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摘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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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看雪等人计议已定,当下召集山寨一干人等,晓谕众人,劝其从良,有愿往者赐以金银财物,愿留者跟着张献捕鱼打猎为生。
眼见众喽罗各自择了归宿,四人不甚欣喜,又恐离开此地后,那些人会重操旧业,于是一把火烧了山寨,这才放心地离开那里。
他们只知以此便可断了张献等人的后路,却不知这样一来,却使他们的生计更加艰难!
有山寨在,他们至少还有个家,现在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他们一下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好在张献等人俱是铁了心要当良民,这才不与计较,当即群策群力,自力更生,慢慢的竟在此山定居下来。
却说萧看雪等人一路未敢停留,沿着官道四处打听卓不空的消息,这日已到了饶州地面。
众人也是走得乏了,就找了个茶水铺子打尖,顺便问明前方何去何从。
茶伙计十分热情,有问必答,通过询问得知,再往前走便是天下有名的景德镇,一提起这个名字,四个人倒有三个人皱起了眉头。
“真没想到走来走去走到自家门口了!”顾长天笑道。
“是呀,实在没有想到这里居然起了这么大变化,还以为仍在歙州地界呢!”苏灵儿笑道。
萧看雪轻轻地喝了口茶,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好的,为什么叹气呢?”陈秀急忙问道。
萧看雪看了陈秀一眼,然后又把目光盯在了顾长天和苏灵儿身上:“不瞒两位,我有要事需回总舵一趟,先前一直赶路,未曾记起,此番到了这里,才忽然想起!”
“既然萧兄有事,当然应该先去办理!”顾长天说着看了苏灵儿一眼,“卓不空的事,有我和苏灵儿去查足矣!”
“只是顾兄伤势未愈,如何能行?”萧看雪十分犹豫地看着顾长天道。
“没关系,我虽然功力尚未恢复,但是自保却绰绰有余,更何况还有苏姑娘相陪,纵然那卓不空有三头六臂,我们也能应付自如!”顾长天笑道。
“若如此,我当可就此拜别!”萧看雪说着就站了起来,“实在不行,你们先在镇上小住,等我回总舵办完了事,就来与你们会合,诸位意下如何?”
“眼下正是追缉卓不空的大好时机,我们一刻也耽误不得!萧大哥尽管去办自己的事,这边有我们二人在足可应付那卓不空!”苏灵儿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此别过!”萧看雪说着站了起来,拱了拱手。
“那我呢?”陈秀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脸惶急地看着萧看雪,“我要和你一起去,你不能丢下我!”
萧看雪看了陈秀一眼,淡淡地道:“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我们就此别过吧!”
“不!”陈秀急忙一把拉住萧看雪,“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你别想甩掉我!”
萧看雪十分认真地看了陈秀一眼,正色道:“前面镇上就有客栈,你先找个地方落脚,等我办完事情回来,就去找你。”
“你确定不会骗我?”陈秀紧紧地盯住萧看雪,说不出的坚决。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从不骗人!”萧看雪淡淡地道。
“你就信他一次吧!”苏灵儿笑道。
“没错,这一路上,我们和萧兄打了不少交道,他绝对说话算话!”顾长天劝道。
“那好!”陈秀说着再次抓紧了萧看雪的手臂,“你先带我去找个住处吧!”
萧看雪轻轻推开陈秀的手,再次向苏顾二人拱了拱手,便沿着官道向景德镇走去。
陈秀当即便向苏顾二人作别,然后急忙去追萧看雪了。
景德镇乃天下名镇,盛产瓷器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是这儿秀丽的山水风景却也并不输于其他地方。
萧看雪也不是第一次从这儿经过了,但是每一次到这儿的感觉都不一样。这大概是因为他每次来这儿的时间段都不同的缘故吧。
就在黄昏时分,萧看雪总算进了景德镇,他根据直觉找到了自己曾经住过的客栈,名叫“景元客栈”。
他的出现并未引起店中旅客的注意,但是他身后的陈秀却着实让人目定神呆了一番!
萧看雪冷冷地瞪了那些旅客一眼,然后在掌柜那里要了一间客房便被店伙计带进了房间。
萧看雪刚一进屋就道:“我身上的钱不多,所以只能给你租间便宜的客房,委屈你了!”
陈秀淡淡地一笑:“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在乎!”
她轻轻地走到萧看雪身边,伸出一双葱白似的玉手,轻轻地摸上了萧看雪的脸。
萧看雪一把就将陈秀推开,正色道:“我去给你安排饭菜!”
陈秀十分怅然地应道:“好!”
她说完那句有气无力的话,就十分落寞地坐在桌前,冷冷地盯着萧看雪曾经站过的位置,然后,悠然一声长叹道:“他这么快就变了!”
陈秀等了很久才等来店伙计端来的饭菜,只是却未见萧看雪跟来,她急忙问道:“和我一起来的公子呢?”
“走了!”店伙计抬头应道。
“他走了?他可曾留下什么话吗?”陈秀当即吃了一惊,急忙站了起来。
“那位公子交待,让我好生照料姑娘,等他办完了事,就回来接你!”店伙计笑着应道,两只手却在不停地搓着。
陈秀当然知道店伙计的用意,当即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子交给店伙计:“实在麻烦店家了,这点银两不成敬意,还望店家笑纳!”
店伙计急忙接过碎银,满脸堆笑道:“姑娘您真是太客气了!我打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大贵人!你在小店就安心住下吧,有什么吩咐,只要您提得出,小人一定想方设法帮您办到!”
陈秀微微一笑:“店家不用如此客气,有需要时我自会吩咐的!”
店小二微微一笑道:“那姑娘慢用,小人告退!”
萧看雪自出了景远客栈,一路未敢停留,雇了辆马车径往景德郊外的浮梁而去,他要在今天晚上就赶到浮梁,然后去那里的瑶里镇总舵报到!
他已经耽误了很多天,此刻一分也不敢多耽搁了!
马车一刻不停,车夫催马之声更是一声高过一声,此刻不只萧看雪急,车夫更急!因为车夫也想早些收了银子回家!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瑶里镇。
萧看雪付了车钱,然后,便往瑶里最高的五谷尖急奔。
五谷尖是景德镇最高的山,地处瑶里镇,此山高耸陡峭,山势险峻,平时极少有人来此,更莫说是在上面建楼起阁了。
若想上此山,除非熟知地形,而且极善攀爬,或者轻功极佳,不然,想上此山实非易事。更何况,去的地方竟然是整个杀手联盟的总舵,天下令人闻之无不生畏的摘星楼和得月楼!
萧看雪依着记忆在山林之中形如鬼魅一般飘忽行走,他根本不去理会什么山高石险,因为这条路他实在已经走得太多了!
大约过了三十六道关卡,萧看雪总算到了一座石桥前,只需过了这座石桥,再往前走过一段盘山小路,就可以到达摘星楼了!
耳边听着流水哗哗的声音,萧看雪忍不住放眼向上游看去,流水的尽头就是“星云瀑”,小时候他经常去那里玩水,也因此常遭冯叔打骂,一想起这些陈年往事,一丝笑意就爬上了他的嘴角。
冯叔他还好吗?
萧看雪忽然又想到那张严肃但却永远不会动怒的脸,那张脸也许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脸,但是那张脸却是萧看雪见过的最慈祥的脸。
他不管犯下多大的错,都能在那张脸面前得到宽容,也不管他因调皮受多少惩罚,那张脸必定是最后一个笑着哄他开心的。
这张脸已如烙印一般,深深地印进他的脑海,永远也不会忘记!
萧看雪踩着脚下的落叶,忽然觉得说不出的清冷,每次当他走到这座四层高楼前,他都忍不住会有这种感觉,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他轻轻地在那扇黑漆大门上敲了三下,然后便十分恭敬地后退一步低头站定,静静地等着大门开启。
门很快就开了,一丝光亮如刀一般划破了这苍凉肃杀的黑夜,一个五十上下,头发有些灰白,面容已是十分憔悴的老者披着一件粗布长衫缓缓地探出了脑袋,他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萧看雪,柔声道:“进来!”
萧看雪抬起头,缓缓地跟着那老者走了进去,然后随手带起了大门,张口就道:“冯叔,这么晚打扰你,实在太不应该了!”
冯默云淡淡地一笑:“咱们叔侄还客气什么?这么多天没见你,你过得还好吗?”
“我一切都好!”萧看雪说到这里,面上竟是一脸的感慨。
“莫非此行不顺吗?”冯默云淡淡地笑道。
“事情还算顺利,只是横生了不少枝节!”萧看雪想起这些天发生的诸多事情,心里一下子乱极了。
“听说你身边多了个女孩子,人也长得挺漂亮的,是吗?”冯默云说到此处,轻轻地把灯挑亮了些,看他那认真的样子,竟似完全没有注意萧看雪一般。
“冯叔,你都知道了?”萧看雪早已料到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眼前的冯默云,但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天下能有多大?一天又能发生多少事?”冯默云缓缓地坐了下去,“只要用心,没有什么事情问不出来的。”
“冯叔,我对那姑娘并无爱意。”萧看雪急忙解释道。
“你只用记住你是一个杀手,杀手是不能动情的!”冯默云说完十分认真的看着萧看雪,“你一定要记住!”
“雪儿记住了!”萧看雪点了点头。
“如果那姑娘再缠着你,就杀了她,你能做到吗?”冯默云淡淡地道。
“非要如此吗?”萧看雪急忙问道。
“你下不了手?”冯默云冷冷地逼视着萧看雪,“出去这一趟,你变了!”
“雪儿没变!”萧看雪急忙争辩道。
“你已经长大了,已经学会思考问题了!但是,你记着,你只是一把剑,一个杀人的工具而已!你永远都不应该动情,不然,你的死期就会越来越近!”冯默云说到此处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一定不要重蹈其他杀手的覆辙!”
“雪儿不会的!雪儿一定记住冯叔的教诲!”萧看雪的额上已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冯默云轻轻地点点头,接着道:“这次叫你回来,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雪儿不用知道任何秘密,雪儿只用知道杀谁就可以了!”萧看雪道。
冯默云淡淡地一笑:“这才像是我的雪儿!”
他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道:“可是这个秘密如果不告诉你,很可能就会害了你!”
“哦?”萧看雪忍不住吃了一惊。
“你还记得那个花重金雇杀手杀他自己的神秘人吗?”冯默云淡淡地道。
“记得!这是我生平见过的第一桩怪事,莫非这个秘密与此有关?”萧看雪忍不住问道。
“没错!”冯默云说到此处,忽然压低了声音,“你此番去河南府,务要见机行事,一定要等骆秋水进了马府,才能找机会下手!”
“哦?这件事和骆秋水有关系?”萧看雪忍不住问道。
“也谈不上什么关系,只不过,你必须记住一点,如果骆秋水没去马府,你千万不能杀人,你明白吗?”冯默云道。
“这又是为何?”萧看雪十分不解地看着冯默云。
“客人是这样交待的!连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冯默云说到这里,双眼忽然变得说不出的深邃,“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我也猜不透,反正我们收了人家的钱,就只能做好自己的事。”
“雪儿记下了!”萧看雪点了点头。
“还有一点,我想问你一句实话。”冯默云十分认真地看着萧看雪。
“冯叔请讲!”
“如果你和骆秋水对决,你有多大胜算?”冯默云期期地望着萧看雪道。
“五成!”萧看雪淡淡地道。
“五成不够!”冯默云逼视着萧看雪。
“那就六成!”萧看雪道。
“你确定会有胜算?”冯默云紧紧地盯着萧看雪。
“确定!七绝剑下无活口,纵然是骆秋水也一样!”萧看雪十分肯定地道。
冯默云这才放下心来,他轻轻地拍了拍萧看雪的肩膀:“你这样讲,我就放心了!”
“听冯叔的意思,莫非担心我会和骆秋水对决?”萧看雪问道。
“莫要问,知道的越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冯默云说到这里,轻轻地摆了摆手,“你去休息吧!”
“雪儿告退!”萧看雪说着,就悄悄地退出了摘星楼。
那扇门跟着就关了起来,瞬间便把屋里的光线挡尽,于是整个世界又归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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