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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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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色有无 作者:书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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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烟里暖气阵阵肉香靡,他总是睨了我不在意,只好言问我爱吃生,还是爱吃老。

    我贪鲜,惯常吃偏生的,而他爱吃老脆。

    鹿肉鲜美,不管怎样都好吃得要命,可要是今后没了他,往后我哪里来的东宫里炙肉烹酒,我哪里再谈什么生生老老。

    只怕生非生,老不去,一心将死,徒身如枯枝。

    【佰叁】

    一国储君出了事儿,圣躬早已惊动,我到东宫的时候,外头甲兵立了个水泄不通,天子仪仗停着,想必圣驾在内。

    小太监递了太子腰牌说我是特诏入宫的,这才准他带我进去,进了内里得先请过圣安,小太监问圣驾何在,大公公说圣躬适才忧得心悸发作,太医在里头问诊,皇后娘娘陪着,请安并不方便,着我们先去见了太子爷再说。我们便急急转过正殿上了游廊,却竟见小皇叔正颓颓坐在我曾睡过的廊台里。

    他抽着那金玉的烟杆子,手隐约是在抖,亭山府宴上见着顶好看的那身华服袖口都是血,早败了一身的雍容。

    转眼看着我来了,小皇叔脸上神情好似已是木然,只抬了烟杆子往里头一指,哽咽道: “赶紧……进去吧……皇侄他,等你老半天儿了。”

    我一口浊气堵着气门,脚下石板路似铺成了棉花,踩得深深浅浅毫不实在,也不知是怎么被领到皇上寝宫的。

    里头地龙烧得太暖,掀了帘子一进去便是一股子药味儿混着血腥,太医几个跪在屏外沉顿,每个都是一脸擦净了脖子待斩的样子,断断续续摇着头。

    我绕了屏摇摇晃入内间,一眼就看见皇上面如金纸地侧卧在龙纹衾里,露出的肩背缠着厚厚白纱,竟也透出几丝血色,他双目闭着,眉中细锁了浅川,似是忍着极大的苦楚。

    他这模样立时叫我怕得说不出话来,僵僵立在原地,几乎忘了路要怎么走。

    皇上身子从来是康健的,就我知道的这两年,真是连风寒都不曾有过,可此时得见,他却忽如一座宝山倾覆,倒入水中成了一团沙丘,好似风若一起,就能吹飞而走。

    眼前情状真到我再没法子逃避,我双腿终于是一软,扑通跪下,“爷!”

    床边儿立着的大太监抹着眼泪,伺候着往榻上轻轻叫了声儿:“主子,清爷来了。”

    皇上是听见了,双目便渐渐睁开,内里眸子黑而静,渐渐目光凝到我身上,定了定,开口一如我每回出宫回来时候那般道:“哦,稹清来了……那近前来瞧瞧。”

    我跪在地上早已僵硬,根本不可能站起来,还是身边儿小太监强将我扶起来搀过去。

    大太监引我坐在了皇上床边儿上,我手脚冰凉地看着皇上,颤着唇道:“爷,你……你觉着怎么样了?”

    皇上半耷着眼看我,听是听见了,却不答这话,只慵然笑了笑道:“我听他们说……你气走了……大约不回来了。”

    我拼上性命摇头:“哪,哪能,我……我还要考学的,你得教我读书写字儿……”

    他听着,唇角勾起来,目光中有些游离:“……我还当我这儿,什么你都……瞧不上……原来你只稀罕读书写字儿……”

    我心胸发往脾肺都烧灼起来:“胡说!你什么我不稀罕了!”

    皇上缓缓闭了眼歇气儿,再度睁开来,好歹是清明了些,他将手从衾被边沿伸出来,笑道:“好,你既稀罕……那爷……再赏你个物件儿……”

    听他这话,我下意识竟不是要接他的东西,而是想往后退。

    可我一身上下的热血早已不知何在,是全身都失了力道,坐在床沿儿看着他,也根本移不开目光。

    旁边儿大太监看得着急,一步过来将我的手执起来,我挣不动,手终于被他摁在了皇上手边儿。

    皇上垂眼看着,沉默地将握拳的手缓缓搁在我手上,下一刻,他渐渐放开指头,将一块小小的,硬石似的东西握进了我手心儿里轻轻攥住,上头浮刻的字硌在我手中,还带着他手上的热。

    我一旦想到这物件是什么,瞬时就慌起来:“你这是要做什么!不成……你快收回去。”

    可他却只是静静回握了我的手,让那小物件儿堪堪停在我手上。

    这物件儿我不消去看也知道是什么。

    这是块玉。

    我知道是因这玉我也有。

    坊间富贵人家生子早夭多是因当不起无量福禄,更别提宫里的娃娃天家荣宠,便更易夭折,故不知从何时起,北地时兴让新生儿百日中含一块儿刻了名字的玉来镇魂,不至因魂轻便叫鬼怪勾去,往后便也要傍身作福佑的,叫做镇魂玉。

    此玉一旦有了,就要跟人一辈子,我腰间拴的块儿稹家玉佩就背刻了我单名一个清字儿。

    我娘曾告诉我,这玉在我就在,不用去怕鬼怪,玉就是生门,玉表了命。

    这玉是他的,他却竟要拿给我。

    我终于是懦懦哭出来,泪一下便经流不住:“爷……你收回去罢,你能好的,定能好的……”

    皇上听着我哭,眉轻轻皱起来,拉着我的手稍稍动了动,赶着往常是会不耐地替我拭泪的,可搁了眼下,是不成了。

    他无力举起手来,便只能放下。

    “……清清,别哭,”他深深看着我,那一刹中眼里沉浮的浓淡好似天海,里面不甘不舍,不休不止,将我掩映着像要把我印入骨子:“清清,我知道好物件儿你见得多,不稀罕了……我从来也,不会扎什么风筝……不出宫,不知你爱听什么戏,爱看什么书……你生辰也,没好好儿同你过,到头来……往后走,名分上大约是要对你亏欠的……若,若今日……就断在此时,我身上,这辈子……便只有这个最好,要更好的……就再没有了……”

    他握着我手的指头些微收紧,声音终于有一丝颤抖:“这你拿好,收好,往后它替我守着你……你可,别再拿去送人了……”

    我心中一痛,一时有如被人拿了钝刀子往骨头上割,愧意似沉山盖海,只拼命要将这玉捏回他手心去。

    他却只用余力堪堪拉了我指头,缓缓闭上眼片刻,再睁开来,双目中是黑而空茫。

    “清清,我大约是不能再护着你了……”

    我气急得哭嚎起来,拍着他床边儿咬着牙大声骂他:“不行!不准!你卑鄙!你说过要给我落俸禄的!你说护着我的!你耍赖!”

    他听我这么叫嚷了,却也只好脾气地笑了笑,竟似寻常听我胡闹惯的时候那般,轻轻嗯了一声。

    我听他道: “是啊,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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