任掌门是上池洁汝她爹。

    公子皓宇是上池洁汝的师兄。

    上池掌门死后，掌门之位虽传给了公子皓宇，但开天印还是牢牢掌握在上池氏的手中，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夏晶圆要去跟上池洁汝套近乎，才能拿到。

    想起前段时间和上池洁汝闹成那样。

    夏晶圆忽然觉得脑仁生疼。

    尼玛，她不会想借此铲除她吧？

    公子皓宇似乎看出了夏晶圆的疑惑，说了句勉强算是安慰的话：“汝儿此时应该在陪师娘，你可以求求师娘看，她素来心善，应该不会为难九州的后生晚辈。”

    说着，他便带着夏晶圆穿过大殿，一路分花拂柳，来到了一座僻静的院落。

    院子的格局是沧澜派的一贯风格，不铺石子路，一进门就是水。

    然而这水却不是沧澜江的淡水，反而是蓝汪汪一片，散发着咸咸的海气，清澈的水底可以看见火红的珊瑚丛，还有各种五彩斑斓的鱼虾，一只大海马带着它的一群小萝卜头悠闲地在海藻间散步，远处浅滩上一只海葵在和她的寄居蟹亲热的晒太阳。

    夏晶圆一走进门，便觉得骨子里好像有一块地方被一些熟悉的东西呼唤着。

    一错神，她已经撸起裙子跳水里翻肚皮了。

    那情景真是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绛珠仙子不由一脸鄙夷，一惯冷漠的碧梧仙子也忍不住偏过头，不想多看这么低俗的场面。

    反倒是公子皓宇，面无表情的站在浮萍上看夏晶圆撒欢。

    察觉到自己的时态，夏晶圆连忙扯裙子遮住肚皮，爬上浮萍道：“太久没见咸水了，充一充电。”

    公子皓宇道：“这水是从九州东海运来的，比起江水，师娘更喜欢碧蓝的海水，掌门师尊在时，专门为她打造了这座院落，命人从东海取水，灌满庭院。”

    夏晶圆一看这院子直径有八百米运动场那么大，这么多海水运过来可真不是件简单的事，不由点头说：“我说怎么这么亲切，原来是家乡的水。你师娘真有品位。话说回来，从九州运水来太虚幻境，这工程量未免也太大了点吧？啧啧，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绛珠仙子闻言大翻白眼道：“用分水盔盛一盔就有半江水了，你难道以为是拿水桶一桶一桶运来的？”

    碧梧仙子倒是一改冷淡神情，好奇问：“荔枝是不是九州雷泽所产的水果？不过听人说它太软烂，一带过开天门就会被压烂，只有去九州才吃的到。我一直想去尝尝，可惜去的时候总是错过季节。”

    夏晶圆没看出来这个碧梧仙子一脸清高，骨子里对吃水果居然这么执着。不由微微有些诧异，口中道：“荔枝季节是比较短啦。过季了就没有，我不太喜欢荔枝，吃几颗就上火长痘。火龙果就好了，又降火又清润，我以前每天都要吃一个。”

    碧梧仙子闻言瞪大一双眼，似乎想不到这个九州的土包子居然吃过这么多传说中的水果，不由羡艳道：“其实呆在九州也不是全是坏处，西戎的马奶葡萄，东夷的雪梨，四季总有许多时鲜水果。火龙果我很多年前也曾吃过一次，确实很清甜可口，就是籽太多了，光是吐籽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夏晶圆瞬间就震惊了……

    妈蛋，你们这群土包子以后谁要敢再嘲笑我夏晶圆是土包子，我必定要狠狠的还击回去有木有！

    她一脸沉痛地说：“碧梧仙子，我认为你今后真的有必要去九州围观一下低等生物是如何吃水果的。”

    说话间，浮萍已经飘到听涛阁门前。

    门口侍立的两个僮儿见公子皓宇来了，早早上去通报。

    公子皓宇也不等，径自携了夏晶圆进屋。

    屋中婢子们见此，忙不停地打起重重堆叠的珠帘，绡幔，纱帐，低眉顺眼地让路。纤尘不染的水晶楼梯上，每隔一级便镶嵌一颗明珠，照的四壁明净通透。

    屋内无处不是五光十色的水晶案几和雕饰，房顶更是嵌满硕大的天然水晶钟乳，锋锐相对，犹如刀山剑林。

    若不是青铜瑞兽口中吐出迷离的蓝色熏香给屋子染上些暖气，夏晶圆几乎要以为自己来到了冰冷海底的水晶宫。

    楼上，临窗的白玉桌案前坐着两个女子。

    桌上摆着几个碧玉果盘，中间的青铜缠枝香炉，轻烟四溢，模糊了她们的面庞。

    但是闭着眼夏晶圆也认得左边那个削梨的是上池洁汝。

    而旁边的美妇人一头漆黑柔顺的秀发慵懒垂在胸前，低着头，香炉遮挡了她半边容颜。公子皓宇和夏晶圆走到楼梯口时，她正从侍女手中接过切好的香橙，沾一点面前白瓷碟中的青盐，方缓缓送入口中。

    尼玛夏晶圆读大学的时候号称脐橙小王纸。

    每天雷打不动四个橙。

    然而就是这样嗜橙如命的一个人，却从来没想过吃橙可以如此优雅动人。

    名门世家的闺秀就是和草鸡女不一样啊，夏晶圆看的是瞠目结舌。

    上池洁汝看见夏晶圆和公子皓宇上楼，不自在的把目光挪开。

    旁边的美妇人抬头向这边看来，展颐一笑。

    她的皮肤比牛奶更白腻，漆黑的秀发仿佛上等的乌木，在阳光下流烁着璀璨的光彩，嘴唇比玛丽皇后园中清晨的玫瑰花更娇艳欲滴，而一切都比不上那宛如花之精魄的双眼，莹碧的深蓝色，宛如蒙着淡淡夜雾烟霭的蓝水晶，又像湛湛晴空下，清澈的海水。

    窗台边的白玉瓶里插着的鲜花在这样绚丽的一笑下黯然失色，花瓣上微凉的晨露都仿佛是花精们为了得到美人垂青的轻轻啜泣。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美的女人。

    女主楚怜站她身边一比，即使是花那也是狗尾巴花了。

    再看旁边的上池洁汝，本以为她已经尽极美艳了，此时此刻也犹如一个黄毛丫头。

    放眼望去，整个屋子里。站这妇人跟前而不会被比的太惨的人就只公子皓宇一个了，但他不是人，而是狐狸精，还是只公的。

    美妇人轻启朱唇，温柔道：“小宇，今日这么早就练完功了？这位姑娘是谁？”

    公子皓宇恭敬道：“回禀师娘，今日的功课都已做过。这位是汝儿的一位故人。”

    夏晶圆心道，原来这就是公子皓宇的师娘，上池洁汝的亲妈上池夫人。要说这母女长相差距略大啊，深究其原因，想必应该是上池洁汝的父亲长相没有那么出众。

    见公子皓宇介绍她，夏晶圆扭捏地道：“阿姨你好，我是汝儿……咳，干表姐的……干表妹……”

    上池夫人闻言一愕，却是转头去看上池洁汝。

    对方没好气的咕哝道：“是九州叔父上池翌的干女儿。”

    上池夫人闻言恍悟，却是站起身来，略带责备的看了一眼上池洁汝道：“既是如此，你应当早说，怎可怠慢贵客。”

    上池洁汝没好气的偏过头，哼了一声，模样并不可恶，反而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上池夫人对别扭的女儿投去没奈何的一笑，转身上前来携夏晶圆的手。

    夏晶圆素来皮厚，可此时在上池夫人面前竟产生了一种自惭形秽，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缩回自己的手别在背后，讪讪道：“阿姨，我手脏。”

    此言一出，倒把上池夫人逗笑了，她把夏晶圆的小手从背后拉过来，携她落座，道：“不用太过拘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

    夏晶圆闻言只觉上池夫人十分亲切，不由朝她讨好似的嘿嘿一笑。

    却不料上池夫人忽然神情一僵，似乎是被夏晶圆这个笑搞懵了。

    有求于人的夏晶圆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没底地问：“阿姨你怎么了？”

    上池夫人闻言意识到自己的异样，扯起一个笑道：“哦，没有，刚才忽然觉得你身上海气很重。”

    夏晶圆见此也不隐瞒，诚实地道：“阿姨您真厉害，我以为我隐藏的够好了，没想到还是叫您发觉了。我老家就在东海，所以身上有海气。”

    上池夫人听见东海二字，神情明显一顿，目光却望向了夏晶圆那身黑裙。

    夏晶圆修为早已非复当年，黑裙也有了些繁美的花纹，然而在太虚幻境的天人眼里，这点微末的修为还是有些拿不出手，见美妇人看她裙子，她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刚想开口解释，却惊觉上池夫人正无意识的摸她的手骨，秀美微蹙。

    夏晶圆知道，摸骨是想揣测她族类，皱眉是因为摸着像龙，但是看不到鳞片。

    有一定修为的人，都可以隐隐看到别类的元修。

    比如说龙族，除了海气之外，还能隐约看到身上一层龙鳞。

    夏晶圆是个异端，她身上大部分鳞片都被大国师楚桓给拆了，全身上下光溜溜的，所以很多人第一眼看见她都会问她是不是泥鳅。

    此时她觉得有求于人，又是知根知底的，大可不必藏着掖着，便傻呆呆的自曝家门：“阿姨，我真的是如假包换的龙女，就是鳞片在战斗过程中损失的太多，看起来比较……咳……光滑罢了。”

    上池夫人闻言勉为一笑，说：“黑鳞算是东海贵胄了，你小小年纪，就出落的如此沉稳大气，实在不容易。”

    上池洁汝闻言翻个白眼，嘟哝道：“什么沉稳大气，分明是脸皮厚嘛。”

    夏晶圆装作没听见上池洁汝的奚落，一脸狗腿地笑道：“阿姨您懂的真多，黑鳞以前确实是东海贵族吧，第十七任东海龙神玄素就是黑鳞玄门啦，不过后人不长进……”

    夏晶圆还在喋喋不休，上池夫人却已有了倦色，公子皓宇见此冷冷打断夏晶圆道：“师娘，事情其实是她丢了结契书，现在想来找师娘重新盖一方印，以免洛氏责难。”

    上池夫人闻言责备公子皓宇道：“这是大事，怎么不早说，可千万别酿成大错。”

    说罢，她又转头对上池洁汝道：“汝儿，你去取开天印来。”

    上池洁汝闻言撇过头，不是很自然地道：“前儿洛江主说九州有一批水族要来沧澜江观摩学习，问我借印去用，我就借给他了。现在你们如果急着要，就去找他要呗，我是不想再跟那个满身腥味的河里活说话了。”

    说着，上池洁汝居然头发甩甩，白眼瞪人的走开了。

    留下夏晶圆在原地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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