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华山不是云 作者:临渊羡鱼

    玉簪结缘

    张臻和霜儿打算先行离开，我则留在峨眉抓紧修炼。

    “云儿，你好好加把劲，把紫霞神功第六重突破了，你的伤就能痊愈了。”霜儿拢了拢我的发，拉着我的手殷殷叮嘱。

    “云儿，你且随我来。”张臻朝我颔首。于是霜儿进屋去打点包袱，他带我来到了古德林。

    来到这里，我的心情又有点沉重。曾经形影相随、日日一同练剑的地方……

    正想着，张臻将一把银鞘素穗的宝剑递到了我手中。

    “云儿，这把白龙剑削铁如泥，是我昔日机缘巧合从一位前辈高人那里得到的，随我行走江湖已有十余年。今日我将它赠与你，一来你可以防身，二来江湖中认识它的人也不少，看在这把剑的份上，轻易没人敢为难你。”

    我震惊地抬头。对剑客来说，剑是最宝贵的东西，是一生荣辱所系！师叔竟将他佩戴多年的宝剑送给我，这——这离别礼太厚了吧！

    张臻的神情却很平静，见我吃惊得合不上嘴，唇角只是弯了弯。

    “这是其一。其二——我要教你一招剑法，你看仔细了。”

    张臻稳健有力的右手握住白龙剑的剑柄，缓缓将剑抽出。剑与鞘摩擦出细细龙吟，一股森森剑气扑面而来，果真是绝世好剑。

    “呛”地一声，宝剑如一泓秋水划过空中。张臻一剑在手，气势顿时不同，仿佛高山流水尽化为掌中乾坤，姿态潇洒、仪态从容，以缓慢的速度使出一招我从未见过的剑招。这一招妙无比，简简单单一个动作中又似蕴含无穷变招，匪夷所思。

    我直觉这一招下去，应有绵绵后招变化莫测，定是一套惊世骇俗的剑法。但张臻只使了一招便收了势，我不禁有些怅然。

    他神色严肃地看着我：“这一招，我本不该擅自传授给你。但你多学这一招，日后或许可以救命。所以，你要好好揣摩、牢牢记住，但万万不能随意使出，必须是命攸关的时候才能用来急救，知道么？”

    我见他一脸严肃，不敢大意，慎重地答应了。

    他点了点头，将白龙剑回剑鞘内。

    “回去吧。”

    原来,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堂教习啊，一招我连名字都不知晓的陌生剑法。

    我又有些黯然了。从来没有这么早从古德林回去过，只是这一次回去，便再没有下一次的相伴而来了……

    我站在当年欧阳小鱼送别我的地方，目送张臻和霜儿离去。那双俪影看起来那么般配，我回忆起当年在华山的那个雪夜，我也是这样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和朝颜成亲。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虽然心境完全不同，但我心中的祝福却与当年一样。张师叔，霜儿姐，祝你们一生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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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半个月，我依然每天天亮则起，打坐一个时辰，练剑一个时辰。有时我在金顶面对云海吞吐，有时我去清音阁江中巨石上练功。

    终于有一天，我运行一个周天之后，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茅塞顿开，对紫霞功的领悟似乎又进了一层。随即感到体内经络更加顺畅，内力如泄洪后的江水滔滔不绝，奔涌在全身经脉之中。我惊喜地睁开眼，知道自己的紫霞功突破了第六重。

    大功告成，可以下山了！

    我将小屋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去拜别了飘雪师太和几个熟识的峨眉弟子，然后抱着白龙剑、背着小包袱、骑着一头小毛驴，一路踢踏踢踏，渐渐走出了峨眉山区。

    阔别两年，终于出山了。唔，不如先买点特产，然后回华山看师父师娘去。门中不知道有没有多几个师弟师妹？到时候看谁乖就把碧水剑送给他——我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我哼着小曲，一路东看西看、走走停停，终于走到了陕鄂交界处。此地俗称三不管，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常有江湖人士出没，管辖上又比较混乱，因此经常发生暴力事件。此刻天色尚早，土路两旁有疏疏落落的农舍耕田，几只牛羊正在吃草，看起来一派宁静。路上行人不多，都行色匆匆向前赶路。

    当我骑驴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突然听见林中传来呼喝声、刀剑声。有人打架？我不想惹事，加紧策驴前行，然而那拨人打着打着向我这个方向靠拢过来。我赶紧转弯想要躲远一点，却突然发现——咦，这打架的中有两个我认得，居然是李子汀和任雪儿那对贱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顿时改了主意，不走了，躲在一旁静观战况。

    和李子汀、任雪儿缠斗在一起的是两个年轻儿郎，一个使棍，面如冠玉、眉清目秀，一个用刀，身高腿长、五官俊朗——哇，都是帅哥，打起来却恁地凶狠。但是李子汀和任雪儿也相当厉害，配合又十分默契，四个人拼得难解难分，一时陷入恶战。

    我在旁边看了一会，暗暗摇头。李子汀和任雪儿配合太好，而且武当素以内力绵长出名，这两个年轻男子虽然气势凌厉，只怕撑不了太久。

    果然五十招过后，那两人渐渐落了下风，李、任二人却越打越得心应手。李子汀以正宗太极剑法正面迎战两人，任雪儿身法灵巧、穿梭场间，李子汀间或暴露的破绽别人还没看清楚她就已经补上了。

    任雪儿见不久即可拿下对方，心情大快，咯咯笑道：“两只兔崽子，乖乖磕个头叫声姑，本小姐可以考虑给你们个痛快。”

    使棍的那个冷哼一声：“放屁！”使刀的那人哈哈大笑，嚣张地叫骂：“任雪儿你个两面三刀的小贱人，有种别躲你奸夫后面，出来和小爷单挑。”

    任雪儿杏目圆瞪，娇斥一声：“找死！”长剑一抖，太极剑法突生异变，与李子汀双剑合璧，重重叠叠画出连绵不绝的八卦圆。那两个男子顿时笼罩在太极剑法的寒气之中，压力陡增，几番暴起都无法突破。

    我冷眼旁观，心里暗急，想到当日和无风一起受的窝囊气，不由忍不住了。白龙剑锵然出鞘，我足底一蹬，似离弦之箭疾冲向前，运足内劲，一招“天绅倒悬”从上而下划出一道大弧，以劈山裂石之势向任雪儿砍下去！

    任雪儿突然遇袭，连忙举剑相抵。两剑相碰，只听“呛”的一声，她手中宝剑已经断裂为两截，若不是她闪得快，险些就要被利刃所伤。

    任雪儿大惊，一边闪避一边喝道：“什么人？敢多管闲事！”

    我闷不做声，紧咬着她，一招接一招的华山剑法空灵飘逸，却剑剑杀机。她一时手忙脚乱，应接不暇。那边二打一，顿时压力陡轻，一棍一刀逼得李子汀节节后退。

    任雪儿又惊又怒，喝道：“华山派的？来者何人？同为名门正派，居然帮这些歪门邪道的家伙。”我心里冷笑。你不认识我了？我却忘不了你！当下手中出剑越发地快，剑花如乱絮叠飞。任雪儿被白龙剑的锋利所压制，躲闪之间一时乱了阵脚，“嘶”的一声裙角被我划开一道裂缝。

    李子汀见今日敌手难缠，大喝一声，一招气壮山河的“天地同悲”逼得那两人不得不退，果断丢下一句“走！”，任雪儿同时收手，两人转身扑向林中，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我看向那另外两人，他们似乎无意去追，收了兵器朝我走来。为首拿刀的那人眉飞入鬓、神态不羁，笑嘻嘻地对我说：“嗨，美人，剑法不错啊，要不要加入我们金风细语楼？”

    我一愣，连忙摇头：“不了，我只是路过而已。”说着就去牵我的小毛驴，闪先。他一把拉住我的缰绳，笑道：“别走啊，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岂能让一个女子白救？你且等等。”

    他从道边牵了匹马过来，马背上背着一坨包裹，他在包裹里翻了翻，出一支款式灵动、温润莹泽的碧玉簪来，也不客气，抬手便为我上，完了倒退两步打量一番，点头赞道：“果然衬你。美人，今天你帮我们兄弟劫了李、任二人的货，这只簪子就当谢礼。他日若有缘重逢，我可定要邀你入会哦。”

    我先还为他的无礼有些羞窘，听到后面，小脸都白了。敢情这两人是劫匪啊！再听他要拉我入什么会，连忙摇头，生怕进了贼窝。

    他不以为忤，翻身上马，朝我一挥手：“后会有期！”

    我默。咱还是别有期了，我可是名门正派，一身清白呐。

    那使棍的从头到尾只是含笑看着我，并没有说话，此刻也跟着上马，用他那双波光潋滟的大眼睛又瞄了我一眼，打马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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