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 作者:苏子木

    八苦上

    那是一套紫砂茶具，材质细而不腻，造型古朴大气，壶和杯子上都没有多余的花纹雕刻，只是在壶底和背低镌刻着佛家“卍”字。简单雅致，古朴而庄严，伴着一旁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香烟，仿佛有种时光的隽永沉淀。

    于紫宵将先将那八只杯子依次排放在岙皎垨面前的茶几上，又拿出一个大号的茶洗。将茶叶放到紫砂壶中，再像里面注入一旁小炭炉刚烧开的热水，他拿起茶壶轻轻的晃动了几下，将谁注入茶洗中，将那八只杯子一一浸洗。

    洗完茶，将头道茶全部倒入茶海，这次重新注入热水，茶叶随着水浪翻滚，于紫宵将茶壶盖扣上，等了片刻执起茶壶均匀而快速的分别向那茶壶注入茶汤。

    瞬间整个房间内都弥漫着一股幽香，肃穆高雅，仿佛能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重焕抬了抬手，道：“岙掌门请。”

    岙皎垨在闻到茶香的那刻就有些变色，此时更是僵硬地道：“忘川水煮的茶如此珍贵，我一人实在消受不起，不如请主人陪我一起饮用。”

    重焕微笑道：“天下间还有什么时岙掌门消受不起的，我最近睡眠有些不足，这种浓茶我就不吃了，岙掌门不用客气，请吧！”

    隐龙谷众弟子眼观鼻鼻观心，暗自道师父他果然是因为好眠被扰而生气啊！

    岙皎垨岙掌门看看对面笑得至诚无比的人，再看看四周一脸肃穆的小辈弟子，最终选择淡然潇洒样，道：“却之不恭，在下就来品尝一下这忘川水泡出的八苦茶有何不同！”

    说罢执起一杯慢慢品起来，小啜一口，只觉得舌端微苦，然而苦后却又有甘甜香郁残留。

    一杯饮尽，岙皎垨笑容满面道：“好茶，醇厚甘爽。主人肯拿出如此好茶招待，在下真是感激不尽。这是八苦茶中的第一苦，生苦。生时的众缘逼迫，出世入迷途，迷茫无依靠是谓之苦。然而诞为喜，可图来日，所以苦中带甘。”

    重焕笑道：“只闻岙掌门道法高深，不想对于佛理也如此通。”

    岙皎垨傲然一笑，语气却格外平淡，道：“佛道同源，万法归一。重道友是个通透之人，对佛道不会有着不能共存的偏见吧？”

    重焕但笑不语，做了个请得手势。

    岙皎垨笑着执起第二杯，这次他喝得格外慢，仿佛每一口都要细细品味。

    放下杯子，他道：“这杯与上杯不同，入口即苦，过后淡而雅，回味悠远。老苦，身心衰损朽坏，空留寂寞凄凉，这种苦只怕是所以修真者都不愿品尝的。”

    重焕道：“天人亦有五衰，何况乎人。老只是个过程，有急有缓，有人老的身，有人老的是心，这其中种种不是一时半会说得清楚的。”

    岙皎垨出神片刻，缓缓执起第三杯，道：“且容我尝一尝这病苦是何滋味！”

    随便边饮边说道：“苦入口，如病缠身，种种不同，有轻有重。修道者即使求不得飞升成仙，也要求得百病皆祛，身健体康。”

    重焕似笑非笑道：“这病苦对岙掌门这样道法高深者来说定不算什么，来，尝尝下一杯！”

    岙皎垨此时面色有些沉重，但是是拿起了下一只茶杯，一饮而尽。

    重焕笑道：“茶非酒需慢饮，岙掌门何必急迫?”

    岙皎垨沉声道：“死来一瞬之事，所以我一饮而尽也不为过。这死苦是修道者极力避免的，如果慢慢品味就太过煎熬。”

    重焕也面色肃穆的道：“我们修真者所愿即为能与天同寿，然而天亦有寿。死苦如福寿享尽而逝，或天灾人祸而终，皆有缘法。死而生怖，恋而则苦，不仔细品尝这其中种种，又怎能参透！”

    岙皎垨道：“言之有理，那一杯我饮得急没细细品味实在可惜！”

    重焕这才笑起来，道：“无妨，我这里其他东西也许不多不致，但这点茶水还是有的，岙掌门不妨再重新品尝一回！”

    岙皎垨掌门面色突然一变，正色道：“我即为客人，能得主人如此厚待已经惶恐，怎能再给主人添麻烦。”

    重焕微笑道：“招待岙掌门这样的贵客，怎么会觉得麻烦！”

    顾长生看在眼里，心道，师父你这是在报复他对咱们座椅的挑剔吧，您是折腾人和调戏起人就怎么都不觉得麻烦吧？

    岙皎垨沉着脸没开口，倒是他那聪明伶俐的大弟子垣曲归为他解围到：“茶虽好但不能贪杯，喝多了不易睡眠。”

    岙皎垨面色一缓，对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垣曲归一喜，接着道：“天色不早，还是先品品剩下的几杯吧！”

    岙皎垨面色又一沉，恨恨的想，刚想夸你聪明机灵，你就坏事，难道就不能说几句话帮师父把下面几杯也给推掉？

    然而他还未来的急用眼神将自己的意愿告诉自家大弟子，重焕就道：“说得有理，我这八苦茶就专门给岙掌门存着，以后有时间一定要来品尝！现在就接着饮下一杯吧。”

    岙皎垨只得端起下一杯，心道，只有脑袋坏掉的人才想来讨这种茶喝，以后用八抬大轿也别想把我请来。

    将空杯放到桌上，冷声道：“爱别离，苦中带涩，缠绵悱恻，悲苦难言。情之难解，可惜我还无法参透！”

    重焕点点头，道：“掌门道法高深，这红尘凡情自是无法入眼入心，无法参透也情有可原。”

    岙皎垨神情傲然道：“只怕剩下的三杯我也无法解其意，浪费了重道友的好意招待。”

    说完，端起茶杯连饮三杯。

    喝玩起身，对着重焕拱手道：“谢谢重道友的盛情款待，只是叨扰多时，现在就告辞了。”

    重焕笑着道：“慢走，不送。”

    说完当真就坐在那里并不起身，隐龙谷众人继续低头的低头，望天的望天，没有亲自送客到门口的意思。

    万臻派还真没见过如此不客套的主人，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齐齐看向自己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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