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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林寒(收了点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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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却华山不是云 作者:临渊羡鱼

    白衣林寒(收了点尾)

    白衣人一手提着我,施展绝世轻功,衣袂飘飘恍若飞天,千山万水只是等闲。更让人震惊的是,他一路翻山越岭,疾驰了半个时辰才将我放下,整个人依然气定神闲。倒是我吹了许久的冷风,脸色有些白。

    若论轻功,他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

    此时我身在一处静谧的庄园,园内似是从外面引入了活水,清澈的溪流曲折蜿蜒,流经之处依势建着小桥水榭,玲珑雅致。园内花木浓淡交错、移步换景,有时见竹丛清疏、细叶萧萧,再转一个弯又见蔷薇满墙、暗香浮动。

    值盛夏将尽,满园的绿色浓郁至极反显出颓败之态,不时有簌簌落叶飘落水面。枯萎的细小花瓣铺满小径,教人不忍心踩踏。

    我暗暗地四下打量,只觉得这个园林真美,就是太静了,好像没有人住似的。

    白衣人领我到一间临水的轩榭,立刻有仆人出现,垂着手恭敬地听他吩咐,却只是点头,并不出声,我心里奇道:难道这是个哑巴?

    白衣人随意一抬手:“坐。”自己只往水边的栏杆上斜倚着。

    我老老实实坐下,有时看他一眼,并不出声。既然是他带我来的,自然等他先说话。我,我以静制动-。-

    他的目光流连于水面落叶上,似乎有一些心不在焉,半晌才缓缓问道:“听楚天宽说,张臻带着一个年轻姑娘在峨眉山上隐居,就是你了?”

    我点了点头,觉得他似无恶意,又好像与师叔相熟,戒心不由去了几分。

    他回头,也不看我,只望着我怀里的剑:“这剑是他送给你的?”

    我也不禁低下头看着剑,心里浮起一丝温暖,轻声答应:“嗯。”

    他的目光忽然有些锐利,盯着我的表情:“他喜欢你?”语气中似乎有一些怒气。

    我一呆,连忙摇头:“没有,怎么可能。”

    白衣人顿了顿,静默了片刻。

    窗外,水面倒映着乌云的颜色,似乎要下雨了。

    “此剑,是十年前我与张臻从扬州剑术大家陆高止手中得来的。”他徐徐开口,仿佛方才刹那间的情绪波动只是我的错觉。

    “当时陆高止被仇家追杀,命垂危。我和张臻虽初出茅庐,却久仰其侠名,于是不惜以寡敌众,杀出一条血路,保全了他的命。”

    我静静地听,默默想着师叔当年的风采,突然希望他不要停,一直说下去。

    “陆高止感念我们的救命之恩,便将这把剑送给了张臻。”白衣人淡淡看了一眼紧紧握着白龙剑的我,“这把剑追随他十年,不知饮过多少奸人的血,匡扶过多少正义。”

    我不由有些羞愧,低下了头。

    师叔用这把白龙剑笑傲江湖、行侠仗义,我,我却拿着他送的剑,在一个为名门正派所不齿的帮派里混饭吃。我……

    白衣人忽然走了过来,伸手握住剑柄,从我的怀中缓缓抽出白龙剑。我不解地看他,他的目光有些悠远,轻轻一弹剑身,白龙剑微颤着发出细细龙吟。

    “好久不见了……”

    他轻叹了一声,剑光一挽,不疾不徐地使出一招“金雁横空”。这一招正是我在茶铺前用过的克敌之招,但他舞来,比我不知高明了多少倍。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灵,本该一气呵成的一招,忽然多了一份韵律,急刺之后骤然变奏,竟细细磨了回来,仿佛一紧绷的钢丝拉着剑身,拉到最细的极致后突然崩裂,暴风骤雨般涌出威力。

    这是多么熟悉的演绎方式,我曾在峨眉之巅看得屏住了呼吸。

    “你到底是谁?”我终于忍不住了,到底不够淡定啊,淡定不起来了。

    他轻一扬眉,自有一份倨傲,却又说不出的倜傥:“桃花岛,血影剑。”

    我轻呼一声:“啊,林寒!”

    瞬间无数资料闪过脑子里。当世十大高手之一,桃花岛排名第一的剑客,张臻的好友……最重要的是,霜儿姐姐的前男友,她和张臻解除婚约的导火索之一!

    这神态,这拽拽傲傲的样子,还真的和萧秋水有那么一点神似。

    我脑中的八卦山呼海啸、翻江倒海。

    他却不知我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只问道:“你知道我?”

    噗,这不是废话么,江湖中谁不知道血影剑?

    但我很快反应过来这句废话的内涵,立刻跟上:“是,听张师叔说过。”

    我已经做好了顺藤出更多八卦□的准备,可林寒莫名其妙地沉默了。他扭过头去,又开始看水面。

    咦……何时飘起雨了?

    我陪着他沉默,虽然心里和猫抓似的难耐。在我以为要沉默到哑的时候,他终于问了。

    “他当真和霜儿成亲了?”

    不是我多心吧,他的语气中仿佛有一些些波动,虽然他已经很极力地掩饰了。

    “嗯。”

    我应了一声,忽然没有了八卦的心情。不过是一个伤心的故事……没啥意思,是吧?再绝世的高手,也逃不过伤心的俘虏。可怜。

    他缓缓点头,不料话锋一转:“之前我见你用这招制敌,却无半点杀气。你的心地倒是不坏,不愿绝人生路。”

    “你可否帮我一个忙?”他转过头来看我,轻描淡写地说,“我有一个生死之约要赴,如果我没有回来……”

    一个荷包放进我手中,颜色旧旧的,里面不知装着什么,有些份量。

    “请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张臻和霜儿。”

    我呆住了,心底一阵凉意,脱口问道:“什么生死之约?”

    可他恍若未闻,只轻叹着说:“我以为这一次孤单赴约,或许连一句话也没机会留下。没想到遇上你,也是缘分吧。”

    他微微笑了笑:“姑娘,拜托你了。”

    雨大了一些,园中景色笼上一层烟雾,看不分明。

    我怔怔地握着荷包,心里五味陈杂。面前这人是传说中的绝世高手,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他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却毫无保留地托付我这么重要的事情。是因为白龙剑?还是因为我出自华山派?还是,只因我们珍惜着同样的人?

    这人……

    我除了收下这份嘱托,只能再问出一句:“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吗?”

    林寒大约没想过这个问题,略一怔忪,继而蹙起眉,认真思考起来。

    我只见他的神情时而温柔,时而落寞,时而迷茫,时而黯然。咳,太给我面子了,一代大侠居然为我一个问题流露出这么丰富的表情。

    但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已然恢复了平静,低低地回答我:“没有。”

    我一愣:“啊?没有话要带给霜儿吗?”

    “没有。”他唇角的弧线似乎有一点苦。

    目光落在雨幕深处,叹息的声音比雨丝还飘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我……我没有任何话,可以与她说了……”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个庄园实在太安静了,一点声息都没有,我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越想越清醒,最后失眠了……

    不知熬到什么时辰,沉寂的庄园里忽然有一些细微的动静。如果不是这地方太静,如果不是我正炯炯有神百无聊赖地数绵羊,那点声音难以引起注意。

    我坐了起来,蹑手蹑脚走到窗前,向外看去。黑沉沉的夜里,有微弱的灯光一隐而没。不久,远处传来了轻微的开门声。

    这么晚还有人出门?我好奇心顿起,披上外衣偷偷溜了出来。偌大的庄园里静悄悄的,我施展轻功,跃上主屋屋顶,四下眺望,只瞥见一条白色的身影向南掠去,一闪就没了。这等轻功,除了林寒我再不认识别人了。

    南边是一片黑茫茫的群山,山势缓和,只有最中间一座孤峰直指夜空,格外醒目。

    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林寒的生死之约就在今晚,就在此地?

    半因好奇,半因担忧,我也施展轻功,朝他消失的方向追去。

    不过扑进了林中,我就迷失了方向,只能不时跃上树顶,辨认孤峰的方向。高手对决一般都选崖顶,这是传统,也是我身为女人的直觉-。-

    由于不熟悉地形,我绕了一些弯路,耗了不少时间。据说高手对决都瞬间解决战斗的,可千万要等我啊!

    在我又一次跃上树顶辨认方向的时候,林中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我顿时警觉,隐匿在树冠上,屏息凝听——来的人数竟然不少,大概二十几个。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人?

    好巧不巧,这伙人停在了旁边一棵大树下,我透过树枝的缝隙窥视,只见他们一色的黑衣劲装,个个蒙着面带着兵器,透着一股谋的气息。

    其中一个压低声音下令:“血影剑太厉害,务必要封死他的退路。你们,去那边埋伏,见人就发信号,不计一切代价拖住他!其余人,跟我走。”

    队伍无声分成两组,各奔一边,很快就消失了踪影。我伏在树干上,又惊又怒。林寒不是赴生死之约么?这些人分明是要截杀他!

    我脑中飞转:这些人既然是封他的退路,说明他正被困在峰上。此时我离主峰已经很近,当即不再犹豫,悄悄朝峰顶潜伏靠近,一路十分小心,生怕被黑衣人发现行踪。

    当我千辛万苦上峰顶,终于可以眺望到山顶平崖的时候,我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崖上不是几人,不是几十人,是几百人!

    以一个沾满血迹、不再纯白的人影为中心,方圆几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可至少还剩一半的人在围着他,一圈又一圈,里圈的人倒地,外圈的人立刻补上,连一丝停顿都没有。这是一场残酷的围杀,除了临死前的惨叫,只有天边间或闷闪的电光,冷冷地划亮这方暗红弥漫的死亡之地。

    我手脚冰冷,动弹不得,嘴半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看不清林寒的容颜,但是他近乎癫狂的攻击昭示了他已濒临绝境。血影剑是强大的,但是如何能抵御几百个高手的车轮战?他多次想凭借绝世轻功冲破包围,但每次跃起都被漫天凌厉准的暗器压退了。

    在这场组织严密、压倒优势的围杀下,他没有生机。

    血影剑的光芒骤然暴涨,他仰天长啸,我看见一团白炽的剑光无限膨胀、轰然爆裂。近围的死士全部倒下,连外圈包围都被剑气迫得松动。几乎同时,林寒高高跃起,全速掠向崖边——他只能跳崖一赌!

    就在那一瞬间,一抹黑影从外围直掠切入,以比林寒更快的爆发力拦空追截!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我只看到一抹暗红的刀影一闪——光芒全部没入林寒的身体。然后林寒白鸟一般的身体,在空中突然分为两段,破碎、陨落。

    我几乎控制不住要尖叫。

    这一幕像被无限放慢,我眼睁睁看着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分离,撒向两个方向,慢慢落下。

    那一刹那,万物俱寂,骚动屠杀的人群突然停止一切动作,静默像死亡扼住大地的喉咙。

    闷了许久的雨点,终于星星点点落下,不久汇流成河。

    黑衣人无声地撤退,满地的尸体渐渐被搬空,血迹被雨水冲刷入土。如果来年此地的草木格外茂密,谁能想到是因为有这么多人的血滋润。

    我浑身已经湿透,雨水顺着脸庞滴落,可是我一动都不敢动,连呼吸都控制在微不可闻的力道。

    我等了很久,等得身体都僵硬发直,等到密林之中再没有一点人迹,等到东方已经微微发白,才战栗着爬下树,跌跌撞撞地奔向崖顶。

    我只希望在原地还能找到林寒的一片衣角,一只鞋,或者一件饰物。这样至少可以为他建一座衣冠冢,他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不该死无全尸,不该尸骨无存,不该这样的下场!

    可是原地哪里还会剩半点遗物?我跪在地上索,脸颊上一片冰凉,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

    悲愤冲淡了我的警觉,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住了轻微的脚步。我正在埋头搜索时,脖子后面突然传来重重一击,我顿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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