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春风 作者:一江南北

    阴错阳差

    长安，明德门

    门前的官路上，两匹骏马疾驰而来。马上坐着的两位少年，均着青色绣金色团花的圆领长袍，前面的一个，披着宝蓝色的双夹披帛，圆润的鹅蛋脸，大眼睛，挺直秀气的鼻梁上布满着细细的汗珠。只见她笑嘻嘻的一夹马肚子，马儿放慢了脚步，缓缓的朝明德门走来。后面那位少年双眉飞扬，星眸朗朗，英气逼人。

    两人并辔走过明德门。

    这两位，就是长安城内最显赫的家族之一，辅国大将军沈易文家的沈三小姐沈舒和他的师兄秦楚云。两人均是蜀山素苍门的弟子。这次是秦楚云奉师命送离家习艺十年的沈舒回长安。

    长安的端阳佳节到处充满了节日的欢庆。东城的击鞠赛，曲江池的赛龙舟，都是这一天的最受大家欢迎的节目。

    此刻女扮男装的沈舒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两旁官道上摆满的艾虎，长命缕和香囊笑道：“师兄，我说了端阳节一定能赶回家吧，师傅不信，偏要你来监视我！”

    他旁边的男子听此扑哧一笑：“师妹，要不是我跟着你，你现在指不定跟着西域那两个魔头去了昆仑山，练你的寒冰剑了，你会回长安吗？”

    沈舒白了他一眼，直接奔东城而去。到了东城的击鞠赛场，跳下马来，对着身边的秦楚云歪了下嘴角：“你好歹也是一大男人，婆婆妈妈的跟老妈子一样。得了，好久没回长安了，咱先转一圈，回家了今天就甭想出来了。”她说完便拉着马绳交给秦楚云：“你帮我拉着马。”

    秦楚云看着沈舒悠哉游哉的钻进人群里，只剩下了一个后脑勺给他，无奈的宠溺的一笑，拉着马在旁边系好，跟在了她身后。

    沈舒使劲挤到人群前面，这里击鞠赛场上，赛事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一个穿黑色劲装的鞠球手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不注意不行，那家伙的每一次进球都会让她身边的美女们尖叫。特别是她身边穿明黄色装的这个女子，她那叫声让沈舒觉得她一定学过少林的狮子吼。

    她看到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劲装的熟悉身影抱着球在向她这边跑了过来，她刚腹诽完别人，此刻自己也忍不住兴奋的大叫起来：“二哥！加油！”

    那个被她叫做二哥的男子抬起头来，正好遇上她高兴狂热的眸子。男子微微一怔，对方的一人赶上来，一脚踢飞了他怀里抱着的鞠球。

    大概是对方本没想到此刻抱着球的人本没有用劲，他这奋力的一脚踢过去，球没遇到阻力，笔直的飞了出去，飞过球场的栏杆，直接对着沈舒这边的人群飞过来。准确一点说，直接对着她身边的黄衣女子飞过来。

    沈舒想也没想，斜身一跃，拦在黄衣女子前面，在半空里稳稳的接住了球。然后把球平抛回场子里。再跃回自己的位置站好。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潇洒飘逸，顿时赢得场里场外一片喝彩声。沈舒对着身后的秦楚云挑了挑眉毛，准备转身继续看球赛，却发现他正一脸坏笑的用手指着她的身边。

    她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马上被惊得打了一个冷颤。她身边的那个黄衣女子此刻正用媚得腻死人的眼神看着她，见她的目光看向她，马上眨着她的大眼睛对着她甜甜一笑。

    沈舒知道自己一身男装确实帅得倾国倾城，不过这么花痴的人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她正在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去站，黄衣女子身后走出来两个小丫头，其中一个对着她微微一福，走进她身侧轻声道：“我家主子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额？你家主子？”沈舒看向黄衣女子，看着她那显眼的一身装，这才懊恼回过神来。看这着装就是皇室公主，既然是公主，身边一定高手如云，她刚才去卖弄什么英雄救美？这么明显的人物，也只有她这个在深山里呆锈了的脑袋才会没认出来。

    “这个……，刚才冒犯你主子，还请不知者不罪啊！”沈舒装作没看出那女子的身份，打着哈哈往外面退去：“小生还有事情要忙，就不打扰几位看球赛了。”　　没办法，溜吧，要是被看出是女扮男装，到时候那什么公主恼羞成怒，强加个欺君之罪给她，她就百口莫辩了。

    还好秦楚云看出她的意图，在她后面护着她一路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一起挤出来的还有刚才的小丫头。沈舒刚喘着气在人群外站定，看着秦楚云去牵马，那个小丫头就跟着晃到了她的面前，嘴里还是刚才那句话：“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沈舒被吓得退了一步，看着那丫头站在那里，那不屈不饶的姿势，知道今天这关暂时躲不过去了。马上从嘴边扯出一个笑容：“这位姐姐还真是皇家风范啊，如此认真执着，真叫小生佩服！不过小生我从来都是只做好事不留姓名的。还请姐姐如实禀报公主殿下。”

    “公子，我家公主说了，如果公子不告知姓名，就叫奴婢跟着公子回府邸。公主的意思，奴婢不敢违抗！不知公子愿意怎么样呢？”小丫头依旧低着头站在那里。不过沈舒听了这话，彻底对这个看似娇娇弱弱的小丫头另眼相看了。

    如此厉害的丫头，不知道那公主是个什么人物？这下惨了，一回家就摆了这么一大道乌龙。当下不自觉的跨下了脸来。得了，只能拉二哥来当替死鬼了。

    秦楚云正好牵马过来，看到沈舒的郁闷的小样，轻声笑道：“怎么啦？”

    “没什么啦！”沈舒接手牵过自己的马，对着小丫头道：“我叫沈翰明，回去告诉你家公主吧。”

    小丫头抬起头来，眼睛里有着微微的诧异与兴奋：“长安沈家吗？”

    沈舒知道凭自家与皇家的关系，这是隐瞒不过的，心里哀叹了一声，嗡声答道：“是的。”

    看着小丫头走远，秦楚云拍了一下还苦着脸站在马旁的沈舒：“走吧，堂堂公主什么男人没见过？也就是一时好奇而已，说不定一回就把这碴给忘了。”

    “好啦！”沈舒翻身骑上马：“本小姐才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天塌下来了，不是还有二哥给我挡着吗？嘿嘿，我们可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双胞胎。我闯祸，他善后，十九年来不变的真理。”

    秦楚云也垮上马背：“走吧，我的大小姐，把你送回家，我的任务就完成了。随便你怎么折腾去。”

    沈府大宅，就在东城的芙蓉园旁边。这一条街，全部住的都是达官显贵和沈氏宗亲。因为当今的圣上自幼失母，所以对生母的娘家沈氏家族特别的照顾和亲近。沈舒的父亲沈易文，正是已故沈皇太后的堂弟。

    正是如此，今天在鞠球场沈舒不敢胡说八道，只得乖乖的报了自家的名号。她也没有了再看球的兴致，径直往家里走去。

    沈府门外，正有一大群的丫头仆妇在等着他们回家。见他们回来，见了礼便拥着他们向夫人居住的“宁云阁”走去。

    “宁云阁”就在主院的东手边，绕过前面的园子，从主院东边的回廊走过，就到了“宁云阁”的院子里。　　院子不大，两边栽着两株木莲。此刻正挂着青色的小果。正中间是一弯池水，池水里零散的开着几朵淡紫色的睡莲。水是从外面园子里引进来的，大伙儿走过池水上面的小桥，就到了院子的花厅里。

    花厅中间坐着一个云鬓高绾的中年妇女，她的旁边，老老少少，大大小小站了一屋子的人。

    那贵妇女见沈舒走进院子，马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沈舒一年多没见到自己的娘亲，此刻见到，眼眶一红，扑到了贵妇人的怀里：“娘……。”

    沈夫人眼睛也有些微红，拍着沈舒的后背笑道：“傻孩子，干什么呢？这么大了也不知羞。”

    “人家就是想娘亲了嘛！”沈舒撒娇赖在沈夫人的怀里：“难道娘亲就不想舒儿吗？”

    “舒儿，有客人在呢，你这样成何体统？要是你爹爹在，你又要挨骂了。”沈夫人一脸宠爱的拉开粘在身上的沈舒。一点也看不出要骂人的样子。

    “三妹，你这是看见了娘亲就忘记了咱们这些哥哥妹妹了啊＂”一个站在沈夫人身边的高挑男子走出来，对着她温和的一笑，然后对着站在旁边的秦楚云一抱拳：“翰泽见过秦公子。”

    秦楚云正望着沈舒的小女儿情态望的痴了，听到沈家的大公子沈翰泽的话，俊脸微微一红，赶紧抱拳回礼道：“楚云见过沈兄。”走上前一步，对着沈夫人深深一揖：“小侄见过沈伯母！”

    “贤侄快快免礼！”沈夫人赶紧放开沈舒，伸手扶起秦楚云：“咱娘俩光顾着高兴了，怠慢了贤侄！大家赶紧都坐下。贤侄……”沈夫人指着身边的凳子：“你坐到伯母身边来。”转天吩咐旁边的福伯：“三小姐已经回家了，叫厨房把准备好的家宴摆上来。”

    沈舒见沈夫人的一腔热血此刻已经全部转移到了秦楚云身上，只得自己站好平复了一下突然泛滥的思亲情结。

    沈翰泽走近她身边：“三妹，四妹和五妹可还在等着你的礼物呢！”

    “哇！礼物！”沈舒听到这几个字一下子叫出声来：“礼物都还在马背上呢！”她转头看着沈夫人右手边，那里两个少女的一直在静静含笑看着她：“四妹，五妹……，我叫一声你们出来一个吧！姐姐我真的分不出你们谁是谁……。谁叫娘亲生的都是双胞胎呢？”

    一个穿着粉红色窄腰宽袍的少女走到了她身边，眉眼儿都是笑：“三姐。你老说我最像你，你说我是谁？”

    沈舒一下子扑过去抱住她：“我的可爱的小五妹啊！”说完松开手，走到另外一个女孩前拉起她的手：“四妹！我们家里你最文静了。”

    四小姐沈岚被沈舒这么一说，秀气的脸蛋马上变得红彤彤，嗔到：“三姐，你每次回来都欺负我。”

    这边正说着，那边门外传来一叠声的引传：“二少爷到！”很快，一张放大的笑脸从帘子后面转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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