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少花 作者:凌小羽

    童工梁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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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家离怡乐布行只有两条街的脚程，是个复合的四合院子。一进门就是专门接待客人的前厅，摆设简单而雅致。穿过前厅，后面是个花园子，花圃、盆栽里面种的都是些容易生长料理的花草，有可供室外聊天喝茶的凉亭石桌。

    花园子两旁过了拱门就是并排的四间左右厢房，两边厢房单独成了一片天地。温言轻的书房和睡房在右厢房。和前厅、花园在同一直线上的是堂屋，这是温家吃饭聊天解决家务事的地方，因此布置比前厅又相对随意了一点。堂屋的后面就是后院子，是厨房、仓库和长工吃住的地方。

    温家唯一的女管家阿秋婶带着梁少花她们到了后院子，短短的一段路，开朗的阿秋婶已经将她在温家呆的十几年大事小事细数了一遍。

    梁少花也终于搞清楚了这温家简单的关系：五年前温家主妇亡故，留下温家老爷温德厚和温家少爷温言轻，继承祖业怡乐布行，在温言轻这老好人接手经营的这两年没见发展也没见倒闭。温家十几年来最大的变化也就是由原来的两个女人持的家变成阿秋婶一人独撑大局。用阿秋婶的话来说，这个阳盛衰的地方如今多了梁家姐妹，终于开始嗅到半点家的味道了。

    还真不要说，阿秋婶一眼就喜欢上这两个孩子了，大的文静秀气，小的聪慧伶俐。少爷这回倒是真做了件好事。可是让阿秋婶为难的是，少爷没说让这两个小姑娘做什么，也没说签是长工还是短工，只说让她带下去随意安排。这个随意是怎样的随意？可难住了一向明能干的阿秋婶。看到她们一身的风尘和异味，只得带着她们到后院的澡房里洗个干净澡先。

    前脚刚踏进后院，身后就传来了得福的叫唤声。温老爷背着双手，脸色不太友善地紧跟其后。阿秋婶示意梁家姐妹向老爷问好。

    温老爷将梁家姐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样子看起来倒还过得去，就不知道底细和子怎样。

    “你们是打哪里来，因何故到怡乐镇？”温老爷问。

    雨花向前一步，低头屈膝行了个礼，才回答：“我们姐妹两人来自北方一个名叫梁村的小城镇，家父梁承文是私塾的夫子。小女从小跟着家父读文识字，琴棋书画皆略有所通。因为家父病故，特到怡乐镇投靠亲戚。可刚到贵地，才得知亲戚早已移居他乡。盘缠已尽，小妹年纪也尚小，承蒙温公子不弃，得以收留。”

    少花还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能言善道的了，没想到雨花也是个会说话的主。她在柳府练就的那一套尊卑之分的礼节一使出来着实让温家主仆看呆了。

    温家上上下下人口不超过八个，除了阿秋婶和得福，还有负责店铺工作的阿秋婶的丈夫才叔，看店的长工得禄，还有两名负责家务细活的长工。虽是主仆关系，但也是家人，他们平日相处都是随意惯的了。雨花这样的大礼反倒让温老爷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想来这姑娘也是出身书香门第，稍有见识的了。

    温老爷清咳两声，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这些的礼节以后就免了，既然你说你识字，那以后跟着秋婶学习怎么管理家里的收支吧！女子勤俭持家才是德。”

    “是，温老爷！”雨花稍稍低头应诺。

    “这小丫头呢？”温老爷对雨花满意地点点头，转而问少花。

    少花看众人的目光都放到了她身上，只得再次摆出一副清纯无害的表情，“我说温哥哥怎么就那么的仁慈善良，现在才发现，原来是继承了老爷的品质。外面的人都说温老爷人如其名，厚德仁爱，我还不信呢~”

    不管有理无理，先灌了迷魂汤再说，好话不怕说，只要能够蒙混过关就行了。她梁少花是看得懂繁体文字，可是连毛笔是怎么抓的都不会，琴棋书画更是一窍不通。

    少花的一顶高帽，给温老爷戴得异常高兴，脸上掩不住的得意。这娃儿嘴儿就是甜！语气一下子和气了不少：“习字珠算是否学过？”

    “会念不会写。”她活了三十几年，还没见过真正的算盘呢！

    “会不会洗衣做饭？”不会写字算数，那就只能帮忙做些杂活了。

    “不会。”洗衣有洗衣机，做饭有电饭锅。

    “那，担水砍柴？”温老爷尝试着问。

    “不够力气。”少花故意露出自己的细小胳膊。

    温老爷刚刚堆积起的和气，一下子消磨殆尽。“那你说你会什么？”

    少花侧头想了一下，虽然她比较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干活，悠悠闲闲地混日子。可是谁叫她穿到个穷苦加逃亡的人身上，难得找到家肯收留她们的，总不能说什么都不会做吧！不被轰出门才怪咧。

    “擦桌子、扫地、招呼客人……”一连串的轻活儿从少花嘴中绕了出来。不要忘了，她的身体还只是个14岁的小孩子啊！

    “得了得了。”温老爷扶了一下自己的头，又是一个和温言轻一样让他没辙的人。“你去右厢房照顾少爷的生活起居吧！收拾收拾书房和睡房，斟茶递水磨墨掌灯……。”

    “是，老爷。”少花笑得像只狐狸，照顾那只小白兔，那就跟混日子没什么两样了。

    “秋婶，你安排一下她们的住房吧！”温老爷被折腾了一天的脑袋终于得以安静下来。安排好她们的工作也该回房休息休息了。

    阿秋婶看到温老爷都安排好了，反而乐得轻松，笑呵呵地说：“少花就到右厢房住吧！少爷旁边还空着一间小房子，也好方便就近照顾少爷。雨花就到左厢房，住我隔壁房间。”

    “为什么我们不能住一起？”少花问，这些逃亡的日子她和雨花同吃同睡，已经培养出深厚的感情了。雨花虽说在真实年龄比她小，但是更像个姐姐处处地照顾着她。她从来没问她的过去，只是单纯地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对待。

    “你们俩长大了，姐姐是迟早要嫁人的哟！”阿秋婶一番话说得雨花脸红得像着了火。心智已经奔三的梁少花自然知道阿秋婶的话中话，雨花刚满十六岁，早过了及笄之年。古代女子通常十五岁及笄之年就行成年礼，如有对象也会和订婚礼一并举行。可是坎坷的命运让雨花错过了人生中第一个盛大的典礼，而且对象还尚没着落。

    对于这个成年礼，少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重要的，受到现代人思维的影响，归到底还是“缘分”两字。缘分到了，自然想逃也逃不掉。

    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的少花舒舒服服地趴在床上，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不用风餐露宿，不用躲躲藏藏，不用担惊受怕，不用尔虞我诈，不用戴着面具苟延残喘。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有瓦遮头、三餐温饱，安安稳稳地过着平凡小日子就是她的追求和理想。

    唯一可惜的是，她梁少花华丽丽地成为温家的免费雇佣童工了，从此开始了被剥夺的童工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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