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四大天后 作者:杨斯年

    永宁镇大旱惊乡人，唐家院恐灾紧奔忙

    永宁镇上一次大旱是在李巧娘像唐玉字这么大的时候，李巧娘记得还不到六月，物价就飞涨了起来。她娘家穷，没钱屯粮，还是早有婚约在的唐老大送了些玉米面和腌菜才渡过了饥荒。穷人饿一年便如同鬼门关前走一遭，因此李巧娘和见多识广的唐老爹一样意识到了应该屯粮防旱，在李巧娘的建议下，唐家当夜便召开了抗旱准备会。

    晚饭过后，一家人齐聚正房，唯独洁癖的石真真自告奋勇去刷碗，正和了今日轮到刷碗范红叶的意。唐老爹沏了一壶雨前龙井，孩子们蹲在炕下磕着刚炒出来的瓜子，只有唐家的第二代忧心忡忡。

    人到齐了，金老太发了话：“看这光景今年的地恐怕是难有好收成。把你们叫来是商议一下怎么过这个旱年。你们有什么好办法赶紧说，商量完了好睡觉，明天都得下地干活。”

    范红叶眼珠子都快□那锁着金枝玉叶的木头柜子里，直到她相公踹了她一脚才回过神了，为了表现于是她第一个说话：“照我看啊，春旱是大旱，肯定不光咱们永宁镇一个镇子旱。所以还是早早安置了家里的细软，万一灾民入关，肯定先从咱们镇子过。这人啊吃不上饭了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所以还是得好好想想咱们家宝贝怎么办，别让人家抢了去。”

    唐连枝本来就怀疑自己这个突然勤快起来的二弟媳妇动机不纯，此刻她的言行更应了景。于是接过话茬说：“娘让你们想办法，怎么说着说着就提到咱家宝贝上来了。灾民们不是没入关呢吗？入关了再说。逃难不逃难的是不是想得太早了。别到时候人家没抢去，先让家贼抢去了。”

    范红叶被抢白了一阵，心中着实不高兴，便踩了自己相公一脚。唐老二见姐姐呵斥自己媳妇说得直白，心中不悦却也无法和长姊顶嘴，把脚一收假装没听见。范红叶只得给妹妹范小桃递眼神。范小桃从不在相公面前和正妻吵嘴，也装没看见。三个人的官司正热闹时，唐老大说话了：

    “我想，当务之急还是打两口井。咱家的田地里虽然有一个大水泡子，水却一日比一日浅了。水泡子的水若是干了咱家就得从七里河挑水了，本来我和二弟三弟在种地这件事上就只能是帮下手，如果再让女人们下河挑水得挑多少桶才够啊。还有就是大姐和大姐夫家里是不是也打一口井。大姐家虽然不怎么开火做饭，但是总是要洗衣服的，反正也是请人打井，连带着一起打了。这想法之前没和姐夫商量，同意不同意的姐夫说了算。”

    周捕头一听大舅子句句都在理上，打井的事确实迫在眉睫，虽然心里明白大舅子是怕自家井干了再打一口以防万一，但毕竟自家有口井也很方便，于是主动提出两口井的费用都自己出。唐老爹和女婿推让了几句，也就应了。

    正商量着，长孙唐家好说话了：“爷爷。家好有两句想说的。听我娘说十几年前咱们镇子也旱过一回。当时物价飞涨。所以家好觉得，趁物价还没涨起来不如先屯些粮。二叔你说呢？”屯粮之事本是李巧娘的意思，可是妇道人家无法手一家钱粮之事，于是唐家好代说了。唐家好还有个想法就是让他二叔的店里多屯些柴米油盐、灯油线布，一方面够自家用，另一方面物价若真涨起来乡亲们也不至于花高价买货。可是二叔的生意他又不便手建议，所以才旁敲侧击一下。唐老二何等聪敏，小眼睛一转便深知侄子用意，于是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回屋取了算盘账簿开始算计囤货之事。唐家好满心希望他囤货以供乡亲们平价购买，不想提醒了他二叔囤积居奇，哄抬物价。

    金老太等想发表意见的都说完了，才开始布置任务，布置完毕后还千叮咛万嘱咐石真真以后做家务要省着点用水。一家人商议到半夜才睡。第二日，便按照金老太的吩咐忙了整日。周捕头请来了打井的伙计，工钱饭钱一共五贯钱，全由唐连枝在周家帐上支付。范小桃跟着姐姐姐夫回了范家庄办货，唐老二花光了积蓄存了整整三大桶灯油，七十多袋盐巴和六百个麻袋，三个人雇了两辆马车才拉回家。唐老二是个做生意的好手，他深知大灾之年别的东西不能屯，盐巴和灯油这种生活必需品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至于麻袋，如果灾情严重真需要逃难，打包细软一定会有人买麻袋。如果风调雨顺了粮食大丰收，那么麻袋的行情就更走俏了。瞎子算命两头堵，不管怎样自己都赔不上。唐老大驾着自家的驴车进城购粮，唐老太不忍心看大儿子白天干活晚上还要去浇地，于是嘱咐他一心一意打木匠活不用下地。石真真果然听了金老太的话，从每天刷42遍碗改为了41遍。幸好李巧娘将那些刷过碗的水都存了起来预备浇地。

    唐家的几个孩子也深知大人忙得脚不沾地，除了每日刻苦读书的唐家好，其余三姐弟就主动承担起喂**喂鸭之事，其中尤以最小的唐家春干得最欢。唐玉字深知唐家春最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于是偷偷观察她是不是得了什么好处。原来石真真管教孩子甚为严格，不似李巧娘常给唐玉字零用钱，也不似唐家兴随便就可以从杂货铺的钱盒子里取钱，唐家春本就没有零用钱可以用。可是唐家春见了村口货郎的泥人就像蜜蜂见了芍药花一样，哪还走得动。唐家春仗着小又有爷爷和大爷偏爱，便列了张单子。帮大爷递锤子一文钱，给爷爷沏茶两文钱，喂**五文，喂猪八文。法定节假日九折。唐玉字眼见着唐家春在爷爷那儿领了五文喂**的工钱藏在泥塑的小猪罐里，气得肚子鼓鼓的。同是给家里分忧，凭什么她就有钱拿。唐玉字心知爷爷因为这个“玉”字不待见他，身为孙女哪有资格质问爷爷，只得暗记在心里。

    傍晚时分，唐老大从城里回来，驴车上载着十袋粳米和十袋面粉、十袋玉米面。另有一只猪羔子和五袋土豆。金老太心中疑惑，自己并未嘱咐大儿子买土豆为何购得如此多的土豆。众人面前金老太没有细问，待卸过车后将儿子拉到厨房，方知城里的物价已经开始涨动，而土豆更是抢购之货。皆因土豆比较好保存，存在凉地窖里可吃许久，而且又可做饭又可做菜。这些土豆还是从在刚在唐老大这定制了家具的菜农手里平价购得的，可以省得不少粮食。金老太一直觉得自己的大儿子未免太过于老实，此番却对儿子随机应变另眼相看。

    唐家春每日勤干家务，家中姑婶见她勤快又确实被她娘管得忒严，所以有时甚至多给她几文。几日下来唐家春收入颇丰，小猪罐子里竟然攒了一百二十六文。唐家春满心期待旱灾早日到来时，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窗外表姐那张愤恨的脸。唐家这么一折腾，屯粮打井进货，众人手头的钱都紧了起来，唯有唐老三一家并未出钱。唐老三有心帮衬着家里做点什么，便命媳妇到集市上买了二十斤猪灌些香肠腊，又买了一篮子鸭蛋腌在坛子里。一方面未来一家老小都得忙起来，给家里改善下伙食，另一方面石真真眼见大嫂子每日又下地干活又要劳饮食心内总是不忍。

    连石真真都心疼起大嫂子，唐玉字如何不惦记她娘。眼见着娘亲天不亮就要起床生火做饭，一日三顿还要浆洗一家四口的衣物，夜里时常纺纱织布到深夜。唐玉字恐怕身体本就不好的娘亲累出病来，于是向要求家务分摊。金老太本来就看二儿媳每日好吃懒做颇为碍眼，只是碍于二儿子怕媳妇疼老婆全镇闻名不好整治，如今既然唐玉字提出来了，顺水推舟将纺线织布一事推给了范红叶，并要求每日织布尺数不得低于李巧娘。范红叶从前日上三竿才起床，手脚更没巧娘利落，只得搬来了范小桃帮忙。范小桃挑脂粉最拿手，织布本就是个外行，姐妹俩每日忙到半夜也织不出金老太要求的数量，只得添钱买棉布补亏空。金老太看在眼里，暗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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