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放肆的目光
凝脂缘*蝶 依 作者:萧萧慕幽香
5.放肆的目光
背后的大手轻拍着悦怡和敏儿的肩膀……
“啊……”两人大叫着不顾一切爬起来就跑，跑着跑着，似乎听见有人在后头大笑。
悦怡那发软的双腿停止了狂奔，回头一看：“你？！”她气的七窍生烟，只见萧浪颜站在不远处，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你……不带这样吓唬人的！”敏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你想吓死人啊！！！”悦怡气的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朝他大吼。
萧浪颜还是只顾笑。
悦怡拼命稳住气，圆圆的眼中充满了怒气：“你——笑——够——了——没——有！！！”
萧浪颜被震得脑袋差点裂了开来，终于不笑了，跳到一边揉着耳朵。揉着揉着扑哧又笑了出来。
——“你有完没完！”敏儿也走了过来。
——“好了好了，不笑了。”萧浪颜挺直了腰。“你们也太慢了吧，要不是我听见师叔大叫，才不会想到你们跑到这儿来了呢。”
——“师叔？！他是你师叔？”
萧浪颜点点头：“我们先离开这吧，爹不让靠近这儿的。不过……我倒是经常来看他。”
…… ……
三人离开那里，走在竹林小径上。
——“你师叔怎么会……”悦怡不解的回头看着。
萧浪颜叹了口气：“记得小时候，师叔的病还没这么严重。他是在一次和怀幽交战的时候身中剧毒。幸亏爹和其他师兄将他救了下来，毒没有伤及经脉，才不至于丢掉命。从此后他的眼睛和喉咙就开始溃烂，越来越严重。后来还开始时不时突然发狂伤人。爹不忍心不管他，只能将他放在这儿。我知道爹他比谁都心痛，也经常来看他。可他连人都很难分辨，所以大家都无法太接近他。不过我经常偷溜进来看他，他倒是很少跟我发狂。安静的时候，他似乎很正常。我总想，也许他也是太寂寞了吧……”
一阵风吹过，萧浪颜脸颊的发梢轻轻飞舞。悦怡突然觉得其实在他稍微正经点的时候，居然有一种无助的可爱感。
突然，敏儿欣喜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你们看！那儿！好漂亮哦！”
顺着她的手，悦怡一抬头：在她们的前方，有个小山坡，山坡上长满了粉黄色的小花儿和整片绿油油的青草。
——“走，去看看！”敏儿拉着悦怡飞跑过去。
——“喂……”萧浪颜只得追向她们。“你们这些小姑娘，有什么啊……小山坡也乐成这样……喂……等我啦……”
…………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坡上，向下眺望，一片绿绿的茂密，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你们府里好大哦！居然还有山坡！”敏儿摘下一朵小红花别在耳后。“好看吗？”她冲着萧浪颜问。
萧浪颜没有抬头看，不屑的说：“这有什么的，这个山坡旁边还有一个涯呢。”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一整片开满彩色花朵的山崖，远远看去，像一抹天边的彩虹。“我家的尽头貌似就是这个涯，叫什么……七涧涯。”
悦怡手中的花“啪嗒”掉在地上。
——“你……怎么了……”萧浪颜看着她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
——“那个涯叫什么？”悦怡的眼圈泛红。
——“悦怡……你怎么了……”敏儿也吓了一跳。
悦怡抓住萧浪颜：“叫什么？？”
萧浪颜被她摇晃到不行了：“……七……七涧涯……”
——“带我去！”
——“不行！那个涯被爹禁了很多年了。多少年了都严加把手。绝对不许入内。”
——“……”悦怡的泪夺眶而出，瘫坐在草地上。
——“悦怡，你怎么了？”敏儿轻声问。
萧浪颜一见她哭了，慌的不知如何是好，结结巴巴起来：“你……你别哭啊……我……我……你……”
敏儿也察觉到这有些不同寻常，轻拍着她的背。
半晌，悦怡平静了一点。
敏儿慢慢扶她坐好：“这就是你来这儿的目的吧？”
悦怡点点头。
——“也和你的故事有关？”
过了好一会儿，才稳住呼吸。悦怡拭着脸颊的泪，这才开口：“我，住在一个小岛上……”她开始讲述着她的故事……
——“唉……”萧浪颜叹了口气，背着身躺在地上：“我先睡会儿了，真无聊。”闭上了眼。
…… ……
山坡上的小花，配合着成片柔柔青草的步调微微摇晃着。小鸟儿唧唧喳喳彼此追逐的飞来飞去，几只蜜蜂挺着大肚子盘旋在花蕊间。风吹着太阳走着，渐渐的红日西斜……
——“就是这样，为了我和哥哥的心愿，为了能看看她走的地方，也为了能暂别那片让人伤心的地方，我就来到了这儿。希望能看一眼娘的栖身之地。”风吹乱了她的发，紫色的发带随风飘舞。她讲完了她的故事，只是没有提到冷硕和月帆对她的感情。
敏儿心疼的看着她，也是泣不成声：“原来……你经历了这么多……”
——“所以，我一定要去看看娘。为了我的家人，也为了我自己。我……我不想就这么放弃……”她又哽咽了：“从小我就没有叫过一声娘，到了现在才知道，娘这个字有多珍贵，我希望她能够听见……”
——“她会的！一定！”敏儿抱着悦怡。
这时，躺在一旁的萧浪颜慢慢睁开了眼。他看着悦怡，眼睛也是红红的。
悦怡擦了擦泪，走到萧浪颜面前：“萧公子，我求你，你带我去吧！你的娘亲也不在你的身边，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对不对？我不会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我只是想在涯边拜祭一下我娘，希望能给她上柱香，告诉她我和哥哥都好……求求你，让我去吧……若要负任何责任。我一人承担。好不好？”悦怡强忍住泪，虽然眼前一片模糊，她仍希望萧浪颜能看到她眼中的真诚。她额上的蝶因为激动更明显了，也显得楚楚可怜。
——“我说了不行！”萧浪颜别过脸去。“你们慢慢讲故事吧。我先走了”
——“你等等……你……你怎么能这样！算我看错你了！”敏儿追了几步，又不忍丢下悦怡一个人。“悦怡，你别急，他不帮你，姐姐帮你！等萧掌门回来，姐姐带你去求他。要是他不肯，我就带你闯进去！以我爹和他的交情，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悦怡看着她闪动泪花的眼睛，心里好感动，一下扑在她怀中。
…… ……
过了一会儿，两人正准备离开，见萧浪颜从远处狂奔而来。
——“你怎还有颜面回来！”敏儿还在生气。
萧浪颜跑的满头大汗：“我刚说不行，又没说不带你们去！”他看着惊讶的两个姑娘，嘻嘻的笑着：“我还没那么傻，得罪你们，爹都救不回来了，还会被你们恨死的。我萧浪颜什么时候被姑娘们讨厌过啊。”
——“那……你刚才……”悦怡擦着眼角的泪。
萧浪颜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我是去看看我的密道还在不在。你这个笨蛋，我说什么你都信。”
——“密道？”
——“是啊，正路都有侍卫把守，连我也进不去。可什么事儿也难不住本少爷我啊。”他冲悦怡眨了下眼：“我小时候偷开了一条密道，跑进去玩。现在居然还在！”
敏儿会心一笑：“那你骗我们干嘛！”
萧浪颜拽起了悦怡的胳膊：“我不说可能会做不到的话。走，这边。”
看着他们一高一矮的背影在余晖的照耀下显得那么般配，敏儿嘴角的笑慢慢垂了下来，还是追了上去。
…… ……
他们走到竹林边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长满了矮树和荆棘。萧浪颜用剑拨开了一些，露出了一个小径，居然可以勉强猫腰前进。
因为路太窄，他们离的很近。虽然很徒增不便，可萧浪颜还是紧紧抓着悦怡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他的手很大，软软厚厚的。这个温度让悦怡没来由的心跳加速，紧张到呼吸都困难。她几次都试图挣脱，可是无奈他死死的钳着……只得一路这么前进……
——“哇！终于出来了！”敏儿最后一个走出来，锤着腰。
——“你要死啊！会让他们听到的！”萧浪颜被她吓了一跳。
悦怡则直直的朝着涯边走去。萧浪颜看着她凝重的表情，不得不放开了她的手。
这个涯真的好高，向下望去，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鼻而来。涯的远方弥漫着大雾。隐约可以听见河水拍打着岩石的声音，让人腿一阵发抖。悦怡蹲了下来，着涯边的泥土，还没说话，泪先流了下来：“娘，女儿来看您了……女儿终于来看您了……”她说不下去其他的话了，有什么汹涌在心头。她努力压抑着，可还是抽泣到肩膀都跟着抖动起来。
一阵大风吹过，地上的小碎石被卷着翻滚下涯边。萧浪颜大步跑过去，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别靠那么近！危险！”
悦怡抬起脸，泪在脸上划过笔直的两条线，汇集在圆润的下巴上。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萧浪颜的眉头微皱，眼里有什么也在闪动。悦怡突然觉得心里涌起一股冲动，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在陌生的异怀里这么放声大哭。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他的眼里到底看到了什么，只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一股冲动，怂恿着她卸下防备，放声大哭。
萧浪颜一惊，脸一下子通红，手脚都僵直了，一动也不敢动的挺在那。
敏儿更是吃惊，她呆在那里，想说什么，可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三个人就这么……站在美的有些炫目的涯边……
…… ……
天色变得越发的昏黄，风也越来越大。
——“来人了！来人了！”敏儿见远处走来一个侍卫的身影，忙小声叫起来。
悦怡抹着泪水，这才发现她还在萧浪颜的怀里。她也顾不上自己把他的衣衫哭的唏哩哗啦，转过身，脸通红。
萧浪颜头低低的也没有看她。
敏儿赶紧推着他们俩窜进了树丛中。
因为怕被侍卫发现连累大家，悦怡一路狂奔着。眼看着四周的荆棘从她的身边擦身而过，萧浪颜伸出臂膀把她环在自己怀里，只是专注她有没有被划伤，也没顾得上自己的衣服和手臂被刮破了很多处。悦怡看在眼里，却怎么都挣脱不开他的手臂。她转过头想告诉他不要管她了，话未出口，萧浪颜的发轻划过她的脸颊，她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未曾见过的认真和坚定。她的心脏落跳了一拍，话没有说出口。一种未曾有过的感觉充斥了她的心……
终于出来了！三人大口的喘着气。
悦怡终于挣脱了萧浪颜环着她的手臂。她的脸已经红到了一个离奇的地步，她生怕这个热度会沿袭到手上，被他发现的话，一定又要嘲笑自己了。
正想着，萧浪颜却霸道的将她拉到自己前。
悦怡抬眼正撞上他那俊美的眼。
——“笨蛋，我警告你，以后不要随便将你身世的故事告诉别人。江湖险恶，有很多坏人会利用你的背景大做文章。不许随便相信别人，知道吗？”他的指轻点着她的额头。转而又邪邪的笑着：“不过，你可以相信我，因为……我不是别人。”
悦怡真的很讨厌他总是喜欢离自己这么近的说话，这样害她完全无法思考，只能像一个傻瓜一样站在那看着他满意的坏笑。
…… ……
月亮悄悄爬上了树梢，怎么又失眠了？这些日子，在浅梦中总是会梦见那些过去的事。和月帆哥一起救小鸟，和月帆哥一起划小木船在湖上钓鱼，和月帆哥一起在集市看杂耍，和月帆哥一起在山上采蘑菇……又是月帆哥……一股苦涩冲上喉头。
别再胡思乱想了！悦怡敲着自己的脑袋，推开门，走到了走廊中。一轮弯月，让心似乎平静了很多。在这个异乡，总算又看到了些熟悉的东西。我到底在做什么呢？悦怡猛地想到了这个问题。不顾一切的从那团乱糟糟的回忆中逃出来，就真的能甩掉那回忆么？想用力去放下一些沉重，就真的轻松了么？为什么虽然被一些初识的陌生人照顾的好好的，可心里还是不断涌着凉意呢？现在见到了娘的栖身之涯，之后呢？回去么？可是我准备好回去了么？为什么我还是想拔起腿逃向更远的地方呢？
——“笨蛋，想什么呢？大夜里不睡觉，有大黑狼会来吃你哦……”
悦怡惊的回头一看，见萧浪颜仰着斜斜上扬的嘴角斜靠在转角的柱子上。悦怡以最短的时间用低头一笑掩住了那一抹惊讶：“如果真的有大黑狼，你似乎也很难幸免于难。”
萧浪颜深深的笑了，挑起一边的眉毛：“如果……我就是大黑狼呢？”
他的眼睛里投出的目光，哪怕是在这样的深夜都足以让悦怡脸红心跳。悦怡几乎能察觉他的眼神扫过她的发，移向她的额、鼻子、又忽的一下划过她的唇，目光在她的唇停留了好一下子，又猛地进她的眼里。悦怡的大脑一阵空白。她从未受过这种几乎是不怀好意的“礼遇”。强大的冲击力让她无法移动，只得僵在那里，也不出话。她就这么傻呆呆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在他的鼻息几乎凑到她的耳朵的时候，她的身体一阵发热，吓得一下闭上了眼睛。因为她完全不知该如何对付那双灵动的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她感到他的气落在她耳坠……
——“笨蛋，赶快回屋去！以后不许晚上一个人出来！如果你遇到的不是我这种正人君子，我可不保证他们会对你怎么样！”
悦怡其实并没太听清他说的话，因为满脑子只是想着：拜托夜色黑一点，再黑一点，才能让他看不到自己那热到红透的耳朵。他应该没有听见自己那如雷的心跳吧？天呢……怎么可能……那心脏的狂跳几乎让她的身子都在颤抖了……好丢脸……
——“哈哈……”萧浪颜大声的笑了出来。“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有趣。有趣的笨蛋。赶紧回去睡觉，下次再让我在夜里碰上你，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他的目光最后划过了她的唇，大笑着走了。留下了夜色中，慌张狂奔进屋，用力关上门，气急败坏又无从辩驳的悦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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