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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锦春 作者:姚霁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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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然她有着不算太差的琴技,但这张铁弦琴,她可真是不敢乱弹。

    “殿下不必忧心,东边雅室之中亦有一张琴,那琴乃是丝弦的,堪合殿下所用。”就像是早就知道她会为难,薛允衍此时便说道。

    秦素不由满怀感激地看向他,如蕴春烟的眸子眨了眨,便眨出了一道细嫩的语声:“如此,有劳薛中丞。”

    这是知道错了,于是就把方才的凶悍都给收起来了。

    薛允衍暗自叹了口气。

    公主殿下现下这样子,真与他家中的妹妹们一模一样,都不带有半点儿错漏的。

    果然是上辈子欠了她好大一笔债,这辈子就天生该还她的。

    薛允衍认命地站起身来,向秦素微一点头,说道:“我叫人给殿下取琴。”语罢他便步出了琴室,月灰色的长衫随步翻卷,似薄暮拢向房中。

    秦素安坐于锦垫中静候,没过多久,便见阿栗捧着一张瑶琴走了进来,远远瞧去,那瑶琴丝弦如冰,龙池润而凤沼温,玄漆光映如水,却是一张上好的伏羲琴。

    “此琴我已调过弦了。”薛允衍跟在阿栗身后说道,语声如凉风飒然。

    秦素面现欢容,颔首道:“真是多谢薛中丞。”

    薛允衍不语,上前几步,亲手将那张铁弦琴捧去了一旁,复又自阿栗手中接过伏羲琴,端端正正地搁在了琴案上。

    第814章 南山曲

    看着薛允衍亲自动手做着这些,秦素心里微有些得意。

    瞧瞧,这就是公主殿下之威了,若是换作前世,薛允衍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那一刻的她自是不知道,薛府中所有年齿尚幼的小娘子们学琴时,她们家长兄都是如此做的。

    此刻的薛允衍,显然是将秦素当作某个缺了牙的小娘子来看的。虽然这个小娘子让人头疼了点,但是好是歹,他也不能不管不是么?

    将一应事物俱安置妥当,薛允衍方才跽坐在了靠窗的锦垫上,对秦素道:“殿下,可以抚琴了。”

    秦素笑着点了点头,见阿栗仍在一旁侍立,便笑道:“你去门边守着,那门便开着罢。”

    阿栗领命而去,这厢秦素便将身子坐直了些,抽出丝罗拭着手指,一时间却是有些踌蹰。

    前世的她倒也时常抚琴,只是,彼时抚琴,多会抚些旖旎风流的靡靡之音,用以取悦如中元帝之流的人。而今日的秦素贵为公主,自不可如前世那般以琴悦人。

    而若是不弹那些曲子,秦素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她应该抚哪一曲才合适。

    缓缓地收起丝巾,秦素垂眸看向案上的伏羲琴,只觉得那冰弦如雪,白得有些刺目。

    不期然地,她的脑海中,便现出了桓子澄的脸。

    黑黢黢的松林边,那张冰雪般的容颜俊美如神祗,一身绯衣胜火,在夜色中幽然绽放。

    那一刻,一段朴素而淡泊的乐音,恍然涌向了秦素的胸臆。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伸手按向冰弦,琤琮如流水般的乐韵,自她的指间缓缓流淌,一首短诗亦就此浮上脑海,她启唇吟道:

    南山有野草,郁郁复萋萋;

    送君南山下,与君相别离。

    草长湿袜履,风吹没马蹄;

    登高凝相望,白云东复西。

    不知君远近,明月人独依。

    浅近质朴的词句,并不见华章丽句,寥落甚而是寡淡的乐韵,一如清溪般透明简单。

    分明是平平无奇的一支曲子,却偏又深情如许,刻骨难忘。

    一曲短歌悄然吟罢,琴声亦随之歇住,秦素拢袖而坐,刹那间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只觉满心怔然,渺不可寻。

    良久后,薛允衍的语声方才响了起来:“好词,好曲。”

    唯此四字,再无他言可述。

    即便是最挑剔的琴师在此,亦无法不称此曲为佳,原因无他,唯情真尔。

    这世上有些曲子,是不能单纯以技法或旋律来论的,便如这一曲清歌,大有诗三百之余韵,比之如今那些以华丽空泛而著称的所谓雅乐,不知高妙了多少。

    一时间,琴室中一片岑寂,座中二人皆不曾说话,似是都在回味着这短歌中的余韵。

    好一会儿后,还是薛允衍再度发问:“这是何曲?此前竟是闻所未闻。”

    秦素被他一言惊醒,转眸看向了他。

    只是,她的眼神仍旧有些空,像是透过了他,看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薛允衍等了一会,却见她仍旧是一脸怔忡,心中略一转念,便即释然。

    这位晋陵公主的际遇,倒是与这曲中的离人之意,颇为贴切。

    幼时丧母、少年丧父,到头来却发觉自己根本就不是秦家女,那种漂泊无依之感,想来是时常萦绕于她心间的。

    此刻她的表现,倒也可以理解。

    “此曲……名《南山》。”秦素的语声忽尔响起,似是仍旧带着些恍惚。

    薛允衍“唔”了一声,看向秦素的眸光里,含着些许探究:“这是……殿下所作?”

    无论是前人曲目,还是今人所创,都没有这首《南山》,这一点薛允衍敢打包票。是故,除了是秦素自己所作之外,便再无旁的解释了。

    秦素闻言先是一怔,旋即方才完全地回过了神,不由苦笑:“薛中丞太也瞧得起我了。此曲乃是我从先慈留下的书里偶尔瞧见的,今日忽有所感,便此奏了出来。”

    言至此,她顿了一顿,复又涩声道:“只可惜,记载着这支曲子的孤本,却是被那场大火烧得没了。”

    薛允衍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秦素生母亦是出身士族,秦素的紫微斗数还是从赵氏所留的书籍中学得的,有此前因,秦素的话倒也很合常理。

    见他神色如常,秦素暗地里便抹了把汗。

    方才她一时失神,倒险些忘记了,她的身边正坐着一个极度聪明、也时刻都在观察着她的薛允衍。

    还好她及时把赵氏拿出来搪塞了过去,否则倒真不知该如何应付。

    连云的那场火,她委实放得太好了。

    秦素无声地吁了口气,旋即便又有些惴惴。

    她无意间谈出的这支曲子,其作者,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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