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鼠（gl） 作者:阿阮

    第一章

    月牙儿，皎寒之光。天外天一直是武林中被人谈之色变的地方，这里是十二星相之首魏老鼠的地盘。占山为王什么的，在这个时代倒是很常见。至少魏老鼠在山这块地盘，倒是已经小有成就。

    穿过机关陷阱重重的树林，入了黑漆漆的洞子，沿着一路向下的长坡在山腹中行走，蜿蜒盘旋。

    透过那细小的通气口，还可以看见微弱的烛光。只铺了一层厚棉絮的石榻上一直襁褓包裹着一个玉白的胖乎乎的小人儿，她睁着眼睛，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昏暗的灯光下，婴孩的面色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渐渐靠近，婴孩似有感应。一个长得奇丑无比的矮个子男人抱着她一脸怜惜，手指在她腮帮子上轻触：“小丫头，你怎么还不长牙？莫不是想叫‘无牙’？”

    怀里的小人儿大哭起来，声音穿透整个洞府。男人笑眯眯地，脸上交错的疤痕越发恐怖，沙哑的声音如缓慢碾展的老磨：“叔叔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个名字，无牙，小无牙。”

    还不会说话的“小无牙”很郁闷。没长牙又不是我的错！你这丑男人凭什么嘲笑我？更让人郁闷的是，她怎么打个电话睡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这不知什么偏远山村还在吃的孩子？还什么无牙！她不叫无牙，她叫……对了，她叫什么来着？小孩儿一脸困惑，嘟嘟的小脸皱得跟老太太的菊花脸似的。

    “魏无牙，魏无牙……阿叔会代替你爹娘照顾好你。”男人又说，轻轻叹息，丑陋的脸上却难得露出了爱怜的情绪。

    魏无牙？这名字听着好耳熟。小无牙在心中自语。

    能不耳熟么？看过《绝代双骄》的人都知道，魏无牙是十二星相的老大，住在老鼠洞里，为人奇丑无比还是个侏儒。偏偏就他这副尊容，还三番五次地妄图娶到移花那两个恐怖的女人，结果当然是很惨的。

    如果，你发现自己穿越了，还穿成了这样一个人物，会作何感想？

    总之我们的主角已经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她现在也还不会说，只能咿咿呀呀地叫唤，内牛满面：我不要变丑鬼不要当侏儒……不过此时的她倒还没注意到，怎么魏无牙成了一名女。

    然后一只不大却也不小的手掌拍上她的背，哭声一下子停止。她忽然觉得自己背脊发凉：眼前这个男人，这个自称她叔叔的男子，怎么也是这幅尊容？莫非，这也是遗传的？！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喂！小无牙仰天长叹。

    但无论怎样，生活总是要过的。至少，小魏的新生活很是彩。

    一岁被人抱着满天飞，说是高手都是从小开始的。两岁老鼠做玩具，不要就被那变态叔叔直接关进满是老鼠的石室。三岁生日是十二星相里的叔叔阿姨送来的“拼图”，魏无牙将那些碎碎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吐了一地。这群变态，竟然送三岁小儿肢解的人体还让人拼着玩儿！

    于是悲催的魏无牙四岁就开始自己照顾自己了，俗称“自理”。所以庆幸，俗话中说得那个“掐死你个生活不能自理的”队伍，她早早躲过此劫，与之无缘。也幸亏如此，只怕再像那几年一般生活，她会被魏老鼠玩死。

    起初，有点不敢照镜子，直到五岁那年，魏无牙才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悄悄叫魏麻衣取了面比较模糊的镜子看了看。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似乎还是很有朦胧的美感的。魏无牙长长松了口气。她要保护好自己，绝对！目光飘向那边笑嘻嘻猥琐变态的魏老鼠，昂首，绝对不要变成他那样！

    六岁里的秋天，魏老鼠如是告诉魏无牙：“小无牙，你也不想叔叔一辈子打光棍对不？所以叔叔去给你娶两个漂亮婶婶回来，好不好？”

    魏老鼠虽然是变态中的大变态，魏无牙却还是很喜欢这个叔叔的，因为他变态得亲近，变态得让人喜欢。

    “叔叔也懂得优生优育呢。”魏无牙看着魏老鼠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天外天，如是对已经十四岁的魏麻衣说。

    她不太管叔叔做的事，反正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善事，十二星相本来就是强盗。每年一次的十二星相聚会上，所有的怪叔叔和那个唯一的女浪荡马姨都将她当做宝贝一般看待。不过有一年后再也没有聚过，聚会似乎被取消了吧？她清楚的记得最后那一年，众叔伯表情凝重。而他们之中，少了四个人。猴叔献果、**叔司晨、狗叔迎客还有猪叔黑面。魏无牙倒是知道的，这中有人接了不该接的生意。当然，直到魏老鼠死后，魏无牙才知道这几位叔叔中有两位图财，抢劫了私奔的江枫与花月奴，并将二人打成重伤，却被随后赶到的移花主怜星杀死了。

    生死本无常。特别是对在刀口子上讨生活的人来说。

    只是她没想到，这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魏老鼠，因为回来的是只死老鼠。魏老鼠死了，为移花两位主重伤，还没来得及回到老窝就断了气。魏无牙才恍然知道，原来那个倒霉的“魏无牙”形容的其实是眼前的魏老叔。只是，魏老鼠明显更加倒霉，所以已经死了。

    移花，仇恨真是不共戴天呢。魏无牙了下巴，思忖道。忽然想起，邀月主那个十六年计划，魏无牙笑了起来。还有十多年呢。移花，这仇咱们慢慢算。

    魏麻衣不知为何，看着这位小少主笑成这样只觉背脊发毛。主人死了，少主不该哭么？怎么不哭，反而笑了？莫非……是受刺激太大？疯了？

    魏无牙继任天外天之主时只有七岁。听到属下报告说叔叔长年顶着她的名字惹事生非时已然哭笑不得。尤其是在随魏老叔去绣玉谷提亲的后行部队回来之后。

    这个一个冰山大御姐举着皮鞭抽打倒地可怜小御姐的真人一比一石像是怎么回事！魏无牙瞪大了眼。

    一切莫非只是巧合？魏麻衣说：“主子，这似乎就是移花那两位主。带队弟子说，老主人拼命完成此物让他们改道暗中运回，自己却不肯走。。”莫非，魏老鼠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魏无牙由不得自己不想入非非，挥手让人把东西收进仓库。

    而先前搬运魏老鼠遗体的时候，魏无牙在叔叔佝偻的怀中发现了一个熟睡的瘦瘦小小、看着有些营养不良的女婴，看着就让人心疼且喜欢的乖巧模样，而且越看越好看越耐看。项上的无牙令上写着“苏樱”两个字，果然是宿命。

    魏无牙抱起小苏樱，头也不回地走进天外天。

    带小孩是门技术活。这小孩子还不会说话，饿了要哭尿了要哭没咋地也要哭。苏樱这小丫头片子也不例外。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魏无牙一阵烦躁而后是后悔，觉得自己被这只外表纯良的小恶魔骗了！可是，看着苏樱的小脸又忍不住心软了。魏无牙决定，以后有什么好吃的有营养的都要给这个小孩补上。要她不是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她才不会心软呢！

    魏无牙拍拍苏樱，却自嘲般感叹道：“没想到叔叔死了，你比我哭得厉害。”又对魏麻衣说，“麻衣，你去附近捉只在哺期的母豹母牛母老虎什么的。小苏儿饿了。”

    魏麻衣应声，刚要出去却又退了回来，满脸难色，说：“主人，咱们这儿被主人弄得大概只剩下母老鼠了啊。”

    魏无牙面瘫的表情未变，心里却把魏老叔狠狠骂了一通，然后故作镇定道：“那就多捉几只母老鼠回来。”

    魏麻衣道了声“是”，迅速出了大殿。仿佛，是看到什么不详之物一般。

    “这满是老鼠的地方，实在不适合小苏儿呢。”魏无牙自言自语，捏了捏还在嚎的苏樱的乎乎的小脸，得，哭得更厉害了。

    魏无牙无奈，道：“你这小破孩，哭什么哭！”心里却下定决心要把苏樱培养成一个冷若冰霜的小美人。要是这小苏儿老大岁数了还在自己面前没事儿就哭，她可受不了！

    而后，魏麻衣回来了，手里提了一笼子老鼠。魏无牙捉出一只来，拉开四肢，在老鼠腹看了老半天，也没看出名堂。手指在老鼠身上扒拉了好一阵，愣是不知道这小东西哪里有可以给咱们小苏儿喝。小色狼魏无牙色鼠不成，一气之下将母鼠抛弃。魏无牙抱起小苏樱施展轻功出天外天：“小苏儿不哭，等咱们给你捉只娘回来。”

    胖胖的刘妈就是在这时候进驻天外天的，虽然只到苏樱断就不知所踪。苏樱当然不会知道这件事，只是在日后听到魏麻衣讲起那段日子的时候，眼眸如星闪烁，而后弯成一弯新月。

    魏无牙也没想到，自己给苏樱选的住处竟然离白虎山君夫妇的白虎居不远，穿过天外天后谷长长的暗道便是了。

    苏樱仙居。往后的很多年，江湖人都这样称呼那个地方。

    魏老鼠死后，魏无牙戴上了面具。金丝边面具，上面画着诡异的图案，凝成一张让人不敢注目的脸孔。

    往后的岁月里，除了天外天的大小姐苏樱，再没有人见过魏无牙的真面目。魏无牙是美是丑？和她本人一样，都成为了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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